第1章 倒霉的诅咒[修] 金陵隆冬,下了比往年要大的雪。次年的年景,看着就是不错。只是寒冬越过,暑气大。此时正是闲暇闷冬的季节,很多人家都选了好日子吹吹打打的娶亲送亲。当然,也有一些老人熬不过冬的在这个季节送葬。 此时位于城东那些由内九城兵卫巡视的公府区域内,却是吹吹打打很是热闹。今日是县公王同荣国府联姻的日子,贾王两家都是圣祖起兵时的公侯世家,只是爵位历代降爵王家成了一个县公到了上代王家家主哪里,就没有了。不同于贾家,因为上代有着参军救驾的功劳荣国府的爵位,没有丢。反而荣升到了一等公,只是到了此代贾赦,不得不降等袭了一等将军的爵位。因此,这次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娶儿媳妇,贾赦很是奢靡了一把。不管怎么说,这都表示着他贾府后继有人了。 贾琏此时骑着马,心思复杂而感慨。他再世为人,一醒来就看见了母亲长卧病榻,自己靠着机灵让母亲在离开前将大量的人脉和嫁妆存到了银号里面。联系了舅舅,小心翼翼的,一点都不让人看出端倪,在母亲走后,好好经营那些产业。终于在十六岁的时候,娶得了他曾经的妻子。 那是他悔恨了半辈子的女人,他们吵过、恩爱过、反目过。不足十五年的婚姻,伴随着家族的兴衰。最后,他不得不同意族里的要求,在她即将病逝的时候写了休书。他没有办法,因为他没有后人。可要说到这个,他最有愧的还是这个女人。若不是自己胡乱,也不会在她身怀六甲的时候,闹出那等子事情。小产也没有养好不说,还着了道。 她一个人,在府里头兢兢业业的看着风流富贵。可每一次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够日后接手荣国府的时候,能够有底气。可到最后呢?却落到了那样的结果。嫁妆耗尽不说,还落了一个不好的名声。自己甚至都无法替她反驳,尤其是在父亲被流放而自己需要依靠宗族过日子的时候。 一切都是自己对不起她。那些人……那些算计着他曾经可能继承的爵位……算计着他的子嗣丰盈……算计着他媳妇的万贯嫁妆……算计着,她死后的正妻之位。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缰绳,好让疼痛来缓解心中的愤恨。那是他就算到了老、死了也难消的恨。 高头大马,贾琏骑的稳妥。面冠如玉,一身红袍很有一副公子如玉金辉满堂之色。后面的轿子行走平稳,八抬大轿里面的新娘一身红妆很是喜人。不过,此时的新娘可不是刚出了门的那个。她烦躁的撩开盖头,看着手中的苹果恨不得一口咬下去。粉腮朱唇,娇艳似牡丹的小美女,一双吊三角丹凤眼儿,眉色生春看得出装扮的人很会装点。虽然粉彩涂的有些厚重,看不出原本皮肤的色彩来。但是却不显僵硬,倒是柔和许多。 女子姓王,名熙。天朝人士也!实际上,她前世今生和现在,都是天朝人。只不过,前世她是那有名的凤辣子。一人搅和了整个荣国府,最后却落下一个寒窗冷窟,血亏而亡的下场。死了后,还被负心汉给休了不说,就是女儿也从原本的嫡女变成了尴尬的存在。而那个男人,扶正了贤良淑德的小老婆,生了儿子竟然还活了不少年。 这让她恨啊……不过,恨有什么用呢?她转世重生了,依然姓王,八零年代。之后就是恍然大悟,原来不过是故事中的人。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说的不过是一个辩证罢了。她本就是聪明人,加上条件好父母放羊的教养,到有了不错的学历和工作。 虽然是大龄剩女一枚,但是前世夫妻日子过够了,倒是对那些事情没了心情。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是有怨恨的。只是这种怨恨无处发泄,到头来只能没事挖坑写红楼同人来泄愤。 只是没想到,挖了十六七个红楼同人坑,就因为读者的诅咒重返到嫁人的时候。一想起醒来后,发现轿外面念的祷词,她就一肚子火。这好不容易离开了,竟然又回来了。不过,这倒让她想起了,来的时候她是带着金手指的。虽然说,这个金手指有些废,只是一块田黄原玉,拇指大小。但到底是贴身藏着,可以储藏物件。她已经用念想看过了,里面东西不少。不说是金银器物,就是那些乱七八糟也是不少。只要等到入了洞房,看个明白就好。 想到这里,她盯着手中的苹果嘴角勾起一个妩媚的笑容。 前前世,她恨的怨的都是这府里的。她心心念念的人,最后给了她一纸休书。她是死了,却因为死了而看得明白。那个无情无义的…… 堂堂贾府,亏空无数。说的好听是让自己管家,还不是算计着她那半个王家的嫁妆。自己当年也是个傻的,争风吃醋的,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还劳心劳力不讨好。 她此时一肚子的怨气,有对于那个该死的读者的,也有对于贾家的,更有对那个负心人的。她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她不是那个傻兮兮的王熙凤,也不是看着血亲就信的傻子。既然回来了,不妨将以前你们这些子小人欠我的,都还回来。 想到日后如何操作,她兴奋地咬紧牙关嗓子中发出低沉的呵呵声。这俨然要比写文虐贾府更有感觉,不是吗? 贾琏带着轿子停在了正门前,听着一群亲戚朋友的吆喝声,射了轿门用红绸牵着走进正堂。此时贾母和贾赦坐在主位上,按照三礼叩拜后王熙凤挺直了腰背进入洞房。金秤杆挑开了红盖头,贾琏看着美艳的妻子,他依稀还记得那二十出头时,那种风韵。他嗓子有些干涩,微微低着头坐在旁边。王熙凤也低下头,她倒是没有什么害羞的。前前世那是跟人做了多年夫妻,前世那是网络世界什么都有。加上今天的妆容厚重,只要低下头不吭声别人就会认为你害羞。 撒了花生豆子,羞涩的咬了一口饺子说了个生。贾琏就起身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参加宴席。而一边等候此后的丫头们,则纷纷上来帮王熙凤卸妆。隔间的内室中,一大木桶的热水早早就准备妥当。王熙凤卸了妆,穿着一件大红的中衣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突然发现这面半身镜子竟然不是自己记忆中,嫁妆里面那扇铜镜。而是此时极其稀罕的西洋镜。要知道,这种平面玻璃镜子,据她写文时百度的历史,就是威尼斯哪里也是要手工制作很长时间才能出一扇的。 一边贾府的丫鬟看着她发愣,笑着道:“这是我们二爷特特给二奶奶寻得,昨儿晚上换上的。” “他倒是个有心的!”王熙凤勾起唇角,扭头看看自己的脸颊和脖子,微微一笑起身扶着一边的丫鬟的手:“你是爷身边的大丫头吧!别在这儿伺候了,我想你们也累得很,待会儿爷吃了酒回来说不得要闹得。那会子才忙呢!现在歇歇吧!” 她尽量用着符合这个时代的语言逻辑说话,多年没用了。就是写同人,也是白话多一些。不过她并不担心这里的人看出什么来。王家女不读诗书,说话不好听也是有的。 丫鬟听了她的话,就当着是新奶奶排斥原本的大房丫头。之前就听旁的人说了,这个王家大姑娘是个惯会捻酸吃醋的。性格要强不说,就是自己的姑姑也是要让她三分的。现在让她们休息,怕也不一定打着什么主意呢。她们也没有走多远,只是在门厅茶水哪里等着。看看这个新二奶奶要做什么。 王熙凤扶着丫鬟的手进入内室,她准备先净面。清洗掉脸上的粉彩后,她看着一边的秋菊。那是她出嫁的时候带着的大丫头,一直都很忠心与她。只是当年她看着秋菊面容娇媚,也是长的出水的那种。便生了不满,等到被那人沾惹了,就打发了出去。现在想来,当时何必那么傻。若是郎有情妹有意的,自己做个坏人……真真可笑。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开腔:“今儿晚上你们不要伺候了,让她们来。你晚上带人熬下夜,把我给二太太的衣服改一下,按照我那婆婆的身形来。这事情若是你能自己做,就别托了旁人的。我明儿早儿请安的时候要用。” 秋菊看着她,很是诧异。之前还说的,定要把好的都给了二太太,怎么现在就改了。王熙凤看得出她的好奇,抿唇一笑一边脱衣服入水一边说道:“这也怪不得你,就是我出门前也没这么想过。只是出门的时候,听到我那伯母的哭声,突然间想明白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正经婆婆。哪怕是个续娶的,也是我公公明媒正娶的太太。我那姑姑,虽看着在府里是个人物但也管不到我头上来。日后依靠我那婆婆的地方还多着呢。” “小姐想的明白就好。夜里我自己弄,不会让人看出来的。其他的首饰头面什么的,也一并换过来?”秋菊原本是想劝劝自家小姐的。只是那时候小姐固执的很,有很是推崇自己的姑妈。她看着心急,倒也没敢说什么。 “那原本给我姑妈的金侧凤给我那婆婆,并上一对儿冰种的翠玉镯子。其他头面的,大的那套给我那婆婆,小的留下。我姑妈哪里给她换上一个半翠坠蓝的,我记得我嫁妆里有。你私下取了就是了,别惊动人。”王熙凤仔细回忆了自己曾经多次回忆的自己的嫁妆,确定无误后,才开口说道。 “哎!”秋菊点点头,开始给王熙凤洗头发。她一向做事情用心,王熙凤身边细微的都是她照顾。 王熙凤享受了一会子被人伺候的感觉,突然有些心烦意乱。她看向一边给她搅头发的秋菊,吐声问她:“你是个什么主意?是日后抬了做姨娘还是怎的?” 秋菊被她问的手颤了一下,她心头发苦。低着头细声说道:“这话头本不应该在小姐婚事这日说,可是小姐说了我也不想瞒着小姐。我知道我的摸样,原本仁大爷就想要还是小姐保下了我。我不想做那姨娘半主,只想找个下面的,庄子上铺子上都成,做一个正经的当家奶奶。小姐若是能成全最好,不能……就打发我出去吧!”说到这里,她的话语中带上了哭腔。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王熙凤听得明白胸口的闷气突然散了。她侧身趴在木桶边缘看着秋菊,伸手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子: “快别哭了。看着好姑娘哭的,会让人心疼的。”她抿唇一笑:“我跟你说,你这个爷跟他爹差不多,也是个香的臭的都当作好的人。这俗话说,上有老子下有小子。现在看着人模狗样的,日后如何还不晓得呢!躲着他些,若是他撩拨你就说已经订了亲了。你只等着在这里陪着我三年,三年后我自放你出去。不过,你得给我j□j出一个,年岁小的董事的。横竖就是那些子零碎,年纪小不怕。我们带来的平儿就不错,只是你跟她说清楚了。定要早早把亲事定下来,我到时候也好有话头推脱。” “哎!”秋菊答应的干脆,吸吸鼻子低头笑着继续给王熙凤搅头发。听着她答应的干脆,王熙凤再次确认这丫头就是不想那会子姨娘的。不过这么看来,倒是那四个丫头有了那么些意思,不过也得看看再说。 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色里衣,并着一件绣着凤凰图样的红色罩衫王熙凤依靠在床头,等着外面的酒宴结束。 贾琏回来的有些晚了,外面世家子弟多。相熟的不相熟的都要凑热闹喝上两杯。不过他耍了聪明,让人把他的酒壶换成了水,喝了两壶就装作东倒西歪的让人送了进来。 丫鬟们看着自家爷被小厮扶了进来,连忙上前帮忙将贾琏扶进里屋。王熙凤此时正坐在床边发呆,见着贾琏东倒西歪的被放在床上,她抿了下唇起身招呼那些贾琏的大丫头上来给他整理妥当,脱了衣服鞋袜,擦了手脚抹了脸之后,才让她们下去在一边候着。 关上里间的月亮门,下了垂纱帘子。她走回去就看见贾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着她笑。 王熙凤也不说话,漫步走过去,坐在四进拔步床二进内的小凳子上一双凤眼儿蒲扇着。看着这样的王熙凤,贾琏心下火热,但是他此时有话要说的清楚。妻子当年就是因为自己不争气,才那么拔尖的。他叹了口气,起身拉起那柔若无骨的手,脸上泛红: “我知道你定是知晓这府里面的事情的,你跟二婶子姑侄亲厚。但是太太虽然是我父亲续娶,终究是对我好的。我不求你同类,只是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夫妻的情份上,若是受了委屈万分别表现在面上,落了太太额面子。回头,我必定会给你赔不是的。” “二爷说这话……怪是让人听不明白的。”王熙凤侧身低着头,凤眼儿斜着瞅了贾琏一眼,语气棉柔:“我是知道太太是二爷的继母这点子事情不假,但也关系不到我那姑姑。姑侄亲厚不假,可也关系不到我那姑姑。我日后,必然是要在太太面前立规矩的。再说,不管二爷说不说这些子的,我都是要孝顺老爷太太在先的。哪儿来的受气的说头?倒不是我在这里嚼舌头,二爷还是远着我那姑姑的好。”想到自己那个好姑妈,王熙凤嘴角抽动了两下。 看着她表情别扭,贾琏顿生疑惑。前世新婚的时候,他依稀记得当时自己交待说莫要管太太如何,只管着孝顺二婶便是。后来临死回忆清晰,他就看到过妻子当时脸上这别扭的表情。只是一时没在意,只是注重新婚大喜,倒是忘了。 “她是我二婶,我小的时候母亲身子不好也多亏了她照应一二,虽然后来多是妨碍了一些,可也是使得理解。毕竟我身子骨,年幼的时候,到底是比不上珠大哥哥的。但……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了。”贾琏想了想措辞,小心的看着自己小妻子那垂着眼帘的小脸,希望能够捕捉到更多的细节。 王熙凤抬眼皮看他,勾起一边嘴角抽出自己的手,绕着丝帕:“二爷若是念着我那姑姑的好,尽管念着去。我可是念不得的。二爷说句不好听的,这婚事我本是不愿意的。但是奈何伯父伯母的左挑右选,后来被我这姑姑说通了主意。既然嫁了二爷,我也只能认命就是了。夫妻恩情的,不也是处处来的。只是这一事上,我那个姑姑可不是个好想与的。我可是要远着些的,我那奶奶在世的时候可是惯会那后宅阴司的,据说可是全部传授给了我那姑姑。都是看着会装菩萨的主儿,这心还不知道如何黑呢。我虽然性子强了些,毕竟是我爷爷比照男孩儿养的。可我还是不想因此染了手,黑了心肠。” 听到王熙凤的话,贾琏突然间想到了尤二姐。的确,后宅阴司……当年若是王熙凤没有指桑骂槐的发出怨气,而是如同二婶一样下药装菩萨……想到这里,他心中苦闷。凤儿历来都是直爽的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却从来不会用那些阴司手段的,就是那尤二姐的死,当时自己也认为她从中下了手脚。可直到她也走了,才慢慢想明白。寻死的是尤二姐,与她何关。为自己那样尽心尽力后,最后被自己冷了心肠难道还不发泄发泄吗? 王熙凤见着贾琏不说话,只是弯弯嘴角低着头。她在试探贾琏,这个贾琏同曾经的那个,看着其实没多少不同的。这让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机,男人多了去了……若是做了寡妇……她的嫁妆也够她富裕一生了。 “其实……我也知道二婶……”贾琏想到了母亲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低着头闷声的说道:“你既然对我说这个,我也不怕你生气。我母亲的死……怕是同你那姑姑有些牵连的。只是苦的没有证据,我只是怕了你信了她,亲了她的。你我本是夫妻,我希望你我之间没得嫌隙才好。可她终究是你的姑姑,我也不想你难做。当年,我身子弱的,多半也有她的手脚。只是她终究是为了珠大哥哥,为了她自己的儿子也是有情由。但是我终究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眼下家里……外面的,都认为我是个不成事的,整日不无整洁只知道跟贩夫走卒称兄道弟。酒肉不断地纨绔。可我终究是不放心家里这边,才瞒了下来。三年前为了迎娶你,我特特求了林姑父在去年年前头,给谋了一个五品的同知。不是干拿俸禄不做事的,是走盐运方面的。只是这事情,我没敢跟家里说。就怕坏了事,毕竟官职上已经同二叔相当了。” 听着贾琏的话,王熙凤有些意外。她抬头直勾勾的看着贾琏,一时间两个人竟然没了话头。 第2章 新人心思[修] 她是知道贾琏为了迎娶自己有官职的,只是花了银子占了死人的残缺儿罢了。说好听点,是个副职五品郎官。但到底,不是自己真才实学考上去的。吏部审核的时候,还得用之前那人的名字。终究也没得办法提升,只是眼下却有了不同。当年贾琏那个官职就是挂着好听的,可眼下盐运是个什么意思?之前的王熙凤不太明白其中的不同,可眼下经历了现代三十年的王熙凤,确实明白的。那是户部大利,虽然看着五品官迎来送往的人不经注意的。但却是最容易拿钱和升迁的职位。就算日后要花钱托人改了吏部的花名册,也是使得的。 她眨眨眼睛:“二爷这么做……也是好的!”她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说完她低下头玩弄着丝帕:“只是我听说,二爷是个怜香惜玉的,酒肉不混的纨绔。现在听来,倒是觉得,二爷似乎有着隐情说不得。但是家中还有老太太做主,二爷若是想上进哪有拦着的道理。就是我那姑姑,也未必敢的。” “嗤……”听到王熙凤提起贾母,贾琏嗤笑一声:“我那个奶奶如何会如了我的意?当年珠大哥哥要去下场,我就想跟着去走走看看。愣是以我年纪小,拦了去。你可知道,她可不是我的亲奶奶。我的亲祖母,是我祖父的原配正妻,只是去的早了罢了。二叔跟我父亲,本就不是一母同胞。老太太如何会照顾我一二?当年若不是她,我舅舅如何会拉着我母亲的嫁妆而没有带走我?不然,我少说也是个举人身份了。”贾琏想起这一世母亲去世后,母亲嫁妆中舅舅同老太太之间的龌龊就觉得心烦。 王熙凤听了个大概,也猜测了大概。她琢磨着,莫非自己没有重生到自己那个世界,而是来了一个同人?这个同人就是贾琏奋斗史? 想到这个,她自嘲一笑。某丁丁网上面,红楼同人中的男主奋斗史,百分之九十都是*。难道她这是要做阻拦小攻和小受的那个原配炮灰?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惊悚了。之前贾琏的确有根小厮胡混的,但也没有到跟个男人一辈子的时候。同妻不好做,而且她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有一个儿子。不是她想生孩子,而是必须生孩子。 她抿唇笑笑:“二爷眼下不也是成家立业了吗?不说别的,若是二爷真心是个有心得,住对月的时候大可找我伯父。不管怎么说,我父亲同我伯父本就是一母同胞双胞胎的兄弟,对我也是半子看待。若不是不想我进宫,又着急把我嫁出去,说不得还没得爷的事情呢。只是伯父素来严厉,就怕爷受不得一时三会儿的,也就怯了去。” 贾琏闻言,顿时心下温暖。他是知道自己的小妻子的,也许最初因为自己的名声不愿意。但却是一个嫁了人,就会对对方好一辈子的那种人。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主儿。清清朗朗的,虽是厉害了些可也有可敬的地方。他微微一笑,俊秀少年郎温润如玉搭配着昏暗的灯光,看着王熙凤心神一震。她当年年少无知,不也是被这张脸勾搭了心神,赔了嫁妆和姓名吗?这么妖孽的家伙,说是去跟男人勾三搭四的……怕也会信的多。 他觉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前世有亏的她,依然是记忆中那个凤辣子。话语虽然软绵,但是却根根在理。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两块巴掌大的长方形玉佩,一个是盘龙绕柱,一个天凤垂落,根根尾羽雕刻清晰。青白玉的质地,很有一份庄重。他将凤的那个从脖子上摘下来,上面挂着一根黑青色的皮条,不是常见的绦子。他将玉佩递给王熙凤: “这是永昌票号的对牌,你一个我一个。你的是凤,我的是龙。可以打开我存在哪里的财务,日后得了空了我带去你认认。只是这个,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京里面上的了牌面的人家,都知道当年我舅舅跟我们家闹翻就是因为母亲的嫁妆少了大半。可实际上,虽然老太太挪了一些,但大多数在母亲没有去之前就安排妥当存在了票号里面。只等着我长大了,就去领取。这两块玉佩,是我总角后,特意自己出门偷偷重新制的。就等着,一个自己一个给媳妇的。往后对月得了空闲,我带你去认认。” “我要你这个做甚?”王熙凤觉得这玉佩有些烫手,她将玉佩扔给贾琏满脸装似羞红的:“我又不是没得压箱银子的,横竖我的嫁妆你也是看了的。那是半个王家的家财,如何亏了我自己不成。” “这哪儿能一样?”贾琏拉过她的手将玉牌放入她手中:“我们日后是夫妻要一起过日子的,你也说了可以请得动王子腾王大人。日后我走了官场,这家产银子的怕都是要你经营看守。我们夫妻日子,这金银钱财的那个不是为了子孙后代积攒的?如何给你不得了?再说,你的嫁妆是你的嫁妆,我这个做相公的若是没得银子养活自己的媳妇,还让媳妇自己花销自己的如何说得过去。还是说……你到了这会儿还是认为我这个人说的都不算,只当是听了新婚笑话?” 贾琏的话,说的急切了些。王熙凤听得出其中的中肯,她是了解这个男人的。不管是从前那个,还是眼前这个。是个机灵人,但也是个答应了必定会做的男人。除非,那难处比得上终南山。当年自己身死,若不是族里逼迫,他也未必会在自己死前写了休书,却迟迟不肯说。 想到这里,她心下有些苦软。她拿过玉佩,仔细看了看。拉开床头下面一处隐秘的小匣子:“我暂时放在这里,二爷记得就好。”她将玉佩放在一个匣子内,里面是一张张的银票。那是她部分的压箱银子,成婚当日,就被秋菊塞了进来。很是隐秘不说,还很私密。 放完玉佩,她解释给贾琏:“不是我不收二爷的,只是眼下不是时间。二爷手头有银子,就用就是了。老太太那边,必定是知道二爷没银子的。我这边的人,也不好说。我那姑姑……若是我这里有了什么,怕是不出三日就会门儿清的很。她的陪嫁和我的陪嫁都是王家老户的,如何使得了?若是二爷成事了,再拿出来也必定是妥当的。” 贾琏闻言,觉得王熙凤说的是个道理。便不再说这个,他伸手拿起她一根发丝,贴在鼻尖。此时的王熙凤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娃子,不是之前那二十多风华正茂。今夜新婚,他必然会乘兴一番。但他还是想日后好好给妻子保养一番。当年子嗣艰难,原本以为是自己跟孩子无缘。到了老,才明白过来其中缘由。 一方面是因为结婚成亲过早,女孩儿的身体没有长成。另一方面,就是他那二婶从中作梗。不过,现在他倒是不担心后面那个。此时妻子年幼,家里绝对不会催着要孩子。当年二婶动手的时候,也是妻子小产才有了手脚。他不着急,他可以等。横竖,他都是一个怜香惜玉,却温若君子的人。 王熙凤因为他的靠近,真真红了脸。扭着头不去看他,一时间很是别扭。贾琏看着好笑,伸手拉开帘子拉着王熙凤就倒向床内。 王熙凤清晨醒来,身边的贾琏还没醒。是秋菊悄悄戳醒了她,毕竟贾府里面大。若是起来晚了,必然会请安迟到。 王熙凤此时身体酸涩,那里更是隐隐作痛。夜里只发生了一次,她知道自己来到这里躲不开这回倒也坦然。贾琏倒是温柔细腻,竟然完事后喊了丫头要水给她清理干净。夜里也没有闹腾,这让她有些满足。横竖的,不过是个j□j而已。 她一起身,一边的贾琏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着一边的秋菊:“什么时候了?” “卯初三刻,二爷再睡一会儿。我们奶奶早起要梳妆,多是麻烦。”秋菊扶着王熙凤从床上下来,披上厚重披子到内室去,那里早早备了水。热水泡泡,吃上早点正好够去正房的时间。贾琏听到这个,想了想拢起被子决定再睡一会儿。 王熙凤泡澡去了一身的疲劳,穿戴好衣服一身大红绣着金色丝线的彩蝶戏凤。因着只是普通公侯,只能用三尾的凤凰,但也看着华丽耀眼。加上她本人就是那明媚的脸盘,倒也衬得很。 坐在妆台前,贾琏已经起身由他的四个丫鬟安排着梳洗穿戴。王熙凤看着镜子,笑得甜美:“二爷起了!” “嗯!”贾琏点点头:“吃了早儿再过去,上午事情多说不得你还得去太太那里立规矩。过了新婚,我去给太太求求情,这府里大了。若是真赶着早晨过去,怕是你夜里就不用睡了。改在中午,你去了也方便。” “谢二爷关心了!只是这多少都不合规矩,还是算了吧!我知道二爷的好就是,横竖的不过是夜里早点歇下就好。”王熙凤一边给眉心贴着花细一边自在的出口道谢。虽少了一些羞涩,但却让贾琏自在了不少。虽然他对此有些诧异,可当年的情景已经记不清晰。他只是早晨早早起来,就催着人走。两个人也是起的晚……不似现在,夜里闹得少起的早。 坐在外间的炕上,他端着茶碗看着王熙凤袅袅芊芊的走过来,拖鞋盘膝上炕。两个人隔着炕桌坐下,秋菊带着丫头摆上四样小菜和两碗白粥和四个饽饽: “不晓得二爷的口味如何,我们奶奶特特吩咐了做了糖赞j□j粳米粥。口味是甜了些,二爷若是不喜就吃些饽饽和小菜。都是小厨房今儿早做的。” “行!”贾琏吐了一个字点点头,这个丫头看着眼生。仔细回忆,他才堪堪想起是曾经的大丫头秋菊。当年若不是他没事撩拨,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他没有多看秋菊一眼,而是认真吃了起来。 这j□j粥,他是知道的。王家大小姐喜欢j□j粥,是出了名的。就是成婚后很多年,也是经常吃用。算是小厨房必备的早点之一。他吃了很多年,直到后来家道中落才没得吃。等一切平稳,再找人做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刚刚吃了一口,突然间觉得有些想哭。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但他不想让人看出端倪忍了下去只是看着眼眶有些微红。 王熙凤垂眉小口的吃着,她早年喜欢吃。转世后,也没事喜欢弄些。但是任何东西吃多了,就厌烦了。她吃掉碗里的,拒绝了秋菊一边准备添得意思:“以后让小厨房隔日做一次就好,明儿换成黄豆糨子。熬的时间久一些,别生了。” “哎!”秋菊点点头,她眼下打了粉。熬了一夜,看着有些黑了。 用过了早点,王熙凤并着贾琏坐上小轿前往荣禧堂。此时贾母和两个儿子儿媳都坐在大堂里,等着新人到来。 “您老也不多睡一会儿,他们小孩子家的定是闹了一夜的。怕是要晚点来的。”王夫人此时扶着贾母走进荣禧堂正屋坐在主位上,一边的邢夫人垂着眼帘跟在一边。她是个嘴拙的,而且琏儿说了这婚事是他求来的,不看那二房婶婶的面子,求得是他王家王子腾的位置。 想到这里,她心下有些开心。这个长子虽然不是她身边养的,多少还是孝顺的很。更不用说,这些年每年私下的孝敬也是不少。还把琮哥儿说服了他父亲,抱到了自己屋里养着。她是个不能生的,若不是如此那老太太也不会让她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的嫁进来。她人不聪明,但不妨碍她身边有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那是她出嫁前,她这个看似不负责任的夫君给悄悄送过来的。现在看来,倒是有用的很。当年她还以为是为了羞辱她呢!若不是家里老妈妈说解,未必能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现在的她是装着糊涂充明白,傻子多好阿!总比那看起来佛爷样子,背地里鸡鸣狗盗的强。 “不拉!”贾母坐在主位上,笑呵呵的摆手:“我啊……盼着琏儿成亲盼了好多年了。早年希望他定下来,四处寻来寻去的。倒是不晓得,他竟然有那番心思。若是早知道,早就定下亲事了。”贾母说的是贾琏早早就看中凤姐儿,等着长大好求娶得事情。 “谁说不是呢!”王夫人坐在贾母左手边低着头用手帕堵在唇边。她抬眼一笑很是慈和:“要我说,他们这小两口,怕是儿时我那弟妹带着来串门子的时候,就看上眼了。不然那凤丫头,如何一听得是琏儿就同意了啊!” “应该说也是弟妹娘家的姑娘好。”邢夫人抿唇一笑:“听说在家里也是一把好手呢!我看着,等他们新婚过了对月就让她跟着弟妹好好学学。我是个愚笨的,我们家爷又是个不管事的。怎么说,府里的事情也得她撑起来才是。” “这我可不敢当,有嫂子这正经婆婆在呢!”王夫人声音挑高了几分,听着贾母有些不乐意。她瞪了她一眼:“老大家的说的也是实话,她人老实的家门子不大以前也没管过。让你带着就带着!” “是!”王夫人低下声,应了一下。她是看不上这个嫂子的,不过家里没有主母没办法相看媳妇。老太太才选了这么一个铁公鸡一般的儿媳妇。她知晓,老太太本身也是看不上的。奈何总是要有人去坐那个位置,若是身家好了必然对谁都不好。可不得的让她捡了便宜。 贾赦和贾政来得有些迟,夜里贾赦睡在了书房。他可不想儿子新婚第一天,就被传出父亲夜里不在正房却睡在姨娘房里的事情。可那邢夫人是个石女,他还不如睡在书房来的轻便。他特意打听了贾政出门的时间,才姗姗来迟。 邢夫人见到丈夫过来,连忙起身让了位置不说还伺候了热茶。她面上做的勤快稳妥,贾母看着点头放心。那一头,王夫人让贾政坐下,也是低眉顺眼的在一边。倒是没有邢夫人妥帖。这样子,贾母见的多了。这些年,那邢夫人脑子长了不多只是在奉承老大上面,倒是做到了十分。她私下还听说,十五初一的夜里,老亲手给老大洗脚呢。原本她是看不上这些的,但一想到她后半辈子都得靠着老大爷们两个倒也不吭声。不过是个摆设,每年百八十两的银子罢了。 老太太这边想的通常,那边低眉顺眼的坐在丈夫身侧的王夫人,却在心里打鼓。这邢氏平日里就是一个惯会讨好自家男人的,这眼下自己的儿媳妇进了门。她的性子又不似从前了,身边又有一个嬷嬷跟着。先不说她了,就是那个嬷嬷的本事估计自己也得小心。只是不知道凤丫头会不会跟自己一条心,平日里见了好可这真正一起过日子可就不同了。那贾琏可是她日后的依靠,说不得还是要向着贾琏多一些。可是那琏哥儿跟自己并不亲近,虽然百般关照,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想到这里,她就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大儿子。手帕攥的紧了些。 因为今日是迎新,除了年纪小的不方便带出来。能来的都来了。李纨并着隔壁府里的尤夫人和新过门没多久的秦氏一起。她看见婆婆低头喝茶的样子,心下顿时一紧。连忙走上前,小声的侧耳解释:“兰哥儿昨夜怕是凑热闹玩的累了些,夜里有些着凉我去看顾一下晚了。” “不碍事的,你那边还是哥儿比较重要。”王夫人听着大儿媳妇的声音,心下更是恨得要死。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声静气的。 听着婆婆这么说,李纨心下了然。这说不得下午,就要自己去佛堂数佛豆去了。这几年,自从丈夫走了日子就难熬的多。只是为家人祈福,她一个寡妇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忍着。 第3章 新妇见礼[修] “新媳妇来了……新媳妇来了……”外面凑热闹的婆子笑呵呵的领着刚刚下轿的王熙凤和贾琏向屋里走。王熙凤听着她的吆喝抿着唇角带着笑低头走进屋。她熟悉这趟路途,不过是装羞涩吗……下轿前她特意在脸上多揉了揉让胭脂云开的厉害些。 “哎哟哟……瞧这小脸儿红的。怕是害羞了吧!”坐在外的尤氏笑着打趣。王熙凤侧了侧身,落了贾琏一步的距离走进前头。已经有丫头摆好了蒲团,两个人跪下给贾母磕头,送上茶水。贾母只是抿了一口,送了一个封红给王熙凤,嘱托两个人日后好好过日子,说是给王熙凤做主,若是贾琏欺负她了,只管过来找她告状。 王熙凤对此心下暗讽。若真的能给她做主,当年她肚子里的那个哥儿就不会溜掉了。都说是她姑姑在她养身子的药里面动了手脚。难道这个老太太就没有在她怀孕的时候动手脚吗?不然,那贾琏跟人厮混的事情,怎么会在她生日那天发现。不早不晚的,就是让她看见了。 她羞怯的起身转向邢夫人和贾赦,这次是正儿八经的礼。个人叩首三次,才端茶奉上。邢夫人之前是有嬷嬷交代的,特意准备了一套金头面。上面点缀着些许的宝石,一看就是老物件。这是之前贾琏特意寻来给她,让她拿出来充场面的。这些年,便宜儿子孝敬的多了,她倒不是真的吝啬不出。只是她本就是小门小户,出门子的嫁妆几乎将家里掏空了。这些年,总是要贴补弟弟一些的。不过好在这些贴补,丈夫不在意儿子总是私下多给一些。她也只是面子上做做样子,有钱也不能让人知道不是。 喝了茶,邢夫人没有交代什么只是从袖管中撸下一枚并不怎么特别的白玉镯子递给王熙凤:“这是老爷给我的,说是琏儿母亲的嫁妆就等着给儿媳妇的。只可惜,她看不到了。这是她给你的,我另备了一套头面。样子俗了些,我也不是个好眼光的人。你若看着不喜欢,融了重新打一套都使得。”她招呼身边的丫头,将那头面送上来。 王熙凤让一边跟着的明月收了,拿起一边的衣服匣子递给邢夫人慢声细语的低头脸腮红:“我也不知道您是否合身,只是我手笨的很。这等针线真真算不上好的,还望太太不嫌弃!” 邢夫人看着那看着就是一整套的川锦墨蓝色的衣衫,上面用银线绣花,点缀米粒珠玉就知道价值不凡。她笑的和颜悦色收了下来:“我也是个手笨的,我们这等子人家何必愁这些个。你有心就好,我看着妥帖就成不是?以后别花着心思在这绣缝上,有什么需要的让下面人做了去。别累坏了眼睛,这绣工看着就精细。你小小年纪的,还要好生保护别想我这等老货,屋子一暗就看不见了。” 她的话在情在理,虽然说的让贾母很有怨言但也不能打断。毕竟新媳妇进门,不管如何不喜欢这个大儿媳妇,也要给足面子。 王熙凤对邢夫人的变异,有些惊讶,但是她把这份惊讶隐藏在了心底。她在某丁丁混了许久,这等平行空间的事情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她坚信着贾家老少,变什么也变不出好德行来。 她小心站在邢夫人身侧,低头弯弯着眼睛:“太太喜欢就好,媳妇还担心自己的手笨拙的让太太看不上呢!仔细准备了许久,才配出了这么一套。今儿见了太太,才觉得还是差了些许。等媳妇回来去,再给太太好好重新配上一套。” 她嘴上说的甜,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毕竟这是她正经婆婆,先送礼给婆婆那是规矩。邢夫人也不想拦着她拖延时间,就让她去陪老祖宗。 “老祖宗,这媳妇可是懂事的很!快别在我这里杵着了,去老祖宗哪里好让老祖宗稀罕稀罕。”看着那金黄黄的头面和华丽的衣服,邢夫人满心的开怀。推了王熙凤过去。王熙凤也盛了她的情儿,连忙跟上话头:“老祖宗……”她话语带着娇俏,撒娇的女孩儿声线略带一些绵软就让人喜欢。她从彩霞哪里拿了另一套颜色酱紫色的衣服托到贾母面前:“这是我年前照着上次见面的时候做的,也不知道和不合身。首饰什么的,我眼光不好怕误了老祖宗就略备了两根老山参,就等着老祖宗长寿绵延,多照拂照拂我了。” “这真真是个嘴巧的。”贾母笑着点了点她,拿过衣服手摸着料子就知道,那是上等的品。绣工还算不错,王家那样的家庭如何舍得让女孩儿学那女红。会一些,能出个样子就不错了。何况,她允了这丫头进门还不是为了制衡那越来越不知道轻重的老二家的。这姑侄姑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老大不跟自己一条心,这不就一条心了? “这丫头小的时候就能说会道的,当年跟着我父亲据说还有小县公的说法呢!”王夫人凑趣的笑道。 “嗯!是个能逗乐的!”贾母点点头,打开衣服看了看:“是绒锦吧!” “是!老祖宗眼睛真好,我也是问了伯母才知晓的。这还是我奶奶当年成亲的时候留下的,合着该给老祖宗留的。我比画着坐下来,刚刚好。”王熙凤尽量回忆当年的一些细则,好在她这些年一直在挖红楼。记忆倒是没有差过什么,反而一年比一年清晰起来。 看她乖巧,贾母笑着松开衣服:“你也不知道留着,这东西现在也不多了。现在的织工,可织不出这等子的货。多是平的,或者上面挑绒的多一些。凑了花样子,但是却没的这个华丽了。毕竟太费力,宫里这些年也不要了倒也是失传的东西。” “我哪有老祖宗懂得这么多,我人小气量也小。若是知道这么珍贵,我早早就藏起来等到我有老祖宗这般春秋的时候,拿出来做上一身。”王熙凤笑得甜美,回答的讨巧。她看了贾琏一眼,含羞带怯的:“要我说,这就是合该老祖宗您的,只要您不嫌弃孙媳妇的手艺不好就是了。” “行啦,我说不过你这张嘴!你日后得空了就过来陪我乐呵乐呵,说不定啊……”贾母昂昂头,停了下话:“说不定啊……到时候老祖宗我那天高兴了,就赏了一你快尺头回去做身衣服等到你老了穿。” “哎哟哟……还是老祖宗疼人!”王熙凤笑得开心,如同讨了什么便宜的伏低做小的乐呵。她此时就是活脱脱的当年再现。写了这么多年的文,其实作者的表演能力如果逼到了头上,说不得比那演员还逼真入戏。 “行啦!”贾母看着周围的人都站着不说话,端起茶喝了一口:“那是你姑姑我就不说了,你那姑父是个闷葫芦。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就是个书呆子。那边是你大嫂子,早些年也是认得的。这家里都是熟人,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的就成。” “要我说,还得早生贵子,老祖宗可等着抱重孙子呢!”邢夫人看了王夫人一眼,抿唇一笑:“兰哥儿一个到底少了些,不若让琏哥儿媳妇多生几个,我们也好热闹热闹。” 说的也是了,我家宝玉到底也是一个在老祖宗这里,若是来了伴儿也是好的。”王夫人暗恨宝玉不在自己身边,她已经走了一个大儿子。此时连有造化的小儿子都不让她沾手。 王熙凤听了这个,到时抿唇笑着羞涩躲到邢夫人身后寻求庇护。 她的做派,让一边的贾琏很是满意。他咳嗽了一声躬身行礼道:“太太说的话到是个理,只是我之前同太医关系不错。特意询问了一些这方面的,我们还是晚些年岁要才好。旁的富人家,女子十三四五的到底年岁早了。不益子嗣,我们还年轻晚几年也使得。” “听听,这就是长大了的小子忘了娘。”贾母看了笑呵呵拉着王熙凤的邢夫人,心下一收话就出了口。说的是笑话逗趣的,但是在场的听了都知道她再说什么。 “孙儿怎么会忘记母亲呢!只是记得母亲当年,就不想着让孙儿的儿子受同般苦就是了。况且,眼下还有宝玉、兰哥儿、琮哥儿和环哥儿。还有两个姐儿的,多少也不少我们这一房的不是。再说,太太身边琮哥儿还小要照顾,若是早早来了一个,我也怕累到了太太。” 邢夫人听到便宜儿子的话,抿唇一笑看向贾母:“我倒是不担心的,若是真有了……我就往老祖宗这里一送。看看宝玉,老祖宗教导的多好啊!我们老爷的大孙子,定然也会是个好的。” 贾母听了这话一愣,王夫人听了在心中笑开了。这眼下孩子还没生呢,就来了两个抢的。她琢磨着,若是操作的好,那自己这侄女还不得扒着自己? 王熙凤听了邢夫人的话,扭头瞪了贾琏一眼:“净浑说的,那孩子是你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不过我倒是同意太太说的。”她贴近邢夫人,满脸的笑容:“有老太太、太太带着我才落个轻松呢!” 她这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的,她不是古代把着孩子过日子的女人。她明白取舍,更有着新时代女性的特色。有了婆婆给带孩子,傻子才自己带呢。零到十岁正是最难办的事情。也不知道这时候的老女人怎么想的,非要抢了儿媳妇的孩子带着。贾母抢了贾宝玉,这下子自己那个姑妈就让贾母再抢自己的儿子。 给别人带孩子,带好了说你这个做祖母的会带孩子。带不好,这年头孩子很容易夭折的。要是死了,病了那就是你这个做祖母的不是。若是自己带,病了死了还得受婆家刁难,这下子有人顶锅何乐而不为呢? 说起来,她倒是愿意让贾母带孩子。只不过,为了那个贾宝玉贾母是不会让自己平安生下一个儿子的。只是想到这个,王熙凤又看向贾琏。这个贾琏很有一番意思,竟然打算着晚要孩子。说是为了自己着想。若是他真的如此想了,倒是可以呈他人情日后有机会还他一个。 热闹了孩子的事情,王熙凤最终还是将王夫人的礼品送了上去。她满口姑妈的喊的欢快:“姑妈,这是我粗粗给您选的,定是不满意的我晓得。姑妈您什么稀罕物没见过啊!我就是略备薄礼,姑妈别嫌弃就好。我也是新媳妇上门,不晓得轻重的。姑妈别恼了我就成。” “瞧瞧你这巧嘴!”王夫人明显看出来,那衣服料子都不是稀罕物。更不用说绣工了,一看就不是侄女亲手的。不过其他的物件看着清减,但是在质量上要好上很多。她对此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侄女怕是私下会有东西给她。再说,她们姑侄俩个若说私下没有礼谁信呢? 王熙凤想的也是这条路子,礼品看着少了。但是质地上都是好物件。第一次新媳妇见家人,不能让婆婆没脸不是?给自家姑姑的少了点,也是使得。谁知道她们私下会不会补上?可是她偏偏就不会补了,只是每日没事上门去两趟,稍微带点东西放在匣子里。谁知道是好是坏……人情面上做到了,若说她对她姑妈不好,谁信了? 这姑妈可是一个养不熟的,不懂得感恩的。就是姥姥,当年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心,后来还帮自己料理了后事呢。她这个姑妈,你就是金山银山的填进去,也半个好字都不会吐出去。 她们姑侄心下明白,外人看着也是心下明白。只是这明白与明白,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结束了一上午的相亲聚会,小的姑娘们还都没有见到。此时因为宝玉的关系,探春在王夫人哪里而迎春则在邢夫人哪里都没有在老太太身边。王熙凤在中午家宴的时候,亲切的立在邢夫人身后给她布菜。因为她今天是婆婆,所以可以坐在席上。而一边的王夫人,则在贾母身边。 王夫人给贾母夹了一根大虾,这是在北边地区冬季很稀罕的物件。据说是秋天得了用冰冻着。十仅存一,很是名贵。因着是第一天的新媳妇,也特意从库房里面拿了出来,用油炸了放在桌面上。 王夫人身边的丫头,看着王夫人夹了虾连忙接过手开始剥皮。王熙凤看了邢夫人一眼,笑呵呵的没有去夹那金黄的大虾,反而加了一扇鱼肚肉。细白雪嫩的,上面点缀了一点点的红色辣椒。看着喜人,她细心地将上面的刺亲手摘了去,送到邢夫人的盘子里。邢夫人是想吃那虾的,但是今天身边是媳妇伺候只得吃了那块鱼。 王夫人看着眼光看向虾的邢夫人,心中冷笑。她就知道,她那侄女不会是那么没有眼见得人。这她们王家媳妇饭,可不是好吃的。这么想着,她又给老太太夹了一颗虾。邢夫人看着,又看了看自己碟子里的清炒银牙儿只得忍着。 王熙凤在等待邢夫人用膳的时候,抬眼看了自家姑妈一眼。然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的笑容让王夫人看着亲热。她觉得,她的侄女果然是懂得她的心的。却不想下一刻王熙凤却夹了那虾,亲手去皮取肉放入自家婆婆碗里。还贴着邢夫人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太太是否吃的,只是听说这水里的东西,放到了冬天再用,有些人怕是会起疹子。前儿给太太用了些别的菜垫了垫底子。我素是不熟悉太太的,莫要怪了我。” “你对我好,我怪你做甚?”邢夫人听得明白,前面的菜用的也是合胃口的。一荤一素的,也不重样。味道上也不会前菜过重,压了后菜的口味。这虾的确是好吃,但是吃了起疹子的也不在少数。这道理她是明白的。 贾母听了这个笑着扭头看着王夫人:“她们婆媳处的好,倒是不错的。我们这等人家,出不得那等子不和睦的事情。不是老话说,家和万事兴吗!” “老太太说的是!”王夫人捏了捏筷子,转了话题:“今天做了茄响,我给老太太盛点?” 她问的亲切,贾母则没给她那个脸面。而是摇头点着那鱼肉:“来块鱼吧!我看着今天的鲤鱼,蒸的不错。” 用了饭,整桌的菜都卸了下去。贾母也没有留人让回去休息,并且嘱托邢夫人不要再留着新媳妇,她第一天难免要适应一下。 第4章 一杯陈茶[修] 王熙凤走进自己跟贾琏的院子,进了屋丫鬟就上了茶。她一打开,盖子就发现里面泡的并不是新茶。她嘴角勾勾,想着这些丫头怕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也没有作声,只是放下茶碗让一边的明月和彩霞去休息。这两个丫头,原本也是跟着她的。后来,被姑妈要了去。当时也是看着并不忠心于自己,才送人的。此时,她倒是不那么傻了。既然那么喜欢勾搭男人,不如给一个姑娘的名分。也算是自己这个做主子的有情有义不是?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前世那个薛家长女。薛宝钗性格温润如水,就是嘴巴也不是个饶人的。但是人家做事情就圆满,别人就是听了她的呛声也不会生出怨恨来。这就是做人的水平,前世自己太傻,做人太失败了。 秋菊上午没有跟了过去,此时睡了一小觉出来看着自家奶奶一个人坐在炕上,几个丫头都在外面呆着没有进来。她连忙上去:“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累了……我给奶奶锤锤腿?” “不用了!”王熙凤语气轻柔的拒绝,向炕内挪了挪:“你去给我泡杯红茶,拉普山的那个。我嫁妆里面应该带了。” “哎!”秋菊点点头,起身去取了王熙凤喜欢用的那套茶碗,取了茶去了茶水房。 茶水房一个婆子坐在那里,靠着热乎的墙边打着瞌睡。她没有吵醒那婆子,炉子上正是热气腾腾的开水她犯不着去找不认得的婆子没趣。 她洗了一遍茶,又用了滚烫的开水冲了下去。一个进来的丫头看着她那开水冲茶,连忙上来哎哟哟的说道:“那有你这样冲茶的?这开水是冲不得茶的,这茶碗子用的也有问题。怎么能用这白瓷金边的啊……你是新来的吧!一点规矩都不知道,这茶若是这么冲了主子怎么喝?” 她说的条条是道的,听得秋菊抬眼看她。那丫头一身粉红的袄子,下面是藕荷色的长裙面若桃花很是精致。看年龄,年长她很多。仔细想来,分明就是昨夜夜里伺候的四个之一,她一边盖上盖子放入托盘一边笑着低声说道:“姐姐教训的是,我是外面来的。跟着奶奶十来年了,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拉普山的红茶不能用开水冲。只是姐姐不知道,我们奶奶喝这种茶喝惯了的。怕是别的,也喝不得。” 她绕开那个丫头,走出了。丫头听到她的话,皱了皱眉心跟了出去在她身边小声道:“刚刚奶奶回来,要了杯茶已经端进去了。 “冬天寒气大,奶奶这个人呢……身体娇贵了些。到了冬天,只喝红茶。怕是姐姐上的是秋新吧!那寒气更重了,只怕只有爷们那体魄喝得。”秋菊不知道之前上的是陈茶,只是当她们可能上了秋绿过去。想着虽然没错,但是她们家奶奶自小喜好不同。这哪个季节喝什么茶是有数的,虽然不出去明说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还是注重养身的多。何况这午膳还没吃呢怎么喝得了绿茶。 “什么绿茶红茶的?”贾琏从父亲那里过来,正好看见两个丫鬟在过堂哪里停下说话,凑着热闹。 秋菊见了贾琏,连忙蹲身行礼:“二爷来了,我跟这位姐姐在说奶奶喝的茶呢!刚刚这个姐姐说是给奶奶上了茶了,让我不用再冲泡了。我想着,奶奶让我冲茶怕就是姐姐上了秋茶了。奶奶入了冬就不喝绿茶了,只喝那拉普山的红茶。我这正冲泡了过去。” 嗯……无碍,我晓得她的。”贾琏摆摆手,在一边的水盆架子洗手跟着秋菊走进里屋。 王熙凤见他进来,连忙要起身。贾琏挥手让她坐了回去:“还没吃吧!”他看着在一边的茶碗,打开拨开叶子刚要喝,王熙凤都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直接将一碗茶水砸在了跟着秋菊进来的丫头身上: “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了?敢用这陈年旧茶糊弄你家奶奶?”他平日里是个有名的怜香惜玉的,可是此时发起脾气来倒是让那丫头惊住了。她连忙蹲下身,小心的赔着不是:“二爷息怒,二爷息怒!” “二爷这是生哪门子气啊?”王熙凤看着贾琏此时做派心中冷哼一声,这人倒是一个会做戏的。她起身扶起那丫头,用手帕给她擦擦脸上的茶水:“这天寒地冻的,若是着凉了还不是你自己心疼?横竖不是我的丫头,几两银子请个大夫就是了。再说了,刚来了一天,她知道个什么呀!不就是一杯陈茶吗?我又没喝。” 你也别在这里做贤惠。”贾琏看着她温柔似水的照顾那颤颤巍巍的丫头,心下暗恨。这丫头是惯会做人的,如果不是当年条件限制,自己总是要靠她的嫁妆,也会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更不会传出什么凤辣子的名头。他坐在炕边,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她们想着什么,我能不知道吗?不过是一个丫头,还真当自己是姑娘姨娘了?这等子阴司都用的出来,也不怕看瞎了人眼。” “二爷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王熙凤坐下来,端起自己那杯红茶,用帕巾子托着茶碟底一边拨动着盖子一边说道:“我新嫁进来的媳妇,今天刚刚见了婆婆下午就冒出来,二爷整治丫头的话。说好听的是二爷给我这个主母主持公道了,说不好听的……也不过是我一个妒忌成性,争风吃醋连一个二爷用惯了的丫头都容不下。再说了,爷是怜香惜玉的人,何必在我面前做筏子?我们刚成婚,我是不了解二爷的。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管怎么说。这丫头也不过是喜欢二爷你,不若今天我就开个口,给二爷升个姑娘。份例从大丫头的提到比姨娘少半个,二爷看成不?” 贾琏听到她说的,再看她在哪里喝着热茶一是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他是在给她出气,可这倒好成了给他找姨娘后补的了。他气得站起身,有些哆嗦着下唇半天没开出一声,最后看着那已经媚眼儿带着喜色的丫头,嘴角一勾:“她算哪门子的姑娘,我就是要找姨娘也得是良家女子。凭的一个买来的丫头,如何能成了姑娘?再说,你我新婚就出了一个姑娘,不知道的还说爷有什么德行上的亏损呢!” 说完这些他坐下来,只给自己生闷气。王熙凤见他如此,又看见那丫头已经泪水满了眼眶抿着唇她挥挥手:“行了下去吧……别在这里碍着你们二爷的眼儿。” 丫鬟看了贾琏一眼,捂着脸跑了出去。王熙凤见着她出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看向贾琏:“二爷其实是看我不顺眼吧!二爷当初娶我不就是为了我伯父吗?二爷若是喜欢谁,大可跟我说了。若是人家愿意,我也不会拦着二爷。何必在这事情上做筏子?这丫头上的茶是陈茶没错,我也不过是让秋菊换了一碗。准备着就这么过去算了,横竖我也不用二爷的丫头。不过是我身边的丫头都派出去送礼了,耽搁了回来。可二爷这么一做,我倒是怎么都说不明白了。唉!”她重重叹了口气,贾琏听这她的叹息一时间也明白自己是太要紧了些。总想着不让她受委屈,倒是忘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他连忙起身对王熙凤行礼赔罪:“是为夫一时间脑子急了,忘了夫人难为!小生这里给夫人赔礼了!”他说的诚恳,也带着讨巧。王熙凤看着他这样,一时间想起两个人少年夫妻时的闹腾,手帕掩着口扑哧笑了出声:“二爷快坐吧!别让人说,我是个比老虎来孟浪的。” 贾琏听着她这么说,心下倒是安定了不少。只是他清楚,看起来他这个媳妇是个明快爽利的,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琢磨着怎么也得把四个丫头都发送了出去才好。 那丫头走了出去,看着那三个在一边的同类。擦干眼睛,冷哼一声。她如何不明白,她不过是糟了她们的道了。将她准备好的秋茶换成陈茶,让她有苦说不出。她倒想看看,她们能走多远。二爷看着是怜香惜玉,可是她们四个大丫头这么些年了,那个跟二爷好过了? 夫妻两个人撇开了之前的话不谈,厨上上了午膳。贾琏在席面上用的并不多,也拿了筷子陪着王熙凤用了起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倒不似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此时贾琏为了王熙凤怒斥自己的大丫头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整个贾府各个大主子哪里。就是此时在屋子里照顾贾环的赵姨娘,都听说了。 贾母听到这个消息,笑着对前来告诉消息的嬷嬷道:“琏儿是个懂事理的,这丫头不能坐到主子头上来。凤丫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她在家的时候她伯母总是这么说她,是个厉害的主儿。这回子,嫁了人倒是有了样子。我就说嘛……就是再怎么脾气倔,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那丫头回头你去跟她家里说了,让给寻个亲事,就说是我说的。” 嬷嬷听了贾母的话,笑着点头:“还是老太太明白,这小两口的日子总得摸着来。不过看样子,这琏二奶奶到是个不错的。比照着那边的,要好不少。”她说的是东府新媳妇秦可卿,那是在婚前就定了的新婚三年不得纳小。 “她小门小户的出身,这些道理没人给她讲。能比得上凤丫头吗?”贾母呵呵一笑将话头瞥了过去:“大肚一些又能如何?男人还能跑了去,他就是娶了十房八房的小老婆,日后到老了还得到你这里来。这道理,也只有我们这等人家的女儿出嫁前才明白。王家可是金陵老家,若不是选秀的时候凤丫头年纪不到,那儿能有琏儿的事情。” “那还不是老太太疼孙子?”嬷嬷奉承着贾母,这奉承让贾母开心。 邢夫人此时跟贾赦在一起,两个人听到了这消息,先是惊了一下。转头贾赦就摸着胡子说,自己儿子会办事。拿捏媳妇有办法。而邢夫人则没吭声,她想的是哪王家女的手段,这才一天而已就能够做到这等份子上。怕也是一个心计厉害,比她姑姑要强的。她琢磨着,回头跟嬷嬷私下说道一下,这姑侄两个都是脑袋灵便的自己还是避开的好。 这些年,早年嫁进来的时候还有那争强好胜的心思。但是她自知自己的斤两,嬷嬷劝着规避开来开始她还不乐意。可是日子久了,好处就出来了。 首先,二房目前送了女儿入宫,虽然死了一个儿子但还是有一个含玉而生,嚷嚷的四下都知道的哥儿。自己膝下就有琮哥儿一个,还是个庶出没有记在自己名上的。这边一切都是要指着大哥儿走。自己避开了那边的争锋挑拨,这边的好处就来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因此初一十五只要老爷在书房里面给了她足够的脸面,之后那些姨娘姑娘的她看得很开。横竖都不过是花了钱买了逗乐子的,老爷喜欢她跟着看热闹就成了。老爷不是个长情的,只要腻了烦了往庄子上一打发,是二嫁还是自己过日子但凭他们选。不过是花了银子买了好处,谁不说自己贤惠呢?再说,拿钱也不是自己的。这些年便宜儿子孝敬的,老爷没事偷偷塞给自己的,积攒下来也有万两了。她中秋前,给了弟弟五千两,让他好好把家弄起来。又拖了便宜儿子给弄了大片的良田,眼下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吃了午膳两个人准备在热炕上歇晌。贾琏换了常服将王熙凤搂在怀里,他年长她三岁。身形上,男孩子要比女孩儿长的高了许多。伸伸胳膊就能够将怀里的小人儿揽个满。 王熙凤靠在她怀里,听着那心脏的跳动声,心思回转:“待会儿我要去太太哪儿,太太每日几时醒?” “下午的时候迎姐儿和琮哥儿在哪儿,太太一般是不歇的。你不先去你姑妈哪里吗?我看上午你给的礼有些薄了。” “这个啊……”王熙凤抿唇一笑:“我那个姑妈最是个贪心拔尖的,往日里与她好是为了说成这门亲事。毕竟她在老太太那里,还是很有脸面的。现在我何必为了她花那些银钱?再说了,我就是私下说我没多给她填补,谁信啊?索性,不如就这么地了。” 闻言,贾琏一笑。想起上午看到的那些礼,同上一次有很大的不同。当年因为给太太的礼薄了,让太太很是丢了脸面。加上本来自己就没当作母亲看待,也想着不是自己的母亲而自己是二婶照顾长大多少觉得,感激不已也让着。妻子多给了二婶一些礼,看着也热乎。 重来一回,才想得明白。当年自己年少无知,不知道给正经嫡母面子实际上也隔阂了父子亲情。父亲当年为何同意娶母亲,并不是老太太发话才成的。而是为了不给自己造成障碍。多了一个嫡母,哪怕是继室若是能够生产,那么日后两个嫡子必然会起争端。母亲偏心,继母肯定是要向着自己的孩子的。父亲是不想自己遭受同他一样的命运,才同意了老太太的意思找了邢家老女。 婶婶看着对自己是好的,可是在大哥哥读书的时候,她总是挑唆自己身子弱。那夜里总是半开的窗户,还有自己胡闹的时候也总是惯着、宠着。老太太也不会管,因为老太太根本就不希望自己这一房继承这荣国府。尤其是在母亲血亏而亡后。舅舅过来拉走了母亲的嫁妆,两家的情谊彻底断了后。 自己年幼,记不得母亲当年的情形。后来也慢慢人也混了起来。舅舅那边,就真的如了老太太的心愿,断了个干净。现在想来,真真是错了。 太太不管如何,都不会是害自己的人。可当年自己见了她进门子后,总是在背后冷嘲热讽不知敬重。自己这个嫡子,可是她日后的依仗。父亲到底大她太多,必然是走的早的。日后她还不得跟着自己这个嫡子过日子? 重活一世,他没有阻止舅舅拉走母亲的大件嫁妆,并且依仗着舅舅家,有了自己的实力。这些年,除了经营外就是姑父给寻得差事。看着繁重,每日交际。可见的人多了,知道的也多了。眼下正是末世之前的盛景,老皇逃避金陵到底污了名声,连带着忠顺亲王爷失去了争夺储君的资格。禅位后新皇登基,年初才从金陵回来。 他这个同知说是官身,其实不过是个虚职。用的是别人的记名牌,姑父说最好不要改了户部的资料。因此也就是个说着好听罢了。他琢磨着,过不了多久姑姑的身体就会不行,到时候老太太必然会让自己南下接了林妹妹过来。 原先,姑姑和姑父都不知道府里的情况,还当作是当年的母亲和岳母,当年母亲在的时候那番规矩。此时二房当家多年,父亲在母亲去世后也搬出了荣禧堂住到了隔壁窄院中,整日跟丫头姨娘和古玩混日子。 所以姑姑去世后,硬是担心姑父日后续娶的对林妹妹不好,临终溜了遗言让老太太以娘死舅大的理由,接了林妹妹过来。之后又霸占了人家的绝户财,他当年还是有着良心,特特藏了一部分嘱咐了媳妇悄悄没事填补在妹妹的吃穿用度上。结果妹妹最后还是抑郁而终了,只是找不到尸体徒留了一身衣服倒也轻省。 不过这一次他每每遇事都会给姑父去信,一方面是让姑父给他出出主意,教导一番。另一方面,就是让姑父知道家里的事情,好为日后的事情做些打算。他自知自己人小力弱,无法扭转什么也不是神医。姑父家的事情,他后来有想过。很大可能是老太太强行带走妹妹,姑父又失去了姑姑一时间想不开的结果。可老太太用的哪个俗礼,并不不是一定要遵守的。只要姑父当年强硬一些,妹妹还会在那边陪着姑父。 想必,那父女俩二人相对,至少要比前的好。而且,顺着求了姑父再娶一个,也比膝下无人那千万家财被人贪了去的好。正好妹妹的婚事也好,日后的依靠也好都会有。毕竟,哪怕是兄弟年幼那也是兄弟不是?最差的,也要过继一个哥儿。林氏族人他见过,前些年江南水灾疫病,多有几个看着不错的哥儿。很是知书达理,是当年自己蛮横才得了大量的财务回来。不然,选一个继承祖业,一定会给妹妹一个依靠的。 老太太想着,占了林家的家财只要最后让妹妹跟宝玉成婚,那么依然会是宝玉的。这跟占不占的,就没什么关系了。可是二婶必然不会同意,当年薛家进京谋得是一条通天的青云路。原本好好的事情,为何会黄的?别说她们没有从中做什么,只要那元春在宫里说上一句话,这事情就只能那般。然后愣是等到老太太去了,才定下了婚事。这头占了人家林家的家财,那边算计着薛家的嫁妆,很是好算计。到头来,最后吃了刮落最惨的,反而是自己那个无所事事的父亲。 流放牧边,最后到死都没有回到金陵老家。而最后爵位也落在了二叔身上,虽然宝玉出家了但是兰哥儿还在。兰哥儿走的早,没有留下子嗣最后全便宜了环哥儿。 第5章 两府拜访 王熙凤不知道贾琏在想什么,她闭上眼睛看着空间里面的东西,盘算着里面那些东西的用处。 书籍就有两大木箱子,里面的书都是线装顶的古籍古册,她此时翻不开不知道内容。不过最顶部的几本都是医书,看着上面的小字里面说不得会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医毒不分家,这东西给的倒是很是时候。 除了两箱子书,还有两大箱子的花草种子。每包种子都用锦缎袋子装着,里面都有一本手掌大小册子,里面看样子是用来种植花草的,她扫了一眼。那箱子一共分了九层,每层都有四十个包。其中有一个,她在册子封面就看到了一句话: 其瓣入水煎熬,入茶可断女子生育,无声无息,无解。 看到这个,她嘴角勾起。她从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她虽然不介意生孩子,也不介意贾琏跟别的女人胡混。但是她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总不能去给别人养孩子去。虽然这么做了,对不起那些花样正茂的女孩儿,但也不能怪她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得为自己着想。 她闭着眼睛,笑得美妙。除了花种子,就是一些珠宝原石和金银器皿,以及一封信和信下的大红桤木匣子。此时不适合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她琢磨着找个时间拿出来研究一下。 歇了一会儿,贾琏看着怀里的女孩儿睡得香甜。悄悄起身,他下午还有事情,要去同一些相熟的哥们一起聚聚。虽然说晚上必然会回来用膳,但是下午还是要出去一趟。 秋菊在外面坐在小凳子上,正认真的绣着一块手帕子。她夜里不执夜,奶奶说了最近的日子都让二爷的丫头做这个。她夜里可以好好睡一觉,她是奶奶的贴身大丫头。除了管着奶奶的嫁妆,平日里也管着奶奶陪嫁过来的丫头婆子。近几日奶奶说了,先不安排自己的人接管院子。等到过了新婚,回家住了对月后再说。她想着,这样也好,她日子也能轻省一些,顺手将平儿那小丫头带起来。明月和彩霞都不是可信的,这一点在家里的时候就知道。她们都是大丫头了,年纪也要年长一些。原本带过来,就是为了日后给二爷做姑娘的。 见到贾琏出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伙计起身:“二爷要出去?” “啊!”贾琏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折子:“待会儿给你奶奶准备点奶浆子,让人用杏仁煮了。大冬天的,别吃酥酪那个凉。我出去会几个朋友,昨儿闹得多了,晚上我回来陪你家奶奶用膳。让她别担心。” “哎!”秋菊点点头,脆生生的应了。贾琏接过她递过来的大髦斗篷穿上带上皮帽子走出宅门。 王熙凤在他离开前,就醒了只是没有起来。听到他出去,才喊了秋菊:“秋菊,进来一下。” “奶奶,可是要喝茶?刚刚给您温着的。不过二爷吩咐说给您弄个奶浆子,我想着不太合奶奶的胃口还没去呢。”秋菊有些忐忑的走进去,看着王熙凤懒洋洋的依在引枕上。 “把茶给我端过来就成,我有话对你说让外面的人都走的远点。”王熙凤想着先处理一下自家那个姑妈,说是不送礼过去但是下午还是要去一趟。这宝玉的礼还没有送过去,也是要亲自走一趟的。另外琮哥儿和环哥儿的礼,原本是一样的。可是此时琮哥儿是养在太太身边的,那么就要高一些。两个姐儿的也得好好弄一下,原本的必定是不成的。 秋菊端了茶给她放在一边的小茶几上,王熙凤端过来抿了两口润了润:“坐那边,我们合计一下给哥儿姐儿的礼。” “原本是给琮哥儿和环哥儿文房四宝一套,尺头各两身都是一样的。两个姐儿也是簪花两朵,尺头两身的。只是宝玉哪儿,特别多了些。有着一个金冠,两条玉带。两匹缎子,一双鞋袜。” “把那玉带去了,缎子照旧鞋袜去了。他是我姑姑的儿子不假,但他不是我正经的小叔子。已经是分了房的,这么送不妥。”王熙凤又喝了口茶继续道:“从我嫁妆里面,拿出一匹川锦和一匹文章稠,那个适合小孩子。给琮哥儿哪儿配上。环哥儿哪儿就照旧就好了,大姑娘那里你给挑上两个耳珠子,并上一小匣子的圆珠子。姑娘家的,用那个最好。” “哎!”秋菊点点头只是有些担忧:“这样二太太哪儿……不太好说吧!”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一个新媳妇她一个姑妈好意思越过我婆婆吗?你只管去做就是了,让彩霞进来给我弄弄头发,这歇的都乱了。”王熙凤放下茶碗,下了炕让秋菊给她把鞋穿好走进里间坐在梳妆台前。秋菊走出去唤了彩霞进去,自己去库房挑选合适的东西。顺手带上在外面跟小丫头凑热闹的平儿,只是当个帮手。 “秋菊姐姐!”平儿见到秋菊,笑嘻嘻的上千拉着秋菊的手:“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给奶奶准备呆会儿带过去给哥儿姐儿的礼,你跟着我去打个帮手可成?”秋菊在家里就喜欢平儿这个丫头,虽有些活泼但却是稳重的。此时奶奶亲自点了,她也觉得合适。只这么一个稳妥,就够了。奶奶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不需要下面丫头婆子的在一边给意见。 王熙凤坐在梳妆镜前,彩霞在后面给她拢着头发。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看就是一个带着狐媚味道的女孩儿。那双眼睛吊起来,勾人的厉害。她用炭笔在眼线的位置上加重一些颜色,让眼睛更加突出一些然后一边挑选妆台中的珠花一边跟彩霞商量事情: “眼下这里面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跟明月彩霞秋菊冬梅都是我身边的丫头,当时伯母让我带着你跟明月就是为了日后好给二爷。可眼前他这边的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是精灵古怪的。今儿中午的事情,你也是知晓的。那丫头就是再如何想上位,也不会拿陈茶给我。必定是被人做了手脚,等着我发送呢。我若是如了她们的意,必然成了妒妇。那是七出之一,我犯不着为了这事情给自己找麻烦不是?” “奶奶说的是,只是我们初来乍到的,人手什么到底不好安排。这府里,看着热闹也是繁杂的厉害。”彩霞手下没停,语气柔软。她是四个丫头中性格最为绵软的,从她先入手是最好的。她想把她放入姑妈哪里,就说是人多了,此时还没办法安排人手想着先放姑妈哪里,跟何学习学习。 “我也是这么觉得!”王熙凤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金侧凤,让她给自己扎入发髻中:“我待会儿将你托给我姑妈,一来是示好。我毕竟送的礼薄了,短期类也不好补给她。我那姑妈若是想左了也是有的。等到我对月回来,就接了你过来。我把明月给太太哪儿,就说是帮我j□j一二。冬梅的性子太倔,只让她关着小厨房就成了。秋菊我这边离不得。你懂得?” 彩霞一听,就明白奶奶这是想要布局,她本就是丫鬟命。虽然有着想弄个姨太太的身份,但也不会在这时候去想。怎么也得等个两三年的,那样才好。而且奶奶现在身边没人,将自己两个送出去,也有着不碍着原本大丫头的意思。她想了明白点点头,跟着王熙凤起身: “奶奶尽管安排就是了,明月哪里我去说。只是这不好回礼的事情,奶奶还是跟姑奶奶说道一下的好。”她是听家里老人说道过,那个姑奶奶的性格是看着和善实际上,却真真是个小心眼儿的。 “这事情我省得,你去跟明月说一下找秋菊取了东西喊了轿子,我们先去我婆婆哪儿。怕是要坐车吧!”想起贾赦住的位置,王熙凤一阵心烦。 走了轿子,去了侧门的地方上了马车。跟着的依然是明月和彩霞,秋菊依然让王熙凤留在了屋子里。此时她身边的人还没安排好,得有一个她信得过的人在那里候着。这贾琏成亲,本来是应该跟着父亲住在一起的,但是贾母不能因为贾赦的事情,就让贾琏也搬了出去。那样,就说不过去了。毕竟小儿子住在荣禧堂,是长子孝道的关系。到底,这个大院子荣国府的小主人,不是宝玉而是贾琏。所以在住的方面,她只能忍着,但是在人手上王夫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虽然没有见到那些管事婆子什么的,但王熙凤知道,这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邢夫人早早的就在正房内等着,带着琮哥儿和迎春。此时迎春已经十一二岁,住在邢夫人正院右侧临近小花园的独立院子里。对于这个庶女,邢夫人是当着家中嫡女教养的。不管是身边跟的丫头还是自小的教育穿戴,她都不曾亏待过。毕竟,按照那个嬷嬷的话,她做好了日后被感激的还是她本人。丈夫情爱已经没了,难道这名声孝敬还能没了吗? 原本她是要去老太太哪里的,但是哥哥说宝玉正是闹腾的时候才让老太太歇了心思将她交给太太养着。虽然没有改了名碟,但多少要好过曾经。太太虽然是一个小门户出来的,自己平日里去先生那里学诗词。到了下午,太太却是从她八岁的时候开始教导管家理财的事情。自己的奶娘是一个不懂事的,也是太太禀告了老爷和哥哥,将奶娘裁了出去。换了一个从宫里出来,在外面自梳头做了姑姑的嬷嬷。吃穿用度,那一样都是比着曾经元春的来的。对于太太,她更多的是敬重。她私下还听说,自己的嫁妆也是太太进门后就开始张罗了。只是没有广了说,私下做了而已。 她早早听闻,这个新嫂子是王家的女儿。二婶子她是知道的,经常挑拨太太跟她的关系。她是个喜欢装木头的,一个庶女犯不着为了旁人的话跟嫡母闹别扭。她想的明白,自己日后靠的还是老爷太太,哥哥和嫂子。那二房再如何,也管不到她头上。只是说过两年宫里要采选也不知道,能不能免了自己的名头。 王熙凤是带着笑走进邢夫人屋子的,有婆子给搭了帘子。她走进去先给邢夫人行礼,然后又逗了逗还是小孩儿的琮哥儿,这才坐在邢夫人下手招呼拖着给姐弟俩礼物的明月走过来:“本来想早点来的,但是又担心太太歇晌,正好二爷回来就陪了一会儿。有些晚了,太太别怪我懒。” “我怪你做什么?平日里我就觉少,不过好在有这两个小的在身边倒也不觉得烦闷。上午处理了家事,下午就教教大姐儿如何管家,她已经十一岁了说不得明后儿就得看人家了。”邢夫人说的随性,听着迎春在一边羞红了脸。 王熙凤仔细打量了一边的迎春,拉了过来。迎春此时长的十分秀美,不是那种妩媚妖艳的倒是带着一些小家碧玉的娇俏。看起来日后,必然是慈母一个。她让明月过来,将给她的东西送上来:“这是嫂子特意给你选的,看着可还喜欢。本来是想给你弄套头面的,但是想着等你嫁人了嫂子再给你打也不过。就先弄了一些时兴的簪花。我在家里也不知道你的身量,只是弄了些尺头的你看着喜欢让下面人给你做了就是。” 布料都是上等的丝绸,颜色以柳绿鹅黄嫩粉为主,看着就是小姑娘用的。邢夫人仔细看了看那些簪花,知道这是用了心的。 她拍拍迎春的肩膀:“还不快谢谢你嫂子?” “谢谢嫂子!”迎春低着头含羞带怯的欠身,然后躲到邢夫人另一边。看着她不避讳的亲近,王熙凤就明白此时的邢夫人可不是前世的那个吝啬木头,而是真真跟迎春有母女情份的。这么想来,倒也是好的。日后哪怕嫁不进一个公候府,怕也会有一个安稳的家。 前世看到世人对贾赦安排迎春婚事的时候,多有诟病。其实他们只看到了贾赦卖女儿,却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贾赦不早早给迎春定了孙家。怕是就会让贾母送进宫去,给不生孩子的元春做了备胎。当年贾赦也是无奈之下,才选了那看着人摸样的孙绍祖。后来迎春出事,她听下面人说贾赦也是一个人闷在书房中哭了很久。 这个红楼中,无奈人太多。并不是每个人都冷心冷情只为了那些利益,只不过大家都是自私的罢了。 “太太,这是给哥儿的。我看哥儿还小,就先备了这些。”王熙凤给邢夫人看了给贾琮的。看着那些个东西,邢夫人点点头。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儿媳妇去了那边会送什么。只要对比一下,她就知道下面该如何做。如同嬷嬷中午说的,不需要去打探她跟那边私下送了什么。只要这面子上过得去,自己也不用去做什么恶婆婆。最多就是不往来而已。 “你有心就成了,哥儿这边倒是不缺的。给你姑姑和宝玉、环哥儿探丫头的可备了?”邢夫人表示的大度,她已经不会计较这些了。 “备了,我是先来这儿的。宝玉哪儿多了一个金冠,毕竟我那个姑姑就这么一个嫡子了。金贵了一些,也是有的。”王熙凤笑着点点头:“环哥儿和探春妹妹的,倒是差不多。好的也没敢放,一方面是尊卑之分。另一方面……”王熙凤看了不远处的门外,小声的道:“到底亲疏也要分得出来才好。我有正经的亲亲姑子和我们二爷的弟弟,那边宝玉上给了好的就够了。” “这怎么能行?”邢夫人快语出口,转而就后悔了。她抿唇道:“到底是你亲姑姑,眼下做了亲戚的。虽然说是庶子女,可到底也要喊你姑姑一声母亲的。” “太太说的是,可我已经准备好了,也不好再去弄。再说了,他们两个小的日后过了生日什么的我再补上也是成的。您就心疼心疼我,我到了年节就补上些。”王熙凤撒娇看着邢夫人,给了一个台阶邢夫人也就笑着下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说到中午的事情。王熙凤闻言,连忙起身带着些许委屈的道:“我也没想到二爷的脾气这么大,我原想着不过是丫头一时摸不清我的脾性,紧张小心放错了茶也是有的。我就让我身边的秋菊换了一杯,这事情也就抹过去算了。却不想的,二爷赶着当口回来,还喝了那杯茶一下子就撒了那丫头一身。看着怪可怜的,我说了两句二爷倒是有些生气。只是太太也知道,我们刚新婚。二爷的脾气我摸不着,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让那丫头出去了。也不知道这大冷天的,一头子茶水会不会生病。” “她是大丫头,若是病了你就让人请了大夫看看。若是重了,就送到旁院去养着。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进你们院子伺候。”邢夫人看着她略带委屈的小摸样,对比着自己的人的回话,倒觉得她说的实心实意了些。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这男人都是小孩子脾气,琏儿的性子我知道。他最是心疼身边人,你如今是他媳妇了,能不心疼几分吗?就是怕你第一天糟了下面人怠慢。他怕是在意你的,顺着他一些就好了。” “嗯!”王熙凤羞答答的点点头,这事情就算揭过了。她看了一眼一边的明月,想了起来。蹲身在邢夫人身边道:“太太再疼我一疼,我带了四个丫头过来。只是这两个丫头,日后是要留给二爷的。只是我们刚新婚,也不好安排。二爷哪儿已经有了四个姑娘,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把明月这个丫头留在太太这里,跟前伺候j□j一二,等我对月回来,就领了回去日后也是好的。彩霞在家里的时候,我那姑姑伯母的都说好,我想着待会儿去我姑妈那儿的时候,给她送过去。也不劳烦太太你一人累着。我小孩儿新来,你就疼疼我!” 你这是撒娇呢?”邢夫人一时间搞不明白这新媳妇的路数,只觉得里面充满了诡异。她看了一眼那明月彩霞。到底都是妩媚动人的胚子,放个三五年的刚刚好。只是那个明月,看着要比那彩霞稳妥。鹅蛋脸,很是端庄。放在小门小户家里做个当家娘子也是使得。她又想到彩霞去王夫人哪里,刚刚话里说都说着好。她明白了,这明月怕是日后以让婆婆j□j一下,给爷们当小的。而那彩霞,怕是回不来了。她在心中暗叹这丫头的聪明,点了点头:“给你j□j可以,但是我先说好了。琏儿跟你刚新婚,这丫头就不能留到你回来。怎么也得留个三五年的,让她暂时去迎丫头哪里。我可不想当一个恶婆婆,新媳妇进门不足两年就给房里放人什么的。” 她说的直白,王熙凤感谢的真诚。明月跟彩霞对视一眼,怎么看都觉得这事情稀奇。只是彩霞一人,想到要在姑太太哪里也呆上两三年,就觉得别扭。但是之前她也想得明白,小姐对她们无非就两个。一个送出去,一个抬起来。这去了别的奶奶那里当职,说的也是去j□j一二到底还是奶奶自己的人。她想明白了,明月那边倒是什么都没想。她被选作陪嫁丫头,也不过是为了逃避家里那个吃酒赌钱的哥哥,只想着躲了一时是一时。姨娘什么的是不想的,安身立命就好。 第6章 拜见后续[修] 从邢夫人哪里出来,日头已经有些偏西。王熙凤抬头看了看天,上了马车前往王夫人的荣禧堂西侧厢房。 王夫人听到是王熙凤来了,连忙让人收了整理的东西。王熙凤进门,就看王夫人坐在入门右侧的炕上,手头正在整理一些旧衣服。 见了她进来,也没特别招呼只是指了指炕桌的另一边,自顾的说道:“这到了年头了,我寻思着一些旧衣服穿了没两次,看着还是好好的。到了年底有新的进上,就琢磨着挑拣一些给下面人发了去。不管是改了自己穿,还是当掉成一笔银钱都是使得的。” 王熙凤曾经就仔细就她这个姑妈喜欢送人旧衣服这点,跟网络上认识的一个心理学专业的人探讨过。对方说,这不过是一种小恩惠的手段。用自己不用的,换来一些好处。还不会让对方尴尬。 说出去,是主子赏识。穿出去,自己家境不好穿了好料子的只说是别人旧的,也不会被人话奢侈。她自己也可以得到好名声不说,还能腾出衣柜来。但还能看的出她的节省,毕竟给了衣服就不给银子了。这样还能省下一笔大赏的银钱,积少成多也是很丰厚。再就是,衣服什么的府里按照例子每人都有定量,不穿也会有针线上的做了。 这是一种对人心很好的把握,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细心程度和耐性。要知道挑拣出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料子给什么人,也是很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原本的她对此是不屑一顾的,拿了自己的旧衣服给人做人情,很是不屑。现在却格外的赞赏自己这个姑妈,心思重不说还能如此勤快。 “姑妈惯是好算计,要是我就想不到如此省银钱的事情。”王熙凤讨喜的笑道:“出门子前,我伯母总是跟我说,家里日子都是一分一毫算计过来的。我性子急,不耐那些细算的东西。”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抿唇一笑:“你小孩子家家的,如何懂得这个。就是要知道,也是管了家做了主有一段日子后才省得。我出门子前,你叔叔很是宠我也没知道些什么。这也是这些年,做了人家的媳妇自己琢磨出来的。你现在看到了,日后记下就是。” “哎!”王熙凤点点头。此时王夫人身边的丫头端上了茶,送到小炕桌上:“前儿太太说,奶奶来了定是要用茶的。只是这里没得奶奶喜欢的红茶,所以冲了一些普洱也是使得。” “那也正好,我刚刚在我婆婆那里刚灌了一杯红茶民正想着换了嘴巴里的味道。”王熙凤端起茶杯,抿了两口放下:“这怕是有年头的茶吧!我虽不会品了,但也知道是好货。” 去年你薛家那边的姑妈送来的,说是陈放了十多年的普洱。我又不耐喝这个,只等着你来了给你冲了一碗。你若是喜欢,待会让人给你切了茶饼子过去。”王夫人将整理好的衣服放在一边看着王熙凤很是担忧亲切的问: “中午那回子是怎么个回事?你这亲事是我提的,琏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小夫妻第一天,怎的发这么大的脾气。” 王熙凤放下茶杯,叹了口气看着王夫人:“姑妈是知道我的,性子是有些烈了。到底也是知晓轻重的,何况不过是几个丫头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二爷是怎么了,进了门还没等着我开口,就一碗茶砸到了那丫头头上。” “可是伤到了?”王夫人心口提了一下,这新婚第一天就见血,可不怎么吉利。 “那倒没有!”王熙凤摇摇头:“只是泼了那丫头一头。” “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听着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说,琏儿发了好大一统脾气说是要碾了丫头出去。怠慢了你什么的。”王夫人向前凑了凑,等着王熙凤的回话。 王熙凤看着她如此焦急,心下冷笑。她低着头小声嘟囔道:“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原本是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觉得累了。进了屋,就吩咐丫头给端碗茶。姑妈是知道,我这的一天还没有把人手安排好就让他们都在旁院里面住着。只是得了四个大丫头并一个小厨房的两个厨娘,再没有别的人。那丫头见我进来,就急急忙忙的端了茶碗子过去。我看着倒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打开碗盖子一看就是陈茶。我也没吭声,那丫头看着就是个慌张放错了茶叶也是有的。漱口用的不都是陈茶,说不的就是放在一起弄混了的。放在一边,日后倒了就是了。” “说的倒也是,你新进门她们原本就是琏儿身边的丫头,紧张也是有的。”王夫人点点头。 王熙凤继续道:“可不想,我让秋菊给我再弄一杯茶的时候,二爷回来了。拿着茶碗就要喝,这一口可不就出事了。那丫头也吓得直往秋菊身后躲,头发都*的,后来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吹风着凉。” “着凉就麻烦了,府里有规矩生病了的丫头婆子的都要出去养。这要是到了旁院儿,没个人照应就不好了。也不知道是那个丫头,老子娘是不是家生的。”王夫人叹了口气:“晚上还要去老太太那里用膳,琏儿打招呼说在外面跟人吃酒呢。你跟我一起过去,老太太问起来,我也好帮你说一下。” “那就谢谢姑妈了!我也是新进门,二爷的脾气真心摸不清楚。”王熙凤装作委屈的点点头。 这头说道贾琏的脾气,王夫人想起了他们的院子来,讲道:“你们那个院子是个二进的大院子,原本老太太是想把老太爷曾经用的梨香院弄给你们做新房,那里有个门临街也方便琏儿出入。只是你公公不干,说是那里到底小了些离他们又远了不少。所以就安排到了西边,距离我这里倒是远了。所以才给你说了带上小厨房,大厨房这边过去,也就凉了。倒是物件都是一样的,你若是缺了什么就让管事的来找我。今天老太太怕是要让你过了对月就跟着我学管家,一两个月的你也就上手了。” “我是个奴笨的,老太太要是提了我也是要拒的。前两年去寺里进香的时候,遇到一个赖头和尚。说我若是晚五年沾染家事,日后就会子嗣隆昌的。上午不好意思说,晚上还是要说的。”王熙凤腼腆一笑,招呼来彩霞:“这是给宝玉的东西,姑妈您收着。我知道宝玉不穿外面做的,这是我亲手做的。若是不合身,您让人改改。那探姐儿和环哥儿的,我也带了过来。只是薄了些,知道您不喜。只是这是礼数。我婆婆那里给了厚了些,您别作怪。等我对月儿回来,有好东西孝敬您!” “我用得着你孝敬?”王夫人满脸笑容的点了她鼻尖一小,让人收了下去:“我就盼着你日后能好就成了。这些个虚礼做什么?我是你姑姑,跟他们能一样吗?” “所以我也没多说什么的,不是还喊您姑妈吗?我可不改哪个口!”王熙凤娇笑着拉过彩霞:“按道理,这姑娘是要给二爷的,可眼下那里的姑娘已经有四个了。明月和彩霞两个,人生地不熟的。明月是个老实本分的,我放太太那里呢。只是求了她做个好人,收留一下。日后我再领回来给二爷,也是美事。只是彩霞,我想托姑妈一下,这姑娘长得好人漂亮。放太太那里,我不太放心。” “行!”王夫人看了彩霞一眼,她知道这个彩霞祖辈就是王家的家生的。她倒不担心这丫头,只要在自己这里几年,日后还不是自己的人? 晚膳的时候,一片笑语嫣然,就是很少出现在人前说是身体不好的宝玉也穿着一身红如同拜年的福娃一样跑了出来。他周身肉乎乎的,看着十分可爱。王熙凤捏了他脸蛋几下,他童言童语的说是漂亮仙子。这话让周围的人都笑得开心。 晚膳吃的不久,菜色也很清淡。王熙凤在邢夫人身边给她布菜,兴许是中午用的有些多,邢夫人显然并不觉得饿。只是用了一晚粳米粥,并上一些干菜就表示吃好了。贾母是为了养生,只是吃了一些软烂的东西。也是喝了一碗粥,只是那是一晚胭脂米的粥。 用了晚膳,贾母将厨上剩下的胭脂米粥给了王熙凤和王夫人。王熙凤对这个胭脂米并不喜好,但老太太赏的就得接着。只是拿回去便是凉的的了,她琢磨着回去给秋菊和冬梅分了就是了。 坐着轿子回到那两进的院子,里面灯火热闹。大红的灯笼一路挂了满。她下了轿子,走进屋里秋菊和冬梅早早守在那里。给她退了斗篷,摘了一些琐碎的钗环有来了热毛巾给她捂了手。 王熙凤吸着鼻子坐在热炕上,脱了鞋侧卧着依靠着枕头。一边冬梅出去安排厨上端来吃食,秋菊则让小丫头打理好琐碎自己去端了温热的蜂蜜水过来。 “奶奶先喝口蜂蜜水,润润肠胃。这天冷的,虽说轿子下面点了熏笼也未必能够暖和到那里去。” 王熙凤扔开热帕子,接过小白瓷碗抿了口里面的添加了桂花蜜糖的温开水。顿时肠胃舒畅,她常常出了口气:“二爷打发人说什么时候回来了?” “说了,等正屋那边宴席散了估计就回来了。这回子怕是在路上了。”秋菊点点头看向外面:“今儿下午的时候,那四个要来看着奶奶出去了。平儿跟我说,四个人怕是闹了一通。” “随她们闹去。”王熙凤瞥了外间一眼笑着:“今儿老太太赏了一份胭脂米粥,我不爱那东西夜里你跟冬梅两个热了当夜宵吃了吧!明儿从我们自己带来的东西里,挑一些好的干货给太太送过去。就说是从海港子得来的,吃的时候用温水泡开了就成。” “哎!”秋菊点点头:“带来了四个六头鲍鱼,不如老太太那里送两个,两边太太一边一只。然后私下我悄悄让人给大太太送些血燕过去。” “这也成,你看着安排就成!”王熙凤听了,这比自己吩咐的要好的多。她开心的起身捏了秋菊脸颊一把:“这么好的姑娘,以后谁家得了去,我可是要哭死的。” “奶奶说些什么啊!”秋菊看着她不正经的样子,很是愤然的跺跺脚:“不跟奶奶闹腾了,我去看看晚膳送过来没有。她们四个还在外头等着呢,奶奶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王熙凤看着她的样子,笑着嚷道:“这就生气了吖……奶奶我只是说说……”笑完,她平息后对外面喊道:“你们进来吧!” 外面的四个大丫头都知道她喊的是自己,也不矫情。撩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王熙凤看着她们一个个赛若牡丹,两腮粉杏儿的抿唇眯眼儿一笑:“你们也别拘束,自己报个名字。奶奶我总不能,你呀我呀的喊不是?”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中午被泼了一头茶水的欠身扶了扶:“奶奶,我是负责二爷衣服的巧云。”她换了一身翠绿的袄子,下面裤子边儿绣着柳叶。一条大辫子,用翠绿的绦子系着垂在身侧。 “奶奶,我是负责二爷书房的望月。”一个头发上面半梳了一个小团发髻,插着两朵茶花绢花下巴尖尖的,身材高手的女子也扶了扶身。她一身简单的青灰,看着是个清淡如玉的。但是王熙凤看着她的眼睛,那柳叶细的眼睛中,明显没有平淡两个字。这是个想要攀高枝的……她在嘴里含着笑等着后面两个。 第三个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有致的。她梳着两根大辫子,说话如同她那鹅蛋脸:“奶奶,我叫甘草是给二爷负责零碎月利银钱的。奶奶来了,这事儿日后还得交给奶奶呢!” “别了!”王熙凤扭头一笑:“你家二爷那点子月利也就是够了平日里大赏的,能干个什么?你就管着吧!” “哎!”她笑容甜美,回答干脆看着是个爽利的。最后一个在她说话后,带着有些唯唯诺诺的开口:“回……二奶奶的,我是给二爷……弄……吃食的。二爷没事,喜欢……吃点夜宵什么的。原本是……没的小厨房……所以……”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下巴都要靠在胸口上了才吐出自己的名字:“我……叫飘……飘雪。是望月……的妹妹。” 王熙凤看着她不停看向自己妹妹的样子,抿唇一笑:“那成了,日后你就跟着冬梅两个人当班。你只管着你们二爷在书房时,夜里独自饿不饿其他的这里不需要你。甘草你平日里没事了,就在我这里顶了我这边大丫头的活儿,和巧云一起。我这里明月彩霞我去了太太和二太太哪儿,就少了两个。你们顶上,我这边的月利银子的也给甘草你管着。日后我要赏了谁,罚了谁的你就去发钱拿钱。巧云你一向是负责二爷衣服的,我这边也就是一些衣服首饰,你看着跟秋菊学学。秋菊是我这里顶天的大丫头,日后是要放出去的。她年纪小,我带在身边了。冬梅只是负责厨上的事情。望月你继续给你家二爷弄书房就是了,我可是不耐那些东西。因此,身边也没有会的人,你是做熟了的。就这些,你们可是明白知道了?” “知道了!”四个丫头回的脆生生的,王熙凤笑着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小碗:“行了,先下去吧!收拾一下,你们二爷回来还有的忙,说是出去跟朋友吃酒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四个丫头走了出去,她们相互之间没有交流。只是飘雪紧紧抓住望月的袖子,看起来很是胆小。不过此时冬梅正领着小丫头拿着热腾腾的食盒走进来,在小小的炕桌上摆上吃食。 “今儿大厨房送来了新鲜的肘子,就给奶奶做了火腿炖肘子。”冬梅将一个小沙锅放在桌子中央,给王熙凤一小碗粳米饭。四下有几碟酱菜,看着很是有胃口。其中有一份心里美的萝卜,弄成薄片盘成花装。里面装了用醋沁了的银芽。 王熙凤没有动手吃菜,而是先端起最后上来的一小碗鸡汤,热乎乎的喝了起来。她一边喝一边调侃冬梅:“说什么给我做的,我能吃了这一锅子吗?还是你自己想吃!” “那不也是奶奶赏的吗?”冬梅笑得嫣然,她将一小桶粳米饭放在一边挥手让人下去。 “那今天就不赏给你了,我啊……把这个给秋菊做夜宵去。”王熙凤放下汤碗,看着冬梅发笑。冬梅有些急了:“别呀奶奶……明知道我爱吃这个的。” “爱吃什么呀!”贾琏一进屋就闻到阵阵香气,他只是略喝了些薄酒空着肚子回来的。这会子闻到香气,倒是觉得饿了。冬梅见到他进来,两茫张罗了一幅碗筷。王熙凤放下要动的筷子:“说这锅子呢。今天大厨房送了肘子和火腿,这丫头看着新鲜就让做了锅子。她就算计着我胃口小,好剩了给她解馋。我说,今儿偏不给她了,不成想着二爷你就回来了。” 王熙凤接过一碗热汤递给贾琏:“二爷先喝了热汤去了寒气,这是老鸡煲的。二爷看看胃口可有,若是空了就吃些。这可是我带来的厨上妈妈拿手菜之一。” 贾琏闻言,咧嘴一乐:“你家爷我可不是有胃口,而是真的饿了。今天中午本来是去喝两口清酒,表表心意。结果路上遇到两个盐商,硬是给拉进了酒楼。我说新婚,推不过只得空着肠胃喝了两口就回来了。” 他结果热汤,慢慢地喝着。他口味有些重,这种清汤喝着到似白水没得什么味道。只不过这汤水浓厚温热,加上里面有姜。原本空冷的肚子,倒是暖了起来。他搓搓手,拿过一边跟着进来的巧云递给他的热手巾,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常了一口肘子肉,点点头对一边冬梅道: “你家奶奶说话不算,这味道不错爷开心,若是有剩下就给你。若是没有,你就让厨娘再给你做一份。” “凭的做主,到时候养刁了了。”王熙凤听出他言辞中的开心,只是轻轻嘟嘟嘴挥手让冬梅和巧云下去。吃了几口:“二爷这看着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 “说是喜事……也不算。”贾琏歪着身子靠在引枕上:“我舅舅那边来了消息,说是若是可行我明年就可以参加科考了!只要过了童生,就能够参加武举的考试。” 闻言,王熙凤放下手中刚刚举起准备用膳的筷子面露喜色:“这事情做得准吗?” “若是保密做得好,怕是能得!”贾琏桃花眼儿一挑,看着自家的小媳妇。王熙凤被他看得垂下了眼帘:“保密的话……怕是保不住的。今儿中午二爷闹了那么一通,就是太太哪儿都知道。不过,到时可以把这事情往别人身上传。” “别人身上传?怎么个传法?”贾琏饶有兴趣的屈膝坐着,胳膊架在膝盖上。 “这科举,需要人举荐名票。本来师生举荐都是常事。可是二爷这边,说要瞒着。就不好走了。毕竟二爷是要回了金陵老家才能参考的。金陵那边,可以求了林姑父。只是这怎么去,就成了问题。所以我想着,若是可行二爷不妨说舅舅身体不好,要你去湖北那边。横竖都是要路过金陵的不是?” “这么说来倒是好了,只是舅舅知道是要骂我的。”贾琏摇摇头,长辈有病这事情还得斟酌一下才可。 王熙凤端起碗,小口的吃着晚膳。吃了几口,放下筷子:“今天晚膳的时候,老太太让我跟着二太太学管家。我给拒了,前些年我去寺里见过一个赖头和尚,说若想子孙绵延必须三年不沾家事。二爷若是不想用那个,怕舅舅怪罪,不若就选个合适的时间就说遇到一个和尚道士的,给了二爷一条路说是南走多少寻什么回来埋了的。老太太听了这个未必敢拦着,这不今天就留了话。三年我是不碰家事的。” 贾琏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媳妇是真心为自己谋划,虽然之前那个点子不好。可是也知道调养身子,他想着若是前世他开始就对她好一些,自己有仰仗一些。是不是也会如同现在一样,不用扒着二叔一家谋划?他低下头狠吃了两口菜压下心头的感慨,拿起一边的手巾擦擦嘴角:“就按你说的办!我的二奶奶真是我的巧诸葛!” “胡说什么啊……”王熙凤装作娇羞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锅子比较大,不是她作为八零剩女时期吃的那种小沙锅。而是中号的那种,两个人吃也是大了。 吃了饭,漱口后王熙凤和贾琏早早沐浴睡下。夜里贾琏没有闹她,只是搂着她很紧的睡着。王熙凤多年没有被人缠着,半夜里出了一身冷汗到似做了噩梦。她脱离开贾琏的怀抱,无奈的撇撇嘴。平缓了一阵子,才慢慢睡去。她最近总是在担心,若是晚了看信和打开匣子,会不会出意外。 第7章 回家对月[修] 第二天回了王家,一方面是回门另一方面则是住对月。王夫人曾经是史家旁系的嫡女,嫁给王子腾后多年没有生育。王熙凤的父母去的早,就被她待在身下教养。两人之间,多少还是有着母子情分。只是后来王夫人身体不好,王熙凤过度巴结姑姑也造成了很多隔阂。只是此时二人还是母女多一些的时候。 王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第一天的事情。就让她早早回房休息了。 对月一个月,贾琏都要住在外院。这给王熙凤足够的时间了解那封信和匣子。 趁着身边没有丫头和婆子,王熙凤对着琉璃灯火看着手中的A4打印纸。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文字,也不煽情。简简单单一条一条的,条理清晰明确。 第一条,说明了她为了会穿越。这个跟穿越时听到的一样,读者怨念; 第二条,说明了空间里的东西。有书,有宝石、有金银、有花草种子外,还有粮食种子和匣子里的秘宝,三颗延子丹,一叠十张的听命契约,一瓶天露。花露只有三滴,必要时可以起死回生。她打开看过了,每颗都有乒乓球大小,附带说明是可以稀释但是必须用无根水或者蒸馏水。前者让人在下雪的时候收集就好,后者她看了有化学器械,自己作也成; 第三条,说了她重生后的时间,她是一辈子。老死了就回来了。她撇撇嘴……昙花一梦吗? 第四条,说这个空间没有人管,就是赖头和尚什么都管不起。因此,可以随便。不过既然没人管,也就意味着不会只有一个穿越者。 看到这条,她挑挑眉。她估计目前贾府没有穿越的,一个个都是老样子。若是有穿越的,她一定能看出来。至于其他府的……随他去吧! 第五条,也是最后一条。说她不能和贾琏离婚,本来就是为了让王熙凤幸福的,不是让她守寡或者再嫁二婚的。要注意,一旦感情不和,或者别人认为两个人拜了,那就是死局。真的死的不能再死的结局,回不去的。 打印纸她看完后,就变成一团灰散了。她拍拍手,看着匣子里的东西,深吸了口气取出两张契子。纸张是普通的白宣,上面洒着碎金箔。没有任何字迹,但是她知道只要写了条件,对方签了就会完全按照契约执行。这让她十分心动,虽然只有十张,但足够她使用了。丫头婆子不要太多,只要两个丫头忠心与她就好。日后丫头出嫁了就是婆子,她根本不担心其他的。 喊来了秋菊和冬梅,两个人本来在外面守着。进来后,秋菊关好门窗,特意看了看见没有旁的人才放心。她知道奶奶有些小算盘,从奶奶跟原本家太太之间就知道。她自己自幼在府里长大,虽然说是家生子其实还不如那些外面买进来的。跟了奶奶出嫁,父母都被安排到了奶奶的庄子上。她就同这个府邸没什么关系了,冬梅则是自己卖身进来的。 王熙凤让冬梅研墨,她在上面写下一辈子忠心与自己的东西。然后递给两个人:“你们看看,奶奶我也是个心眼儿小的。我日后有些小事情要拖了你们两个,所以立了字据,奶奶我也放心一些。你们觉得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拿起那个字据看了一眼。她们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这等子契约是看的懂的。做到大丫头,她们甚至要会看戏本子给主子念书。秋菊看了契子,点点头拿起一边的笔小心签下自己的名字。冬梅见她签了,自己也签了。 王熙凤看了两个契约,她写下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暖流。她确定,这种契约很神奇。她笑着将契约收入原本的匣子内。拿出自己早早拿出来的那种花种,只有五颗递给冬梅: “你是主要负责我的吃食的,回去后你指点着那个飘雪做。自己轻省一些,秋菊跟在我身边没得空。这五颗种子,按照白牡丹的方法种。我只要求你做的仔细和隐藏,什么时候长出来了就告诉我一声。” “我明白。”冬梅点点头,她虽然不明白奶奶为何要种这些花,但是一定会有奶奶自己的用处。在自己的房间里种花也是使得。 吩咐好花种的事情,王熙凤松了口气。她躺入床榻中,裹着被子睡的香甜。 贾琏安顿好住在外院,为了表示对王家作为外戚的尊敬他只带了小厮两个。让小厮留在屋子里整理妥当,他换了一身衣服前往正厅。听闻王子腾此时在家,若是不好好拜见就说不过去了。 行了礼,落座上茶。没有过多的话语,王子腾是知道贾琏在做什么的。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小子的老子竟然不知道儿子在做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贾家那些陈旧烂账的,他也是明白几分。当年姜家来人,很是闹腾了一场。毕竟好好的嫁妆竟然少了一半有余,不拉回去难道还留着填了不知道的窟窿? 只是这些年下来,他看着也替这个孩子可惜。所以在他父亲找了中人上来提亲的时候,他才同意的。毕竟凤哥儿的嫁妆,是十分丰厚的。若是个没脑子的,怕也不成。 “最近听说你在衙门上做的不错?”王子腾喝了口茶开口询问。 “还好,只是本分做事就是。毕竟占了人家的名头,若是做不好也是不合适的。”贾琏微微低着头老实回话。 “怎么?没有去户部改了名册?”王子腾听到这个,倒是有些讶异。 “暂时还没有!”贾琏抬头说道:“我跟我舅舅那边还有一些联系,询问了舅舅跟在苏州的林姑父,说是暂时积累经验。最好的还是明年开春后能够去考个科举。” “嗯!”王子腾点点头,有些惊讶:“怎么,想要参加科考?” “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不太好做。您是知道的,我家老太太觉得我是一个左右不成气候的。身子骨儿时不好,珠大哥哥读书的时候就没要求。后来到了年纪,倒也让人看不出什么来了。这事情若是直接提了,怕是老太太会担心我只是个胡闹的,没得名词不说还丢了脸面。”贾琏苦涩一笑,复又低下了头。 王子腾一听,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妹妹在贾家,住在荣禧房,将原本的大房一家赶到了外面另开辟了一个院子。当时他有派人送了信给自己那妹妹,让她自己轻省一些,不要跟着做了糊涂事。可后来多方打听,还是糊涂了过去。他也就不想管了,自己这个做兄长的终究不是丈夫儿子。而且,之后因为元春的事情,两个人又闹了一场生分。 对于贾琏,他私下派人打听的时候,也是听贾家的下人说,最是怜香惜玉,糊涂爹下糊涂种子。可眼下看着,倒没看错,是个明白人。他低头沉吟一声:“你若是想考,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举荐。只是这远去金陵,你可有把握?哪里不比京城,还能看你祖父的脸面。” “童生试的话,目前是有把握的。”贾琏闻言大喜,他勾起嘴角笑的真诚:“若是伯父能够帮这个忙,就是大喜了!倒是必备厚礼!” “那倒不必了,我只是看着你们小两口日子和美。”王子腾摆摆手:“凤哥儿我是当半个儿子教养的,只是没有让她学些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没用的东西。只是,过了童生就不能停下。你可想好了?过了童生后怎么办?” “舅舅来信说,明年若是童生过了可以去考后年的武举。弓马骑射的,我倒是在行的很。但是我琢磨,若是有名师指导,怕试一下也无妨。我想若是能够成行,倒是可以去求了林姑父做把恩师。他状元郎出身,又是亲戚。到时只消说是姑父特意指导,倒也没碍。”贾琏调理说的清楚,王子腾连连点头。 他摸着两寸长的胡须想了想:“你先跟凤哥儿住着,这个月我暂时不出去。正好可以考校一下,明年开春你就带着凤哥儿南下。你家老太太哪里,我去封信就是了。只是有一点,你若是走了你林姑父那条路子,日后怕是不能纳妾的。他是清贵之流,若是你在考前得了他的指导就有了师徒之名。不管下场的结局如何,若是继续胡闹的可就不成了。” 闻言,贾琏心中一动。他琢磨着若是真能通过林姑父哪里,改了门风也未必不是好事。自己这一脉,父亲被一个孝字困在宅内。但是到底是搬了出去的,就算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也算不到父亲头上。只要防着父亲做了什么,那么安慰一辈子也是可以的。再说,自己改了门风父亲未必会生气,说不得还能为了自己好好生活一番。他点了点头: “伯父提点的是,我原本只是想着出了那个囫囵。二叔是个读书的,不管内俗之事。二婶只得找我去做,老太太似乎也用得好。只是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父亲是个糊涂的。不怕伯父笑话,我们家的事情这四九城内少有人不知道的。”贾琏尴尬笑了一下:“我原本是想着,只要出去就是好的。但是伯父提点,我却想着若是能够借此改了门风说不得是件大好事。” “你可想明白了?”王子腾看着此子双眼清澈,言辞中肯一时间竟然有些惜才。横竖不过是一封信的事情,凤哥儿到底是他老父亲和兄长的牵挂,日后做了清贵媳妇也是好。他点头允诺:“你若是做得到,那我也不过是几乎话废个纸笔罢了。眼看临近午膳了,你婶子怕是等的急了。晚上我在书房,你过来背背书。” “哎!”贾琏这次真的是高兴,他答应的爽快整个人都带起一层雀跃的意思。王子腾看着他高兴,心下也是满意起来。 午膳用的很是圆满,王家人不多。王熙凤是回门的女儿,因此这次作为女婿的贾琏做到了上位靠近王子腾。王仁在一边代表父亲参加,他父亲王子胜身体不是很好不能来。王熙凤是王子腾双出的兄长的独女,只是那人是个短命的。妻子生产而亡后,自己也没活多久。只是按照规矩,他所继承的半数遗产都要归王熙凤所有。因此王子腾继承了家业后,王熙凤才能带走如此庞大的嫁妆。王仁对此很是觉得不平,但是奈何他此时是靠着叔叔过日子。只能在一边打着哈哈,寻着贾琏的乐子。 他们平日里,年幼的时候是有些接触的。只是后来贾琏的母亲病逝,姜家上门闹事后就不曾再见过。听闻内里闹得很是不得了,只是那时候他也不过是长了贾琏三岁而已。倒也不是很清楚。订婚前,他也想同未来的大舅子接触一下,可不成想的那贾琏忙得一个人分三个人用的,两个人也没得细致时间。 王子腾看着自己那不成事的侄子在循着机会灌酒,冷哼了一声:“你别跟他胡闹了去。你这个妹夫,明年是要下场的。那有时间跟你玩乐?” “是是……”王仁素来怕王子腾,听到那低沉的训话,连忙笑呵呵的坐下身不再靠近一个人低头吃菜。贾琏给王子腾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这让王子腾更加满意了。 晚饭的时候,王子腾夫妇让小两口在一起吃。毕竟才新婚,虽然按照规矩姑爷这一个月要住在外面不能进内院。但也不是完全如此,端看的女方家庭的决定罢了。只是吃个饭,见个面还是可以的。 王熙凤笑语嫣然的领着贾琏进了自己出嫁前的闺房,里面东西一件没少。王熙凤刚踏进去的时候,看着里面在记忆中模糊的摆设,眼泪就要出来。她同伯母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母女。因为她的父亲还没有戴冠就去了,原本长子的位置也让给了叔叔。叔叔成了伯父,长得一般样子看着就可亲的很。小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想着喊伯父父亲,只是爷爷在世按规矩不让。 可对待自己,直到为了姑妈的事情闹崩,也未曾薄待过。她心下感慨,拉着贾琏走进去:“伯娘跟我说了,今儿晚上你在这里用。我就让大厨房送了锅子,也没什么好的东西。这里多少比不得家里,伯父是个勤勉的。” “锅子就好,清汤淡水的煮上肉也不错。”贾琏嘻嘻一笑,坐在外厅的热炕上。秋菊进来给他脱了鞋,上了热茶。 贾琏一手搭在桌沿儿,眼睛扫了四周的装饰:“跟你说的好事情。今儿伯父问我关于科考的事情了,不需要那么麻烦的瞒着了!” “怎么?我伯父愿意给你做举荐?”王熙凤扭头笑着。 “何止,他说晚上让我去书房考校一下,说给老太太去信若是考校觉得不错举荐我参加科考。然后让我去苏州找林姑父,林姑父是清贵一系的,若是能够得到林姑父的指点有了师徒名分,说不得能够改换门庭。” “呀!”王熙凤惊讶出声,脸上如同盛开的牡丹:“这可是好事情,到时候我就不用担心二爷跟老爷似的,新的旧的一堆了。” “你就高兴这点子?”贾琏看着一副自我洋洋得意的王熙凤,丧气的吐了口气摇头道:“你们女人啊……竟看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我跟你说,这要是改了门庭,入了那个圈子除了这个事情外,最主要的是日后我们的儿子、孙子,只要能科举的就不会因为爵位什么的,倒了。” “去……倒什么倒?”王熙凤白了他一眼,抿唇笑着:“这好端端的竟说晦气话了?荣国府有老太太在,有老爷在,倒什么?” 贾琏听到王熙凤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咧嘴笑笑,吐了口气将这些烦心的抛在脑后。清流贵氏,虽然因为皇朝更迭可能因为站错队而回归平民。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却不会因为一朝爵位丢了,家业被炒而没有再起的资本。更不用说,过两年全家都去依靠女人裙带了。 他摇摇头,看着丫鬟婆子将汤锅端了过来,起身去洗手。王熙凤一直低着头两只手的大拇指来回缠绕,她没有上前去帮着照顾贾琏,而是在思考自己心里的事情。贾琏说要改换门庭这种事情,她不是不高兴。只是想到这个男人那种脾性,她就心里打鼓。而且,那贾府欠了她的,哪怕这个男人不是曾经那个,这个贾府也不是曾经那个,但是她就是不想放过。那些怨恨,那些仇怨都不想放过。她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笑容,然后抬起头明润的凤眼儿看着贾琏: “若是二爷真能如刚刚说的,改了门庭……就是日后吃糠咽菜的我也愿意。” 说完,她甜美的笑着。看的贾琏心里痒痒的,但是看着那张脸和身条,以及周围不熟悉的摆设顿时心下颓然。这还得等啊…… 第8章 考校思量[修] 用了晚膳,贾琏没有喝酒。他清洗整理了一下自己,才去了王子腾的书房。进了房间,没有丫头伺候。只有两个小厮在哪里磨墨整理书册,王子腾正在看折子。只是不知道是送到他处的,还是他自己写的。 “坐!”王子腾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贾琏坐了上去两个人也不吭声。王子腾继续看手头的折子,贾琏则随手抽了一本放在案台的中庸,慢慢读了起来。王子腾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 两个人都默不吭声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到了夜深了王子腾才放下手头的折子揉了揉鼻梁。此时贾琏已经将中庸全册翻了三遍。看着王子腾忙完了,他连忙起身躬身行礼。 王子腾将笔扔入笔洗内,抬头问:“看的如何?” “有些通了,但是有些不通。”贾琏如实回答。 “通了多少?不通多少?” “通了三分,七分不通。倒是能够通背!”贾琏低着头很是公瑾。他自知自己的本事,过目不忘没有。但是三四遍下,倒是能够记得清楚。加上之前一个人也曾细细读过不少,倒也算是一个读书的。 “那背来听听!”王子腾拿过之前那本中庸,翻开来选了一段:“就从子路问“强”开始吧!” “是!”贾琏理了一下衣衫,开始背诵:“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 少年的声音刚刚生成,很是清朗。夜深人静,隔间候着的小厮早早靠着墙壁眯了眼睛。王子腾一本一本的考着,从背诵到理解。若是遇到不明白的,他还会讲解给贾琏听。两个人一听,一教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丑时。 外面更夫报了时间,王子腾才发现已经很晚了。他放下书,很是满意的看着贾琏:“行了,已经这个时辰了。今天就到这里,以后一个月每晚过来读书。若是遇到不懂的,就问我。我这边公务不多,只是人上了年纪记性难免不好,反复看看不容易出差错。” “是!”贾琏也是有些疲了,他早晨要陪王熙凤回门,那边也有交代故起的早些。这一天下来,也有些受不住。他拜谢了王子腾,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王子腾的书房。他走后,在王子腾书房的隔间内里,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老人。那是王子腾的幕僚之一,俗称赵先生。 王子腾起身动了动身子骨,询问:“先生观此子如何?” “面相上,一双桃花眼却难得的对一。是个钟情的人。他的见解都不错,书背的也好就看文章如何了。对答上,倒是有了举人的斤两。若是文章和字也写得不错,那就没问题了。” 王子腾是晚膳前,特意请了老人在后面的。他没有孩子,而且天子近卫若是纳妾说不得会被人抓住把柄。早年因为兄长的事情,也多有伤身。索性也就没有要孩子。王仁原本是想带着身边培养的,可是他自小性子就被他老子娘养坏了。现在扭也未必扭得过来,只有王熙凤。虽是个女儿,到底跟他是出自一条血脉。双子双子,互为半身。那也算是他的女儿,因此特意教导了一些东西。若是再晚出嫁几年,朝廷事务也就教导完了。只是皇上那边,到时就未必放的过了。他不想让这当着半个儿子养的入了那里面,才定了贾家的亲事。 本来今日就有考虑的意思,若是个能成的。日后,生了孩子过继一个承了他们王家也是可行。不管怎么说,王子胜虽说也是他的弟弟,但到底是个庶子,还扶不上去。 听到老人所言,他很是满意。任何人都不会说必然有进士的能力,但是举人有了就成了。文章字体,那些都是可以练得。一两年出不来,四五年也可以。他本身身上既有着爵位,日后转了清流也是贵氏。 “今日多麻烦先生了,先生早早歇息吧!我还有书信三封,写了再说。”他拜送了赵先生,让小厮磨墨开笔写信。 第一封是写给林如海的,关于贾琏是否能够转换门庭,看的就是这个人的意思。林家世代书香,虽然现在看着没落了独留林如海一人,可是在苏杭一带林家是当地大氏族。原本他是不予管这种事情的,但是关系到自家传承迫不得已他也要动动手脚。 林如海娶了贾敏,是上代荣国公去御前求得赐婚。原本人家看不上这公侯府的小姐,只是碍于圣旨不得不娶。可是这些年来,只有一个女儿。十年来,就是侍妾都没得怀孕,这个女人怕是犯了七出了。只是林如海家训中,若是没有子嗣就纳妾。妾生不出来可就不怪嫡妻了。看贾府那个老太太的本事,他嘲讽的钩钩嘴角。只要稍微隐晦一些,不怕那人不明白自己的道理。他得有一个过继的嗣子,自己才好操作师徒情谊。那贾敏不是个傻的,明知必须过继,那么让自家侄子做了师徒也是好事。师徒半子,她自己也会想明白的。 第二封是给姜家的,说明自己的意思同时表明,对贾琏的看重。并且隐晦的表达自己希望他们第二个儿子成为自己继承人的意思。姜家的那个人可是狐狸精灵,必然会有动作。 第三封,才是给贾家老太太的。他只是说看着不错,想要举荐参加明年科考。那老太太不会驳自己的面子,毕竟她一心想的孙女还在宫里没得消息。每年千万两的银子花着,外面靠的还是自己不是。 贾琏此时还处于婚假期间,早晨起来打了一趟拳法练了练腿脚后,就去了王家的大书房。既然决定了路数,就好好读书。他知道他欠缺的是什么。背书他不怕,理解也没问题。怎么说他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人,很多道理都要通透一些。可是那文章……他就不在行了。这些年,虽然也自己写了一些烧了,但每个师傅正经指点怕只能是下成之作。 王子腾早早上朝去了,大书房平日里也没得别人。此时在王府,他看书写字也不需要避着人装作弄闲书的。到是能够沉下心,细细品读过去囫囵吞枣的东西。 王子腾的三封信早早天刚亮就被人送了出去,两个走水路一封专门走的。贾母起床,正被王夫人服侍着用着早膳就听着外面人说,有王大人的信。她匆匆用了膳才打开看,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了见了贾琏细细考校,觉得不错。因此有了举荐的意思,让他参加明年的科考。正好自己的侄女跟他刚刚新婚,年纪又小的。小夫妻两个也不着急延续子嗣,不妨让他们过了年就启程。贾琏原本在外的活儿,也就不用做了。那迎来送往的,酒肉过去容易坏了身子。 贾母看了信,心下繁杂。她手搭在座椅旁边的软垫上,捏着信纸仔细琢磨。这琏儿一向都是不爱读书写字的。就是书房,也是装了个样子,怎么会让王子腾觉得欣赏呢?她心下暗思,王夫人站在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思考自己的哥哥在信里写了什么。 贾母看向一边在角落里的丫头:“去琏儿院子里,唤望月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 望月很快就过来了,磕了头站起身低着头。贾母上下打量着她半天,才冷着脸问道:“你们二爷平日里可是读书?上次问你,你说是些闲书戏本子的,可有用功读写有用的?” “回老太太的话……二爷哪里没得有用的书几本。就是有的,也就是一套论语装装样子。里面裹着金锁恨情……红豆谱什么的。” “说谎!”贾母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得望月直接跪下叩首嚷着绝对不敢欺瞒老太太云云。贾母看着她额头有些发红,就挥手让她停止:“现在去给我看看,他那书房到底有哪些书。整天不务正业,跟他那个父亲一样。” 贾母说的暗恨,让周围的人都低着头想着怕是王大人来信说了琏二爷的不是,这才让老太太动了怒。王夫人向来是熟悉贾母的,但是眼下她也这么琢磨。只能斟酌这话语劝解:“老太太别生气,琏儿就是贪玩了些。就是宝玉,若不是当初元春催促着,现在怕是千字文都未必咬的出来。” 贾母看向她瞪了一眼,指着她:“你也是个糊涂的!” 说完,她将信折叠好放回信封交给身边管事的:“收好了,这事情等琏儿回来再说。你那个哥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怕是想看我们家笑话不是?明知道琏儿是个不成的,竟也想着举荐他参加明年的科考。说是小夫妻两个的,年岁小不知事也不需要过早要子嗣。正好明年琏儿要去金陵,带着他那小媳妇一起去。我们贾家要出一个考生,如何需要你那哥哥举荐了?到头来,还得我老婆子呈他的人情。” 贾母说的生气,面上没有表情。王夫人听着手有些发紧,只得在袖子里滚动着车蕖子手串。 训了王夫人,贾母要了一杯参茶平息一下心火等着望月来回。 过了一会儿,跟着望月一起过去的丫头跟着望月回来。丫头先行了礼站在一边脆生生的道:“回老太太的,琏二爷的书房看过了。除了半个书柜子的书里面夹的都是闲书外,其余的倒是都是有用的。上面也有一些批注。只是琏二爷放的散乱,都混在一起的。倒是让人好生难找,小的没给乱动原样放了回去。可是要将闲书都取出来?” 贾母听了,眼光回转冷哼一声:“你将那些闲书什么的,都给他整理出来让人抬着送到王府去。就说我这个老祖母给他整理出来的。让他岳家好生看看。别太声张,我们这等人家还不得嚷嚷出去。临晚了送过去!” “哎!”丫鬟脆生生的答应了,她看了一边的望月一眼,笑着道:“姐姐跟我去整理一下吧!二爷那放的都乱七八糟的,懂得识字认书的丫头府里也没几个的。就我有了空闲。” 望月看着那丫头,知道是在贾母面前得脸的。只能低着头跟着回去了。 王夫人听着贾母的话,一时间摸不清楚。这头自己哥哥说是要举荐琏儿参加科举。这个她是知道的,任何参加科举的都必须有一个举人或者官身的举荐。哥哥写了信,老太太为那个生气也是有的。可哥哥怎么会举荐琏儿,当年就是珠儿还在的时候,也没见哥哥如何过。这些年,更是处的冷淡了不少。如果不是元春是托着哥哥的门路入了宫,怕是又要淡了。 可她清楚自己那个兄长,最是眼尖嘴刁的。琏儿若不是在读书上有了进取,怕是不会得到这么一封信过来。想到这里她恍然大悟,老太太的举动。想明白的她,顿时心里生了花。 王子腾的妻子和丈夫一起看着那批书,他夫人眉头皱得发紧。而王子腾则一本一本的翻阅后,笑着裂开了嘴。这小子会做事,也会做人。懂得隐忍,也懂得什么时候放开。贾琏站在一边,脸上挂着羞红。这让同样陪在一边的王熙凤,看着稀奇。 “行……不错!”王子腾翻完大部分后,看着送书过来的婆子道:“去回了你们家老太太,这孩子不错。这书也不错。明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说完,咧开嘴大笑离去,临走拉走了贾琏。 跟着过来的婆子,被王子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她原本琢磨着老太太这是要给王家难看,怎么看是定了事情?她带着满脑子的问题,带着人回到了贾府。贾母听到她的回话,气的差点咬断牙龈。她拍着身边的扶手,直到手掌红了才放下。 身边的婆子看着老太太如此,连忙送上了温热的参茶给她顺了顺气:“老太太这番气着多不好,琏二爷这读书上的确是不怎么如意的。但是亲家那边王大人若是看的好,必然是还有可取的地方。只是年岁小荒唐了一些,这不王大人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我听那刘婆子说,只是拉走了。必然是一番好训。不过想着,琏二爷能有个人管着也是好的。二老爷那里我看了,平日里就是跟清客在一起,好好的也不管读书识字的。二太太哪里,也总是用些俗事分了琏二爷的心思。这番下来,能得到王大人的举荐也是好事不是。” “他是个什么我能不知道吗?”贾母看着一边劝着的婆子,手抚了扶胸口笔画到:“他这么大一点点的时候,就因为他那去了的娘跟我这里闹别扭。我可说过他一句没有。六七岁的人了,也是读书认字的了。他问我要个丫头,我那个没给他?就是那望月飘雪,我本来是养在身边日后做大丫头带着宝玉的,他开口我也给了。他说夜里读书,两个小厮不够又要了两个,我那个没有依了他?珠儿参加科考,我就督促他好好读书,每日了去学里。可他去吗?跟他那个老子一样,说什么读书习字的,半屋子都是那等子东西。我就是让王子腾看看,他这个侄女婿是个什么样的。”贾母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嘴。再往下说,话就不能说了。她生着闷气,手掌在一边的引枕上来回敲着,敲了一会儿她吐了口气,才语气绵软,带着感慨的说道: “说起来,他也是个命苦的。老二媳妇也是个不应该,明知道他年纪轻好不容易谋了一个差事不用科考了,家中的俗物那里是男人做得?他一个快成家的人,她也好意思仗着长辈的份子,去让琏儿跟着管事的跑。” “这也是没得法子,老太太莫生气了!二太太哪里,也不过是看着琏二爷年纪轻轻,跑跑腿的也没得什么。”婆子尽量安慰着贾母,她只道贾母心中想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劝说是另一回事。 第9章 多方作势[修] 贾琏这头跟着王子腾进入书房,羞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心中恼怒的厉害,老太太为了不让自己成事,愣是用了这等子手段。看起来是为了自己好,实际上如果王子腾看了恼羞成怒,自己还得在家老实依靠着她们。他嗤笑一声,当他是个傻子吗?当初做那些书的时候,就动了手脚。一本书都是话本子……傻了吗?也就是前面几页是,或者中间有几页。 “这事情做得不错!”王子腾坐在椅子上,让小厮上了两杯热茶招呼贾琏坐下:“你这跟我年轻的时候差不多,那时候我那个哥哥很是被父亲看重。对我就管的轻了,为了不让查到,我就把书打散了混在一起重新装订了。不过你家老太太倒是有点意思。” 贾琏闻言,先是惊喜之后是有些苦涩。他低头挪了挪盖碗,抿了一口茶:“伯父说的……倒是让我有些汗颜了。祖母那边……” “不用去管她。这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她说什么也说不得。你岳父是我同胎的哥哥,说不得我也是你半个岳父。岳父给自己女婿谋前程,难道还要你本家答应不成?只是有一点,对月回去跟你父亲好生谈谈。你父亲也是个不得志的,当初若是你外公那边能够如我这般帮上一手,说不得现在也不会如此。” “外公去的早,母亲说瑚大哥哥还没临草的时候,外公就只能卧床不起了。舅舅那边,前些年因为奸相的关系一直沉寂不动。眼下有了新气象,才有了想法。正好我也长大了不少。” “嗯……这也是没得办法。”王子腾点点头:“若是没有北蛮占据了临东关,也未必会有现在的好处。不过这些眼下都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主要的还是用心学学如何做文章。我给你找了一个老师,这些日子先跟着学。你们刚新婚,凤哥儿到底年少了些。你白日去辞了那份工,托给别的人做了去也是个人情。来这里读书,等过了年就南下。” “是!”听到这个,贾琏大喜过望的抬头看着王子腾连连点头。 安排好了学习的事情,第二天王子腾没有朝会从皇帝那里回来就带着贾琏拜了住在前院的一个幕僚,姓袁的四十来岁的男子。男子一身青袍,高瘦面容枯黄看着身体不是很好。但他的居处,却是整个前院数得着的地方。 王子腾见到袁先生,行了大礼:“见过先生,这就是我前日同先生说的,这小子有些滑头但到底心底子是好的。还望先生细心教导!” “见过先生!”贾琏错了一步跟在王子腾身后躬身行礼,很是拘谨。 袁先生回了王子腾的礼,受了贾琏的礼后招呼他们进入里屋。此时外面的竹林已经枯柏,就等着春季到来重发生机。 三个人进了屋,王子腾同袁先生分别落座与主位,贾琏站在王子腾身边听着两人对话。 “我听云飞兄说起过,你的功课很是不错只是文章做不得?”袁先生待王子腾尝了口茶,开口说道。 贾琏尴尬的笑笑:“回先生,我原本都是自己对着书本子学的。家中虽有族学,但对于文章方面倒是没有师傅教导。我们家祖上是兵马起家,也没得好师傅。唯一的,也是一个老过的举人。但是年老体弱,平日里也不怎么管理功课。” “两公府的事情多少外面传了一些,云飞兄同我说了只是先带你学学文章,你唤我先生倒是可以。只是你我是没得师徒名分的。我此人一生动荡,却是不收徒的。”袁先生说了明白,他是不收徒的。因此只是教导他一下文章。贾琏听得明白,也知道这人必然是世外高人一类的。他诚恳的点点头:“先生说的是,但在我心中先生既然教导与我就有了师徒的情分。虽不能拜先生为师,倒是希望先生受小生一拜!” 他走到正堂中央,撩起衣摆下跪叩首。袁先生点点头,对王子腾一笑觉得这个孩子虽然现在看不出日后如何,但眼下看着倒是个知道礼面的。 贾琏起身,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随口的插上一两句,询问一些自己不是明白的地方。他前世虽然活到了不惑的年纪,但很多道理也只是现在才理顺了出来。他自认是个聪明伶俐的,但比较起这些真正有大才的确是差了很远。 他安静的在王府跟着袁先生学习如何写八股,如何做文章。如何将自己的想法和知道的东西,运用在文章中。他学的用心,对方教的用心。每日晚膳他都会同王熙凤一起用膳,说说白日学习的事情。每每王熙凤都表现的懵懂不了解,但是每每听后都感慨自己以前要是遇到的是这个男人,该多好。 她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那也只能成了过去。在离开王家的最后一天,她扑到伯母的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第二天兴致高昂的坐上马车,离开王府回到贾府。 进门二门,换了清油小轿到了荣禧堂下来。贾琏因为不愿意同女子一样乘坐轿子,倒是如同仆从一样走路过去的。 贾母笑容满面的迎了王熙凤,但是看到贾琏却没了好脸色。只是训话说:“你那王家伯伯给你寻了好的出路,找了师傅可不能像往日那般了。我跟你说了,若是不用心读书,我就让你老子打断你的腿。省得再给我出去惹事生非。” 贾琏闻言,连忙作揖保证绝对会用心云云。邢夫人看见如此,笑着在一边说:“我们老爷也说了,若是琏儿不听话,老太太只管告诉他,他定会好好教训一顿的。” “他什么意思我还不明白?”贾母瞪了邢夫人一眼:“你们住的远了,离了琏儿也远了。到头来好坏还不是我老太太的?” “老祖宗这话说的……”邢夫人此时笑得有些尴尬,她低着头细声慢语:“我们老爷听了那事情很是高兴,今日里就是后院里的那些个也都是要送走了的。只等着琏儿日后能够撑起门户,不像他离不得走不得,做不得睡不得的。前儿林姑爷特意来了信,许诺若是琏儿能够过了童生,就收为学生。老爷为此高兴的很,大吃了一顿酒。说就等着日后成了那清贵人家,就是再降了爵位也是不怕的。” 邢夫人一句一个我们老爷,一句一个老爷说老爷觉得。面对此时新媳妇住了对月回来的王熙凤,贾母恨得牙根痒痒却说不得重话。前几天她托人寻了甄家的人,废了万两的银子才确定自己那外孙女此时在尚书令。若是想向上升,必须等到皇上临幸才成。可是眼下,还真没个机会。若是想走甄太妃的路子,怕是不成。皇上最是不耐烦甄家的事情,就是甄家女都给了宗室也没有纳入后宫。贾母还知道一些别人不晓得的j□j,那就是皇上的亲母是甄太妃的手,出了事的。眼下,若是要走飞黄腾达的路子,就得靠目前天子近侍有着京畿军权的王子腾。 她虽然此时憋着一口闷气,但是日后依靠的还要多。对于王熙凤,就只能好起来。别说以往给王夫人的脸面了,就是多一份气色都不能给。她可是知道,自己那个二太太在王子腾心中的位置,根本不如王熙凤这个小丫头。一个半子,一个是并不在意的妹妹那个轻重还不明白吗? 荣禧堂这边嘻嘻哈哈,住在不远处的贾赦处,此时却是鸡飞狗跳。女子的哭泣声、莺莺燕燕的求情声等等让贾赦的脑仁子直跳。他看着在屋子里跪着哭的,吊着脸子哼了一声:“都当我是死人了是吗?又不是卖了你们,只是让你们出去嫁人,怎么?当我这里是佛庙道藏了,一个个都当你们老爷我是大善人?给你们银子不要,那你们是要净身出户了?” 他的声音压着低沉,目光锐利如同秃鹫一样狠厉。原本看似被酒色掩盖的面容依稀能够看得出,曾经也是一个俊秀的人。只是多了一层彪悍的气息,让他在沾染了一段时日的酒色后,反而多了一层面具一样的东西。此时一股彪悍的气息袭向下面跪着的那些莺莺燕燕,他们顿时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的收缩着自己。 贾赦看着她们都停止了闹腾,重新放松的坐回椅子,眯着眼扫了她们一眼喝了口茶道:“既然大家都不想净身出户,老爷我这些年也不曾薄待了你们。那么每人五百两的出门银子,老爷我额外再给你们每人三百两的私房。管家会给你们安排好住的地方。但是……我要你们记得,出了这个门,日后你们如何就跟老爷我没关系了。给你们安排的庄子,你们只能住一年。一年内,把自己嫁出去。当然,你们有的是老太太身边的,有的是大院子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滚吧!” 贾赦大手一挥,起身甩甩袖子里开了。他回到里面的房间里,躺在长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老爷,敲敲腿?”一个小厮讨喜的笑着拿着美人锤凑过来。 “敲!”贾赦眼皮都没抬,手指挥了挥算是肯定了这事情,他此时心下特别放松,如同几十年的陈年旧苛散了去,迎来了新气象。这让他想起当年跟着张大帅策马关东的日子。可惜……那些日子随着那一声爆炸一去不复返了。 复活成了红楼梦戏子谱里面的那个窝囊贾赦,他很是唾弃了一阵子。可惜那个时候儿子也十二三了,感情没有见面就哆嗦。小子怕老子,天经地义。可是看着那个老太太就可气,索性不倒年节他就不过去了。省得惹了两人一起心烦。老婆人不错,就是傻了些。他收拾整理了原本贾赦的记忆,终于明白这个窝囊男人的窝囊处。 贾赦并不是史老夫人所出的,他的母亲是他父亲在边疆的时候,按照上司做媒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不成想的,家里在当时也给他定了一门高门贵女。贾代善带着媳妇孩子回家,却发现已经有一个姑娘等了他六年。这事情就难办了。 贾家不想失信于史家,最后只好让史老太君当年的新媳妇做了平妻。毕竟贾代善的那个上峰,是堂堂宗室王爷。贾家和史家都得罪不起。但是贾赦的母亲是个家境简单的姑娘,搞不明白这后宅阴司最后一尸两命的去了。 贾家当年的当家太太,不能让家丑外扬有不想得罪当时的王爷,现在的忠诚老亲王。只得将长孙抱到身边教养,并且担心死后这孩子有纰漏特意交代爵位无论如何都不能改成贾政。这才有了贾赦继承爵位,而贾政谋了一个五品官的原因。 可是世事无常,长子无缘无故的掉水里死了。妻子又死于血污,他脑子不傻如何琢磨不清楚。可是贾母哪里一个孝字就压得他没法动弹。原本是想着出头,可是每次出头儿子都生病。就这么一个宝贝,他只能看着儿子在哪里做了质子,独自一个人生闷气。 所谓的酒色,也就是喝酒多一些。丫鬟小妾要的多了,但是没一个近身时间长的。也许是酒喝多了,到底伤了身子。一次风寒后,就去了。只是夜里没人,身体冷了也没人发现。直到清晨的时候,才让眼下这个莽汉占了身体。[酒精肝三高,会死人的。想歪了的,都去面壁去。] 此人生前姓郭,虽然看着莽撞但是却是张作霖身边第一幕僚。他性子颇有张翼德之风格,但是心思却被形容就是曹操也未必比得。他装扮之前的贾赦多年,早就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他知道外面有什么,也知道自己有什么。贾赦母亲留的嫁妆不说,还有他那个老祖母的全部嫁妆。史老太君虽然想要,但是老太太走之前让她对着全族来的老少爷们发了誓,不管日后如何都不得打这笔的主意。 后来发现,儿子是个好儿子。虽然看着自己哆嗦,但是那办事说话也是有着脑子的。他面上不吭声,但是底下总是配合的。眼下到了紧要的时候,他嘲讽老太太的看不清。既然如此,他倒是有了理由让儿子走的更潇洒一些。 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接受了人家的身子和婆娘,就要为人家做责任不是?他知道那邢夫人即将嫁进来,他就赶紧的找了一个嬷嬷私下送了过去。他了解,不管故事中的邢夫人如何,那过了门就是媳妇。媳妇总是要护着的。 他原本五十多岁也没有家人,此时婆娘儿子都有了,他更想珍惜。 郭狐狸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等到这等子赶人的事情完了他就上御前哭罪去。新年新气象嘛…… 贾琏和王熙凤正同贾母一起吃酒用膳的热闹,王熙凤不时地说一些笑话娱乐气氛。她没有巴结,也没有隐喻。只是想让本来有些尴尬的场面,融洽起来。只是天公不作美,正当着她准备讲下一个笑话给贾母敬酒的时候,一个婆子神色带着慌张的走进来给贾母身边的大丫头耳语许久。那丫头听了,也是有些慌乱。贾母看着她,抬抬下巴:“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扰了大家的兴趣。” “老祖宗,哪儿有什么扰了的。这姐姐怕是有事情要跟老太太说,我们一家子的这等子算的什么?”王熙凤笑着用手帕掩住口,垂着眼帘眉目含笑。贾母听了,本欲发作的就收了回去,点了点头:“说,什么事让你失了体统。” “回老太太,是大老爷那边的事情。说是大老爷不知道那里来了……”那丫鬟看了贾琏一眼,低下头欲言又止的越了几个词:“竟碾了姨娘姑娘出门子。” “他这是哪儿来的人来疯了?”贾母没有她那些避讳,将那词说的很是容易。她看向一边报信的婆子:“你过来仔细说说。” “回老太太……”婆子连忙上前:“大老爷那边的管教甘婆子来我这里回话,说是当初老太太给的丫头有几个带着包袱要回来。说是大老爷赶了所有的姨娘和姑娘。姨娘和姑娘都有身价银子拿,她们都是伺候人的此时大老爷那里不用了就要回这边的。” “老大媳妇,这事情你知道吗?”贾母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看向一边坐着安稳的邢夫人。 邢夫人擦擦嘴角上挂着的酒渍,低眉顺眼儿的柔声说道:“老太太如何不晓得,我们家老爷的事情我如何晓得。只是今儿早儿我要来的时候,大老爷将我身边的乔二家的要了去说有要事办。不过……呵呵……”邢夫人抬头看向贾母,尴尬的笑笑:“这赶丫头散姨娘姑娘的也不是第一次了,老爷不喜欢了就会送出去。我们这等子人家,也不会耽误人家的春风不是。给了身价银子,日后不管是嫁人还是如何,都是够用的。只是这次人多了些,动静大了些罢了。老太太也知道,老爷吃了酒就会撒疯。过了明天,说不得还要后悔。不过……” 她话头一转看向王熙凤:“我到琢磨着,这可能跟琏儿的事情有关。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们老爷就是个人来疯的。前儿还说了,若是成了就去了姨娘姑娘,给儿孙求福来着。” 她说的也没错,前面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提点过了。眼下发生,也不过是贾赦自己脑子抽疯了罢了。前面的也是实话,贾赦三年前就赶过一次。只是后来后悔又喊回来了几个,后来陆陆续续的闹了几次。贾母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不过这次事情赶得有些巧了才让贾母有些不愉。 贾母想着,若是之前就有举动想要做什么,怕是早就跟媳妇说过什么。就是没说,她这里也会得到风声。哪里自己的人还是有几个的。她阴沉着脸,点点头:“你回头跟老大说,老大不小的人了。眼看儿子都娶了媳妇,就不能好好的做作。” “是!”邢夫人绵软的回了一声。贾母知道,跟她说也是没有用的。只是拿起筷子点了点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让管事的安排一下那些个回来的丫头,今儿是琏儿夫妻刚完了婚,没时间安排她们。等到明儿了,让他们去找二太太去。” “是!”婆子弯腰俯身称是,走了出去。 第10章 出了对月[修] 宴席此时已经没有办法恢复起来。不过王熙凤却笑着拉起自己婆婆的手笑着道: “我家太太真是好,我若是有太太一分就是不错了。太太日后可要多提点我一下,我这个人性格最是火辣莽撞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都能数落个三四天的。若是能有太太这样的性情,就好了。”她说的眉眼儿带着亲切的笑容,似乎之前那些都无关紧要,她此时最主要的竟然是夸奖自家婆婆,然后献媚的讨好。贾琏看着她的举动,一时间竟然摸不清头脑了。 贾母看着王熙凤,微微皱眉。不过此时是新媳妇,她到底不好说什么。人家捧着自己的婆婆,她一个老祖母能说什么不好吗? 邢夫人僵硬的笑笑,只是摸着王熙凤的手淡笑不语。王夫人坐在一边,带着李纨本就是陪客。但是看着此时人家婆媳交融的,两个人多少心里都有不舒服。王夫人擦擦嘴角:“我看这日头也是偏了,琏儿和凤丫头刚刚回来一路辞谢拜礼的,也是累了。不若就散了吧!老太太也该好好歇个晌,这些日子为了这婚事可是忙坏了的。” 贾母虽然不愿意宴席就此结束,但是王夫人的话确实也给她提了一个醒儿。此时新媳妇刚进来,就算急着拉挂心,毕竟眼下宫里就要晋升了。过了年,若是元春还没有消息,就得再等三年。若是三年中间大赦天下,或者皇帝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放出宫女到时候就麻烦了。 听着二儿媳妇的话,贾母顺坡下来笑着嘱托两人好好休息。然后对邢夫人说,请安立规矩什么的就免了吧!他们离得太远,若是为了这么一个规矩怕不得天不亮就要起来。 邢夫人答应的很好,但是心里却别提多别扭了。她看着就像一个恶婆婆吗?新婚后第一天就给媳妇脸色看?她这个人最是和善的了。 王熙凤看着邢夫人不是很好的脸色,笑着扶着她的手走出去。出了不远临上轿子前,王熙凤在邢夫人耳边耳语:“我是知道太太疼我的,白日里早早过去我也没的时间。那一院子看着小,但是莺莺燕燕的不少。眼下二爷也没的时间料理的,我就想着给太太这里求个请。上午我处理好了,二爷要在先生那里用膳也不回来。不如我中午就去太太哪里蹭饭去如何?” “你若是不嫌弃我哪里闹腾,做车来回麻烦你就去。我哪儿就迎春和琮哥儿,你公公也是个自顾的。他最近都会住在书房,不去后院的。”邢夫人早早就得到了贾赦的通知,若是贾琏能够参加科举他就赶走一院子的人。他在书房,后院让给她跟孩子。等时机成熟了,就搬离这里。她虽然不知道贾赦说的搬到那里去,但是她是个知道安分守己的。何况这些年,她在后院也不曾被怠慢过。虽然两个人很少同床,但到底有着夫妻的感觉。她念着对方对自己和自己家的好,如何不会同意。 “怎么会嫌弃了?”王熙凤嘟嘟嘴:“我还怕太太到时觉得我吵闹不休了。我这个人,是最耐不住一个人的。就这么定了,我明儿开始就去太太哪里凑饭去。若是饿倒了,太太就是恶婆婆。” 她说的笑话,一时间邢夫人也被逗笑了。邢夫人难得的捂嘴笑着摇头上了轿子,王熙凤立在那里目送那轿子走远了也上了自己的轿子。一边的王夫人扭头回了老太太那里。而李纨则跟她行了一个平辈的礼离开了。 王夫人走进贾母的正屋,此时贾母已经入了偏房歪在炕上。早有小丫头在一头拿着美人锤给她锤着腿。 她挨着炕坐在地上的凳子上,靠近贾母。贾母见她进来,就挥手让小丫头和四周的婆子退了。心腹的丫头上了一杯茶给王夫人,也退了出去。 “老太太,元春那边还是要依靠我那哥哥?”王夫人自从送了女儿入宫后,跟兄长的关系更不怎样了。虽然每年年节多少都有着往来,但是却不似刚刚出嫁后的亲热。她原本是以为嫂子的关系,可是现在看来倒是那个侄女的缘故了。半子半子……哥哥看起来,是把琏儿当半子了。想到这里,她手劲有些大的拉扯了手帕。 “不依靠他依靠谁?珠儿若是在的话,怎么也是四品官了。朝中无人,只靠着老二那个木头能有什么用处?你哥哥眼下正是皇上眼前的能人。”贾母也不想依靠王家,可是当初元春的名额就是从王家要来的。本来贾家是有名额的,但是那是给贾赦的长女的。贾政没有爵位在身,只是一个官身罢了。从五品小官,如何能送女儿去做女官? 王夫人低下头:“那……那……甄家那边……就这么算了?”王夫人想着走甄太妃那边所花的银钱,就一阵子心疼。 “不算了能如何?”贾母看了她一眼斥道:“你也就这点本事,念着那几分的银钱作甚?若是能够有个好前程,现在花下去的明儿就能回来。若是谋划的好,为皇上生下龙子,那么那世袭的爵位说不得都能得回来。甄家到底是老亲古旧,同时也是上皇那边的头选。我们两头靠着,终会有一个有起色就够了。眼下元春在上皇哪里伺候,我原本想着当初进了定王府怎么也能得上一次两次的。可不成想的是眼下这种局面。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那个还在宫里的孙女,贾母心事重重。王夫人知道的到底少了。贾家此时一件事情操作不好,就会万劫不复。可眼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让她收不了手了。 王夫人低着头,听着贾母的话。她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多少没有天分,只能依靠着贾母。那邢夫人别看是个继室,却也是一品的夫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宜人,这让她如何甘心。可若是要得到那样的品节,除了老太太她没的人可求。不过好在,老太太最是心疼的还是自己肚子出来的。所以,她只要耐心等待就成。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以及贾赦那些丫头姨娘的安排,王夫人就离开了。贾母等到她走了,唤来心腹丫鬟:“春杏,帮我磨墨,我要给甄家老太太去封信。” “哎!”春杏笑着甜美的走过来,给贾母侍弄笔墨。她已经定了赖大家的婚事,过了年就出嫁了。她寻了一个叫鸳鸯的带着,日后接了她的活儿。 贾琏带着酒气跟着王熙凤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听到父亲赶走了莺莺燕燕的差点喷出一口酒去。好在他憋住了,没有失态。只是想着,父亲真会挑时间。 王熙凤进了自己的屋子,因为少了明月和彩霞两个贾琏曾经的大丫鬟也不得不在跟前伺候。这让她们中有的人喜出望外,有的则满腹心事。 巧云见了王熙凤进来,连忙上了热茶。她一边往矮炕桌上摆茶一边说道:“奶奶的是奶奶喜欢的小种红一品,这是今儿年春的时候二爷特意备下的,就等着奶奶入了门子。原本我们是不知道奶奶喜欢喝这个,弄错了茶。今儿奶奶尝尝,可是好?二爷的是昨儿二太太让人送的西山梅雨,说是她那边得了不多今儿特意给二爷泡了。” 贾琏看着低着头带着笑的巧云,挑挑眉:“这是哪儿得了风了,你那姑妈竟然送如此好茶过来。”他端起茶碗,轻轻嗅了嗅就知道,这里面的茶的好坏。他虽然不像父亲是个吃喝玩乐都很精通的纨绔,但在一些风雅上面却也是很有功底的。尤其是在元妻故去后,就歇了酒色居住在苏杭一带便对着茶有了研究。尤其是绿茶,这西山梅雨是龙井中的极品之一。香型清雅,态似梅雨落缤。这可不是什么好得的茶,金陵老家那边怕也是每年得不了多少。 “送过来你就用了呗,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王熙凤瞟了他一眼:“我估摸着,还不是他们家大姐姐的事情。眼下你在伯父哪里读书,日日相见的。若是能把这茶带过去,也是件好事。毕竟你得了好茶,如何不孝敬师长?她早些年因为大姐姐的事情,跟我伯母多有口舌。眼看着就要有晋升了,估摸着过了年就要得消息。” 贾琏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痒痒的他放下茶碗凑过去伸手轻轻抚摸着王熙凤那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脸颊:“那你说……爷是送还是不送?” 王熙凤垂着眼帘歪着头,视线从下向上慢慢打开:“爷们儿的事情,怎么是我们娘们儿管的着的。再说了,爷送了不送了,能决定了那位的意思?再说了,我听伯母说了,老太太似乎还托了甄家的人,伯父怕是不好插手的。”她的脸颊被贾琏弄得痒痒的,嘴角挂着笑的躲了开。扭头不去看贾琏,这一时间的逗弄倒是让她心里麻麻的。她此世虽然是刚开荤的黄花闺女,可是前世也是没事找找夜店的。这般逗弄,如何没得心思。 贾琏见她躲开了也没凑过去,而是向后一靠靠在厚罗的枕头上,交叠着双腿手指交叉在胸口,扭头看着王熙凤:“要我说,这茶啊……给先生拿一些倒是好事。只是伯父哪里……我看就不用说了。省得伯父那边,心里不痛快。怎么说,大姐姐也是疏通了伯父的关系,才有了这么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可眼下我听闻,上面那位可是对甄家颇有意见。这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别人情没做到反而坏了亲戚情谊。” 二爷看着办就成了,若是晋升不上我看着也就三年后那一次机会了。若是再没有,家里还得好生想想。大姐姐毕竟年华大了,这夫家可不好找。”她一边说着一边下床,在一边的秋菊上来帮她穿上鞋子。她低着头抿了两口水:“要我说,二爷如实的跟伯父说了就是了。伯父是什么人?如何不明白了?隐着瞒着的,我们是想日后不落了这两变得亲戚情谊。不管怎么说,二爷同伯父的关系终归是要近了的。但是我那姑姑可未必会把二爷的好意当好来看。若是误会了什么,怕还是我们两头不是人。” “如何不好找了?”贾琏拿起腰间的玉佩把玩着上面蓝色的绦子看着准备起身的王熙凤。 王熙凤侧身看着他:“如何好找了?二爷说这话,怎么不动动心思?大姐姐虽然是这府里排行长的,但是眼下我们家除了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可有了什么?大姐姐年纪到底大了,年少有为的早就定了更年年轻的姑娘。难道去给人家做继室?别说老太太、二太太了,就是大姐姐自己怕也是不愿意的。可若不是如此,皇亲国戚公侯世家看过去,有哪家还有大半的小子没成婚的?这上面话只是其一,另一出的。眼下二爷要参加科举,折腾下来入朝为官能给大姐姐做个依仗也得个十年左右了。宝玉还小,也是有的十年等的。眼下老爷就一个一等将军的位置,朝中没得位置不说,上面来更是没得脸面。二叔叔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这如何好找?” “说的也是啊!”贾琏叹了口气:“那还不如早早回家的好。十j□j岁的,虽然说是晚了些但也比双十过后的强。” 听闻此言,王熙凤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内室:“我去换了衣服,二爷歇会儿也该换了。穿着那一身,满身酒气的……” “去……”贾琏抬抬下巴吩咐一边的巧云:“给二爷我弄水,二爷我泡泡。下午还得去老爷那里一趟。” “哎!”得到贾琏吩咐,巧云欠身离开。 贾琏洗了澡,换了衣服王熙凤已经进了床睡的正香。他看了一边的秋菊,一边整理身上新换的藏蓝色的长衫一边小声嘱托:“你们奶奶今儿吃了些酒,但是不能让她睡到晚饭都用不得的时候。我晚上可能要陪老爷说话,估计就在那边睡下了。若是回来,也是睡书房让她别等我。” “哎!”秋菊在他身后给他递了青油面脂,让他擦了脸。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不用怕是会裂。 贾琏走出屋,在外院门外就有马车等候在那里。旺儿哆嗦着身子,站在马车跟前来回跺脚。贾琏看着他,撩起袍子,踏着凳子上车:“怎么不在门房哪里等着,这外面怪冷的。” “哪儿啊!也就那么一会儿。”旺儿跟着上了车,弄好帘子。他是贾琏身边买来的两个小厮之一,另一个是旺儿。只是他们轮班,这旬刚好轮着他上了白班。坐在靠近门的地方,他将早就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贾琏,瑟缩着脖子两只手插入袖筒子中:“爷,今儿去老爷哪儿怕是不妥吧!” “怎么个不妥法?”贾琏抚摸着铜身蓝花儿瓷雕的汤婆子,也不抬眼皮。 “很多下面人都在说,大老爷就是为了给爷难看才在今天赶走那些姨娘姑娘的。说不得,过两天又会买回一些来。”旺儿看着他们家爷,眨了眨眼睛。贾琏抬起眼皮看着他,抿了抿唇:“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银钱,让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他语气缓慢,没有生气的意思。旺儿是对他再忠心不过的了,而且没有亲戚更不用说拖累了。所以,能这么说必然会是贿赂过的了。他也不会追究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听实话而已。 旺儿也没让他失望,嘿嘿一笑抽出手竖起了两根手指到:“二两银子呢!那婆子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去外面给她带一些隆安的烤鸭。说是剩了就归我了,然后碎碎叨叨的这么一说。我琢磨着,二爷肯定能听得出来。” “去……”贾琏桃花儿眼一飞瞪了他一眼:“可知道是哪里的婆子吗?” “负责咱们院子东角门的徐婆子,她闺女在二太太那边做二等丫鬟。”旺儿之前就认了个清楚,之后这个月都是兴儿跟着,他倒是对整个新房的人手都了解了清楚。 “嗯!”贾琏垂下眼帘点点头:“回头明儿奶奶那里肯定会对院子里的事情进行重新安排,你看着有哪些个闹事的,或者有那些个有问题的。你让兴儿注意一些,我下了学来说给我。” “哎!”旺儿点点头,笑嘻嘻的看着贾琏:“要我说,二奶奶还真是个美人呢!不过二爷,您可要注意了。二太太那边,传出来的可不止哪一个。还说,若是当年珠大爷的婚事不是老太爷定下来的,二奶奶还轮不到二爷您呢!” 闻言,贾琏笑着看着他:“那你回头就在这里加上一句,就说当年我那个二叔可是对王家二姑娘念念不忘的。就是到了如今,都还难以忘怀。书房里面还藏着人家的画像,没事了看看。” “这话能有人信吗?”旺儿觉得他们家爷的这个,有些拉扯了。 “信不信的,你我都管不着。传开了不就好了吗?”贾琏抿唇一笑,马车此时停靠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汤婆子,旺儿咧着嘴打开帘子,吹了两口热气合了一下手,走下车摆上凳子,等贾琏下来。 第11章 狗名:启元[修] 走进贾赦的院子,这是一个三进的宅院。看起来,还是在荣国府内,但实际上对外有自己的门庭。算起来,也是另一种分府另过的意思。只是这种形制,根本不符合贾赦以及贾琏的需要。不过,总不能一口就吃成了一个胖子。 进入贾赦的书房,此时贾赦正躺在长塌上,翘着腿在自己肚皮上逗弄一直黑色的小狗崽。见到贾琏进来,动了动下巴示意他坐在一边的矮凳上。贾琏看了一眼那小厮坐着捏腿什么的凳子,低下头撩起长袍坐了下来。 看着他坐下,贾赦继续逗着小狗崽懒洋洋的吐出两个字:“说吧!” “父亲……”贾琏握紧手,他此时浑身颤抖。他是一只惧怕父亲的,虽然贾政当年打宝玉打得很凶,但到底是文人没多少力气。贾赦不同,他虽然不动棍棒但是就那气势就让小时候的他,看了就尿裤子。就是重生后,依然如此。 “怎么?”贾赦斜眼睛看了他一眼:“吃了些酒,就哑巴了?” “不是!”贾琏哆嗦了一下,低着头老实说道:“回父亲的话,老太太那边似乎不怎么高兴。” “不高兴才好呢!”贾赦咧嘴一乐,手指逗着小狗崽的下巴:“你高兴不?你高兴不?哎……你高兴就好!” “可是眼下,新帝第一年上皇还在,多少还会念着她的好。”贾琏说的是贾赦的痛处,这也是当年史老太君能够成了平妻的原因。一个从宫里放出来的女官,就是老亲老旧的又能如何了?他母亲可是忠诚亲王做的保山,结果还是进了府成了平妻。不就是因为,她曾经是皇帝身边的女官吗? “别管那些!”贾赦冷着眼看着贾琏:“你记得你自己的路子就好,你老子我有你老子我的法子。”他拎起小狗崽的脖子递给贾琏:“废了半年力气找人得来的黑狮,给你。叫启元,开启开元的意思。你可以给他起个俗点儿的,叫圆球什么的也成。让你媳妇养着去,算是我这个做公公给的新婚礼物。” 贾琏接过小狗,喜出望外。他小的时候就想要过一只,看着卫家的那些狗就喜欢的不得了。但是那时候在老太太身边,不让养这些毛绒绒的东西。说是怕咬了人。他接过小狗崽,高兴地抚摸着。小狗还没睁开眼睛。看起来不足二十天,若是想在这大冷天养活了还真得让女眷来。他毕竟每日还是要去先生那里读书的。 贾赦知道贾琏的心思,他吐了口气从怀里抽出两封信递给贾琏:“拿去,一封给王子腾。另一封委托他派人送到你姑姑那里。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回头别跟你媳妇炕头一热乎就说了。” “是!儿子绝对不会露出半分来。”贾琏安抚好小狗崽,低着头等着贾赦说话。 “我跟你叔叔不是一个母亲,这件事情怕是这个府里也没几个老人知道了。外面知道的,也很少会对外说。只是你的姑姑,却实打实的是跟我一个母亲的。当年我母亲血崩死了,留下一个女孩儿。就是你的姑姑,只是你祖父看着她太小就抱到了老太太那里。为此,我祖母后悔了许久。但是若不把你姑姑给她,那么就得把我给她。所以,我祖母去的时候留下的嫁妆我一份,你姑姑一份。并且要求你祖父亲自做主你姑姑的婚事,并且做了限定才有了你林姑父。但是记得这事情的人不多,而且一个孝字压死人。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是前些日子你姑姑来信说,她怀孕了。这看着是好事情,但是也有可能变成坏事情。我知道你是个机灵的,你这回去,给我盯紧了你姑姑。” “是!”贾琏点头应诺。他此时脑子乱哄哄的,他知道父亲跟二叔并不是一个母亲。但是却从未想过,原来姑姑竟然跟二叔也不是一个母亲。前世只知道,姑姑跟母亲交好看不上二婶。但也多认为是姑姑自视甚高的关系。毕竟二婶不懂诗书礼月,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但是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就如小妻子这次送的礼一样,自己的妹妹迎春哪怕是庶女,也得到了足够多的礼物。而探春,则只是面子活。 他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贾赦复又很快低下:“那……姑姑知道吗?” “她如何不清楚。如果不是我祖母当年派了丫头,后来又请了嬷嬷她如何活得恣意?”贾赦哼了一声:“原本的嬷嬷我看着黛玉的脉案,怕是不能用了。这次你去,顺手处理了。然后带着四个过去,两个留给你媳妇两个给你姑姑。”贾赦想到没有交代的,连忙补充上。 “是!”贾琏听闻,很是高兴。父亲说的嬷嬷,必然是从宫里出来的。也必然是经过父亲多次筛选的,一定会比家里带出的强。这样,怕不得已带出去的也得顺手处理掉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怀念自己曾经那个心狠手辣的妻子了。现在的小妻子,怕是得好好试探了才行。这些日子看着,若是提点的好说不得也行。 贾赦吩咐完,让他用毛皮袄子包裹着小狗崽离开。贾琏坐上车,手伸进皮毛里面给小狗和暖。旺儿看着新奇,想要打开看看。但是听说还不足月儿,就放下了心思。贾琏回来的时候,王熙凤刚好洗了脸歪在炕上吃着小厨房送上来的甜汤。 贾琏笑嘻嘻的凑到她身边,抢了她的甜汤碗放在一边献宝一样将小狗崽捧入她怀里:“看看这是啥!” “呀!”王熙凤被小狗崽惊喜到了。她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的,手指轻轻勾拉看着眼皮也没睁开就连忙呼唤在一边的秋菊:“快些弄点温热的奶汤来,二爷真是的这都还没出月子呢!” 她坐起身,等着秋菊弄了一小碗温热的奶汤,拿了小银勺弄了一点点奶汤喂给小狗崽。也许是小狗崽到贾赦哪里,就被这么照顾。也许是狗跟人的缘分,王熙凤送过去的奶汤很快被喝掉了。她眯着眼儿,一边喂一边问搂着她的贾琏:“你从哪儿得来的?” “老爷给的,说是给你养着玩当新婚礼了。”贾琏下巴搁在王熙凤颈窝,双手搂着她的腰:“可喜欢?” “怎么不喜欢,伯母怕这种东西。我一项是不敢养的?这是什么种?”王熙凤喂饱了小狗,就翻过它一下一下的给它安抚着肚子。小狗崽舒服的哼唧着,两个人低头看着都带上了笑颜。 “是黑狮,说是一个朋友送的。给起了个名儿,叫启元。说起个诨名,叫圆球儿。我倒觉得,后面那个很好。”贾琏伸出手指跟着王熙凤一起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王熙凤歪歪头:“今儿的事儿,公公怎么说?” “瞧,这有了礼物就改口喊公公了!”贾琏听出她话语中的变化,咧嘴一乐亲了她没有脂粉的脸颊一口:“说随她们闹去,我们过我们的就成。你呢?可有什么事情跟二爷我说的?嗯?” “去!”王熙凤娇羞的别开脸瞪了他一眼:“那望月飘雪都是老太太的人,我看你是收房呢?还是送回去?” “怎么说?”贾琏听到王熙凤这么说,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说到。虽然只有几天,但是留下的人却是呆了一个月了,任何一个大家子的奴才,一个月也足够了解清楚的了。 王熙凤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原本的陪嫁,就是因为伯母是嫌弃自己带走大笔的嫁妆,最后在人手上给了一些不着调的。但是住了对月后,才发现这里的伯母可没有那般做。人手都是绝对好的,老实的精明的都有一部分人在王家。这样的亲眷牵扯,就不担心她们在贾府因为一些小恩小惠的叛变。几乎上层靠近王熙凤的,身契都没有随着嫁妆并入贾府的人手行列。而是私下给了王熙凤本人,藏在匣子内。这样,这些人也不得不听她的。 想到这里伯母的用心,王熙凤很是感慨。下午主要的嬷嬷,前来报了这一个月知道的事情,让她对眼前的院子里的事情有了了解。这才出了这么一句话。 王熙凤将小狗裹着皮袄子放在炕上任由它睡:“今儿我这边陪嫁过来的管事嬷嬷来回话,说是姐妹两个在你的书房里吵了起来。我暂时没有吩咐活计所以她们也只能回了再说。内容上,也为非就是一些星星点点的。但是多次都说是老太太那边如何。我们关门过日子,寻老太太的如何了?做好了,孝顺就是了。难道关起门来还得受了?” 说到这里,她嘴里戴上了不愿意。她扭头看着贾琏,凤眼儿里面满是不愿意的:“你说,我说的对不?”说完,她嘟着嘴看着贾琏。贾琏看着她嘟嘟嘴,亲了一口:“对,怎么不对?”他开心的抱紧怀里的小妻子,这让他满是惆怅。他知道,早期的时候他的小妻子就是性情中的,也一心为了他。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知道我这个人……风声不太好!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们家日后……必然是清贵之流。男子三十无嗣方可纳妾,我呢……就是没儿子也守着你过一辈子。像我姑父那样。我父亲到底还有琮哥儿,日后我们要是没的儿子命,我们就把琮哥儿当儿子养!若是有了,那就更好!” 王熙凤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贾琏。只是贾琏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发现自己媳妇眼神的怪异。王熙凤早早就知道,这里的贾琏不同。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不同。清贵啊……那是什么?文官中,最高的哪一阶层。清誉富贵,那一样都不会缺了但是本人却要恪守很多的条条框框。这里的贾琏竟然想做清贵……她没听错吧! 王熙凤低下头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诡异的勾起来,然后拉长了音稳定心跳:“说什么呢……” “说实话!”贾琏的三个字,掷地有声。他捏着王熙凤的下巴看着自己:“我跟你说实话,凤哥儿!你家相公我,从九岁就开始想这些。每一年每一年的,都在想。都快想疯了。如果不是你伯父,我还得再一个人想几年。可眼下,有你伯父、有林姑父。我不用怎么想了,过了这个年我就可以去做。去做懂吗?” “你捏疼我了!”王熙凤扫开他的手,挪开身子低着头:“我不管二爷你想什么,你是我男人。我嫁给了你,你想做什么也用不着跟我说。你去做就是了,我能做的就是让这后面安安生生的。” 贾琏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不相信,不过这些他也了然。这毕竟不是之前的那个凤辣子,而是一个十来岁的新媳妇。自己的风向什么的都是老太太、二太太一起作践出来的。若是想改变,怕也是需要日久见人心。他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只是觉得,对方没有直接开口说自己满嘴浑话就好了。 两个人腻歪在一起,用了晚膳就各自歇息了。王熙凤对于眼前这个贾琏是新奇的,但是也带着怀疑。就如同狗改不了j□j一样,这里的老太太、二太太、老爷都如此,那么这个贾琏怎么会如此不同。当年新婚的时候,他们也是浓情蜜意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外面的丫头如何勾搭,都不起作用。夏了的时候,更有白日胡闹的时候。可就是如此,后来不也是花了心思? 贾琏第二日用了早膳就去了王子腾府上,此时先生刚刚用完早膳正在煮茶。见到贾琏进来,招呼他坐下:“来看看我刚得来的好水,味道如何。”他简单的倒了一碗水递给贾琏,入口甘润让贾琏很是惊讶。他抬眼看向袁先生:“先生这水,入口轻柔,甘甜润泽。到是比一般的泉水不同。” “这是我一个朋友埋了三年的梅上雪,今年开了封儿送了一罐子过来。我就当请你吃了清酒好了!”袁先生哈哈一笑,将滚热的水倒入白瓷长颈酒瓶,摆上两三样的小点心。贾琏贪恋口中的润感,嘿嘿一笑吃掉杯子里的又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慢慢品润。 “先生这水,到是风雅了。”贾琏放下吃了一半的水碗,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袁先生。此时外面正是隆冬,虽无雪花飘过但是寒气逼人。两个人坐在热炕上,点着红泥小炉一壶清酒到是别致。 “风雅与否,不过是附庸罢了。”袁先生将红泥炉子的火口封上一部分,然后招呼一边的小厮摆上棋盘:“今儿,你就陪我附庸风雅一番。” “是!”贾琏知道先生如此做,必然有先生的意思。只是他本人并不善棋艺,他看着桐油木的棋盘上面纵横交替的经纬,低头笑笑:“说起来,我的棋艺也只是堪堪知道规则而已。” “这就够了!”袁先生没有讲究让子猜子的,而是执黑在棋盘上一个角星上摆上一颗棋子:“你看,其实我也不怎么会。但是每每都能跟云飞兄来上点时间,下棋对于善棋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兴致。对于不善的,则是一种双方试探的好机会。来……”他施手示意贾琏用白子跟上。 贾琏捏起一颗白子,摆在袁先生那颗黑子旁边。袁先生微微一笑:“你看,这很简单不是吗?做文章也是一样。”他摆下一颗黑子:“文章是给谁看的?皇帝?不,皇帝也不耐看什么文章。文章是给考官看的。” 贾琏皱皱眉跟着摆着白子:“皇上既然不看文章,那为何考试还要用呢?” “知道馆阁体吗?”袁先生放下棋子,端起小杯喝了一口水,如同吃了有滋味的酒:“你若是中了进士,就要去学。很多举子认为,馆阁体就是那圆润的字体。可一个字体需要你学三年吗?要知道,能够如翰林院的日后必然入内阁六部。只要外放,那就是四品以上。什么东西需要你学三年?读书?你已经学了十年了,没有必要再多学十年。为人?那是你用一辈子要去学的。那就是学习如何写折子。” 袁先生笑着从一边的书落中抽出一本藏青色壳子的折子递给贾琏:“看看,可与你最近学的文章有什么不同。” 贾琏翻开折子仔细看了上面的内容,然后点头说道:“的确有很多的不同,条理清晰外没有多余的引喻。而且,也不是分八股而作。” “对,就学这个。学习如何操作政务。你要知道,朝中每三年有多少进士?最终能够做官坐宰的,又能有几个?”袁先生示意贾琏跟他继续下棋。他一边随意的摆棋子一边讲道:“你下棋,其实我也不知道跟你下的什么。其实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此时迎合了我的兴致。写文章也一样,不同的考官有不同的兴致。有的喜欢条理清晰,有的喜欢引荐名言,更有的喜欢夸大声扬的。你目前,能够看得书,够了。道理说过去倒过来,也就那么些。书会背,能挑出来背就足够了。目前你要学的,就是如何迎合那些考官的兴致。” 贾琏放下手中的棋子,点头躬身向袁先生道谢:“谢谢先生教诲!” “成,吃了这碗酒你就去写文章吧!不管是迎合那个考官,先要做的就是把文章的基础写好。”袁先生拿起自己的小碗平举对向贾琏,然后一口下喉。贾琏敬了先生一下,喝完最后一口。起身下炕到一边为了自己多增加出来的书桌前,研墨练习写文章。 第12章 面见圣御[修] 今儿王子腾下朝比较晚,回到家中贾琏已经用完了午膳,准备中午休息半个时辰继续练习文章的写法。听到王子腾回来了,他让小厮给自己传告。 进入王子腾的书房,王子腾刚刚换下一身朝服穿了一身墨色带银边的长袍坐在书桌前。 “坐,下面来说你有事找我?” “是!”贾琏躬身行礼后坐在王子腾对面的椅子上,从怀里抽出父亲交代的两封信递给王子腾:“这是我父亲托我带给您的,一封是托您走您家的路子,转给我姑父。眼下我们家似乎不太方面。” “嗯!”王子腾听闻是贾琏父亲的信,连忙拆开蜡封抽出三张厚的信纸,仔细阅读后顿时心下惊讶。他放下信看向贾琏:“你父亲说,那贾蓉的妻子秦氏是已故忠义亲王的嫡系血脉,这个你可知道?” 贾琏惊讶的看向王子腾,他张了张嘴巴低头道:“不瞒伯父,这件事情我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前儿我要迎娶凤哥儿,不免的需要兄弟帮助。您也知道,宝玉,琮哥儿,环哥儿年纪都小。唯一算得上的,就只有东府的珍大哥哥和蓉哥儿。为这事情,我特意去求了老太太。临离开前,听老太太房里的丫头婆子私下议论才知道了个模糊。只是说,那秦氏是她父亲从外面抱回来养的。但是要真说为何能够进了东府,则是因为那秦氏本应该是天之骄女。只是造化弄人什么的。我听着怪怕的,本来今日若是父亲不在信中说,也是要告诉伯父的。这事情若是真的,必然会拖累我们父子了。您是知道,我那个珍大哥哥是个混的,如果说我父亲只是莺莺燕燕,那就是一个荤素不忌的。说句大逆不道的,怕就是国丧家孝的他也能吃酒耍乐。” 贾琏说的愁苦,低着头手紧紧揉搓着袖子。他不知道为何父亲会在信中提及这件事情。他原本是想今儿见了伯父后,自己提的。不过这倒省了一些解释的麻烦。 “你父亲说,是他在那边的熟人给的消息。要我私下秘密奏报上去。”王子腾决定在这事情上不回避贾琏:“圣上如何看待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老圣人知道了,那么怕是一场波澜。你还有什么,尽管说清了我到时候也好动脑子给你们父子脱了罪名。那忠义亲王在世的时候,做了四十年的太子。最后被诬陷造反,被当时的荣王率人刺杀。他可是老圣人的嫡亲兄长,老圣人当年起兵谋反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个哥哥。你们家原本若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却隐瞒不报不说,还嫁给自家人那就是大问题了。毕竟,现在继承忠义郡王位的可是当年的庶子。嫡子临郡王当年的确有一个女儿,那可是老圣人寻找多年的。” 贾琏听闻此事,顿时心惊了个跟头。当年秦氏死前,元春登位据说就是因为密报了这件事情。原本他们以为圣上对两府的处决,是因为涉猎到了皇家丑闻里面。那忠义老亲王本就是谋逆的罪名,可现在想来怕是里面有别的门道。他连连点头,看了看外面有些为难: “这事情是我私下多年得来的,我这次说与伯父听。伯父上报的时候,斟酌一些。毕竟,这事情同我们家老太太有很大关系。”贾琏看着王子腾仔细将自己能够透露的一一讲出: “我们家老太太原本是老圣人还在潜邸的时候的司膳,后来嫁给我那祖父做了平妻。这事情老人多少都知道一二,但是眼下老太太当了家也就没人提及了。再者老圣人那里据说多少还是看着她当年的情面在,具体有多少我也是不知晓的。可是说到这个,倒是有一件隐秘的事情。我那二婶生下宝玉的时候,甄家三房的姑奶奶也未婚生育了一个男孩儿。也取名叫宝玉,包在甄家三房的名下做嫡子养着。据说样子日子,都跟宝玉无二。同时,当年有一件事情估计老太太和我那二婶是瞒着伯父的。二婶子当年生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我当时年纪小,好躲藏。倒是听了个清楚,余下的那个孩子据说送到了金陵老宅。后来我曾经秘密托我舅舅那边私下看过,据说同宝玉并不相似但是却同环哥儿很相似。 只是二婶怕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听老太太跟一个婆子说,这事情是瞒着二婶的。只说虽然是两个哥儿,但死了一个。 这是第一件,第二件是甄家那位姑奶奶的事情。早且听说了,那位姑奶奶是失踪的临郡王在西北时期的枕边人。后来老圣人上位,不知为何被甄家寻了回来。说是怀孕了,才有了现在的甄宝玉。只是,这事情两家老太太都瞒的很死。若不是当年我身子小,能够躲在床踏下也未必能够听到。这事情我埋在心里多年了……” 贾琏神色黯然,当年宝玉的身世很是迷奇。只是金陵老宅那个哥儿虽然见过两三次,但是贾家兴起的太快,败落的也太快。不管当年老太太埋下这一步是为了什么,那个哥儿都不曾记在二叔名下。到时候来参加科举,重新入了朝堂。 王子腾被这些消息炸的僵直在椅子上,他慢慢开口:“你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绝无虚言。那婆子若是伯父不信,到时可以私下寻了来,严刑下去不怕不说。那赖大家的一向是老太太的心腹,那老婆子不管去了哪里都是有脸面的。就是我们见了也要按着爷爷奶奶的喊。”贾琏说的就是贾母的心腹婆子,赖大的媳妇。 王子腾看着贾琏那双冒着火起的眼睛,垂下眼帘厉声道:“这事情莫要对第二个人说。就是你父亲也不要说。我看了情况,再说其他的。你眼下最好尽早离开京城,你父亲是决定大闹一场的。如果你早早离开,不管是对你日后的继承爵位还是参加科举都有好处。” “我会回去跟父亲商量的,只是若是年前走了怕是会不妥。”贾琏的担忧,是老太太不会放人。 “没什么不妥的,过了年初五就坐船南下。春暖开化,江水也好走。你父亲就是闹腾,怕也会等到过了年了。这眼下已经十二月头了,怎么也会过了这个年。” 王子腾放下手中的信,对外面喊了一声,一个小厮冒了出来接过他递过去的信:“老爷,有何吩咐?” “你亲自上路,尽快在年前将这封信交到盐政林大人手上,走小路别让人看出来。”王子腾想着,这信里怕也是类似的秘辛。虽然他很好奇,但也不便拆看。只等着开春,若是如海能够给他来信,那么也就都清楚了。 “是!”来人将信塞入怀里,转身离开。王子腾看着贾琏,叹息那个老太太的大胆不说,也在对自己当年同意妹妹嫁入,半子的侄女嫁入思考的不周到。可是此时事情已经如此,他能做的就是在这其中给王家找出一条生路来。只要王家有了生路,那么他那个妹妹最多就是丢了品阶,但也不会伤及性命。但是他的半子凤哥儿和眼前这个少年,倒是有再起的机会。 贾琏听到王子腾的叹息,低下了头。自家的事情,私密颇多。若是老太太自己不开口,怕是会被老太太带进棺材里面去。 王子腾拿起一本折子,又放下,转头四下看看最后开口:“你先去袁先生那里练习写文章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哎!”贾琏应声答应,点头躬身离开。 见到贾琏离开,王子腾也换了一身官府直接进宫。 王子腾进入乾清宫,等候在一边的茶房内。内侍上了茶,打量着这无诏入宫求见的王大人,小声的打探询问:“王大人这是要面圣?事情要紧不?” 询问的是负责茶水房的小公公,十四五岁的年纪。姓乔,单名一个安字。平时都被人称呼为小安子,但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个端茶倒水的小公公,是厂卫府大都督的干儿子。未来的执笔大太监,日后的大都督。现在的大都督姓张,是上皇身边的顶头大太监。很多人认为,上皇同圣上的关系并不和睦,因为上皇临阵脱逃愣是带着宠妃和宠妃之子避逃金陵,独留还未戴冠的小皇帝一人管着一堆的烂摊子。哪怕小皇帝废了力气,用了老将堵住了隘口溃败之事态,也不可否认如果没有北蛮突然入侵,老皇的下任继承人一定是贵妃的爱子忠顺王。 可惜,只有两朝天子的近臣他同如海等几人知道。眼下的皇帝,实际上是上皇秘密立储的结果。上皇后来五年昏庸无道的作为,就是为了让位后新皇能够很快立足。因此,上皇早早的疏远并且惩罚了张执笔,让张执笔亲近新皇的养母云嫔。制造影响,最后让小乔子成了内定的下任执笔太监。 关于忠义老亲王的。”王子腾露了一点,他相信这个小乔公公一定能帮他。果然,听了他的话小乔公公面露高深的表情转身端了一杯松露递给王子腾:“杂家给王大人透个底,刚刚内府令哪里来了消息,圣上目前火气有些大,王大人说话的时候斟酌一下。眼下不是过去的时候,王大人先喝点松露。下面人孝敬我干爹的,只是这龙井干爹不爱我就私下泡点。” “多谢乔公公提点。”王子腾点点头,挨着乔公公坐下凑着耳朵:“乔公公可否再给一个提点,此时谁再里面跪着呢?” “哎哟……”乔公公翘起莲花指,声音有些大的扭头道:“王大人这话问的,谁再里面……不就是前儿御前说要撞柱子的范大人。眼下还跪着呢……都有了半个时辰了。” “哦……”王子腾了然点点头,叹息道:“范大人也是的,上皇刚刚回鸾就如此,真真是不该!” 谁说不是呢?”乔公公低下头笑着弄了弄茶盖:“杂家之前也提点过了,让范大人别冲撞了。这宫里,别的不说就是主子多。左一个主子……右一个主子的。范大人是流芳百世了,杂家这等下面人,可是要苦命的。大冷天的,主子生气不是摔就是砸,要不就是泼茶浓汤的。病了痛了也没人热乎热乎。真真是可怜啊!”说着乔公公拍拍腿,叹了口气。 此时外面的小公公走了进来,小声的在他耳边耳语:“小安子,张总管喊你呢!” 乔公公笑着推开小公公,放下茶碗:“王大人慢慢喝茶,若是水不够了就让人填。估摸着,怎么也得一个半个的时辰呢!杂家这边还有事儿,就怠慢了!” “没事,公公慢走!”王子腾点点头,从怀内掏出一个小巧的香囊递给乔公公:“这是乔公公上次托了的东西,前几次带了却碰不上,倒是忘了。” 乔公公看着那修者白鹤望松的香囊,抿唇一笑:“王大人人忙,杂家不在意。这手工,要我说了还是瑞蚨祥的好。”他不避嫌的呆在腰身上,里面是清秀的檀香味道。整理了一下衣领,拿起佛尘走了出去。 王子腾端起茶碗,拨了拨茶叶抿了一口。这松露就是透着一股子的厚重,虽然也是新茶制的,到底没有梅雨来得轻浮但是却符合他此时的心态。 乔公公走进内堂,小碎步的靠近自家干爹躬着身小声问:“怎么还跪着呢?” 不跪着难道站着?”张老大监瞪了自家养子一眼:“外面什么事儿?” 乔公公四下看看将腰上的香囊摘下来递给自家干爹:“王大人呈上来的。说是有要事要面圣,但是这个在这儿碍事,别说王子腾哪儿了,就是我们内府令的事情也得挪后。” 张老大监从香囊中抽出字条,搓开一看上面写着:“秦氏女,可系临郡王之后”的字样,顿时心头一紧。看了一眼跪着已然有些支持不下去的御史,小步的凑上不远处的金黄案台,将纸条呈上去:“皇上,王子腾王大人的秘条儿。” 年轻的昭仁皇帝木承泽看着字条上的字,顿时面色一凝。他瞪了下面跪着的御史一眼,侧头小声问:“他人在哪儿?” “茶水房后着呢!” “让他进来。”木承泽冷哼一声看着下面的范御史中丞:“范大人是让朕不孝,那么朕也不用体谅范大人之前的清流名誉了。明儿去明惠馆修书吧!什么时候范大人把孝搞清楚了,什么时候范大人再来教导朕,如何做一个皇帝如何?” 木承泽急着要见王子腾,因此决定快快了解了这个糊涂御史。地下的中年人闻言,连忙磕头叩首称罪。木承泽冷哼一声:“怎么,没听到王大人找朕有军机要务吗?难道还让朕送您?” “微臣告退……微臣告退……”被皇帝吓得连滚带爬的走开了。 木承泽鄙视的看了那人一眼,正好看着王子腾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王子腾避开让那人先走,然后大步的走进内堂,行礼后其身等到太监们关了门窗清了人口才缓慢开口:“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报。但请皇上恕微臣晚报之罪。” “别讲那些虚的,你我之间何来那些。说。”木承泽最近被折子和一些大臣对于上皇回鸾后的风向,弄得焦头烂额,颇有些脾气不顺。 “这是荣国公之后,一等将军贾赦写给臣的私信,请皇上过目!”王子腾掏出贾赦给他的信,上前走了几步亲手放在皇上御案上。木承泽抽出信纸,仔细阅读后皱紧眉头:“这个贾赦……糊涂还是明白?” “这个……”王子腾有些迟疑道:“臣觉得是明着糊涂装明白。” “哼!”木承泽喷出一个鼻息,扔开信:“巧儿,过来把这事情给我查清楚。” 被换作巧儿的是之前的乔公公,别人喊他小安子。但是他姓乔。所以皇上为了方便,就喊了巧儿。 “奴才遵旨!十日后呈上!”乔公公接过那信和信封,自信收好收入怀里,退了下去。 木承泽外头靠着软垫看着王子腾:“云飞你是怎么看得?”他问的是王子腾的态度,喊得是王子腾的字,态度很是明显。这是私下的谈话,不影响朝堂运作。 王子腾想了想道:“早年我家内侄女年纪小,我带她如半子就寻了贾赦的儿子做了女婿,寻得便是个半子的意思。但是我那个妹妹相信自己的长女,有着上进的资质,毕竟出生在正月初一。就托了我送进宫来,我原本是想着等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就求了皇上你给她放了出宫就是了。我自己的侄女我都不想,何况一个外甥。只是却不成想的,那贾家老太太怕是担心我这边不给力气,竟然去求了甄太妃。眼下,那女孩儿已经由甄太妃安排在了上皇哪里。” “是个正月初一朕就得要了?”木承泽讥讽出声,他明白了王子腾的态度扭头笑了一下:“那就明年放出宫吧!荣国府的状况,真的这么乱?” “怕是比这个还要乱!”王子腾含蓄了一些,没有多说。但是听着他的话,木承泽就知道这里面有事情。皇家秘辛有牵扯的,都不会被放开了说,这规矩他也知道。她也不想为难这个曾经如同兄长一般照看自己的人,点点头:“你给贾赦传个话,朕想过个好年!” “是!”王子腾点点头,明白皇帝这是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看恩侯是否能够成事了。 “对了,你既然说是半子……那明年参加科考?人品如何?”木承泽知道,自己这位臣下是一个没有子嗣的,而且问题不是女方而是自身。 “是个机灵的!”王子腾将贾琏制造书册的事情和贾母送书的事情当笑话说了,木承泽听了轻声笑了起来。然后摸着下巴靠在御案边儿上笑道:“到真是个机灵的,只是不知道日后是不是个灵变的。” “这个……就看如海的了!”王子腾抿唇笑笑:“这孩子一心想着脱离荣国府,改了门庭升入清贵一流。他父亲虽然是个不顶事的,但是也不曾拦着过。这次我嘱托他过了初一就上路,如海哪里若是能够收他门下到是日后可用之人。” “是啊……大户人家……”木承泽抿抿唇,揉了揉额头:“行了,眼看的天就要黑了你也别回去了。今晚帮我看看,北涯隘口哪里的东西。一起用膳!” “是!”王子腾拱手行礼,让开来木承泽离开御案两个人绕到一边的小书房内,小太监上了茶二人坐等用膳。 第13章 两代帝王[修] 十日后,木承泽下朝回来坐在矮炕上看着乔公公送上来的内府令搜查到的红皮奏折,眉峰再次皱在一起。他看完后看着站在一边的乔安,手指捏着折子:“情况属实?” “基本上应该是没得大错,虽然说这事情都是十几年前的了。但是好在一些老人都在,就是惠民署当年的署长也是建在的。只是说,那秦氏是临郡王失踪前夜被一个秀丽女子送过去的。后来秦举业和他夫人说,想要寻一个女孩儿做女儿养。看着包裹不错,年纪小不说胎子也好就抱走了。三年前,宁国府贾珍给他的儿子寻媳妇,贾史氏亲自去定的亲事。不过小臣看,那贾敬似乎是不知道。” “不知道?”木承泽睁大了眼睛看着乔安,觉得这事情怎么看都不可能。 乔安咧嘴一笑:“小臣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这秦氏女当年跟贾府定亲,是贾史氏给定下的不假。可是当时贾敬已经进了道观自己做起了长生梦来。他不管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是懂得这里头的道道的。他儿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他可不是个糊涂人,若是知道能够让那秦氏进了自己的门吗?要知道,那秦氏跟贾琏同岁。贾蓉虽然大贾琏一些,但比较起来一等将军嫡子和三等将军嫡子,这事情若是贾敬来操作,必然是前者更好一些。而且,若是真的出了事,也不会损到他宁国府多少来。” “所以……贾史氏就在他反对之前,将婚事定了下来。之后不管贾敬知道与否,这事情都定下了。”木承泽拍了拍桌子,看着乔安:“巧儿……去把这封折子给上皇送过去。” “您这是……”乔安一时间想不出来,自家主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谁都知道,上皇对于已故忠义亲王的感情复杂。不然也不会多次加封之后,偏偏又不愿意去寻找其后人只是私下让内府令来做。这里面的门道他想不明白,所以也不去想。 没事,你送过去就成。”木承泽拿起一边的折子一边看一边说道:“只一点,他让你做什么,都先来告诉我再去做。” “是!”乔安点点头,拿着折子离开乾清宫。 上皇带着甄太妃从金陵回来后,就入住了景福宫。平日里,虽然召见一些老臣故旧的但是看着,似乎正如他禅位的时候所说的那般,身体不好,国事繁重北涯隘口战事繁重等。他晚年昏聩,还是不要沾染的好。但是作为内府令的乔安,却深深知道这位上皇可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安分。不然,下面那些老臣古旧的也不会没事就给皇上找麻烦。此时正是新臣旧署争斗的开始,万事还是小心的好。不过不管怎么说,上皇也罢、新皇也罢。人家爷俩关系到是不错,只是可怜了下面那些没事乱猜的。 “小安子,这是来……”目前负责服侍老皇的老太监,是一个身体枯瘦如麻秆的老人。他悠着口气打量了一下拿着红色折子的乔安,了然的点点头:“进去吧……此时里面没什么人,就是上皇喜欢听个曲儿正让乐坊的唱着呢!” “劳烦苏大大了,这不是圣上让查的,看到了消息及时给老圣人送过来嘛!”乔安笑得讨喜,这苏公公是他干爹的老伙计。两个人曾经一起服侍上皇,只是脾气有些不对经常拌嘴。他年纪小,拜了干爹的多少也是个伯伯。 “去吧!回头到我这儿来一趟,前儿得了一个玉玲珑,知道你喜欢。雕工很是不错,大概是前朝古物了。”苏公公抬了抬下巴,没有动窝继续坐在景福宫正殿外侧殿过路的椅子上,他岁数大了腿脚有些不好。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多也不凑过去。让一些手脚灵便讨喜的在前头,有要事了给着把把关就成。 “哎!”这下子乔安性质高了起来,他历来就喜欢那做工小巧的玲珑。一层套一层的不说,做工也很考究。 走进内殿,远处的小露庭中乐坊的正在奏乐唱歌。距离在远处的热塌上,听着昏昏欲睡的老皇有些距离。乔安走过去,小声的说道:“太上皇,内府令的折子。您是自己看呢?还是小的给您念?” 太上皇并不老,四十来岁的年纪说起来曾经也是有被称为堪校汉武的可能。只是后来三五年的不知为何,竟然混了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人说,怕是早年兵马西北的,伤了身子最后亏了脑子。不过这话没人敢当着面说,更不会散了太广。只是这靠不住猜测的人多,就是小规模的散也能散了京城去。 “拿来!”太上皇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伸了伸手。 乔安将折子放在他手上,太上皇睁开眼睛打开折子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然后啪的合上目光锐利的看着乔安:“事情属实?” “细则没查,但估摸着再过两日就能寻到当年那个宫女了。”乔安说的,是将女婴送到惠民署宫女。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寻了,当年临郡王已经搬出了太子东宫自立过日子了。忠义王当年作为太子,嫡长子又有可能是未来的新任储君,自然内府令中资料详细。虽然说,当年事发,已故皇帝下令将所有资料焚毁。但是内府令自建国后,就有自己的规矩。就算是明面上毁了,私下也是有备分的。 “你说……那史氏……怎么个算盘?”内府令中的,不是心腹就是心腹的心腹。内府令的太监不同于红蛇卫,也不同于朝中大臣,更不同于那些服侍后宫的太监。他们的主子只有皇帝,最多也就是多一个太上皇。皇子如何……宫妃如何,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哪怕是太子,也无法得到他们的忠诚。只有你做了皇帝,或者荣升成为太上皇才能真正掌握这层势力。他们面对皇上自称小臣,平日里在乾清宫伺候。端茶倒水或者干脆就不出现在人眼前。他们读书识字,甚至才学堪比士大夫。这是完全属于皇帝个人的,绝对忠诚的势力。 “这个……小臣不好说。”乔安摸了摸手指:“不过小臣听闻一件有意思的事请,是关于那个贾家的。调查秦氏的时候,顺带了出来。” “说!”太上皇看都不看,直接等着听答案。 “那贾家分荣国和宁国两脉,其中这荣国府内,二房贾政住在了荣国府正堂,却将哥哥正经袭爵的人,赶到了靠近府外的狭长三进院子里。而做主的,就是那贾史氏。她理由是,小儿子跟她亲近,住的近了好照顾她。” “嗤……”太上皇嗤笑一声:“这丫头婆子那么多,还不够伺候的?你话还没说完,小安字别给你加老爷我扯有的没有的。” “哎哎!”乔安连连点头:“还是上皇明白,小臣这要说的就是这二房的事情。四五年前二房还住在别的院子里,后来这二房媳妇中年得子,据说生下了一个口中含玉降生的哥儿。这事情嚷嚷的当年满街都是,那贾史氏就说,这个哥儿必然是有造化的。正好赶在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的媳妇死了,亲家过来拉走了嫁妆。那老太太一不做二不休的,就把大儿子用一个你若是孝顺我,就让你弟弟住在荣禧堂好照顾我为由,赶走了。” “造化?”太上皇听到这个,彻底乐了。他笑着起身:“她那个孙子是凤子龙孙啊……还是神仙降世啊?还造化……她是想造反吗?” “上皇息怒……”乔安躬身行礼继续说道:“问题奇怪的还不止这里,同时在他们家后面赦造的甄家三房姑子,也生了一个哥儿。虽然父不详,但据说到了如今摸样性子都跟贾家那个宝玉无二。” “嗯?这倒是有意思啊!” 上皇斜着眼睛看着乔安:“你跟皇上说了吗?” “这关系到甄家,皇上心里有着心结,小臣想着还是先给您说说。”乔安低着头,表示自己没有告诉皇上。 “嗯!”上皇点点头:“他对甄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里面有着临郡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查清?” “这也是麻烦的事情之一。”乔安凝神说道:“小臣三日前已经派人去金陵了,但是若真想插清楚,怕是要动用锦衣卫那样怕会打草惊蛇。不管世事如何,这局面怕都不好弄。” “的确需要谨慎一些……你派些人去林如海哪里。若是这便打草惊蛇了,怕是不合适。贾家有人在宫里吗?”上皇问的是,是否有宫中内线。 “有一个女孩儿,是二房贾政的嫡女。目前就在景福宫伺候。” “嗯……”上皇盘膝而坐,单手拖着腮想了想:“叫什么名字?” “元春,贾氏元春!”乔安抬头看了上皇一眼,复又低下头。 “你去跟苏盛说,送那个贾元春到皇后那里。年初一的时候,送皇上床上去。”说完这个,上皇嘴角勾起一个堪称绝对恶意的笑容。看的乔安心肝颤了颤,他瞪大了眼睛点头应是。 离开景福宫,乔安吐了口气看着前去送人的苏公公把玩着手中新得的田黄玉玲珑,大步朝乾清宫走去。 此时木承泽还在同那一堆的折子做着奋斗,他头也不抬一边在上面画朱批一边问:“那边怎么说?” “说是送贾元春,就是贾赦弟弟从五品工部昝侍长女去皇后那里。” “然后送到朕的床上?”木承泽冷哼一声抬头看向乔安:“有说是那天吗?” “大年初一……” 木承泽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够了夸赞道:“不愧是朕的父皇,妙极妙极!”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新年年头。这些日子居住在京城的贾氏族人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王熙凤跟着邢夫人在家呆着,虽然王夫人拉过她要去一些官宦之家拜访但是都被王熙凤以要听婆婆的话,新媳妇第一年为理由推了。 此时她正抱着穿着精致小衣服的圆球,趁着阳光不错跟着邢夫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看护琮哥儿在院子里玩。 “这年初一一过,天眼见得就暖了。”邢夫人双手插在狐狸毛的筒子里看着琮哥儿一个人顽皮的四处蹦跳。院子里的雪已经扫了干净,新春开年第一场雪,下的纷纷扬扬的。梅花也应景的开的漂亮,此时已经临近初五。她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只等着过了初五就走。 “春暖水开,走起来方便。”王熙凤摸着怀里已经长大不少的小狗崽子,低着头抿唇笑着:“只是我们这一走,怕是所有的风雨都要扔给老爷和太太了。”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些做什么?就是我,也是不管的。随他横去吧……这些年的,也憋得厉害了。这院子也是小,飞不出去折腾不开的。”邢夫人叹了口气,丈夫那边已经跟她通了气,只等着皇上开笔,就要开始了。眼下的,也不过是片刻的平静罢了。 “只是担心太太!”王熙凤是实打实的担心这个女子,她的确如同前世那位一样,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对她确是好的没话的。但凡有些什么好的,都是先给她拿过去。虽然才短短一两个月的,却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用心。但是这个女子并没有生活在世家大族,也没有经历过几番折腾。自家公公那性格,日后就是出了事怕也是老太太第一个要动的。 “担心我什么?”邢夫人停下脚步看着王熙凤,伸手给她弄了弄鬓角的发丝:“你们只管好着你们的,你看着琏儿一些。他到底是好不容易能够有个机会,怕是会死命的用功的。我不求别的,可别像那珠儿一样就成。一年考不上,我们也不愁那个。” “他说了,原本也不求的那个在今年就有消息。横竖的就是去走个过场,过了就是过了。过不得,也不挂念。他是学的晚了的,还是要等等才好。人家四十中进士也是常事,平添的他才弱冠就得了?”王熙凤低头一笑,将怀里的圆球递给王夫人:“我只是挂念着小东西,日后怕是也要托付太太的。” “成……我这里,大孩子也有,小孩子也有,现在狗孩子也有……”邢夫人笑着揉了揉圆球的头,看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你说是不是,启元?” 逗了狗,她才重新开始散步:“你公公那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这边不管如何,也没的人说道我头上来。谁都知道,我就是一个胆小的木头豆腐。” “媳妇就是担心吗!”王熙凤跺跺脚,嘟起了嘴但是嘴角却是勾起的。前世只知道自己那个婆婆是个万事不管,只顾自己的。那时候没有仔细去思考她的难处,现在相处的久了才发现。也许会有些不同,但是还是很有相似处的。她并不是好赖不分的糊涂人,而是身不由己。 过了初五,皇上开笔但是大朝要在初九。王熙凤整理好自己和贾琏最后的衣物,拜别了贾母等上了船南下金陵。按照跟贾母说的计划,是直接坐船到扬州。但是贾琏的意思是,到了金陵就下船在金陵老宅住上一个月。他想给母亲扫墓。听到这个,王熙凤并没有什么异议。儿女孝心,原本每年到了日子贾琏都会去庙里烧香。但是此时有了机会,就应该到墓前仔细清扫祭祀。 贾琏带着媳妇走了,贾母的心揪在一起。她能够如此爽快的放走贾琏夫妻,主要还是她得了消息。王子腾去了皇上那里后,元春从上皇的景福宫被调到皇后那里。初一皇上喝多了,幸了元春。她原本担忧的都没了,但这一切还要感激王子腾的安排。所以,她不得不卖一个脸面给王子腾。毕竟,原本她要求得是甄太妃,但毕竟要通过金陵甄家老太太。就是有消息,也得是年后的事情了。 贾琏和王熙凤走了,初七那天贾家来了一个小黄门。上身黄色对襟小褂捏着嗓子拿着一副手谕进入贾府。贾母带着王氏贾政设了香案,此时贾赦因为离得远,并且黄门说的明白,是给贾政的。 旨意很简单,就是皇上觉得贾政的女儿不错,所以封了贵人入住储秀宫。储秀宫乃是贵人居住的地方,凡是成了皇上的女人,都可以带着一个丫头住在哪里。皇上若是喜欢,就会唤人抬了进入乾清宫偏殿,沐浴更衣。若是不喜欢,那就一辈子呆在那里。但是这个消息,对于贾母和王夫人等人而言,确实极好的消息。他们相信,元春有足够的资历向上走。 也许是这个消息很是振奋人心,贾政这些日子都是挺直了腰板走路的。就是门客,也都用未来的国公爷来奉承。他自知脸薄,都一一推拒。不过也是乐在心上,戴在面上。 第14章 赦政分家[修] 此时贾琏他们才走出不远,夜里不行船在靠在码头。安排在家里的人连日送信,在九日的时候他接到了家里的来信,王熙凤此时正穿着一身粉色的短衣配石榴裙跟着他在逛街。此时周围都是小门小店,因为是出京后的第一站,因为来往的货船很是兴旺。贾琏带着王熙凤包了客栈一个不错的院子,然后带着她出门看看。 到了傍晚,两个人玩累了回到客栈坐在烧起来的热炕上休息的时候。候在一边一个下午的小厮才将家那边的信递给贾琏。他是王熙凤的陪嫁,因此出入贾府要比贾琏的那些小厮更隐蔽一些。毕竟,王熙凤离开后将自己在京城的庄子什么的,交给邢夫人管理。小厮可以利用贾赦那边的门离开贾府。 “有什么事情吗?”王熙凤歪着身子,给贾琏拨花生。 贾琏拿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嚼出香气后咽下才咧着嘴说道:“大姐姐大喜,如今成了储秀宫的贵人。” “哟……这可真是好事了!可说了细则?”王熙凤对于元春的事情,一直很好奇。曾经她私下听下人们说,是因为可卿的事情。当时她气恼的很,如今重新入府对于可卿,依然是怜悯的。东府的媳妇不好做,再加上她那个公公。可是她后来仔细想过可卿的事情,若是她不愿意那贾珍真的能成吗?这事情一男一女的,若是真的你不请我不愿的,谁能成事了? “这个我倒是知道。”贾琏放下信,拿起一颗栗子拨开送入王熙凤嘴里:“这事情是年前儿伯父告诉我的,我琢磨着这种事情还是别说给你闹心的,就没说。不过如今,到是可以说给你当个乐子。” “怎么个闹心?怎么个乐子?”糖炒栗子,王熙凤吃着甜美。眼睛笑得弯弯的甜。 “大姐姐是初一的时候,皇上家宴后在皇后那里喝多了幸了一夜。这事情,放到你这里怎么不闹心?”贾琏又拨了一颗塞进王熙凤的嘴里:“我此时是南下,给你表了态的。可是,那时候你会信我?怕就是现在,你也未必是信的。不过说是乐子,也是这个。大年初一本来应该是帝后和谐的时候,这大姐姐破了这个常儿不说,眼下大家都知道,大姐姐是荣国府嫡长女。可实际上,二叔就是一个五品官儿。但是皇后家,那如今的国公爷曾经可就是一个六品小吏。在国子监中当着一个先生,现在都没有正式的爵位和官职。如此看来,大姐姐可是有机会的。但是我个人琢磨,皇上还不至于在结发妻子没有范大错前,就为了这么一个理由废后。所以说,可不是个乐子?” 王熙凤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生,嘴角勾勾:“要我说,大姐姐也是个命苦的!” “这话怎么说的?”贾琏差异的看着她。 王熙凤扭头看着贾琏呵呵一笑:“二爷怎么傻了呢?”她扔下手中的花生皮,歪着甚至看着贾琏:“大姐姐不管以往的怎样,可终究是一个离了家的女子。这皇后是正妻,我也是正妻。可贵人是什么?就是一个通房丫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在正妻那里晃悠。可最高能是什么?就是一个姨娘。堂堂嫡女,最后成了一个姨娘。这不是苦是什么?何况,这真是大姐姐想要的吗?女孩子小的时候都知道,自己要找一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抓住丈夫的心,赶走小妾那些狐媚子。最后装装大度,扶个不能生的。可现在大姐姐做了什么?妾都不是不说,连一个如意郎君都得不了。二爷,你看我们夫妻虽然时间少,但我若是不开心二爷你得哄吧!” “我不哄你谁哄你啊!”贾琏听着这个,笑着伸手摸了她脸蛋一下。心下却觉得,自己曾经的自大。以为对方喜欢自己,又是自己的妻子必然会如同那些太太夫人一样,容得下的。开始后来发生了尤二姐的事情,自己也是怨恨她的不大度。可是如今想来,那个女人能够大度呢?不过是礼教干涉,最后成了怨妇罢了。自己当年,其实是对不住她的。她为自己忙前忙后,自己却还怪她不给自己脸面。 “可若是二爷的小妾丫头生气了,二爷会哄吗?”王熙凤上下打量着他。贾琏想了想到是实话实说:“若是真心稀罕,必然是会哄的。可要真说起来,丫头小的那个不是要哄爷开心。爷心情好,哄两下是爷开心。爷心情不好,这辈子也只能哄你一个。” “所以说,大姐姐是个命苦的不是?”王熙凤笑得开怀,但是她的内心却冰冷的很。她想到前世,想到了那时候自己为了他费尽心机,最后他竟然瞒着自己娶了二房。哪能同那些小妾丫鬟比吗?外室二房……自己可曾拦着他寻丫头小妾了?就是那成了家的婆子,自己都没能拦得住。是自己不去哄他开心吗?自己和曾欠了他的了?真真是……苦啊!她含着嘴里新到的栗子,心里面却苦的说不出滋味来。 她原本就想着,日子将就着过等到合适就是分了或者如何了,她也活得自在。若是实在对不起自己,不若杀了了事。就是守寡也是可以的。 初九大朝,所有文武百官,但凡能够爬起来走的动的不管是有没有官职,只要拥有爵位都需要参加朝会。 贾赦一改往日糊涂的摸样,胡子刮得干净。官服熨烫的平整,精气神十分不错。 六部对上一年度的事情进行了总结,内阁禀报了今年的计划和预期进度等事宜后。就是最常见的那句,有事禀报无事退朝。贾赦挑了这个坎尔,从自己武将的队伍中走了出来,按礼跪下叩首后:“臣……一等将军贾赦有事陈报!” 木承泽看着下面跪着的贾赦,揉了揉额头。他知道他是想要闹腾一场,可不曾想竟然是挑了这么一个时间。这个人是聪明还是糊涂啊? 他揉了揉太阳穴,点了点头:“说。” “启禀皇上,本人贾赦从戴冠到继承爵位至今,毫无建树,为人过于艰涩。因此特请皇上将本人爵位去除,本人请愿去西北大营为皇上放马去。本人在养马上,多少还能有些建树。” 他说的诚恳,但是听到这个的大臣们却都哗然惊悚。这年头,祖宗传下来的爵位不多。尤其是贾家一门两公的,绝对是稀有。 王子腾在一边看着跪着的贾赦,走出自己的队伍躬身相对:“恩侯兄,此乃朝堂,莫不是昨夜喝多了?”他问的轻,但是周围的人听的清。一边站在工部后面的贾政,却在心里打鼓。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出去,走出去如何不走出去又如何。这两个在他心里来回折腾。 “世家大族,贵勋为多。爵位是早年赐给你祖上的,为的不是日后而是嘉奖当年为了开国立业的辛劳。”木承泽看着他:“你就是个酒囊饭袋,朕也不能误了祖宗当年的旨意。” “那就请皇上将臣之爵位赐予臣同父异母,同为嫡出的弟弟。他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但此时在工部任职。比臣……要好得多。何况,自臣父亲过世后,一直是臣的弟弟代表赦造荣国府的名誉出面接待。在接人待物上,必然超于臣自身。更说,臣之继母贾史氏曾说过臣酒、囊、饭、袋,不知香……臭。” 贾赦的六个字,都是断音拉长了说的。虽然他的语气诚恳带着些许黯然,但是在场的都听得明白这贾恩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让位实际上是在诉苦。 “呵呵……”木承泽被他的话,说的笑了。他捂着嘴遮掩了笑容后,张口道:“你当朝廷赋予的爵位是儿戏吗?贾赦……朕看你是个憨厚之人,如何会有如此想法?” “回皇上,臣不敢有隐瞒。十年前,臣的发妻原配山东姜氏故去了。独给臣留了一个儿子,年发六岁。臣大男人一个,臣的继母看臣不善经营就帮臣教养孩子。这是好事,毕竟臣如此不堪造就得。能得继母不弃,真真是造化了。臣妻三年,臣的舅兄从湖南任上回京后,特意到了臣府上。不知为何竟同臣的继母起了不睦,竟说娘死舅大。臣的儿子不足序齿,非要带臣的儿子和臣发妻的嫁妆一起回山东去。这事情,臣的继母和臣如何能够应允。就闹将起来,最后臣的舅兄只得拉走臣妻的嫁妆离开。可说来惭愧,臣家中继母老迈,弟媳又赶上孕事。不成想的,不知为何臣那妻子的嫁妆竞生生缩水了八成。独留下一些大件的家具。至此两家不再接触。 为此,臣对继母颇有怨言。原本继母帮臣料理了发妻的丧事后,也接管了发妻的嫁妆只等着臣的儿子长大成人好交给他。但是却少了八成,为此臣跟着继母大闹一场。特此扬言,继母过自己的荣国府老夫人,臣只是一个一品将军。搬到了三进的侧院很少往来。直到臣的儿子要成婚了,臣才知道臣的发妻当年将嫁妆中大宗接近六成的资财都保存托付给了票号。只告诉了臣那只有六岁的儿子,谁都不得而知。只等着成婚了,才能说出。臣顿时明白,臣是有愧于继母,实在是不孝。特此上朝,希望皇帝能够成全臣。将臣的爵位,哪怕是降一等给了臣的弟弟吧!” “放肆……”木承泽抬起下巴看着贾赦:“朕还觉得你是个憨厚的人,怕也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你那继母到是说了个实话。建国功勋的爵位,岂是你想让就让,你想要就要的?” 木承泽的话,让下面在场的大臣都瑟缩了下脖子。这位新皇可很有乃父当年之风,刚刚登基就抄了三家才稳定了北部的战事。此时寒冬春开,北面的蛮族经过上一次的战斗,已经被压制损失的厉害。也正是因此,朝中新人更加推崇这位曾经不显山露水的定王。 “臣……惶恐!”贾赦磕头,磕磕巴巴的说道:“回皇上,臣就说一事。臣已经过了而立,臣也并非酒色之徒。只是家中老母,甚是难过。母亲总是怕臣这个不成器的,出去惹事生非。每每臣提及要去军营历练,家母都担心臣会捅了篓子丢了祖宗脸面。臣才有了这么一番心思。臣的弟弟虽不是决定聪颖之人,但也是兢兢业业入朝十多年。臣身上若是没了这爵位,日后不管臣做好还是做不好,家母终归是会放心很多的。请皇上原谅臣的驽笨!” 他言辞恳切,听着也是个台阶。木承泽目光深邃的看着他头上的武官冠带,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朕也不是不知情面的。前日王子腾来我面前给你说情,你上的那封折子让朕从轻发落。现在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你家母亲既然怕你丢了祖宗颜面,朕就给你一个机会。你的爵位暂封,荣国公府乃赦造之物。朕派人封了荣国府正堂荣禧堂,让你弟弟搬出去。顺带的,朕也不是傻子。你带着家眷去西北牧马,怕是一年两年的都回不来。你母亲既然一直同你弟弟相处,不若分家好了!” 皇帝的话语,让在场的官员都大惊失色。尤其是贾政,他十分清楚自己能够有如此的脸面。看的不是他一个从五品的昝侍,而是他一直代表着荣国公府。可眼下要是分家,自己作为继室所处次子只能分到二成的家产不说,还得别府另住。但是他也清楚,此时皇上这么说了就得这么办。他走出自己的位置,跪在贾赦身边心里满怀怨恨。但是他木着一张脸,将所有的表情都收敛干净。 木承泽没有看跪在下面的贾政,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下面是前儿贾氏元春的父亲?” “正是臣!”听到提到女儿,贾政有些激动。他趴的很低,心脏怦怦的跳着。 “我听闻元春说,你很好读书喜欢同清客一起品鉴?” “只是好看一些,但也品不出什么来。”贾政说的谦虚,木承泽面无表情别人也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 “明儿去文渊阁修书吧!做个编纂,从四品。”对于文渊阁这间皇宫最大的图书馆,所有官员听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贾政却喜出望外,他十来年在工部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昝侍。可眼下皇上却给他升了从四品,这从四品和正五品有着天壤之别。眼下王子腾做到了京畿,虽然看着是天子心腹也不过是个从四品。虽然说,武将多是战时升品阶。可是现在看着,也是自己同他差不多了。只要日后女儿能够上更高的位置,那么自己甚至有可能得到个三品以上的。 “谢皇上圣恩!”贾政开心的谢了恩,贾赦在一边却有些明白皇上的用意。他想着,日后还是离这家远一些吧! “贾赦,朕听闻你目前住在荣国府大院内的一个三进的侧院之中?” “回皇上,是挨着街面的三进院子。一面临街,另一面挨着宁国府同荣国府之间的院墙。曾经是父亲还在世时,打通了便于两家子弟互动的地方。后来臣搬了过去,将连通的月亮门堵上了。距离荣禧堂比较远,但好在能够单独另开一个门户。出入荣国府内,靠的是一个侧门。” “朕派内府令的帮你清点清点你祖宗上留下的家财,若是有多余的余款就把你们家欠了户部的八十六万两银子还上一部分。朕也知道你们家族心酸,怕是没有那么多。也不让你倾家荡产,日后剩余的欠银你们兄弟你六成,贾政四成。你将那个院子清理出来,封了内通的门,让与你弟弟一家。算是他日后的安家之所。”木承泽说到这里,想了想,看向贾政: “你独开府门,不得使用荣国府名样。这爵位继承,是按照礼制而来岂是你们兄弟可以算计的?你日后孝敬老母,贾赦同你非一母所出原本就不甚亲密日后他不是要去给朕养马吗?怕是见到的机会也不多,你母亲还是要同你一起居住的。可听了明白?” “臣明白!”对于带着母亲过活,贾政是没有意见的。他也清楚,若是让母亲选也是跟着自己过得。 “行了,若无其他事情,就退朝吧!”木承泽不耐烦的挥挥手,伸手招向站在墙边儿的一个身材高瘦的太监:“徐德,你带上几个帐房好手和眼力不错的,跟着他们兄弟去荣国府一趟。就说是朕的旨意,奉旨分家。然后把清点后的,银钱给他们各留个一千两剩下的全部用来还户部的欠款。然后将所有御赐的都和那个荣禧堂一起,封藏起来。历代主母的东西、地面庄子等给贾赦。除去这些的,贾政二成贾赦八成。” “是,小臣遵旨!” 看着身穿青灰色内监衣服的太监,贾政原本想着是否能够从银钱上下手,让母亲疏通一下。但是听到小臣两个字,他心口钻捏的疼了一下。那是内府令的,只有那里的太监才自称小臣。看来,今天是只能如此了。不过住的如此近,来日方长…… 第15章 个有抉择[修] 徐德带着四五个太监并着一群内府令的下人们,浩浩荡荡的进了荣国公府。他们第一个要封查的,不是贾政居住的荣禧堂,而是贾赦的小院。此时他们没有使用让任何贾家原本的下人,都是从内府令的一些机构调换过来的。干活效率快,有成效。 邢夫人抱着贾琮看着自家神色坦然的老爷,一声不吭的看着那些太监将她的妆匣快速清点记账,然后贴上封条。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神色安然。在一个宫女过来清点她身上的首饰的时候,她也是坦然的扎下来递给对方。很快,贾赦、邢夫人并着一儿一女身上都清洁干净。除了一身衣服外再无其他。不过好在,小孩子身上的皮草并没有去掉,还能保个暖不至于冻到。 贾赦这边封箱装点,然后大宗的从街面上找来的搬工将那些箱柜包袱按照太监的要求,分类摆放在了荣禧堂正对的院子内。 贾政回到家中就向贾母说明了皇帝分家以及自己因为元春升迁的事情。贾母虽然听着觉得奇怪,但是好在眼下看着都是好的也就没有过多的追究。毕竟来的是内府令的人,若是旁的她必然能摆出几分气势来。可内府令中人,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那么日后别说自家儿子的前程,就是宫里的元春也会受到牵连。她带领着王夫人,还有一杆子的伺候人很是乖觉得摘下身上的首饰物件,看着内府令的进行清查。 对于内府令清查的内容,贾母很是坦然。因为这整个贾府在她让那个女人去见阎王后,她就一直当做自己的东西在经营。因此很多东西,都是保存完好并且账目清晰。看着那一笔笔的账目,负责清算的几个大算盘都很惊讶。不过想来,人家母子占据了正房可不是就当自己的经营了。 为了方便清查和撇清自己的关系,贾赦贾母贾政等一干人住进了隔壁的宁国府客房。这趟分家,整整清算整理了六天才完成,其中最让贾母震惊和贾赦双目凸出的,是被收监的赖大一家。很多在贾赦小的时候,记忆中坏掉或者报了损耗的好东西,都在他们家找到了完整的。内府令中有懂得这类的,说是偷梁换柱。这让贾家此时的主子,都恨不得撕了那一家人。 不过好在那家人跟贾赦没多大关系,他只是震惊于他们的贪婪。贾母到是想着如何寻了关系,让那家人死在牢狱里面。最好当天进去,当天就死。 赖大家的是她的陪房,关于她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太多。若是活着,只要不出事那就是个好的。可是眼下已经出事了,只要进了牢狱,就怕他们家反咬一口。 轻点完,内府令的按照上头下来的内令将家具、银钱、珍宝等分成两份,一大一小列了账簿给贾赦和贾母过目后。小的给了贾政,让他签字画押了。签字当天,他们还安排了四个年轻的红蛇卫在一边。贾政领了自己的东西,去了曾经贾赦住的地方。而贾赦则安排没有贪墨的仆人,将家具摆设等东西,安排到了梨香院。那个院子虽然小,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二进的小院子,并隔壁的一个二层包厦。正好他带着媳妇住在后罩瓦房内,贾琏和王熙凤回来就可以住在前院正院。外面的东西都轻点入册收了起来,他担心他一旦去放牧后这里没人管,就托了王熙凤留在这里的管事。那是王子腾亲手j□j出来,给半子出嫁用的。毕竟他儿媳妇的嫁妆,就是当时那些内府令,看着都吃惊。 有了王子腾,就不担心这人走了院子里的东西出问题。上面都贴着内府令的封条,他跟邢夫人取用的只是他母亲和祖母的嫁妆以及邢夫人自己的嫁妆和体己银子。弄好这些,他就带着除了一千两的过日子钱外的所有银子去了户部。还了他那祖宗积攒下来的欠银还有剩。虽然只剩下寥寥不过三万两的银钱,但是比照着贾政哪里只能拿出十五万两来说,可是让人喜欢。很多人都说,贾赦就是一个憨厚一些,脑子有点不对。但是人憨厚啊!皇上让你还,你就真真的还了。皇上那里有底子,荣国府分产祖产中的银子只有不足二十八万。 贾赦在分银子的时候,说对半了。毕竟弟弟要孝顺老母,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有教养之恩的。一人不足十三万两的银子。贾赦有单独拿出了三万两给了贾母,说是日后自己去养马了,没有办法孝敬了。这样,贾政几乎拿了一个大头。对于这点,贾赦为人憨厚这一点就更加深入人心了。 谁不知道那些后宅阴司?当年荣国府的事情,那家权贵后宅没有拿着当乐子看?最后好好的一个少年郎,愣是被逼成了一个整日后宅酒色之徒。很多人都等着看荣国府的热闹呢。都在琢磨,这贾赦什么时候发动,会不会等贾母去世在闹一场。可是人家没有,人家就在新帝登基的第一次新年朝会上,以希望报效为主做了。之后还把大巴的银钱给了对方。在还户部欠款的时候,竟然傻得把弟弟那边也还了三万两。 贾母坐在宁国府的椅子上,贾珍的媳妇尤氏陪在一边。王夫人去曾经贾赦的院子,现在挂着贾府的三进宅子处整理安排去了。 贾赦原本的院子,是分成左右设计的。从开了的偏门进入是影壁,需要走过一段距离才会越过平门见到进入正院的垂花门,也就是常说的二门。入了二门,是一个狭长的院子,两边左右厢房具有。中间甬道用青石砖铺地,院子中摆着黑陶大缸里面装满了水。因为院子狭窄的关系,所以游廊也是以两人并排的宽度建造的。 通过游廊,绕过正房就是通向后院的两个耳门。耳门后,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只有正房一间带两个耳房,没有厢房。一般是家主夫妻的住所,由于贾赦一直独自住在正房内,邢夫人就住在哪里。眼下贾政一家要搬进来,这个后院就让给了贾母。将其中一个耳房做了库房,放置贾母的嫁妆外,也显得很是紧吧。在荣国府荣禧堂后面的罩房,贾母哪里可是有一边两个并四个厢房的。 这个院子除了通向后方的游廊外,还有一个向右侧开的月亮门,圆形的门外是青翠欲滴的花园亭子。太湖石累积的假山和种着茂盛的梅树,加上角楼的翠竹等。景致很有一副江南园林的感觉。 从这个院子再往里走,是一个有着四个厢房,一座正房的大院。虽然依然是狭长,但到底比前两个要大得多。王夫人决定,若是贾母不想靠近前面,就让她住在这里。自己到前面去,正好能跟自家老爷亲近一些。只是姨娘什么的,就不太好安排了。昨夜里她同贾母商量的,是贾母住在正房后面的半后罩瓦。而自己带着两个姨娘和三个孩子住在后院。 后院临前通过游廊的一个口子,入内的是一个小巧的独立的院子。虽然距离前院等地方都很远,但是这个院落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如果不看那开着的两个门,就是一个一进独侧厢房的小院子。院内挨着种着两棵已经老粗的香樟树,这里原本是迎春的院子。但是搬家后,这里就成了李纨和贾兰的归所。 本来王夫人是想着让宝玉住在哪个院子的,但是被贾母阻止了。李纨母子到底是守节的,若是苛刻了日后对宫里的元春也是不好。皇上这次看着升了贾政的官职,但是分家的事情也是一种提醒。元春上位的日子,到底有些不妥。 李纨的院子正房和刚刚那个正房相邻,后面是一流的后罩瓦房。丫头婆子的,可以住在哪里,靠近伺候。对着正房的,还有一个月亮门。正对着的,就是刚刚那个小花园子。花园子靠外的,是一道宽敞的游廊。原本有着一个门开向荣国府,因为内府令的关系已经封闭了。在荣国府那边,也有瓦工正在砌墙。只是,在宁国府那边,靠着贾母院子的游廊位置,却在开一道门。 王夫人这边安排下人将东西规制好,那头贾母看见贾珍走进来就挥退了尤氏阴沉着脸开口询问:“事情办妥了?” “回,老太太。已经妥了,只说是让他们家的儿媳妇送些饭食酒肉的。说日后是要被发配煤炭窑子,怕是会见不到了。左右的与我们没什么干系。”贾珍献媚的笑着,他可是因为这件事情,从自家这个老祖宗哪里得了不少的好处。横竖就是处理几个下人,日后两家相邻怕是会更好。 “嗯!”贾母闻言,放下了心她点了点头称赞道:“你办事,到底比旁的让人放心。” “承老祖宗夸奖了!只是,我琢磨着那院子到底小了些,我们府里人也不多。不如在宽出一部分来,正好等着日后兰哥儿、宝玉长大了,成婚可用。” 贾母闻言,有些喜上眉梢。这个贾珍虽然也是个酒囊饭袋的,但到底在揣摩人心上要高于旁的。那院子自己看了,到底是小了。当年若不是琏儿的岳家是哪个王子腾主事,自己也不会让他跟凤丫头住在大院内不错的二进里面。不过想到眼下正分了家,就贸然动土皇上那里若是知道,怕是不太好。她摆摆手: “暂时先这么住着吧!宝玉兰哥儿到底小了些,就是要成婚也是日后的事情。到时,你这个做老哥哥的还不得给弟弟侄子弄两间盖房子的地方?” “那是一定的,怎么说的我们这支也就你我两家。”贾珍没有细说到底是哪两家,但是这句话却讨了贾母的开心。毕竟眼瞅着贾赦已经不同他们一路,日后能够撑起来的必然还是贾政这个四品官不是。他现在也不过是个三品的将军,又没有实缺。 二月初一,贾赦将整顿好的行李和安排好的人手一一重新交代后,就跨上马带着邢夫人并迎春、琮哥儿和四个婆子、四个管事十六个丫头加上一些地下粗活的人驾驶着宽大的马车上路了。他走的很安静,同以往的不同。直到傍晚有人看到王子腾从城外回来,才知晓这位自请去西山马场养马的三等将军走了。 京城内的人对他的离开很是遗憾,毕竟看了一个年头的热闹没了。但是京城那些官宦贵戚之间,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热闹。因此在二月十五的时候,又一个热闹出来了。 皇上在正月初一临幸了贾府贾政的女儿,这二月十五又临幸了同样是从四品,户部副主簿之一高昌顺的女儿。并且,在短短的十日内就将高氏女提拔到了嫔。还给起了一个很不错的号,叫梅嫔。入主揽雀宫主位。 此时的贾琏王熙凤夫妻二人已经进入金陵,正式入住贾家金陵祖宅。他们这一支并不是贾家嫡系,只是战乱起来的时候,占了便宜。现在回来,因为祖宗上的经营到底是有了脸面的。毕竟近些年家中人很少有弟子能够入朝为官的,就是那做了官被贬了的贾雨村也是少有的人才了。 贾琏安顿好后,并么有急着去见那些族中长老。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选一个不错的日子去给母亲扫墓。王熙凤也是三世为人,第一次给这个两次作为自己婆婆的女子扫墓,很是激动。天已经进入半夜,她还睡不着的睁着眼睛在床上滚。 贾琏在一边被她滚得烦了,泄愤的将她固在自己怀里吐了两个字:“睡觉!” 听着那两个字,结实有力的肩膀王熙凤到底老实了下来。那砰砰的心脏跳动声,让她见见觉得安稳。随着天边渐渐泛蓝,她也闭上了眼睛。 贾家的祖坟是专门找人相看过的,位于金陵城的西边。马车快马过去,也需要一个时辰左右。路不是很好走,加上此时又到了春雨纷纷的季节。贾琏和王熙凤个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衣服,没有什么绣花图案。就是王熙凤的领子和袖口的位置,特意用银白色的丝线编了绦子缝了上去做装饰。她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上面带着一朵儿小巧的银色簪花。贾琏拎着东西,下了马车让王熙凤在车厢内等他。 贾家的祖坟这些年的整修,门前道路用了青石板不说还立了牌坊。王熙凤身为媳妇,是不能去坟上的。但是可以送到这里,她看着贾琏走过牌楼进入那成片的墓区。搓了搓手,并没有回到车厢中。而是琢磨了一下,让身边跟着的秋菊准备了蒲团和清酒,就那么对着牌楼跪了下去。 她倒了一杯清酒洒在地上,远处的贾琏已经走得看不见人影。她嘴角勾勾:“婆婆,不是我不去给你祭酒。而是你看这规矩摆在这里,我若是去了怕是会被装了猪笼沉湖吧!若是因为这个被休了,你说我多冤啊!” 说到这里,她噗嗤的笑了出声。不好意思的用手帕擦擦嘴,她重新倒了一杯酒:“这是第二杯,希望您别介意。媳妇的性子就是如此,喜欢热热闹闹的。”说到这儿,她抬头挥挥手让秋菊他们走远一些。 秋菊带着几个嬷嬷走远了一些,王熙凤将酒杯放在一边,语气轻柔:“不怕婆婆你怪我,我原本是不信这些阴司报应的。但凡我王熙凤说能成的,那就是能成。可最终,我还是落了那么一个下场。你说我对他不好嘛?他一个大男人,每个月只有五十两的银子。外面就是吃壶好酒,请上三五个人就要二十两向上的。更不用说,若是去了窑子,点上两三个姐儿。您去的早,留下的东西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我把我的嫁妆几乎都要掏空了,为的是什么?我自己个儿?还不是您的那个败家儿子吗?可最后他如何对我的?睡了我的丫头,休了我……” 她苦涩的笑着,长长吐了口气:“现如今,我从新跟他过日子了。我知道,眼下的这个不是曾经的那个。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是到死,都念着他。可他呢?娶了新的,忘了旧的……呵呵……” 她倒了第三杯酒,眼眶已经开始发红。用手帕轻轻擦拭一下,她慢慢起身挺直了腰板看着不远处的牌楼,上面那大大的贾氏祖地四个字。她弯腰揉了揉膝盖,什么都没有再说而是拿起那酒杯和酒壶,用力摔碎在地上。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谁敢对不起她,她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16章 三房热闹[修] 贾琏带着旺儿给母亲扫墓。但是由于不是嫡支,他们家的墓地虽然整修的不错。但是却在很远的地方,贾家是金陵附近大族。虽然比不上史家的人口,但也是子孙繁茂的。因此他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母亲的墓,在母亲墓旁边,留有一大片的空地。他知道,那是给他父亲和他留下的。 他先用艾杆打扫了真个墓碑区域,然后仔细的摆上带来的贡品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后才跪坐下来,倒了带来的好惠泉的酒。 “娘……不孝儿子来看您了!”他看着母亲的坟茔,心头堵得厉害。双眼中包含着热泪,这一次不同于上小。对母亲的记忆不够深刻,这一次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他而去的。他端起酒杯将液体洒在坟前:“娘,儿子娶媳妇了。今年来金陵参加科考,儿子一定会上榜登科的。儿子娶了儿子跟您说过的那个姑娘,儿子知道儿子有的时候很混蛋。所以儿子会对她好的,不会让她动用嫁妆就能够丰衣足食,风光无量。娘,她是个好姑娘,你会喜欢的!” 他又倒了一杯酒:“娘,好惠泉的酒不错吧!儿子知道你喜欢吃桂花酿,这次也带来了一些。待会儿给你上了。最近家里出了很多事情,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私下给您说道过没。不过儿子瞧着,父亲怕是忘了你了。不过忘了也好,儿子不是说父亲忘了您……唉!只是父亲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就是因为念着才等到了如今。现在闹得两家分家了,只是这荣禧堂也彻底的丢了。父亲说三年一百五十匹马,儿子看十年能出五十匹就不错了。我们不是北蛮,养马上还是不够好的。” 贾琏想到父亲,无奈的笑笑,打开带来的一小坛桂花酿倒了一杯洒在地上:“娘,这是桂花酿。味道可还是当年的?儿子想,当年儿子偷喝了那一坛怕是娘亲手酿的最后一坛了。可不成想的,来之前儿子偷偷去挖了下,您猜怎么着?儿子找到了五坛呢!您埋得可真深,若不是儿子临时起意去挖挖怕是儿子都当爷爷了,也未必知道。最后不知道便宜了那个小兔崽子了。呵呵……”说到这里,贾琏的脸上放了晴,他站起身:“娘,儿子的媳妇在外面等着呢!很漂亮一姑娘,就是性子火辣了一些。不过和儿子很配,娘放心。儿子不会像爹一样让她伤心的。儿子日后要走清贵,等儿子当家作主了儿子定的第一条家规,就是不得纳妾!娘,那个太伤人了。儿子走了,别怪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若是明年儿子还能来,儿子会给娘带京城柳絮胡同那里的烧鹅,很好吃的。” 说完,他深深鞠躬叩首。然后起身抖了抖衣袍招呼上旺儿大步的朝来路走去。 进入大道的时候,他就看见那一抹藏青在一片的白绿之间,是那么的耀眼。他快步走过去,握住王熙凤在外抓着手帕的手:“这么凉,怎么不进车里面等?” “我在这里给婆婆上了些酒,我自己婚前酿的梅子。就在这里等你了。”王熙凤看着抓住自己手的那双,自己也不怎么暖的手。低着头微微勾起嘴角:“还说我呢!你自己的也不怎么暖。秋菊,拿汤婆子过来。” “哎!”秋菊应了一声,从车厢里面勾出汤婆子递给王熙凤。王熙凤将汤婆子塞入贾琏略带傻笑的脸上:“呆子……笑什么呢?” “嘿嘿……没什么!”贾琏抱着暖呼呼的汤婆子,看着王熙凤爬上车自己也上去。靠着车窗坐着:“我刚刚跟娘说了你,说你是个好姑娘!” “又冒傻话呢!”王熙凤卒了他一声,凤眼儿一勾:“明儿我是不耐烦见那些族中老人的。我们本来就分开多年了,你若是想见就自己见去。呆上几日,我想去看看我在这边的嫁妆庄子。” “你这边还有庄子?”贾琏闻言,很是惊讶。在他的记忆中,王熙凤的嫁妆有多少他都是清楚地。所以这次入门子,他也没有去看那嫁妆单子。 “怎么没有?我母亲可是金陵杨家的小姐,外祖是个举人守着田地过日子。早年跟我祖父关系甚好,才有了婚事。只是他独有我母亲一个孩子,家产也就做了嫁妆给我母亲带走了。外祖走的早,这边的都是家里的老人守着的。不过说起来,这也算不上是我的嫁妆。因为嫁妆单子里,可没说这里的。我原本想着用这边的地换了京城的,不过眼下看着倒也不必要。” “还是不要换的好,不管多少的京城那边的都不合适。”贾琏点点头,他想了明白了。怕是如果王熙凤不说,他还是不知道的。只是早年,他还是那个忙着管事事情的琏二爷的时候,因为家里要给元春谋路子,曾经王熙凤特意拿出了三十亩的京城的地。只说是私下的体己,怕那就是她母亲留下的田地,换了京城所得。 “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说这边的田都是多的。水草好,除了水灾还真花不了什么心思。而且种田的庄户也都是老人了,我也不用花那个心思。只是这次来一方面是查看庄头,另一方面是看看他们的年景如何。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粮的。就是日后家里添丁进口了,也未必吃得下。六百多亩的好地呢……去年的收成伯母给我换成了银钱做了私房体己,本来今年我是想派个管事来看看。既然跟着二爷来了,不如自己去看看的好。” 贾琏听闻,很是吃惊。这金陵地界,的确是平原多丘陵少没错。水草奉陪,可若是六百多亩的良田可是实打实的厚重了。他看向王熙凤,也不摩擦手中的汤婆子了连忙问道:“往年的息是如何算的?” “因着都是老户的,就按照每亩产出抽五成五。不过我想着,现在年景都是不错的。虽然说北蛮一直在闹腾,但是也挨不着江河这边的金陵。若是合适,庄户也老实的话就抽三成算了。这边的老户也不是庄头在管,而是村长保长的。这么些年住下来,已经成了气候了何苦为了这点子利钱逼了人家。”王熙凤是想着将空间里的粮食种子,拿出去开一小块试验田看看。这东西不能让贾琏等人知道,同时金陵外面也有一些丘陵地带,靠着湖泊连着水的。有的甚至是孤岛,上面鸟兽成群。按照地契票子上的记录,那也是她的。只是没人管罢了。 她想到了开挖水池养鱼,搞集中养殖。比如那鸡子什么的,现在都是挨家挨户的自己那么两三只的。要了就挨家挨户的收,上来的东西少不说价格还高。鸡本身就是出栏很快的东西,她犯不着在这方面给自己找不自在。集中养殖,水路畅通送到京城也不费事。 贾琏点点头,这方面他的确不是很在行。他想了想:“这事情你是在行的,毕竟你出嫁前就要学的。若是有不明白的,你还有伯母询问教导。我看不如这样,我母亲的嫁妆中留了山东那边上等的良田四百亩,加上父亲来信说祖母的嫁妆田地,家里这次分下来的,总共加在一起也有两千多亩呢!都是上等的良田,山头也有不少。你也一起管着吧!” “那怎么行?”王熙凤看向贾琏,觉得这个不妥:“二爷,我是一个娘们家的。自己的嫁妆去看看说的过去,不过是赶着巧了。家里的田产本就是你们爷们儿跟管事的之间的事情,再说太太还没去我管什么?不说别的,这金陵这边我还担心有人趁着主家不在,作威作福欺瞒乡里呢。日后我可以来回这里,说是给母亲扫墓也好弄个别的理由也好。可是家里那大片的……不妥当的。” 贾琏看着这般的王熙凤咧嘴一笑:“有何不妥当的?我媳妇是个能干的,这有何不可?再说了,我也是担心着呢!这些年老太太二婶婶管着也有十来年了。此时分了家,还不知道那些管事的想着什么呢。不如,我在此赶考。怕是三五年回不去的,我的好奶奶不如替你家爷好好管家?太太哪里,你就别担心了。父亲带着太太一起去马场了,日后的日子也就是图个畅快了。只是我担心你会劳累一些。” “二爷……不担心我往外出去?”王熙凤低着头,心里拿不准主意。她不时地抬眼皮偷偷看向贾琏,那小摸样勾的贾琏心中痒痒的。他笑着将小媳妇搂入怀里:“二爷就怕你以后有了钱,找个更好的跑了!” “说什么呢!”王熙凤怒瞪着他,看着那手没个正经的在自己身上摸索,拍了一下:“这在车上呢!别没个正经的,我跟二爷你说正经话呢!” “怎么不正经了?”贾琏摸了她脸一把,笑着躲开她的轻拍撩开马车的车帘:“旺儿,你跟秋菊在外面不冷吗?上车回去了!” “哎!”在外面跟秋菊闲聊的旺儿欢快的应了一声,让了秋菊进入车厢,坐在车把式哪里甩着鞭子驾驶马车离开。 王熙凤瞪了他一眼,低着头:“二爷这话,我得琢磨琢磨。虽然说我朝比之前朝在这方面要开化很多,不像前朝爷们儿都追着女人的小脚转悠。但是,一些子出门的事情还都是爷们儿干的。若是我们家我出去了,外面还不得怎么说二爷呢。怕就是一个惧内,就够二爷吃易虎的了。二爷是要入朝当官的,这么个名声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贾琏勾起嘴角嘲讽的笑道:“惧内怎么了?惧内,我后宅安生。” 他低下头摸着手中温暖的汤婆子:“再说,你当皇上在意这个?若是真的在意这个,那如何用人?还有,你是不知道这外面的人有多坏。我眼下是没得位置的人,可日后说不得最低也是要继承祖宗爵位的。一品将军没有,五品的领将还是有的。我们家老亲古旧那么多,谁不想着跟我攀亲戚?我若不惧内,今天那个介绍个侄女,明儿那个说的外甥女。我推得过来吗?真清高……我爹那些花花日子谁不知道?还不如这个好呢!” “又是满嘴浑说了!”王熙凤瞥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看着贾琏道:“我还是拿不定主意,不如这样。横竖的我们都是要去扬州的,不如去了问问你那姑姑。” “问姑姑做什么?”贾琏知道她是个全乎人儿,笑着勾勾嘴角:“这事情就这么定了。眼下这家里,可是我当家不是?” “哟……”王熙凤用手帕掩口,凤眼儿流转:“前儿还说惧内呢……这回子又要当家了。” “我不是你当家的是什么?”贾琏桃花眼儿看着王熙凤心中酥麻,她痴痴地笑着扭头不去搭理他。 笑了一会儿,她才微微低垂着头:“二爷这么说,我可是信了的。到时候,可不要说话不算话了!” 贾琏看着满脸荣光,娇容如华的小妻子。眯起眼睛笑得开怀伸手捏了王熙凤脸颊一把,车子路上摇晃他正好趴在王熙凤的怀里,软香入怀。他特特嗅了一把女儿香:“二爷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说不纳妾就不纳妾,说科举就科举。你家二爷,日后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就等着你这等小娘子,好好为你家二爷管好那些东西。” “去!”王熙凤没有推开他,而是拍了他伸过来乱摸的手:“还说这顶天立地呢!现在就想一滩软泥!” “二爷我是趁着能够悠闲地日子多悠哉有阵子!”贾琏翻个身枕着王熙凤的腿将汤婆子放在自己小腹上:“我跟你说,日后的日子……只不定怎么忙呢。我琢磨着,怎么也得等你成年之后,我们再要孩子。而且,我想多琢磨一些那些清流清贵。你是没见过我林姑父的,我小小的时候常去他家玩。那不是富贵,但是却看着有着仙人之姿。我那时候就在想,我什么时候能修到那般样子就好了。” “那二爷可要好好请教姑老爷了。”王熙凤听闻此言,倒是觉得有些感慨。曾经,他们最相依的时候,也曾听他说过,对林妹妹父亲的倾慕。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偷偷让自己对妹妹仔细看顾。可终究,还是没有逃离那种结局。 回到住所,休息了三天安顿好。贾琏起身去同那些族老见面,对于王熙凤则说身体不太好,正在休养为由没有让族老见到。他还记得,当时这些人是如何逼迫他休妻另娶的。一个个都希望他能够选了他们有关系的,好占尽他仅剩的那些银钱。最后他宁愿扶正了平儿也没有按照他们说的娶妻后,关系就闹得十分僵硬。也是那段时间,他才知道那么多的幕后。比如那个孩子,比如那让人疑云重重的老太太安排。 这些日子他总在思考,若是当年大姐姐回了家中。老太太会如何安排,那宝玉到底是甄家的还是那个孩子是甄家的。还有那个妙玉,若是没有关系如何会到他们家的园子内苦修?明明摆着一副清高样子,但是却对老太太奉承在先。若真的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如何会带那么多的贵重物品,身边还连一个家里人都不曾出现过,只是伺候的婆子和两个小丫头。这些都是他至今不得理解的。甚至有的时候午夜梦回,他都会被最后一个可能吓得一身冷汗惊醒过来。 吃了一下午的酒,他本来是酒量不错的,此时又没有北方那些头锅,但也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让旺儿扶着他坐在族长家中的园子内吹吹冷风,当他觉得可以了的时候。一阵环佩交替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一听就是打扮好的姑娘。他看了旺儿一眼,旺儿也有些疑惑。他俯身靠着贾琏的耳朵:“二爷,怕是个姐儿什么的。今儿的酒闻着不是很地道,但是还可以。二爷不妨避避?” “避避?”贾琏讥讽出声,他环顾四周:“怎么避?” “小的陈爷吃酒的时候,查看过。那边的太湖石里子有一个洞,爷可以去避一下。”他指了指三步远的太湖石,贾琏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主仆俩个人猫着腰,踮着脚溜进那太湖石中间的狭缝内,正好可以通过石头上的风鸣洞看得到来人是谁。 来的是一个小姐,从穿着看很是富贵。不过眼下都是在南边经营的贾氏族人还有一些陪客,丫鬟也不会穿成这样。旺儿贴着贾琏的后背,缝子太小两个人只能挤在一起。他看着那小姐,小声道:“爷……是个姐儿。” “可认得?”贾琏嗓子酒喝多了,有些辣的荒。声音有些沙哑。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今天能进这个园子的怕是没几个。”旺儿决定过两天就能查出来,这一看就是攻心设计的。谁家会在明知道有个爷们在园子里,还放独一个的姑娘出来的。 女子在园子这角走了几趟,看起来是在寻找什么。贾琏清楚,这女的在找自己。他冷哼一声,这是要算计自己?自己现在有正妻,看来那些人是瞄准了妾的位置?老调重弹的把戏,当年若不是这么一趟把戏,她的病……也不会那么快就到了头。想到这里,他狠狠地握紧手心。还好,那些人还没在酒里面下药。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不是人家没有下药,而是他来之前王熙凤给他下了药。简单的凉茶,喝多了肾虚。但是浅薄的助兴的药,却是能延缓的。加上贾琏本人的警惕和谨慎,这药要生效怕是也要等一阵子。 女子寻人不成,只得坐在之前贾琏坐的春凳上,等了一会儿原本安排好的丫鬟走了过来,看着孤零零的小姐一人,连忙过来:“小姐,可是成了?” “成了?”女子哼了一声:“你家小姐我衣服都整洁着呢……如何成了?” “小姐,不若如此这般……”丫鬟私下看了一下,伸手遮掩着嘴在哪小姐耳边耳语片刻,那小姐惊讶的看着丫鬟,转而笑了。她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钗环衣服,她的举动让在一边躲藏的贾琏和旺儿目瞪口呆。 贾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缝隙,这条缝中间宽敞两段狭长。但是屏住呼吸应该能挤过去,那边是一个夹道通往前面的厢房。他同旺儿对视了一眼,开始小心的移动身体。 太湖石很多都是尖锐的。但是在适合人依靠的地方,南方地区在使用的时候喜欢弄得圆滑一些。这方便了贾琏和旺儿的行动,两个人快速的穿过。重新进入前堂,贾琏找了一个比较相熟的坐在角落中一边喝酒闲聊,一边等着看热闹。 第17章 拜见三房[修] 过了两刻多,只听着一个女子欺凌的哭泣着跑进前堂。在场的老少爷们都吃惊的看着女子,然后女子一个中年男子遮挡后拉进厢房内。贾琏同一边的人对视一下,都很好奇。他拉过一边伺候的小厮:“那是谁?” “回爷,是三房太太那边的表小姐。只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小厮看见是贾琏,讨喜的笑着说道。此时的贾家,官身的没两个基本上都是做着儒商的事情。儒商,首先要是个秀才,其次才是那个商。可是,哪怕是家大业大,面对有着士族身份的贾琏,也是要低很多的。 贾琏闻言点点头,没有凑过去。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只是隐约听到那女子说什么贾公子的……这一屋子八成的人都姓贾。年少的都是公子,谁知道她说的是那个? 询问的人隐约听出女子意有所指的是贾琏,但是贾琏已经进来有那么个两三刻钟了。若是女子真的出事,怕也不会只是衣衫不整。此时原本的受辱变成了闹剧,三房的老爷很是生气喝令下人将表小姐堵了嘴关了回去。此事还没有闹到贾琏哪里,就被处理了。贾琏看到如此,抖了抖衣袍上前决定告辞: “世叔这里看着很是有些热闹,刚刚在旁边醒酒来着。只是小厮来说,我那个媳妇身体不太舒服,我得回去看看。还望世叔海涵,他日定来赔罪。” 他面貌俊秀,谦和有礼。加上本身就因为刚刚的事情,闹得有些挂不住面子,三房老爷只得看着他带着小厮离开。 贾琏走了,这场宴会也就失去了本身的意味。三房老爷带着黑脸走进正房,此时他的妻子正在安慰委屈的外侄女。见着他进来,眼睛一斜:“你黑着脸给谁看呢?文月受了如此委屈,你不帮着还算了。竟然让人送了她回来,怎么说这也是我正经的外侄女。让人如此欺负不说,总得给个说法吧!” “说法?你到来问我来了……好好……”三房老爷本就一肚子的火气,此时刚坐下准备喝茶就被如此问责。他气得站起身来一茶杯仍在地上:“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侄女,她做了什么?我好好的招待京里那边的来人,她竟然给我搞这么一个。好好的姑娘不做,想着去给人家做小老婆。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自己搞出这等有辱门面的事情,还有脸在这里哭。”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妻子和那面带惊色的女子。嘴唇哆嗦的无法继续开口下去。三房夫人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她听到丈夫如此训斥必然有了疑惑。她看着外侄女,皱紧眉头:“文月,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是哪六房出来的公子欺辱了你,你姑父不帮你。可眼下你看看你姑父气得,你到底给我说个明白。什么叫做放着好好的姑娘不做,去做那等下贱事情。” “姑妈……”女子的脸色泛白,她颤抖着肩看了自己的姑妈一眼,横下心哭哭泣泣的道:“就是那贾公子……看起来是喝多的样子……满身……酒气的就拉扯我。”她低下头,用手帕捂着脸。 “满嘴的胡言乱语,我看不如送进庙里得的安生。”一个老气中正的女音在一边角落响起,听到声音三房夫妻连忙起身将声音的主人迎接进来。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三房太太将婆婆扶着坐在上座上。老妇人看着有了些春秋,两鬓斑白。她冷着眼看着自己的儿媳妇,指着一边哭泣的女子道:“本来这是你婆家的姑娘,前来投靠的怪可怜的我也不怎么管过。就是我发话,也是说不得她几句的。但是眼下了,我确实不得不跟你说一下。你问问她,那六房少爷早早的就从花园子里出来,有人告诉我她的丫头去了那园子我就担心出事,特意让婆子看着点。结果她这个丢尽脸面的,竟然自己跟着丫头在哪里撕扯自己的衣服,四下嚷嚷。这是你婆家的侄女,可眼下影响的是我们家的脸面。你看着该怎么办?” 老妇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边已经呆住的女子,她恨的牙根痒痒的。但是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并且没有正面的得罪人家。但到底,六房都是贾家这个名门老族最有出息的一支。他们虽然带着富绅这样的称呼,说到底还是经商人家。子弟都不在科举上上进,为求得都是自家的利益。在很多事情上,多也都是托了六房的福气。 “母亲看怎么做好,就怎么办吧!”三房太太是个脑子清明的,她下面有两个嫡女未嫁,小儿子还没有娶媳妇。若是这样的事情处理不好,必然会影响她的孩子的婚事。说到底,不管婆婆如何处理都是这丫头自己不自重的结果。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看你的面子了。我下面还有四五个孙女的婚事没得着落呢。暂时先送庙里吧!”老太太看了看已经惨败的女子,冷哼一声吩咐婆子:“还不快把你们表小姐送下去,严加看管。” 婆子们动作麻利,表小姐平日里的确对她们很是亲切。赏钱也是不少但说到底,还不是自己的东家。这东家发话了,他们那儿能不作为的。不等女子呜咽吭声,就堵了嘴拖走了。 贾琏回到家中,正好看见王熙凤躺在暖阁中假寐。他上前凑过去,酒气未散干净的嘴吧唧在王熙凤脸上亲了一口。 王熙凤睁开眼睛半坐起身瞪了他一眼,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是说要到夜里吗?”她撩开帘子,看了一下窗外的日头,此时还不到黄昏。 “想你了啊!”贾琏笑嘻嘻的脱了鞋上了暖阁,将王熙凤往里面挤了挤,搂住腰抱了个满怀。头窝进王熙凤怀里深吸了口女儿香,王熙凤羞红了脸推搡他起开。嘟着嘴:“二爷的嘴是惯会说些好听的与我,照我看必定是有了什么事情,二爷才回来早了。我可是打听过了,这边的都喝一些稻米酒洒。能比得上京城里的锅头不成。” “想知道?”贾琏单手支着头手指拿着王熙凤流出来的用丝线缠绕出的发辫在手中把玩。 “二爷想说就说,何必吊我胃口?”王熙凤夺过自己的发稍,起身靠着床柱坐着。 “看看……这小嘴儿嘟的,可以挂油瓶了!”贾琏起身坐在他对面,招呼外面的丫头上了茶:“我跟你说,若不是你家二爷我机灵,你就得给二爷我纳小了。” “这话如何说得?难道二爷不机灵,二爷要我还能不给不成?”王熙凤凤眼儿一抬,撇撇嘴指着端茶过来放在床边矮凳上的秋菊:“我身边,除了这丫头和冬梅,我是要安排日后做管事婆子的,其余的但凡二爷喜欢,随便挑了去。先做姑娘,等到有了孩子就升姨娘。若是不喜欢,这临扬州近。就是那扬州瘦马,买上一两个也是使得的。二爷何必说这话?” 贾琏看着她那小摸样,心中更是痒痒的。他捏了王熙凤的脸颊一下:“瞧瞧这酸的!二爷是那种人吗?你家爷我,可是要守着我这个美娇娘过一辈子的。再说了,二爷这次来干啥?科举的,拜师的。哪儿能在这等时候出岔子?” 王熙凤捂着脸别过头,哼了一声:“谁知道二爷心里怎么想的?” “行啦!”贾琏挥挥手笑着:“我也不跟你这里磨叽,省得你又胡思乱想的。二爷我今天差点被算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教养的。若不是你家二爷机灵,这事情还不得断了你家二爷我的前程了去?” 王熙凤听闻,顿时来了兴趣她勾着嘴角看着贾琏:“可是有姑娘投怀送抱?” “若是投怀送抱也就算了,问题是人家姑娘可是正儿八经的姑娘。钗环银佩的,我本是想着喝多了些带着旺儿在小院子里面散散酒气,一堆的大老爷们的,这酒水又不怎么醉人。跟你们娘们喝的桂花酿差不多,却不想人家姑娘想要凑过来。还是旺儿激灵,提前从小道回到了大厅。你猜人家那姑娘干了什么?” “什么?”王熙凤歪头看着贾琏,一边的秋菊也来了兴趣看着自家奶奶和姑爷。 “人家姑娘愣是磨蹭了半天,自己撕了衣服闯入大厅,说是贾公子……”贾琏捏着嗓子学着那女子的声音,逗乐了王熙凤和秋菊。王熙凤笑得锤了他一把:“这姑娘的教养的确有问题,看起来明儿我去三房哪里还有的热闹。不过说来,这贾公子多了……那姑娘也不说个明白。” 她跟着那丫头在哪花园子里面怎么也折腾了两三刻钟,我早早就回到大厅里面如何说得明白。不过就是想用这个不明白,在我这里混个明白罢了。”贾琏嗤笑一声,拿起一边的茶碗,喝了好几口解渴。 王熙凤看他口渴,给秋菊一个眼神:“二爷肚子里爬都是水了吧!正好我晚膳用的不多,二爷不如跟我再用上一些。” “那敢情好!”贾琏喝光大半碗茶,擦了擦嘴角看着自家媳妇:“正好,我还得给林姑父写信把今天的事情说一下,免得日后有人攀咬不知道法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地穿鞋,他的书房在二人居住的正房左侧,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简单的笔墨纸砚,没有什么特别的装点和名品书画。他本人也不是什么名人雅士,能够用就可以了。 次日清晨,王熙凤一身玫红披着或狐狸皮的斗篷从马车上下来,金灿灿的偏凤加上那特意做的桃花妆衬得她人比花儿娇艳。马车在三房大宅门口停下,三房太太一身深蓝色的袄子跟着儿媳妇站在二门内等着,金陵地区在礼教上要严格一些。女子很少有出二门的,就是当家主母也是从内院的另一道门坐车外出。这是跟京城截然不同的。 王熙凤见到三房的太太笑着走上去:“见过婶娘!”她微微欠身走到三房太太身边。三房太太看着她那艳若桃花,通身气派不说更是那气质就不是小门小户可以比的。她虽然同意了婆婆将侄女送到庙里,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在见到这当家媳妇后,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侄女做这没脑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自己本来是希望将侄女嫁给自己的小儿子,虽然是个次子但到底是嫡子。但是婆婆希望将自己娘家的女孩儿嫁进来,这事情就僵持在这里。前不久自己去庙里上香,婆婆就私下跟自己娘家当着很多家夫人面,将这件事情定了下来。自己娘家已经败落,留下这个侄女。好的人家是没得选,毕竟嫁妆和娘家依靠上就没人看得上。这事已经十六七了,逼着没得办法才想了这么一个混招。 可眼前这个女子,不但凤目娇容的。更是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这管家媳妇如此日后就是做了妾也未必能好。说不得,自己若是求了还是害了她。想到这里,三房太太决定不跟王熙凤提这件事情,只等着日后事情消停了,就找个读书的给她嫁了好。 “昨儿见到琏哥儿,可是一表人才。”从小轿上下来,三房太太笑着拉着王熙凤的手走进正屋,跟在她身边的是两个媳妇。大的是她丈夫挑选的人家,娘家是薛家。小的,是她婆婆娘家的姑娘姓杨。她对这个媳妇是不冷不热的,毕竟不是自己得意的不说,还对小儿子也没有什么助益。贾家和薛家历代联姻,不管怎么说扛着皇商名头的薛家,都能够为儿子带来不错的收益。但是婆婆娘家杨氏,却是本地小门户的人家了。早些年,听说也是名噪一时。但眼下跟她家也是差不多的,都是没落家族。这媳妇带的嫁妆也是不多,只有少少三十六抬得嫁妆。她仔细看过了,怕是老太太还私下给添了不少。 主宾相坐,三房太太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指着大儿媳妇道:“我听说,你姑妈是薛家长房的当家太太,她们还是一家的呢。” “母亲说这话真是的……”大儿媳妇用手帕掩口笑着:“说到底,也是托了六房的福气。我们家在族里也是个偏的,算不得什么。只是偏有这么一回子亲戚关系,倒是让我能够嫁进门来。” “怎么说是偏了的?”王熙凤凤眼儿一转:“您年长于我,看着喊声嫂子也是使得的。我那姑妈是我父亲嫡亲的妹子,我听闻我家相公说过,嫂子家可是长房偏支,算起来还是没出五服的正经亲戚呢!不过要我说,这些都是不当算的。我们贾家、王家、史家和薛家都是开国老旧。只是有的入了京,有的留在这里孝敬祖宗。说起来,还是我们这一房的有亏欠的。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宗祠什么的,若是没有诸位婶婶叔叔的操心,如何有的我们安稳来?” 她声音清脆,带着浓厚的京城腔调。爽利中,兼顾着多方倒是让三房的三个女子心下惊讶。这从京里来的女子,到底是不同了些。 “听说叔叔是来参加科举的?”杨氏看了大嫂子一眼,她知道婆婆并不满意她可碍于老太太不得不接受她这个儿媳妇。眼下以后家里当家的,必然是嫂子。她看的明白,因此靠着也近。 “可不是,我父亲说他是可以下场走一趟的。就临着开春就过来了,正好家里的姑姑家此时在扬州,也好赶着过去拜见拜见。” “可是那苏杭林氏的探花郎?”听到王熙凤提起林姑父,三房太太想了想,似乎能够对得上。 “正是呢!”王熙凤微微点头:“只是眼下,也是一方大员了。临来前就从上面得了消息,这开了春正式升迁盐政。怕是又要呆上三年,我家公公同姑妈是一母同胞。这听着姑姑最近有了喜讯,就刚过了年就打发我们两个小的快快上路。” “这看着……也是你家婆婆疼媳妇!”薛氏笑着看了自家婆婆一眼:“我家婆婆惯是个懒备的,我这一进门还不到一个月呢就让我管家了。”她说的带着埋怨,但是语气中却洋溢着一种幸福。 王熙凤抿唇一笑:“我家婆婆是个慈善人,只是因着是继室。我们家老太太并没有让她管家,只是这眼下分了家了。倒是要管起来,倒是我这个不应该的。本来应是要帮着婆婆,孝顺分忧的。可是我出嫁前有过高僧批命,说是若新婚三年不沾这些东西,日后倒是能够兴旺家业的。我那婆婆别的不信,就这些劳什子的倒是信的认真。我看着,倒也是偷懒脱了身陪着我们家爷过来赶考了。” “这倒也好!”三房太太笑着点了点大儿媳妇:“我对你不好啊?你头上手上带的,哪个不是我给你张罗的?”说完这个,她无奈的对王熙凤道:“这个嫂子,惯不是个会打扮的。只是喜欢那没得金粉的绢花,就是色调也是单调的很。说是出嫁前,娘家金银见多了。我看着啊……就是个不会打扮,又懒得。找的借口罢了。” “我听着倒是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呵呵……”王熙凤笑着交叉双脚让裙摆的弧度更加好看一些:“我哪个姑妈家的女儿,今年才六七岁的就说家里金银晃了眼睛的。弄得屋子跟雪洞子一般,让我那姑妈好是后悔的。就说若是小的时候,没得拿着金豆子逗她,现在怕也是爱的。” “这薛家富贵,也是常理!”三房太太点点头,这点她同意。就看着大儿媳妇入门时那整整九十八抬密实的嫁妆,就够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过了一会儿,王熙凤并没有接受三房太太宴请的意思而是说,中午不放心自家男人要先回去了。 第18章 见戚看庄[修] 她走后,三房太太留了大儿媳妇在屋里:“这王家女儿,你看着如何?” “是个明白伶俐人儿,只是看着做派倒是同我们这边不大相同。”薛氏想了想道:“我倒是看得出,这京里的夫人圈子,怕是同我们这边大不相同的。她下车走路,说话办事的尽头怎么看,都不是二门不出的那种。” “京里那边,的确是如此。”三房太太点点头:“他们来之前我就托人多方面的打听了,只是听说这王家小姐出嫁前就是个厉害的。我原本想着,将文月说与过去怕是不成。你最近看看,等着这次科举过去选个年轻的后生,大不了多陪一些嫁妆就是了。只是玒儿这次,若是能够中举怕是需要他们家的帮助才是。” “我知道太太是不想让相公继续做商,可眼下昨夜的事情怕是已经得罪了。若是那贾家兄弟没有说,倒也是好的。就怕回去说了,我看这个女子的说辞,倒是能够听出来些什么。眼下,怕是他们家也是仰仗王家的。”薛氏想到昨夜婆婆的外侄女闹得那出子,搅了下帕子。但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得罪婆婆,毕竟这后宅生存还是要仰仗婆婆居多。 王熙凤坐在马车上,她倒不是一定要陪贾琏。而是眼下在金陵的时间不多,她没得时间浪费在陪娘们闲聊上。毕竟比起京城里面的那些当家太太,这南边的夫人到底是有很多不同的。 她们拥有跟北面一样丰厚的嫁妆,但是她们嫁妆中产业方面的实际管理者却不是她们自己,而是她们的丈夫。很多南边的夫人,都是在家中管理一些内务。至于外面的事情,都不怎么接触的。家事不外传,外事内不管大概就是如此。但是北边的夫人不同,她们更加独立一些。因为丈夫大多数都是要在权贵中谋生存,家中的大多数事情,都得依靠她们。加上北方军事牧场也多,因此女人要对家庭拥有更大的掌控权。 王熙凤并不喜欢南边的那些东西,实际上她已经从上面看到了三从四德、裹脚布这类的雏形。只是眼下只有扬州瘦马裹脚,但是保不准过上几十年后,这种风俗不会传入士大夫阶层的后院妻女身上。 “奶奶,下面要去哪儿?”昨儿二爷就说要出去拜见一下此次童生恩科的导师。中午就几个娘们在家,本来三房那边留膳她觉得还不错。只是自家奶奶拒绝了,这赶着日头回去怕是厨上也不能快速做出好货来。 “找家不错的饭庄,要个单间。今儿……我们下馆子。”王熙凤歪在厚褥子上,外面赶车的是她自己的陪嫁。姓赵,是个老实人。 秋菊撩开门帘对外面赶车的把式道:“赵把式,奶奶说今儿下馆子,你看着金陵城里面那儿的菜色不错?” “这要说起来,奶奶怕是没吃过老金陵的本帮菜,我倒是有一个好推荐。早些年随着太太来过,只是那时候姐儿还没出呢。”赵把式是当年王熙凤母亲的陪嫁,现在跟了她也算是传承。 “那您只管着去就是了,奶奶我今儿也给你们在大厅要上一桌。”今天跟着王熙凤的人多,婆子丫鬟的一共三辆车。 赵把式推荐的地方,在夫子庙附近。哪里都是举子读书人居多,日子久了也就演变成了一条学府为主的商业街。其中最有名的状元宴,也是出自这条街的老店。 王熙凤带着纱帽从车内下来,扶着秋菊的手进入店内。赵把式笑呵呵的上千跟掌柜的说,要了一个二楼天字号的包间就引着王熙凤上去了。在楼下间隔中另开了一桌,专门给跟着的丫头婆子。此时正值用膳时间,大厅中的人比较多,来的都是在附近读书的举子和商贾。他们看着这大丫头婆子的排场,在王熙凤上了楼后开始窃窃私语。毕竟,那丫头婆子一个个看着,都养得跟小门户的当家太太和姑娘一般,那隐藏在纱帽下面的必定不是凡人。 坐在包间中,看着栏杆外面的对街景象。王熙凤让秋菊给她脱了鞋,侧卧在踏上。此间店还不错,只是在小厮上菜的时候,王熙凤眼尖的看到不远处在跟人撕吧的少年人。他圆润的脸庞,蛮横的举动让人很是不喜。但是王熙凤却认得出,那是她那个姑妈的好儿子,薛家大爷薛蟠。她算计着,此时还不到薛姑夫过世的时候,这人就已经蛮横如此了。她给了身边的婆子一个眼神:“去,把那不成器的给我带过来。若是问了,就说是我喊他。” “哎!”婆子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但是却不明白自家奶奶这是作何用处。不过是个少年郎,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此时正带着人在下面闹腾的厉害,周围很多围栏上都冒出人来看热闹。 她匆匆忙的下去,此时薛蟠正是叉着腰跟对方对骂在兴头上。婆子身上带着京城管家婆子的气派,她冷着脸咳嗽一声,让双方都停了下来。她走到薛蟠耳边:“我们家奶奶是京城荣国府的当家少奶奶,王氏之后王子腾的内侄女。我们家奶奶请少爷上楼一叙。” 她说的客套,薛蟠却听着新鲜。他是知道自己家有这么些门子的亲戚,更知道母亲最骄傲的就是有一个在皇帝面前很的脸的哥哥。那也是他的舅舅,他用手指擦了擦鼻子对对面的少年道:“小爷这里现在有事,不跟你墨迹了。告诉你,我舅舅是圣上红人。你给我小心点!”他比划的指了指那气愤的少年,带着小厮大步流星的跟着婆子走向酒楼。 “我那表姐姐可是在上面?”薛蟠听到能够见到表姐亲戚,很是高兴。乐呵呵的大嗓门询问着陪同领路的婆子。 “奶奶就在上面!”婆子看着傻兮兮一副憨厚但却带着傻气的薛蟠,心中很是别扭。这怎么看都不像惯出精明人薛家的种。 走进包间,婆子先进去询问了一下。王熙凤此时穿了鞋,坐在餐桌前拿着筷子。她瞥了一眼道:“还不快请我那表兄弟进来?” 丫鬟婆子让开道,挡了外面的小厮让薛蟠进来。刚刚够总角的十二三不到的少年,憨厚中带着痴傻。他看见那如神仙妃子般的红衣少女,顿时就傻在了当场。 “看什么?”王熙凤横了他一眼:“刚刚表兄弟在外面,好生的威风。似乎我那伯父都赶得上天子王法了不成?” 薛蟠此时也只是仗着家中母亲宠爱,多了些不规矩到底因为父亲严格。听到那尖锐的指责顿时没了气凝,只得赔不是:“姐姐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不过是气不过的多了两句话。”他偷偷抬头看了王熙凤一眼,顿时又息了气。这刚认识的姐姐,怕是比父亲还要厉害上几分。听着说话辞子,就心肝颤颤。 “你今儿多了两句,明儿多了两句。这金陵远离京城,可到底是举子最多的地方。说不得什么时候,那个举子中了进士,在朝堂上参了伯父一本子。你小子得了一时的乐子,可想过这其他的。”王熙凤看着他,顿时就很来气。当年若不是这傻子净做傻事,伯父也不会被调离天子身边最后落了一个病死路途的结局。她琢磨着明儿两日必定要去拜会一下自己的姑妈,这个姑妈惯是个没脑子的。怎么也得给伯父去封信,说个里外明白才好。 想了清楚,她放下筷子抬了抬下巴:“中午可是用膳了?” “还没!”薛蟠低着头,小心的坐在王熙凤对面。丫头上了筷子,他看着满桌的好酒菜顿时有了馋意。 “一起用吧!本来今儿是要去你家的,但是前两日你姐夫老人家的宴请,就托了托。既然见到你,就帮我给姑妈带个口信,就说我明日上门拜访!” 拿起筷子准备用的薛蟠看着王熙凤,顿时惊讶:“姐姐这是明儿要来我家?” “既然来了金陵,老亲古旧的都是要去的。何况你家是我正经的亲戚,姑妈到底跟我连着血脉的。如何不去了?”王熙凤挖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呆子她看着第一眼就火气十足,当年若不是这个呆子傻兮兮的将楠木棺材给了贾珍,哪儿来的后面那些事情。让孙女用了祖父的棺材,这本就不和礼法。他倒是大方了,结果糟糕的是自己那兢兢业业的伯父。 “这倒是好了,赶明儿姐夫也是要来?”薛蟠的心思转的快,刚刚阴雨给了些甜枣就会变成晴天。他眼下想的就是哪贾家的表姐夫了。能够配得上如此神仙妃子的姐夫,怕也不是普通人。必然是个俊秀的,他早听母亲说是来求考科举的。他是个读书不成的,那些劳什子都记不住。因此他格外敬重那些能够读书参加科举的。 用了午膳,王熙凤交代薛蟠小心一些不要给自己伯父找麻烦后就上了马车。她要去自己距离城边最近的庄子看看,路上正好用来休息一下。 庄子是优质的水稻田,她跟着庄头也是村长仔细看了看。眼下庄子里面生活不错,没有出现什么欺压的现象。这也得益于王家的管事每年过来,不过看着眼下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埂,王熙凤表情有些不好。她想到了集约化的大面积耕种,此时正是最好的田。没有必要将土地浪费在田埂上面。整齐规划,一起做才是正经的。可是如果跟佃户说这么做,怕是会引发一些不好的。 她指了指一边细碎的狭长的田垄:“那边怎么没有跟着旁边的合在一起?” “回主子,那边都是额外开垦出来的,主要是用来种菜。是以前有些人家自家孩子多了,也就改成了田。”庄头看着那朵开垦出来的,心下有些打鼓。实际上这些多开垦出来的,也算是人家的地。但是这些年,念着村里的老幼他倒是没有收这份租子。 王熙凤站在道路上,看着已经准备春耕的田地心下坐着打算。村长看着是个老实忠厚的,也是王家跟着的老人了。她一边慢慢走一边询问:“你说,这一方田需要几个人?多少牛力?” “六方田,要一头牛力。基本上,一方田春耕的时候最少三个人,最好的是五个人。”他们没有说亩,此时的稻田都是一亩地为一方。若是有的农户没有资本经营大方,就将一个大方分成十份,就成为分田。但是作为庄户,尤其是老旧的庄子农户大多数都是几代经营的。鲜少有经营不了一方地的。 王熙凤算了一下,她眼下这有一百方大田加上一些小碎分。刚刚来的时候,村长就说了眼下村子里年轻老壮力并不足。到了春耕夏收和秋收的时候,都是需要从外面雇人的。给了工钱和饭食,倒也是好事。 “前些年闹了疫病的多,这两年这人上就有些青黄不接的。还有人绝了户的,眼看着这田怕是日后也耕不下去了。细细算算,现在老幼劳力都算上,都不足百人。若是奶奶不来,我怕是也要过两日让我儿子进京的。这若是不再招收新的农户,怕是很多地都要慌了。这么好的天地,若是荒了就可惜了。”老村长看着眼前的稻田,很是感慨。 “现在有多少劳力?”王熙凤闻言,心下有些惊。当年就是因为说是地荒了没的人种,才跟人换了京城的。后来分了小的,当了礼。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满打满算,就是算上婆娘们也只有不足四十人的。这可是满打满算,一百五十亩的地。” “嗯!”王熙凤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这片地。整片的平原,中间的道路修的夯实的很。就是马车走上去,也不是很摇晃。她踩了踩,只是怕下雨的时候会有些泥滑了。眼下她手头可以用的活钱算上压箱底的,一共接近十万两。 她走的有些累了,回到村长的院子,看着他们的房子。周围的农户人家的房子,都盖的还算不错。大多数都是木制结构的,不够放火。用了泥土,怕是泥瓦匠的钱也不够用的。眼下做了庄户,就是给的利再多,但是税上面也是很苛刻的。加上商人逐利,就是卖粮怕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价钱。这个国家自古对农虽然抬得比商高,但是待遇却并不怎样。 村长的儿媳妇端了两碗粗茶过来,她腼腆的笑着:“主家奶奶,这是俺们家自己制的茶。都是嫩芽……” 王熙凤看着她笑得腼腆,抿唇低头拿起茶碗吹了一下上面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虽然有些粗但是却不为是好茶。她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着的村长很是忐忑。毕竟这小姑娘怎么看都是自家的主家,这不管怎么说万一自己这管的不好或者追究过来,怕也是祸事。 润了润喉,王熙凤看着老村长:“眼下看着天也不够了,我只问一些详细的。您单管说,我回去合计一下。毕竟我不是只有您这儿一个庄子,明儿要去走亲戚。过几天要把这附近的都走一圈,回头我再跟您合计一下。首先,今年各家的存粮可是够?税钱上头,可是有难处?” “这倒是没有,说起来那场病疫说是灾现在看来倒也是幸。我们庄子到底比旁的好,至少当年疫病的时候,经里面管家奶奶给了药钱还给配了大夫,损失少了一些。左右两个都是百亩的,不知道奶奶来的时候看了没。都荒了。” “这边地都是一年两耕?”王熙凤点了点头:“两边都是谁家的田地?跟着京里可有关系?”这两边都是平原,若是能够大规模的种植作业,可是好事。只怕是对方若是京里的,会狮子大开口。 “这两年天冷的早,也就两耕了。早些年天冷的短,三耕也是有的。”村长想了想道:“谁家的地是不清楚,只是听说姑娘嫁人后成了嫁妆。只是不知道那姑娘到底嫁给了谁家,荒了有些年景了。老人庄户的都走光了,说怕是过不了两年就要废了。” 王熙凤闻言,听了心头有些发紧。眼下这片地是伯母出嫁前给她的陪嫁,也说了自己母亲嫁妆地的关系。因为管事的是母亲的陪嫁,伯母不好干涉也不是很清楚。她琢磨着,这事情里面怕是有文章。毕竟眼下金陵的地,不是四大家族的就是一些富绅的。富绅所有到底是少的,母亲那种三百多亩的大地也是外祖家中百年以上的积累。再想那林之孝家的最后跟平儿之间的关系,她越发的肯定这里头有她不知道的猫腻。 她点点头:“这边比较起苏杭来说,种桑养蚕的多吗?” “不多,这里到底是冬天冷了些,不如那边的热乎。蚕在这边冬天不好过。” “那么……”王熙凤看了看不远处的鸡:“眼下这些房子的地,也是在我的田地里面还是额外的?” 老村长听到她这么问,心里咯噔一下。这劳力不多农田大,这怕是要撵人?他忐忑的说道:“这都是当初招农户的时候,额外给的地。若是算上,也是。只是那样,主子家的地怕是要加上一些的。” “这么吧……您先把这个做了,我每家每户给三十两银子。我看了这片地和后面的那片,咱们重新把地和水渠什么的修一遍。开上两三个塘子,一方面蓄水另一方面也可以养些鱼苗什么的。另选一个背山的,我看那边靠着山的就不错。重新建宅子。”王熙凤指着背面的,那山也是她的。只是不算在耕地上,加上这边的山头树木从生的。若是好加保护也是不错,她看得出来若是外面的荒地都是她的那么就更好动手了。若是不是,怕还得另做打算。 “建宅子?”老村长很是疑惑,他一时间搞不懂这女娃想写什么。 “对!”王熙凤点点头,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石桌上一边画一边说:“您看,这山在北面,我们位于城东。田地再远了就是东门官道,眼下住在这里看着是距离城近了,但是却将田地分开了不少。眼下人少,这地住着也是宽敞。可日后必然是要添加人口的,若是人多了该如何?再者,这吃水是要打井的。眼下我看着都是靠着从山上过来的水吃,怕也不是好的。不若搬到山跟前,这地又用不上什么好水。好水是给人吃的不是?找了山野先生,好好作弄作弄。我这边许了诺,用青砖盖大房,只求着老长者看着点,每户一方的房子。用青砖铺地,弄伤下水和过水,用陶瓷管子埋得深点,这样到了冬天也是有水吃的。山上盖个水流塔子,您看可成?” 听着王熙凤的话,老村长皱着脸:“这可要花多少钱啊!” “用不了多少,横竖就是千百两的银子。我们前前后后的,盖上二百方的房子,将路铺好。找了苏杭的烧陶的弄了陶半罐子垫底,弄伤好的水渠日后还怕没得粮食收不成?只要不出蝗灾,我看就成。”王熙凤说的恳切,老村长听了听:“每户十五两就够,横竖也就是今年的春耕赶不上多少了。南边的地是不碍事的横竖,还能种些。” “这就算了,横竖的我们都是要把事情办好。再说了,这眼看着要弄房子平地的,人工也好、帮手也好,就算是提前支的工钱了。毕竟这弄房子水渠的,总是要有看工的。光是让那些工头来做,说不定会偷懒误工的。你要知道,我是随我相公来这边参加科考顺便拜访名师的。过了这个月,就要去扬州,怕是要在哪里住上很长一段日子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儿您得了空就喊上人丈量一下一共多少地,然后派人给我送个信儿。” 王熙凤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招呼秋菊:“明儿让杨怀跟村长联系,这天也不早了得赶在成门关之前回去。” 秋菊点点头扶着王熙凤起身,老村长跟在后头连连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女娃想的,他觉得是好事。可是主家讨了这么多银钱,这日后的分成该如何算?怕是,有些筹措啊! 第19章 杂事很多[修] 王熙凤回到家中,贾琏已经回来了。他正歪在炕上自己跟自己摆棋子,自从跟王子腾那边下过棋之后他就开始研究下棋。不是棋谱,只是自己跟自己下没个章程也没个规矩。只是简单的规则,圈圈套套的。 见到王熙凤回来,他放下一枚黑子,看着王熙凤换了一双舒服的软底绣鞋净手擦脸。去了脸上的妆容,喝了一大杯茶王熙凤才开口:“中我我在外面吃的,说是本帮菜。口味倒是软烂一些,怕是家里老人会喜欢。那个盐水鸭,倒是味道不错。” “你倒是好胃口!”贾琏笑着摇摇头:“中午跟着一群酸儒,听着他们在哪里酸来酸去的,胃口都败坏了。我让厨上特意做了闷罐子鸡汤,待会儿一起用些吧!还有你喜欢的火腿炖肘子,下午去庄子上了?” “嗯!”王熙凤爬上炕,热乎乎的炕软绵绵的铺盖让她绷紧了一天的身子骨,彻底软了下来。她懒洋洋的j□j一声眨眨眼看着贾琏:“二爷明儿没事吧!” “是啊!之后都没什么事儿。”贾琏点点头,诧异她没有回答自己关于庄子上的事情。想到这个,他也不再以。他相信哪怕年龄上不够,自家媳妇也会做的很好。 “我今天看着我那个嫁到薛家的姑妈的儿子了,整一个愣货。跟人在街面上当街就骂一点世家公子的气质都没得。看着就让人闹心,末了的还拿我伯父恐吓人家。这事情,说下了也就是小孩子斗嘴。可若是有人日后记仇,进京中了进士说不得什么时候参上一本也够伯父受的了。我就喊了他上楼,训了一顿。说是明儿跟你去他们家拜访一下,我琢磨着你明儿拜访后接触看看。若是实在不符管教的那种,就写信给伯父。让他来想法子,总不能日后就这么祸害了去。” 听着王熙凤说的气愤,贾琏心里也想起了那个薛蟠来。他神情有些严肃,点点头:“那呆霸王的事情,多少我是听过了。金陵本地的一些名头上的,都知道他。管是一个喜欢那家事欺压的,偏偏天不怕地不怕的。明儿我跟你一起去。礼品可备好了?” “他们家什么都不缺,我们稀罕的他们都成堆。我就弄了一些土仪,给姨妈和表妹带了京里的样式头面和簪花,怕也不会让他们多稀罕。”王熙凤想到自己那喜欢炫富的姑妈,一阵摇头。 贾琏点点头:“薛家富贵一方,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所以说,我们小辈儿得,就不凑热闹送重礼了。横竖不过是个亲戚,谁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凑上。老爷太太又不复当年荣国府,眼下里我们也是仰仗伯父和未来林姑父的面子的。”王熙凤抿唇一笑:“你说到庄子,我就想了这个。庄子上,我有些事情想托托二爷。” “怎么?还有我们能干精明的二奶奶做不得的?”贾琏放下棋子,隔着桌子勾了勾她的下巴。 王熙凤别开脸,下巴被他弄得痒痒的:“我母亲嫁人后的嫁妆,是我外祖家百年的积蓄。三百二十多亩地呢!在金陵附近也算得上是大户了。可是这些年,我听我伯母说,管事的回话是收成不好地大了人少了。然后每年多给了二百多两银子,让管事的寻了人种上。可这些年下来,也没听到好的。反而越来越坏了。我今儿过去看了,琢磨着这里头可能有些东西。负责管理我母亲这边的管事姓张,是老管事了。据说我外祖的时候就跟着,这些年也是他跟他儿子管着。今儿看了,那一片的地十地九荒的。二爷若是有空,不如帮我私下跑跑看,那些地时我们家的。那些不是,那些有了龌龊的。我们总不能说,有着千倾的好地,结果每年收入不足十亩的多吧!” 贾琏闻言,想起自己最后回乡的时候看到的祖地上的。荒地还好说,有些地竟然被人伪造了文书卖了。那些奴才,哪一个都不是好相欲的。他点点头,挥手让丫环收了棋盘:“从薛家回来,后天爷就找人去打探一下。这地荒着倒是不怕,重新招农户入户种了就是了。就怕里面那些……” “那我就在这里谢谢二爷了!回头给二爷包红包!”她笑着勾了一个飞眼儿,贾琏爬过桌子抓着王熙凤的脸就是一口啃上。那肉嫩的脸颊,被推开后还回味无穷。 清晨,贾琏从被窝里起来。王熙凤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她被折腾了一晚上身上酸的厉害。她眯着眼睛翻个身:“什么时候了?” “天还没亮呢!我起来练练拳。”贾琏给她弄了弄被子:“你再睡会儿,我练完拳你再起来也不迟。” “嗯!”王熙凤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继续睡过去了。 贾琏练完拳在小花园里面走动,四周静悄悄的。这个时候就是婆子也很少会这么早来这里打扫。他寻了一个干净的太湖石坐下,常常吁了口气。 仔细回想这些年的经历,他总觉得有些紧张。其中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注意,是不是露出破绽、是不是引人耳目、是不是做事有欠妥帖。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他从未想过将妻子娶进门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也从未想到,曾经看他百般不顺眼的王子腾竟然会因为他的努力,而另眼相看。更不用说,他还帮助自己将原本要等多年才能成行的事情,理顺得当。贾琏用手锤了锤膝盖,站起身清晨到底是清冷一些。他进入房间,在外屋去掉身上的寒气才进入内里。此时王熙凤已经起床,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梳妆。 他接过丫鬟手中的黛笔,沾了研磨好的黛石墨,捏起王熙凤的下巴:“为夫为夫人画眉如何?” “哟……”王熙凤觉得稀罕,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也不见他将这种温存小意的。她凤眼儿一挑:“成啊……不过要是画成丑八怪,我可是要训了爷的错的。” “成!”贾琏回答的也爽快,他一边仔细描绘一边:“若是爷画的不好,爷就随我们家奶奶罚。” 王熙凤垂目含笑,在他画完后推了他一把,自己拿起西洋小手镜看了看,很是不错。她笑着勾了一下贾琏的下巴前往前厅,早膳在她梳妆前就准备好了,再多呆一会儿怕是会失了味道。 贾琏王熙凤这边用的香甜,京城京畿府衙的牢狱中,一个小厮摸样的人佝偻着身子冒着寒冷的天气溜进了宁国府的后门。他没有进入内里,而是找了宁国府的新生上来的管家,姓杨。耳语半会儿,杨管家给了他五两的银锭子就挥手让他走了。 早膳过后,贾珍从杨管家那里得知赖氏一家都死在了牢里。女的可能都要发卖什么的,赖老太太进去的第一天就不成了,过不了夜就去了。剩下的,也都不怎么地。这天寒地冻的,日后能活几个都难说。听到这个消息,他得意的笑了起来。喝了杯热茶,就抱着汤婆子去了贾政的宅子。他没去找贾政,而是直奔贾母的住处去了。 贾母本来在哄着宝玉玩耍,身边有探春陪着到看着也热闹。搬进这狭窄的环境,她本身是万般不乐意的。但是好在,元春还在宫里只要打点得当不愁不起来。到时候再跟老大和东府商量,哪怕是用钱也能扩充出来。她想的美好,日子也就忍了下来。贾珍进来红光满面的,她就心下更加安定了。剩下的,只要让那秦氏死了就好。 她挥手让两个小的退了去碧纱橱哪里玩,招手让贾珍做的靠近一些。歪在榻上,伸手摸着手腕上的串珠低声问:“都办妥了?” “妥妥的,老太太只管放心就好。来报信儿的我给了五两银子,无论如何大冷天的不能让人家空手走。”贾珍笑得自得,他那张被酒色侵染的脸,眼睑下垂成三角眼,看着很是猥琐。贾母虽然不喜他这点,但在办事上这个人还是可用的。毕竟她老了,政儿身上不好沾惹这些东西。为了日后打算,还真得靠着东府。原本她以为若是贾琏养的合适,这些俗务也是可行的。可是老大家的这麽一闹腾,日后能够见面不起各色就不错了。 “嗯!”贾母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她拍了拍紫檀木的扶手,低头想了想看向贾珍:“那秦氏,看着是个自在风流的,我看着倒是个好的。” “唉!”贾珍垂着眼帘,咧着嘴笑道:“还是老太太看的准,倒是个伶俐人儿。” “那就好,原本是指着凤丫头来了逗逗乐。可现在怕是也不成的,不若日后让她常来走动走动。” 贾珍闻言,搓了搓手点头哈腰的。他知道贾母的意思,只是这事情怕是得他亲自操心了。那秦氏当初就是因为有人给他说了,是个有身份的。自己询问了老婶娘子也就是贾老太太的意思,才操办了婚事。眼下的局面,一靠着的就是宫里面的元春。只是眼下这元春也没个消息,看起来也是要动动那秦氏的主意了。 他可是在那秦氏的嫁妆上就看出门道的,那岂是秦家老头能够攒下的嫁妆?就是他们这种人家,其中的一些物件也是没得的。只是他眼下摸不准,这老太太的意思。是……活呢?还是……死呢? 活,他就得好好的供着。死……那就容易的多了。他抬抬眼皮,低下头:“老太太……只是我这个儿媳妇……性子倒不如凤丫头活泛。怕是久了,你就闷了……不若,我那边院子大,人少。就惜春一个在哪儿,看着孤单怪可怜的。改明儿给老太太送过来,寻个乐子。她年纪小,正是好玩的时候。怕是,再大量年就闹腾了。”贾珍小心的用惜春试探着贾母。这秦氏的身份,他估摸着贾母一定是明白的。只是看,贾母的心里想啥了。 贾母如何不明白贾珍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她呵呵一笑端起一边有些凉的茶润了润唇:“要我说啊……也就是这几年而已。过了这新媳妇年,你怕是就要想着长辈分了。惜春我看着也是孤单,带过来也好。我这儿平日里也就探春和宝玉,只是探春到底年纪大了白天要去上课。送过来也好!嗯……说到这个,我看着蓉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也早早跟他说说,别在外面弄那些花儿草的。早点要个孩子的好。你们这一支,到底单薄了。” 贾珍听到贾母这么说,顿时心凉了下来。他平日里见到那秦氏风流的很,心中很是酥麻痒痒的。就是想沾手沾手,可老太太这话明摆着就是说,这是要做孙媳妇的。不过转计他想到,这孙子倒是两说了。只是,这日后的事情也未必能够如乐意。那秦氏若是有身份的,必然是那忠义王之后。当年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这沾惹上,处理的好说是养护宗室血脉得力;处理的不好,那就是谋害皇嗣。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得利的事情。不若先看上一年,若是元春能在宫里谋了个高处,那么这秦氏必然是除了比较好。若是谋不到,怕是要当祖宗供着的。 贾珍嘻嘻哈哈的跟贾母说了些家里小妹妹的事情,因为女孩儿不参加序齿,倒是跟着前面三春凑了一个四春出来。 说了回子笑话,贾珍看着贾母累了就求去了。外面候着的丫鬟婆子进来,重新给贾母换了热茶弄了美人锤。贾母歪着闭上眼睛,对于贾珍的心思她如何不晓得。不就是看着那秦氏风流韵味吗?那是能沾惹的?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种腌渍事情上。不过,她有必要提醒吗?若是没有贾珍这一支,他们这房的族长不就是政儿的了吗?这可不是皇上可以做主的事情,眼下她还在只要族中长老到时候认可了政儿,那傻大小子……哼! 从牢房出去,拿了五两银子的小子没有回到牢房那边而是七转八扭的进了一个胡同,在一个红漆斑驳的木门前敲了敲,一个黑脸的胖子打开门嘟囔着大冷天还不让人清静,看着那小子嘻嘻哈哈的样子,甩了一个冷脸打开一条缝让他进去。 门内是通往一个六进大院的角门,平日里都是下人类的通过。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六进的院子还有一个名字: 白虎堂。 “爷,二明子过来了!”胖子带着笑脸小子悄声走过游廊,进入其中一个小院。里面都是一些面白无须的内侍,其中在左厢房办公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内侍,他正在端着茶拼着不知道从哪里摘下的红梅,插在一个白胎瓷瓶内。 “小明明啊……快点进来!”他的声音低,但是带着丝丝的宠溺。 “哎!”笑脸小子走过去,在门口跺了跺脚撩开帘子进去。里面的温度很高,暖和的很。他笑嘻嘻的凑过去拿出五两银子给内侍看了看:“干爹,那宁国府好是大方的。五两呢!” 内侍白了他一眼:“小恩小惠的,你也看得入眼了儿?干爹啥时候短了你的零用了?” “哪儿……哪能一样啊!”小子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低:“这是贿赂来的,那是爹给的。能一样吗?这我得留着当纪念,想我小明子也有被人贿赂的一天。不过说到这个……人都带这儿来了,到时候怎么给尸体啊?” “想死的人多了。大冬天的……”内侍摇摇头,指了指一边的水炉子:“喝点热水,这大冷天的最容易上了脾胃了。” “哎!”小子笑嘻嘻的开怀给自己倒了碗热水,小口的喝着暖了肠胃。他摘下头上戴着的皮帽子:“爹,这事情乔哥儿那边得我跑一趟啊?他今儿来了吗?” “去什么去?”内侍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找他瞎混……行了,喝了热水就出去好好当差。若是让我知道你跟他闲摸鱼了……你给我紧着你的皮。” “哎哎!”小子缩了缩肩膀,带上帽子溜了出去。看着他走的轻快,内侍摇摇头。 此时宅子地下二层的水牢密室中,两国府中都有脸面的赖大此时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白色的里衣已经除尽。腰间只留了一个兜裆布用来遮羞。他身上没有好的地方,都是新伤旧伤层层叠叠。看着就知道,怕是被刑讯了许久了。他旁边,是一个用黑色木棒堵住口舌做嚼子的女人。披头散发,不过好在还有里衣在身。只是看着干净清新,怕是特意给套上的。她的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很多看起来是个上了年纪的。 乔安此时没事,皇上那里这年前后的都没他这个恶内府令什么事情。他让人搬了一把太师椅,后面垫着层层软垫支撑着腰部。他拿着一把小钢锉,一边蹭着指甲上的皮,一边抬着眼皮看着男人: “杂家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只是上面两个爷都想知道。只要你说了实话,爷自然能保你全家周全。这也是上面两个爷的意思,怎么都是参加过争战的老人。这么两天了还死咬着不放,这就不怎么和情理了不是吗?”他面容俊秀,加上又是个内侍。先天的天阉让他在性别上,更难辨析男女。声音也不似那些年少受伤的,柔和细润。但是在这整个大雍国闻之丧胆的白虎堂,反而没有让人觉得舒服,反而增加了阴森之色。 “没……没什么好说的!”赖大此时心都要死了,这太监来的时候就说了,自己是内府令的掌令。说是上面两个爷想知道,一听就知道是哪两个。可是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说眼下里贾府的确很多阴司事情,但他也只是知道结果的。他不负责管内里的事情啊!他狠狠地看向一边的母亲,虽然心疼母亲受到的苦愁。可是眼下,能够解惑甚至救了全家老小的只有母亲了。 赖老太太全家被带进官府的时候,她的心就紧了一下。但是若只是仅仅占有主家财务什么的,她相信只要贾母念着自己跟她之间的事情,必然会出力保了他们下来。可是眼下,前头让人去通知贾府都死在牢里了。后头就进入白虎堂,那一刻她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好。但是她依然还带着些期盼,至少能够将那些事情带入地府。反正已经进了白虎堂,焉有活着出去的道理。可是看着儿子受刑,她的心如刀割。想到还在水牢边儿上的孙子孙女。她看向乔安,吱呜着想要说话。 乔安看着她,微微一笑:“这就对了,本公公绝对是那种说话算话的。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全说了,本公公保证。你们一家,明儿就能在去南边的船上。新的身份、新的背景。要的,只是实话而已。”他伸手指了指天:“上面的命令,若是你肯说实话,海州哪里有百亩的田地。做个农家翁,也是不错的。” 说完这些,他斜眼看向一边的牢吏:“让她说!” 第20章 真真一个呆子[修] 木承泽拿到内府令的报告,已经是到了晚上。他从皇后中宫出来,此时已经临近开春大典。斋戒沐浴都是必须的,因此哪怕是十五他也得一个人在自己寝宫中。 坐在矮炕上,看着乔安带过来的笔录,眉头皱得很深。他歪靠着一边的炕桌,用手捂着上唇:“你说……这贾史氏,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甄家到底曾经跟忠义亲王有过牵扯,只是增加一胎男孩儿,算起来这个道理也是说的通。不管怎么说,只要养的好就是功德一件。而且那贾宝玉不同于甄宝玉,那贾宝玉是上了族谱记在贾家名下的。到底不是个没得准档的,日后若是没有追究就是家里多了个孩子。若是有追究,记了档了就算皇上想要追究,怕也是要找个别的理由。毕竟,沧海遗珠总要胜过流落城王的强。只是这秦氏,怕是另一种算计了。”乔安自己想自己所想的说给木承泽听,贾母当年让赖大的母亲接手甄家的事情,实际上赖大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是事情是她经手的,贾母总是要给个道理。这道理,眼下还是说的清楚的。 木承泽放下笔录看向一边站着的乔安:“你也说了,沧海遗珠胜过流落城王。那秦氏的身份,可是定的准了?” “赖二的媳妇哪里,倒是听了个明确了。”乔安点点头:“只是当时,听说贾家老太太是不同意的,只是那贾珍说了,不管怎样都是个身份。也就同意了。” “嗯……”木承泽点了点桌子,目光锐利的一闪:“你说,过了二月二,给贾元春升个分位好还是降个分位好?” “若是贾元春……”乔安眸子中灵光闪过,凑了两步上前:“小臣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当不当说。” “讲!”木承泽歪头看着他,嘴角勾了个邪邪的角度。乔安跟着嘿嘿一笑:“据小臣所知,皇上不纳甄家女,是因为甄太妃。太皇纳了甄家女,是因为荣老王。这贾元春升位,多少多皇后娘娘不利。既然皇上能够初一来了个贾元春……为何不能在花朝节纳了甄家女呢?甄家和贾史氏那脉,眼下是绑在一起的蚂蚱。贾赦已经基本上把自己脱干净了,不如让这锅油……”说着,他用手指做了一个搅动画圈圈的动作。木承泽看着他的手指,眯起眼睛笑了: “不错……按你说的办。不过,贾元春升迁还是要的,就从贵人升昭仪吧!一个院子不是两个才人一个昭仪吗?到时候,将甄家女升个才人放进去。你跟皇后说一下,朕等着看热闹。” 离开皇上的寝宫,乔安用佛尘锤了锤自己的肩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什么时候了?”他问的是身边跟着的小太监。 “回公公,现在已经入了亥时了。” “走,去太上皇那儿一趟。”他吐了口气,坐上自己的小轿。内侍抬着快速穿行在皇宫大内的沟沟巷巷中,很快就到达了平日要走很长时间才能到的太上皇的居所。此时上皇还没有入睡,只是点了满院子的灯火。他独自一人并着一个小内侍,正穿着金色的里衣坐在热炕上,双脚正舒服的泡在热水中,闭目养神。 听到内侍通报,他点了点头:“让他进来!”挥手让身边的内侍将他身后的靠被子弄厚了一些,他舒服的靠了靠就不再睁开眼睛。 乔安独自进去,手中拿着的是另一份一模一样的笔录。他恭敬地将笔录递过去:“老圣人,这是今儿出的笔录。请您过目!” “嗯……念吧!”太上皇没有伸手,而是让乔安念给他听。乔安点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将内容一字一句的念完,然后低着头等着问话。 也不知道太上皇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过了两刻钟了,小内侍给他换了一盆子草药汤子重新温腿脚的时候,他睁开一条细缝斜着眼睛珠子看着乔安声音沙哑松懒:“皇上那边说了什么?” “只是说,二月二的时候给贾元春升位。不过小臣说,已经有了一个贾家的闺女也就不怕再来一个甄家的。横竖着,都是女人。” “嗯……这主意不错!”太上皇挥手指着一边的内侍:“前儿内务府送来的那套罗金紫砂不是碎了一个杯子吗?全部都赏了他了,能修就修好了用,不能修不成套也能用。” “谢太上皇!”乔安听得心喜,这必定是能修的。不然也不会坏了后还留着。 “嗯……”太上皇长吟一声睁开眼睛看这他伸手,乔安麻利的将笔录递了过去。一目十行的看过后,太上皇摸了摸胡须:“派去甄家那边的人,可有回信了?” “还没有,金陵地界到底是甄家经营多年的地方。若是想好不惊动,怕是要费些力气。”乔安收起笑容,公瑾回复。 “都撤回来!”太上皇想了想自己去的那几次,还有这次禅位时在那边的,也都是铁通一样的局面。只是将人撒下去,怕是不好弄。他手指在笔录上沟沟点点一些人的名字,想了许久才吩咐:“那个贾政在……工部多久?” “十一年了!前不久刚给换了位置……” “日后找机会动一动,看着不像个傻子。”上皇扯扯嘴角:“让皇上拟旨贾代善不吝皇恩,以平代继谋取诰命。剥夺荣国公谥号,改一等将军。回头让太后下个懿旨,就说贾史氏为母不慈,闹得家宅不宁后宅不顺。明平妻不遵礼法,违背圣恩。剥夺她的超品夫人的诰命,降为四品恭人。这事情,端午前找个机会弄好就成。那贾赦真的去养马去了?” “跟着的探子说,倒真的像是懂行的。这还没到地方,但是路上马匹的养护看着比那把式还要精通一些。”乔安说到这个,抽了抽嘴角。能装的他见过的多了,京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那纨绔子弟。哪怕不是,被家里环境逼得也得装得像。这位,就是最能装的,看着四六不懂。怕是你告诉他,穷人都吹不起麦子,他一定会告诉你吃不上麦子就吃肉的主儿。结果竟然还有两下子! “那就继续盯着,看看同南边的甄家有什么关系。若是没有,就让他在哪里养马吧!”太上皇任由小内侍将他的双脚擦干净,乔安挥手让他收拾东西下去。自己亲自给太上皇套上袜子。太上皇没有看他的动作,而是继续点着那张笔录。点了点道:“贾元春升什么?” “昭仪。”乔安整理好袜带后,立在一边。 “先升才人,一步一步走才好。过两天,找个理由升才人。等她升昭仪了,你就派人送四个嬷嬷去宁国府。就说是太后赏给她的,毕竟白身苦命女子嫁入高门大户的也是少有。更不用说是管家媳妇了!以后,每个月让内务府送一两件郡主级别的首饰过去,花样上不要过了界。” “是!”乔安点点头,这个女孩儿是眼下唯一确定的金枝玉叶。他抿唇一笑:“到底是上皇您想的全面!皇上那儿小的明儿再回了去,这时辰怕也是晚了的。” 太上皇将笔录扔到一边:“你也是忙了一天的,去歇了吧!这些事情都不忙……” “是!那小臣告退了!”乔安没有多做停留,留下了那张白纸退了出去。 京里过了正月十五,闹了花灯年的气氛就弱了下来。贾母派人从京兆府那里接了赖家的尸体,表示大度给封棺挖坟埋在了京郊的乱坟岗子。赖家十六口人,老人都死了干净,小的都是长不及序齿幼刚过三岁的。她都一一收了进府,说是做了表小姐表少爷养着。只是一子一女,旁的人看着也不过是个热闹。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运河口的地方一户姓钱的一家十六口老小,正吆喝着伙计搬家上船,说是京里的买卖做不下去全家回海州老家去。 王熙凤这边拜访了薛家后,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中,贾琏决定过了乡试再去拜访林如海。王熙凤只是想到,这一来就走了一个月都多,很多事情都是在船上知晓的。眼下子要考试,也只能依了他的想法。只是另备了一份礼物,并上一枚从空间杂物中挑选出来的暖黄玉三鼎福豆挂坠做了生日礼,让人送了过去。 对于贾琏参加乡试她没有丝毫紧张,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小升初实在是没啥紧张感。在带来的丫鬟婆子都紧张兮兮的度过一天后,她也只是在见到贾琏回来后,询问了一句了事。 见她如此,贾琏笑呵呵的凑过去寻了一个香:“你就那么放心你家相公我一定能过?” 王熙凤斜眼睛看着他:“若说不能过,我爹爹当初能够放了你?不说别的,就是那袁先生的风采,我伯母也是跟我细细说过的。你若是那么些时间严师教导,还出不得一个秀才,岂不是说我伯父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来着你家相公我都是第一次参见科考。紧张失误未必是没有的,我可是看得清明那一大场子的人,就是六旬的老翁都是有的。”贾琏松开她,接了丫鬟递过来的茶碗灌了一口下去,吁了口气扭头看着王熙凤,逗乐儿的说:“你别说,我进去的时候,倒是真真紧张来着。手心领子背子的都在冒汗,可是我看到一个白发老翁的时候,我就不紧张了。” “这是为何?”王熙凤起身下床去了里屋拿了一叠子她没事平心静气拨的瓜子仁儿放在他跟前,绕过他坐在炕桌的另一边,歪在一边堆积起来的厚棉被子上。 “为何?”贾琏抓起一捏瓜子仁儿,送入口中满口生香后才讲道:“你看,我不过弱冠,就紧张兮兮生怕一次不过。人家六旬老翁,怕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次了。也能一次次的来,我如何担心这个。再说,我以前做过相应的考题,也是并不难的。这么一想,就顺了。再看着,就觉得心气好。这题也就不难了。” “二爷这筏子倒是好,只是不知道到了殿试的时候,二爷是否还能如此。”王熙凤用手帕盖了唇,眯起眼睛笑着。贾琏看她笑,也跟着傻笑:“你还真认为你家二爷我能入了那金銮殿啊?能够得了一个举人,去下面做上四五年的地方官就是不错不错了。” “二爷这是想的明白还是自恃甚清了?”王熙凤甩了他一帕子:“不说这些个了,横竖的已经过去了。过了也好,不过也好都不是现在说了能算的。倒是明儿了,二爷可得给我好好把田地的事情理了。上次托二爷的事情,怕是二爷早忘了。” “哪儿能忘了哟……我的二奶奶!”贾琏大呼冤枉:“我不过是这一临近考试,就生生给忘了罢了。你我回乡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的事情,如何能够忘了的。”贾琏侧身正坐,手指点了点桌子:“你说的那片地,我还真托人问了。的确是你母亲的嫁妆那片地没的错,这些年荒废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了。实际上,就是咱们家的祖地也荒废了很多。主要是四年前那场疫病闹得,现在能够拿得动锄子的庄家把式不多不说,从北面过来的也不会种这水田。只是那些管事,得想个法子治上一治的好。只是这家刚分了,原本负责管的都跟着二叔二婶老太太过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的我们手头也难找人。” “这倒是不难的!”王熙凤起身侧跪着:“我看了,庄子上面老的住户还是有的。我原本就想着,给他们重新盖了房子换了居所,那样小片的地连成大片的。到时候新招一些庄户,老的带着新的教上一教也就成了。我也只是托了二爷打探一下,若是下面的人犯了。打卖出去,也不能说我们主家的事情不是。只是二爷对家里的祖地也要有个章程的好,这地都是平整的好地,荒着就废了。虽说我们不是靠着那些地的收入,赚金赚银的。但也看着可惜了。” “谁说不是,只是以往庄头报的和管事说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再说,日后我是要走官场的,父亲和太太也是在北面呆着的。这些田地什么的,还得看奶奶你的。”说着他献媚的笑着凑过去,勾着王熙凤的脸颊就是吧唧一口。王熙凤啐了他一口,瞥过脸:“二爷之前说过这个,地契什么的也都给了我。只是之前是之前,我可是等着二爷此时的话头子呢!既然二爷说了,我也不怕日后二爷返回。横竖,日后也得是我儿子承了这些的。我就在这里给二爷透个底。” 她从一边的小书斋中,拿出两卷子纸,让下人将茶几上的东西打扫干净,铺上白净的麻布。她打开纸卷,里面是一片片的田地和周围环境的图。这个图是十天来贾琏备考期间,她寻了人用三角定位的方法丈量绘制出来的。比较起现在的那些不够精确的图,这个图一目了然。 她指着第一张和第二张图:“这两个庄子,第一个是我的陪嫁。另一个是我母亲的嫁妆,两个庄子是相邻的。中间这片山丘隔着,我琢磨着让人在山丘下面盖了新的村户,修路修水利。今年就不种了,现在的每户给三十两的银子让他们好过年。等到来年了,连成片重新分了种下。同时,也招收一些新的庄户。毕竟我们给的利大,不是那些盘剥了等着卖的人家。” 说完这个,她卷起这两张,打开一张新的,上面的田地也是很大的面积,只是形状不是很标准。村子在田地的中间,她指着村子道:“这是二爷给我的咱们家的祖地,只是这片地眼下却不是我们六房的。听说是老太太做了保的,交给了四房和五房经营。所得收益用来祭祀清坟的,可是我看了一下这些年的账簿子。上面说了,每年都要因着祭祀清坟的事情,给出四千两的银子来。这些年算下来,少的也得有十几万两了。可是这地的收益,我算过了,若是经营的好六百多亩的好地怎么说也能带来三万多两的收益。这里头,麻烦二爷自己去跟四房和五房的说说,我们是分了家的了。” “嗯!”贾琏看着那图,想起了那个养在庄子里的孩子。点了点头:“这事情我回头去处理,暂时不着急。”这片地他是知道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地契竟然到了那个孩子手里。他想收都收不回来,眼下地契还在手。那可是六百亩的上等水田,不能每年白白便宜了旁的人。 见贾琏同意,她也没有多说只是收起图换了两张交叠的摆在一起,上面都是一些琐碎的田埂:“这些是琐碎的一些田埂,大多数都是荒着的。我琢磨着,趁着没有去姑姑那里不如将这些田都卖了换成新的成片的,哪怕带着山林什么的也是值当的。山林中多出山货不说,就是安排了好日后也会有好的收益不是。” “这个你就看着办就成,现在做的都是给日后我们儿子的。”贾琏抿唇笑看着王熙凤:“祖先做的不就是为了我们今天。我们做的也是为了日后,你我夫妻原配的这些就不用给我看了。你安排就好,只是去姑姑那里的时间倒是不好安排。我想等着乡试的结果出来再去,也就是七八天的事情。这样你也好正经安排一下,只是按照你之前说的,怕是要花大笔的银子。” “那倒不怕。”王熙凤抿唇一笑歪着头垂目仔细看着一幅幅图:“我手头还有十四万两的银钱可以动,都说了若想鸡下蛋,就得给鸡吃好的。我这不也是一样吗?我都想好了,村里面农妇孩子都有。我给他们盖学堂、请夫子、顾大夫。我盖了房子,让他们都能住得起牢固的房子,用得上干净的水。没有后顾之忧,金陵地区气候不错天灾少的。若是来山三五年还没得丰收,他们也对不起我不是?再说了,这钱我才华多少?钱百两的出去罢了,我一套头面都比这个贵的多。” “你说的都是礼,你的嫁妆你自己经营我到不好说什么。可是这家里的,若是你这般下去……我倒是不好意思的了。给你的玉佩你也见过掌柜的了,日后缺了只管去取就是了。再者,过上两三年我怕是也要将手里的生意都托给你的。”贾琏说的低下了头,前世他的确手中是有些产业的。但是他当时把那些私钱给了尤二姐,都不曾信过她。只是怪自己当初想不明白,他们本就是原配夫妻。不为对方好,不为子孙好能为谁好了去? 王熙凤见他低头,不知道他这意思是试探还是其他的。凤眼儿内厉光一闪:“二爷这话可是别说,谁家的男人手里没的几个小钱了?日后二爷为官,走得清贵不假。但是手头若是没得足够的银钱,撑不起场面来,这清贵就说不上了。再说了……”她眉目传情嘴角勾勒出漂亮的弧度:“我还等着二爷来的时候,给我来个花儿粉儿的……呢!” 她说的婉转,带着流莺细语的调子勾着贾琏想把她立地正法了。可是他还是克制了自己,只是抬起头傻兮兮的跟着笑了。王熙凤看着他跟着傻笑,顿时扑哧一声笑开了怀。她一边笑着一边娇骂道: “呆子!……真真一个呆子……” 第21章 谋划田地 三日后,放榜的日子到了。城里面参加童生秀才的人数,一向都是最多的。到了考举人,这人数会下降个四分之三,独留个四分之一。这还是江南地区,学子居多造成的。若是放在西北地区,怕是一个城能出一个举人算是不错的了。能有几个秀才,就该让县官大喝几杯好酒了。 放榜的成绩,贾琏和王熙凤都心有预感不会差到那里去。但是贾琏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获得头名的时候。这里头不管是有对荣宁二府的奉承还是其他,都是足以让整个小小院落开怀的。得知自己获得了头名,贾琏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呆了很久。王熙凤靠着门廊看着他,想着记忆中的那个他。似乎,这种想要喊叫却憋着的时候,只有自己怀巧姐儿得时候。可惜了……那般美好的日子,都很短暂。喜色在她眼睛中一闪而过,她转身走进屋内。秋菊看着她,很是疑惑: “奶奶不陪二爷待会儿了?” “陪什么?”王熙凤坐在自己的小书案前,摊开白熟宣准备润笔。她斜了秋菊一眼:“让那个傻子在外面站着吧……” “奶奶,这二爷若是个傻子……那奶奶岂不是成了傻子娘子?”秋菊被王熙凤的话,带着笑了起来。王熙凤勾勾嘴角,贾琏有了秀才的名头下面就是举人。一切都同以前不一样了,这里已经成了同人世界。不再是她曾经生活的。但是以后,谁说的明白呢?官场风流……少年得志的…… 她一边用不甚好看的字体在宣纸上写着自己的计划,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贾琏在外面宣泄抑制了许久,才慢慢吐了口气算是缓了过来。他走进屋,就看着王熙凤一身银红恬静淡然的坐在那里,执笔书写。媳妇会写字看书,他是知道的。不认识字,如何看得懂账本子?只是不会吟诗作画罢了,但是他又不需要一个吟诗作画的娘子。 王熙凤见他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二爷肯进门了?我还以为二爷准备在外面一直呆着呢?” “怎么可能!”贾琏侧坐在小书案对面的凳子上,随手拿起一根银簪书签插着的书,书名很有意思叫《天工开物》。看着有些古旧,说不出是什么年代的。沿着书签打开,写的是稻田方面的,搭配着图看的明确。贾琏一时间被这书吸引了注意力,他很快意识到若是这本书中的内容能行,必然会大利天下。他看向王熙凤:“不知这书……” “早年母亲嫁妆里面的。前朝的文书了,二爷感兴趣?我是记得这本书,想着眼下要弄田地参阅一下。”王熙凤表现的纯然无忌,她心里清楚这书不过是空间那堆杂物中的一部分。只是眼下能够适用于这个时代的,估计还真的得靠这部书。她说是前朝,那就是不可考得。前朝虽然存世二百多年,但是战乱和战败后皇宫大火将很多东西焚烧殆尽。加上后面一百多年的多地战乱,就更是不可考了。 “倒是好书,若是都能成,必然是惠利天下的。”贾琏摸了摸书面,恋恋不舍的放了下来。他不想给小媳妇不好的印象,此世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动她的嫁妆半分。 “若是真能如此,定是大好的了!”王熙凤停下笔,扔进笔洗里面看着贾琏:“我最近几日要用,不若这样。二爷找人藤抄一份送进京里给我伯父,看看他的意见。若是考校的好,必定会给二爷日后殿试入朝增加砝码。” “这怎么能成?这毕竟是你的嫁妆……”贾琏虽有这个心思,但是他发过誓。 “二爷只是誊抄出来,原本还在我这里有何损失的?”王熙凤笑着拿了一根小豪,润了墨继续低头书写。她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修改,删删剪剪地。这毕竟不是玩电脑游戏浪漫庄园,去建筑小贩那里买了地形设计,鼠标点点就能够成功。若是想要升力气,地形设计桌也能很快完成。若是坏了,还可以重新弄,不过是一些游戏币的事情。这要是计算不到,日后除了问题可就没办法补救了。 “那倒好!”贾琏听了心喜,他起身给了王熙凤一礼:“这是给二奶奶的谢礼!” “去……别在这里拜我!”王熙凤侧身避开,推了他一把:“二爷若是得了空,不若早点去拜拜座师。怎么也是头名,虽然没得那些元头听着好,也是好的开始不是。” “二奶奶提醒的是!二奶奶提醒的是!”贾琏连连送上笑容,起身吆喝小厮丫鬟给他备马将之前准备好的座师礼弄好准备出门。 王熙凤想做的,是现代农场的那种模式。但是古代的运输和生产力,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这种发展。庄户的劳作和生产,也是独门独户的多。合作生产的少。她必须制定出新的章程来,这样既能扩大生产规模同时也能加速生产效率。比如鸡蛋,集中养鸡很大程度上会造成鸡瘟等问题。但若是散养半集中的话,加上果树就会更好一些。她趁着贾琏备考的时候,已经找了那个老村长,给了一亩地的种子种着看看。若是能够出产高,那么留种明年大面积的种就是一个必然,虽然未必能有那么多种子。但是今年一半,明年就能够全部。何况,这南方地区都是两季收获的。至于果树什么的,她想看看开了新的水渠后能够流出多少边缘地。到时候再做打算。 这时候的水果太少,除了梨子就是奈子。再不,就是季节性的李子、桃子和一些野果。多数也都是山上有的,摘了。集中的种植的也是少得。还有养猪、牛羊类的。虽然眼下耕牛不缺,但是她想吃牛肉啊!还有海外贸易,她也想参一手的意思。只是眼下,光是田地就够她弄的了。怕是想弄,也得三五年后的事情。 她算计的很好,若是日后真的国破山河在。做个农家富贵也是可以。毕竟,在她的记忆中最后也不过是从河南开封搬家到南京而已。当然最后搬到哪里,她就不知道了。反正,红楼就是一个架空的时代。宋不宋、明不明、清不清、辽金不辽金的。 贾琏拜访座师之后,就私下去了四房和五房哪里。毕竟他是最荣华的那一房的继承人,四房的当家和五房的当家都出面接待了一下。看着文质彬彬,眼下又是头名的贾琏,他们也没有托大。毕竟,从辈分上来说也不过是同宗的罢了。出了五服的,谁也不好说谁大谁小的。只是贾琏提到哪两块地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奇怪。 六房分家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六百多亩地,本来就是作为六房祭田存在的。贾琏听到这个,顿时明白了老太太作了一手什么。当年贾母的确委托了两房代为照看,但是也只是说每年收入的一成作为两家照看的利钱。毕竟庄子上有庄头,有农户的。自己也会派人云云,另外拿出收益的五成来作为祭祀扫坟所用。这些年,来来去去的每年他们也就是派人去收了那三四千两的银钱。至于其他的,倒是真的不清楚。 听到两房这么说,贾琏明白贾母在其中玩弄的把戏。他没有跟王熙凤说,而是写信给了王子腾。一方面是关于王熙凤手头那本书的事情,表示誊抄完就送过去。另一方面,也是询问一下王子腾面对此事自己该如何处理。是将之前的银钱追回,还是就这么算了,或者其他的什么。 王熙凤没有去管贾琏如何做,她连续见了当初那个老村长几次,对他的大儿子和儿媳感觉也很好。都是踏实的农家人,尤其是那个儿媳妇。看着是个沉默肯干的,更不用说,还是一个能够细心把别人家的孩子,当自己孩子养活教育的。她询问了那对夫妻的意思,决定将整个金陵这边的农产都交给他们夫妻来处理。为了保险,她还是跟他们签订了那神秘的契约。 她手头的确有人,但是都是京城那边的。不说能不能认真的将南边的事情给她处理妥当,就是那京城的一些人情关系,就让她觉得腻歪。 按照之前的设计,她将自己的规划书写出来,按照地图用柳枝烧了头的炭笔画了圈子做了说明,让老村长的长子呆着去找了风水先生,重新勘察地形准备建设。 老村长一共有三个儿子,次子因为瘟疫死了。媳妇也是生产的时候难产死了。小儿子刚刚成婚不足三年,媳妇也是本村的女子。王熙凤希望将房子盖的结识一些,因此她决定选择使用烧砖来建造房屋,同时金陵地区也多一些紫砂矿。在建造的同时,也让人多多寻找一些粘土矿,购买保护起来。哪怕现在不用,日后也会有用的机会。 在金陵附近有很多烧砖的作坊,王熙凤将之方面的工作,交给了老村长的小儿子和儿媳妇。小两口年岁小,有干劲。 王熙凤这边忙碌非常,贾琏那边也联系好了前去扬州的船,同时给林如海去了信。他琢磨着,怎么也得自己先过去一趟,然后再带着媳妇上门。王熙凤此时也不想过早的见到贾敏。 她不是贾琏那个认不清的,她可是十分清楚贾敏对贾母的感情。她刚入门那三年,几乎逢年过节家中都要出大礼送到南边。虽然还有三个庶出的姑姑,但都比不上这个。而且,在贾敏出嫁前,就是掌管家务的。直到自己正经婆婆进门子,也不过是和小姑子一起管家而已。贾母虽然对贾赦和贾琏以及自己上面,做的失了分寸。但是对这个养女,确实真真让人说不出岔来。 听到贾琏这么说,她倒是想起了曾经以及林黛玉的身体和林如海的身体状况。她琢磨着,可以在贾琏离开后对那三瓶天露进行处理。她想稀释一瓶,这些日子稀释用的雪水也准备好了。她等着贾琏回来,听了消息后,再判断是否要救林如海一命。 ------------------------------------------ 贾琏收拾收拾就上了路,从金陵到扬州只需要一天的时间。王熙凤在送贾琏上船后,就换了一身青蓝色的短袄和裤子,外头罩着清华连理枝的罩裙进了秋菊的房间。秋菊守在外面,她取出蒸馏器皿,回忆着中学方面的知识小心的操作着。再将冰冻了的雪水融化、过滤、蒸馏后,她小心的用吸管将一团球状的天路融入烧瓶内,加热后摇晃均匀。然后从杂物中取出十二个小玉瓶,只有拇指大小。她仔细的将稀释后的分别装入玉瓶内。 完整这些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整理好一切后秋菊没有问什么。她的性格和契约,让她对眼前的事情守口如瓶。 王熙凤没有直接回主屋,她这次来除了带了一些自己的妆奁外,还有一些用来送礼的物件。毕竟来了现寻的话,很费时间不说还不一定合心意。她在琢磨着,等贾琏回来 贾琏上了船,因着开春南方的天气回暖的快。阳光明媚中,已经看到了隔岸的柳树出了新芽。他坐船顺水而下,第二日的上午就到了扬州,不过他没有马上前去拜访。这个时间,林如海都是在衙门办事的。而且他一路虽然时间短暂,到底也是风尘仆仆,就这么去了怕是有失妥当。选择了一个客栈,租赁了一个独门小院住了进去。随行的两个小厮,一个是从京里面带过来的旺儿,另一个则是王熙凤陪嫁中刚提上来的。叫做左儿,他跟他哥哥是双胞胎。一左一右,听着很是好玩。 休整了一日,贾琏换上一身水湖蓝色的纯色绸衫,系着神蓝色内用灰鼠皮子的斗篷,带着两个小厮两个管事的带着礼物敲开了林如海盐政府衙的侧门,开门的是早就得到信的管家林秋,他是林家老人。他带着两个小厮两个护院的迎了贾琏进去:“老爷听闻表少爷今天要来,说是让表少爷不要介意,此时盐政刚开,事物多一些让表少爷先去内院见见夫人。” 贾琏听着老人客套的话,连连低首:“老管家说的是,我本也想着姑父必然公务繁忙,所以才决定从侧门进来先去看看姑姑。顺便,带着给大姐儿的礼。”他让人拿出一篮子盖着红色有蓝黄小碎花的,示意里面是礼品。旁边带着蓝色,有黄白碎花的篮子,看起来就是给林如海的。 林秋不知道这个表少爷带了什么来,但是年头的几封信,却让他知道这个表少爷,怕是日后会常交往的。 他带着贾琏绕过画廊游道通过一个小巧的月亮门进入内院。因为是官府衙邸,后院的面积并不大。实际上很多带着家眷前来任职的官员,多数都会在旁边购买下一个两进的院子或者干脆就不住在这里。但是林如海上任的时候,家中人口少。这个算上前面衙门,一共三进的院子加上后面的小楼就成了自己的家宅。他是清流,虽然妻子几次三番的说要给他纳妾生子,毕竟早年剩下长女后,妻子的身体确实亏欠很多。但是他依然没有同意,他不是没有孩子,只是有一个女儿罢了。眼下妻子再次有孕,按照清贵之间的,必然是能不纳妾就不纳妾的。再不成,待过了不惑可以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也算是承继了。故而,这个院子还真是简单的一件三口之家。住着也是宽敞,更不用说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女儿聪明伶俐。 贾琏走过典型的江南庭院,进入正屋。此时贾敏已经端坐在堂上,贾琏笑嘻嘻的走进去拱手向贾敏鞠躬:“拜见姑姑……多年不见,侄儿甚是想念。” 贾敏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贾琏,亲切之感油然而生。她拿着帕子指着他:“看着是个青葱少年朗,这一开口就知道,还是个顽皮捣蛋的。你姑父还说呢……听你丈人说的,很是懂得自修自醒,眼下又是新科的头名。说不好,下场也会是头等的秀才人选。可这看着,还是个顽劣。” “姑姑训斥的是!”贾琏笑着起身,顺着贾敏的眼神坐在一边的客座上。丫鬟悄然的送了茶上来,是青花盖碗的。贾敏看着他瞅向那茶碗:“这里可没有府里那些子的富贵,你姑姑我就是粗茶淡饭的。若是不得意,就自己花钱去。” “哪儿有不得意的。”贾琏端起茶碗,拨了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正经的西湖龙井呢……那来的粗了?”他放下茶碗,将一边提着篮子的小厮召唤过来:“左儿,将你嫁奶奶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哎!”左儿快速的将红花布盖着的篮子提了过来,放在贾琏和贾敏中间的茶几上。贾琏打开红花布:“这里面是金陵一些特产,本来是想给姑姑送一些京城里面的老字号的。但是我看着那坛子碗儿的都大,我这次来就是来看望一下顺便将房子住得地方定下来,日后接了我那媳妇过来再用大船给姑姑运过来。左右的,就是给姑父哪里多了两坛好惠泉。” “给他做甚?”贾敏是个很有江南韵味的女子,虽然身材高挑此时怀着身孕,看着丰盈一些。她声音绵软中带着一些吴侬强调:“他是个就是米酒,也是两杯就倒的。” “多少尝尝也是好的,怎么说姑父也是三品大员,如何吃不得了。”贾琏一副一相信的表情,让贾敏对身边的嬷嬷道:“听听,我说了实话,他倒是不相信了。他姑父可不就是个三杯米酒就上踏的主儿?” “什么三杯米酒啊?”此时一道温润的男声从外面传进来,他依然是一身官服。只是没有带着冠,信步走来看得出颇有魏晋风流之色。身材消瘦,但是却能够感觉到根骨坚毅如松。 “见过姑父!”贾琏连忙起身行礼,贾敏想起身但是林如海上前按住了她,坐在一边:“坐吧!云飞兄总是说你要提早来,我以为能够开春头就见到。不成想的,你倒是有志气的。考了个头名到拜门贴了。”他说着带笑,贾琏此时略带了些羞涩低着头:“哪儿是啊……只是侄子惫懒了些,觉得开头太冷,偏等了天气赶春了才过来。还望姑父不要怪罪。” “你小小年纪的,我如何不清楚。带了媳妇还得赶考,加上你们家这边的那些老人,怕是有一番折腾。不过说起来,刚刚你们姑侄再说我什么?我怎么听着,你姑姑在说我不是呢?”林如海笑得温润,同贾敏之间更是眉目传情。贾琏抬头观望之际,很是羡慕。 “说你喝酒呢!”贾敏指着那篮子:“特意给你带了好惠泉的酒,我说带酒给你是浪费了。你是个吃了三杯甜酒就要找踏子的。当年你我婚事,还不是你在琼林宴上闹了笑话?不然,眼下坐在这里的可不就是公主了?” 贾敏说的是她跟林如海婚事之前的事情,少年探花郎本就有着尚主的可能。就是皇帝,也有着这个心思。可是人家愣是一杯酒下去,来了一个不省人事。闹了个笑话不说,还将即将到手的驸马位置让了出去。 第22章 贾琏拜林 听到妻子这么说,林如海微微低头抿唇一笑,“我就是酒量不好,所以只能让你做个盐政的夫人,也做不得那宰相夫人啊,” “我做那宰相夫人又何用,”贾敏狭促的笑着看向贾琏,“家里可都好,你父亲的信我是收到了,只是说了家里分了家他要去西山马场哪里养马。我还跟你姑父说道呢……他眼下也不是年轻人了,先不说养马好坏,就是他那个身体,也未必能够支撑的下来。” “侄儿早早被岳伯父打发的南下,也是到了这边才接到了信。若是早知道,还能劝上一劝。毕竟眼下老太太的年岁已经高寿了,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的。还闹得朝堂笑话,侄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子不言父过。”贾琏后面的声音小了下来,低垂着头,贾敏同林如海对视而笑。 林如海起身:“我先去换换衣服,都是亲戚一家的。这么一身官服看着也不合适,这边到底比背面潮湿。你陪你姑姑到隔间说说话,那里打了一个热炕。” 贾琏见林如海起身如此说,也就起身点头笑着送了林如海离开。才跟着贾敏身后,小心的看着她慢慢走近隔间。姑侄俩个要了热茶,挥退了旁的人坐在炕桌的两边。贾敏拨开花生放在小碟里面,推给他:“你父亲的来信我是知道的,只是你也用不着在我这里谨小慎微的。家里那些破烂事,我是从不瞒着你姑父的。我跟他夫妻多年,也是明白他的为人和脾性。只是这件事情一点预兆都没有,前脚接到你父亲的信和王大人的信,后头就收到了老太太的来信。说是闹了一场分了家。要我看,这家本来在大嫂过世那会儿就要分的。只是……唉!”贾敏深深叹了口气,她看向坐在一边低着头的贾琏,又叹了口气: “终究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对不住你,若是当年我把你带在身边,你也会轻松一些。” “姑姑……”贾琏看着贾敏,一时间心思万千。他从未想过,在姑姑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唯一一次在姑姑到南边后再次见到姑姑,就是在封棺的时候。 “听说你的媳妇比你小了几岁?我看着,不是姑姑我说闲话,你最好过些年头再要子嗣的好。不管她的伯父王子腾王大人,毕竟她是你的媳妇不是?”贾敏换了一个话题,扯到王熙凤身上。 “这个倒是早就想到了,谢谢姑姑挂念。这次来,其实也很是忐忑不少的。毕竟姑姑跟老太太那边……”贾琏说到这里,抿了抿唇:“她的姑姑毕竟是二婶。我担心姑姑这里,见了会不顺心。就想着……” “先过来看看探探路是吧!你个鬼机灵的……”贾敏隔空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喝了一口温水。她此时有孕在身,茶香什么的倒是都免了的。她擦擦嘴角:“你媳妇觉得如何?比照她姑姑来说……” “比二婶来说,是好的。而且……”贾琏看着贾敏,想着儿时贾敏对他的照顾:“她是一心向着我的。只是性格泼辣直爽了些,不懂诗书。我倒是担心姑姑看不上眼。” “王家小县公……如何看不上眼了?”贾敏低头笑着:“诗书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的,只要她一心对你好我也就会对她好。你母亲走的早了,我这个姑姑说起来也是半个婆婆不是?” “那倒是好了!”贾琏含笑看着贾敏:“她在家里学的管家方面,都是王家教导的那些。兴许,伯父会教了一些别的东西我不得知。但是这如何做清贵太太的,她还是要姑姑多指点的好。” “指点说不上,教导她倒是可以。毕竟这眼下你已经下场了,说不定明年就能中举入进士。这侯门富地的太太,必然跟官绅的太太不同。更不用说,若是你姑父同意带你如师徒,那么进入官场你所代表的就不是荣国府的功勋,而是三等将军世袭的清贵。这之间的不同,不是说说就得的。” “那到时肯定是要姑姑费心了!”贾琏起身行礼后坐下:“只是有一件事情,是我来之前父亲特意交代的。父亲说,姑姑身边的嬷嬷怕是用不得了。让我重新选了新的,顺路带了过来。” 贾敏闻言,柳目婉转。她手指在桌子上画了画圈圈:“到底是当哥哥……呵呵……”她轻笑两声:“这事情,你先别声张,我得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接你媳妇过来?” “怕是得等着我府试过了的。她那边有大量的田地产业要处理,我寻思着我日后要走官途这方面的事情就交代给她了。”说到家中祖产,贾琏握了握拳:“不知道姑姑是否知晓,家中金陵地产的事情。” “怎么了?”听到贾琏这个决定,正想夸他的贾敏,闻言一愣?她这些年一直身体不是很好,黛玉到底是早产,她的身体血亏了很多。修补了三四年才缓了过来。除了自己的嫁妆铺子,还有家中产业到底没有仔细探究过。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出嫁的姑娘。除非兄弟来信,她也不好去管那些事情。 “老太太说,家里那六百多亩地给了四房和五房的叔伯照顾。到了年头,将收成的一部分给了他们作为酬谢另外的用来修缮祖坟。毕竟我们家也不是靠着那个过日子的。这次分家后,父亲就托人将地契和相关的文书送了过来。我本来是不予去管的,但是我那媳妇的嫁妆有一部分来自她母亲的地,荒废的可以让我有空了去看看因何缘故。我就顺手去看了看自家的田。” “可是管事的不给照看?也荒了?” “不是。”贾琏摇摇头:“地倒是种了,只是没有种满。附近到底是经历了前些年的病疫,人口跟不上也是有的。只是从四房哪里得来的消息,跟老太太交代的有些差。” “差?”贾敏目光中厉痕闪过。她是知道自己那个养母的,看着菩萨心肠实际上可不是个普通人。就如同她对自己,看着比亲子还亲。可是私底下的,那就说不得了。 贾琏侧垂着头没有看见贾敏目光中的东西,他点点头:“是。关于那片地的收成,并非老太太所说那般。实际上每年四房伯伯都会派人上京,从老太太那里要的三四千两的银子。作为他们照看田地的收益,这部分到底丰厚一些他们也不想放手一直都是要的紧。只是这地,除了前两年的病疫错了种,平均下来每年也得三万多两的收益。我们家不是靠田产过日子的,大多数的产粮都卖给了粮商。这其中,大半有两万两的银子不见了去处。而且,眼下春耕我从四房叔叔那里收了回来。可是其中有一百亩,还是收不回来了。” “这是为何?”贾敏听着这其中,就知道自己那养母必然是饱了私囊。只是怎么会凭白丢了一百亩呢? “这事情,还真不好说。”贾琏看着走进来的林如海,连忙起身让座坐到一边的高踏上。踏下有着暖阁,婆子拿着火炭盆子过来放在下面,熏的很是热腾。 待丫鬟婆子都走了后,林如海才插入话题:“什么不好说?” 贾琏看了贾敏一眼,贾敏点了下头看向林如海:“我两个哥哥不是分家了吗?琏儿他父亲要去西山养马,就将眼下的田产都交给琏儿。他去查看的时候,发现有一百亩收不回来了。”简单介绍了一下,贾敏没有避开林如海,自己兄长和侄子起伏还都要靠着丈夫这边提点,这些子东西若是能够说开,反而更好。她侧身依靠着一边的引枕:“地契上不是写的好好吗?如何不好收了?” 贾琏是个聪明人,他听到贾敏如此说,便是明白姑姑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就着老太太。只是他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若是姑姑本身就对老太太带着猜忌为何在最后还要将妹妹交给老太太教养? 他舔了舔唇:“这事情,真心不太好说。原本在京城的话,还能请教父亲或者王家伯父或者袁先生,可眼下……”他诚恳的看向林如海:“不知道姑父可是接到父亲的信?关于那东府秦氏的?” “这事情我和你姑姑是知道的,云飞兄也来了信。我本是想考核你一二,不过既然能够在江南地区得了头名不管是哪种都是不错的。你尽管说,我跟你姑姑不分那些的。”林如海坐直了身体,一手臂搁在炕桌上。贾琏点点头: “那一百亩,让老太太用挪借的意思,给了一个居住在庄子里的哥儿了。并且那意思是,若是那个哥儿在十六岁前将地产的租子都交齐了,就归那哥儿所有。只是眼下,那哥儿也才四五岁的样子。可是我看了一下账本子,就差三年这事情就成了。” “哥儿?”贾敏看向林如海,贾敏不是很清楚但是林如海却明白。王子腾在信中说过这件事情,他一时间为了不让妻子分心就没有说。他微微皱眉:“你见到那个孩子了?” “远了偷偷看了些。”贾琏闻言,就知道王子腾必然是给林如海说过了。 “可是像?”林如海再问。 “丫鬟婆子、管事内外院,就是奶嬷嬷都是比照宝玉的来。看着跟环哥儿,很是相似。”贾琏抿抿唇看向姑姑那张茫然的脸。 林如海伸手握住贾敏在桌子上的手:“夫人莫急,这事这事情有些复杂,云飞兄来信的时候,我担心夫人知道有碍身心,到底是瞒了下来。” “可是……紧要的?”贾敏明白,能够让林如海和王子腾同样看重的,必然是重要的。 “小不言上之过!”林如海叹了口气:“夫人可知道你那二嫂所出孩子的事情?” “老太太来信说,生有两个孩子只是去了一个。独留了一个含玉而出的,当年担心养不活,还过了寄名呢!可是那宝玉有什么事情?” “可不就是那个宝玉有事情!”林如海叹了口气看了贾琏一眼,到底有些怜悯。这孩子看着是个精明老实的,就是运到不好。他握着贾敏的手一边安抚一边讲道:“云飞兄来信说的,便是那养在庄子上的孩子。那孩子同你那宝玉的庶弟环哥儿很是相象,而那宝玉……怕是另有来源。你可听说,在那甄家三房也有一个宝玉?” “这倒是知晓……”贾敏一时间被闹了个蒙混,她没办法将这些联系在一起。 “两个宝玉一般摸样,一个日子的生日。”林如海将提点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因为贾敏的脑子被这一句话炸了开。她焦急的看着丈夫:“这可是……这可是……真的?” “不说真假,前几日内府令就送来了内沉条。说的就是配合调查甄家三房已故的大姑娘同临郡王的事情。”林如海安抚了妻子看向贾琏:“怕是圣上哪里已经知道了个一二,缺的就是个确认罢了。当年甄家老太太和你们家老太太都是太上皇身边伺候过的,这里面有多少联系还不得知。你家老太太作何打算,我和云飞兄也猜不出来。只是,这事情怕是瞒不下的。” “这该如何是好?若真的跟临郡王有牵连,那岂不是最后抄家灭族的祸事?”贾敏声音有些尖锐,她想不出这等子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如何能够下去。 “这个倒是不太好说!”林如海安抚她笑了笑:“夫人莫要着急,这事情真的不太好说。恩候兄此时分家,反而躲了过去。只是……”他后面的只是,说的就是贾政。贾敏如何不知道,她低下头,年幼的时候她虽然在老太太身边,但到底同二哥关系不是很融洽。虽然她生了就没了母亲,但前老太太对她很是照顾。不管是身边的嬷嬷还是日后的婚姻,都是照顾有加的。因此,很多阴司她尚年幼的时候就知晓清楚。 “若是不牵连琏儿的前程,也就无碍了!”她咬咬牙,不管怎样。她终究挂念的只是那同母血亲的兄弟。 “琏儿方面,可能殿试上会有些问题。但新皇到底不是老皇,也不过是耽搁些名次。”对于新皇帝的了解,林如海有信心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绝对不会有差。他看向贾琏:“你岳丈云飞兄来信说,你希望改换门庭,你姑姑这边牵挂着你们。我倒地也不会拂了他们的意。只是这清贵不好做,你可做好准备?”说着,他摆摆手:“别急着下决定,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若是你入了我这门面,那日后的规矩就得照我的来。而且,你舅舅做了海宁道的总督,说不定也有别的安排。你此时已经弱冠,若是跟了我这举人进士怕都要拖延三五年的。” 贾琏闻言,有些喜出望外。他点点头:“我知道姑父担心的,我年前就给我舅舅去了信。舅舅说,若是能够得到姑父提点必然是好的。舅舅也说了,若是跟了姑父,怕是戴冠后方能入了朝堂。我倒是不担心这个的,毕竟我已经等了六年才得了一次童科。再等个四五年也不烦了什么。只是我自幼家中繁杂,到底没有好的师傅教导。很多顽习……倒是需要姑父格外严格了。”说着,他的脸色泛红。 贾敏刚刚经过了一场惊吓,但是听到丈夫的决定和侄子的话,到底是心思宽碍的人。她看着丈夫,很是感激:“你若是下定了决心,我就在一旁看着。若是不听得,你姑父抹不开面子的话,我就代了你父亲打你板子。” “我只是愚钝,尚不足不可教化。姑姑如此说……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本就想着,若是日后能够蒙得名师必定是洗尘染新的。”贾琏嘟囔着,很是不自在。 “他都成家了的人了,你何必如此。”林如海跟王子腾交信颇多,对于贾琏的了解到底比贾敏多了许多。他面白无须,只是点头:“院子里还有一个偏院,云飞兄来信说你们也不想过早的要了孩子。里面通了地龙,虽然小巧但是却有一个独立的侧门,马夫轿夫的在对面巷子的别院中。你们出门也方便,过了今日你就坐穿回去,跟你媳妇整理整理就过来吧!到时候,选个好日子。”他指的是正式的拜师礼,不管是王子腾的请托还是自己的妻子,这个弟子他都不能拒绝。 贾琏闻言,更是欣喜若狂。他原本以为以自己姑父的眼光,自己顶多就是被带在身边教导提点一二而已。却没有想到眼前还有如此好的彩头,到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激动地有些哆嗦: “小子……小子……在这里……谢过姑父了!”他抖着身子扑腾就跪了下去,头磕着青砖上面很是脆响到时吓到了一边的林如海夫妻。 第23章 回陵闲话 贾琏回到客栈,收拾了东西就入住了林如海早早安排人手整理出来的小院。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厨房都带了一个小的。可见林如海在这方面的心细。他盖着全新的铺盖,想着今天一日的事情,心情即激荡又复杂。 激荡是因为他真正有了把握,去改变曾经那糟糕的未来。复杂,是因为他对曾经过往的糊涂和眼下谜团的思绪。 他年幼母亲还在的时候,贾敏就随着林如海到了金陵上任。那个时候,姑姑是一个如同神仙妃子般的人。对她很好,但是对珠大哥哥和元春姐姐也是好的。只是他当时养在母亲身边,虽然姑姑总是跟母亲交好,可也不如常年被提点要学着贾敏的元春和珠大哥哥来的亲近,再加上他重生后更加注意的是母亲,也忽略了这个神仙妃子般的姑姑。 后来贾敏出嫁,没过两年就跟着林如海南下了。之后他母亲病重,过了冬就去了。也就再没了联系,只是听老太太没事会说道一些。那时候他身体年幼,没得什么傍身只能隐忍度日。 真正想起姑姑,还是在看着珠大哥哥参加科举后的事情。那时候他也想去,也知道自己或许有可能过了童生。但是每每提及,最后不是生病就是被说体质虚弱,最后甚至用了不堪顽劣等词汇来阻拦。没有人替自己弄推荐,更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焦急的心态。万不得已,他求了舅舅。可是那个时候,舅舅自身也是难保。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二婶为自己求娶王熙凤的事情。 看着日后要娶亲,老太太才开口要求父亲花钱找人给自己弄了一个五品的官头,可到底也不希望自己能够做什么。二婶和二叔总是揪着那些俗事让自己跟着管事后面,跑前跑后然后一口的夸奖自己儿子的心思,难道自己不清楚吗?所以这才听了舅舅的话,给姑父去了信在盐道上有了实缺。可就是那样,也是遮遮掩掩。眼下的事情,当时的他是如何都不敢想的。只求着,哪怕是能够谋个武举日后当兵,再谋划其他。 可是眼下的姑姑,却同他前些日子的分析,有些不同。他原本以为,虽然跟父亲一母同胞,但是能够在死前安排林妹妹带着她的嫁妆依附老太太过活,必然是对老太太极为信任的。可是眼下看着,却是不同。他不由得想到,也许这其中有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内部。当年他也只是在老太太接了信后,被急忙从京郊庄子上喊了回去,匆匆收拾行李去扬州接了妹妹的。当时他去了后,就发现姑父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老太太的信,他也不好打开翻阅。最后只是带着姑姑的嫁妆和林妹妹回了京。再去扬州,也是老太太那头得了信。可就是林姑父的面,也是在他临终前见了一面而已。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交代了家产的去向和分流。虽然最终他带走大部分,也是因为当时甄家三房在一边的帮衬居多。他私下琢磨着,这里面说不定,有着什么龌龊。 姑姑不是老太太的亲闺女,姑姑本身也并不信任老太太。那么一定不会将妹妹交给老太太照看。后来让自己接妹妹的事情,必定是老太太自己起的心思。姑姑嫁人的时候,嫁妆丰厚。当年因为元春的关系,家里都是紧着给宫里和外面送银子。出多入少,加上老太太本身又舍不得富贵,二婶只想着给宝玉捞银子…… 想到这些,他烦躁的翻身趴在垫在箱枕上的软枕上,捶了一拳床铺。换了一个路子,去想那清贵…… 清贵……清贵……清流贵氏…… 他躺在床上,本来以为这么想着,说不定就不烦心能够睡着。可是,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用了晚膳后,林如海在书房处理了白日不方便的内函文书后回到后院。此时贾敏正梳洗完,靠着被子泡脚。她此次怀孕反应很大,可是为了避免黛玉之前的事情,她愣是一点药草都不敢使用,就怕会毁了这孩子的根基。 见到林如海过来,她抬头拍了拍床边。林如海摆手坐在外面:“我身上寒气大,过会儿等着寒气散了再说。” “我让丫头给你烧了热水,一起泡泡吧!这天气也不适合泡澡,若是在海港那会儿,还有汤池子。”贾敏说的是林如海早些年在连云港那头当差的时候,夫妻的在郊外买了一口汤池庄子的事情。 “你若是喜欢,等琏儿媳妇过来你倒是可以带着她一起去。云飞兄说过他这个半子,除了诗词和朝政处理方面的。倒是不亚于男儿。”林如海呵呵一小,任由丫头给他脱了鞋袜,热水没过脚掌很是舒适。他舒畅吐了口气:“我看琏儿这个孩子,倒是真是不错。云飞兄的眼光一向毒辣,只是家中事情糟心太多,若是早上几年倒是好了。” “早几年怕也不成,你我的婚事老太太就不是很得意。当年父亲匆匆找你定下了婚事,就是担心她将我说与她娘家的侄子。本来你少年得志,就应该娶个年龄小些的。到时我,到底跟你同了岁数。”贾敏想起自己那波折很多的婚事,叹了口气。自己的父亲到底年纪上来后,有了些昏聩。若不是自己的婚事最后贾母想要拉到史家,他还认着那女人和善慈悲呢!可就是看清了,也是晚了的。挽回不了什么,大哥哥终究是同他离了父子情谊不说,就是自己的婚事也是到了快逼双十才定了下来。 “说这些做什么?”林如海笑得温润如玉:“你我夫妻一场的,上天到底是要你等着我这个探花郎不是吗?何况,眼下你我夫妻琴瑟和鸣,又有何不如意的?” 贾敏闻言,感激的看着林如海然后羞红了脸伸手捂着肚子:“莫要那般笑了,还真当你是当年那个少年如玉温润青松的年纪啊!”她看到林如海的笑,竟然还似定下婚事后偷偷看了那一眼一般。那是少年郎一身红袍官服,站在翠竹旁边对自己的微笑。总是会打动人心。 “我可是还当夫人是哪翠藕嫩荷一般呢!”林如海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欣喜。他知道妻子在经历了纳妾的风波后,已经不再那般的悲戚。再加上他们又有了孩子,虽然还不知道男女也是好的。想着不想引着她往那个方向想,逐即换了一个话头:“说到琏儿,夫人不用谢我。虽然说是云飞兄那边的关系也好,还是夫人母家的干系也好。我也是看着这孩子不错,才动了心思。不然带在身边,有着半师之名也是不错。虽然没有接触,但是从言谈举止来说,是个机灵却还带着纯良的孩子。夫人是知道我这一脉的,我们林家一直走的都是一枝独秀的策略。虽然在苏州林家一直都是名门望族,但到底我们不同于其他清流。一味的纯正文人,不是我们的风格。若是说不想收徒,也是没得办法。诗书子集读多了的,多少都有一些痴。那也不是我所要的。倒是这孩子,看着还不错。” “我还想替琏儿谢谢相公呢!”贾敏话一说,楞了一下,笑着一手摸着自己的脸:“看看我这……竟是被你几乎话就弄了个糊涂。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老爷是看我笑话不成?”她那句相公,是南边这边文人士子家庭,新婚小夫妻之间的称谓。刚来的时候,她也是赶着乡俗和二人的感情,多少用了一阵子。可眼下女儿已经两三岁,结婚十来年头还用到底是轻浮了。 “这有何使不得的?夫人如何年纪,你我不过而立有何用不得了?”林如海酷爱看贾敏脸红,经历了这些他总觉得,眼下是最好的。 第二日,贾琏上门拜别了姑姑,因为林如海之前有话,说不用辞别只求着早早料理好了,好过来。毕竟好日子,也是难选,他的府试还没过呢!贾敏没有多交代什么,只是对他说此时金陵距离扬州很近,可以让底下的人每旬过来交代一些事情,而且她此时有了身孕如果他媳妇能够过来,帮把手也是好的如何云云。贾琏感激倍深,毕竟自家船就在码头停着,就做上船返回金陵。 王熙凤很是惊讶的看着风尘仆仆却满面春风得意的贾琏从外面进来,此时日头高升,外头的花儿朵儿的已经冒了芽儿。 “二爷这是怎么了?看着风尘仆仆的,可是有了喜事?”她从书桌前起身走过去用手帕给贾琏擦擦额头的细汗,这看着是一路跑了回来的不成?她推了贾琏一下:“看着满头汗的,只包了一个方头巾子作何用怎么不带个帽子?这春开始暖,到底还是有着寒气若是头疼了如何是好。” 贾琏一把抓住王熙凤的手,然后紧紧将她揽入怀里。一时间满心的欣悦词汇,竟然说不出个半句来。只得搂了半天松开来才扶着王熙凤的肩道:“姑父……答应收我为徒了!” 王熙凤一时间被他搂了个呆愣,直到被放开听到那句带着幸福味道的喘息,才明白他匆匆而来的意思。她听到那句话,竟然也从心底冒出了喜色:“可是名言正顺,请人开宴的?” “就是那般!”贾琏满脸盖不住的喜悦,他拉着王熙凤坐在一边靠窗的炕上:“姑父说,让我回来跟你整顿一下这边的家务,就搬过去。日后你跟着姑姑,而我跟着他。说是要定日子的……” 王熙凤此时已经定了心,她推开贾琏:“这等好事情,二爷还是快些写信给老爷和伯父送去的好。只是……就是老太太那里,怕也是要捎信过去。”说到这里,她从早早去拿热茶的秋菊哪里接过热茶放在一边的炕桌上,然后拿过巧云递过来的热手巾给贾琏。 贾琏接过手巾擦擦脸上的汗和手扔给巧云,端着热茶碗,里面的水温刚刚合适,只是看着里头红色的汤水,他就知道这本来是给王熙凤弄得。不过到底是投了巧儿,新弄的哪有如此适口的。他听到王熙凤说到老太太,有些不乐意:“给她做甚?” “怎么说,也是长辈。不管分家如何,二叔二婶哪里可以不说,但是老太太那里若是不说日后怕有别的话头出来。毕竟拜师不是小事,二爷说呢?”王熙凤知道此时贾琏刚刚盟了大喜,不应该扫了他的兴头。可做事情,若是丢了角落,日后说不得让人捡了拾了,就会成了大面子。 贾琏听了她软声细语的提点,顿时清醒了过来。他是大喜过望了,失了分寸。毕竟这是改变的第一步,他一直在兴头上竟然忘了还有孝道这一份子。他其实……都想忘了那个老太太了。 他放下茶碗,拉着王熙凤不管她挣扎就坐在了自己腿上:“还是夫人想的仔细……”他亲了王熙凤脸颊一口,王熙凤抿着唇退了他捂着脸坐在一边红着脸:“二爷这是……好不容易找了先生,日后就要以身作则。看看这不稳重的……” “你我夫妻……新婚才一年不算不算。”看着那娇柔妩媚的,贾琏顿时觉得日子有了盼头。日后,他还会有孙子、外孙……对,还有巧儿姐。还有他的大闺女……他打横的向后躺去,想要发泄的喊叫却克制着。王熙凤放下手,侧低着头眼神中满是复杂。 因为贾琏想要早早过去,就帮着王熙凤将手头没有弄完的事情弄好。他常年管理这些俗事,尤其是后半生几乎在金陵江浙度过,更是亲自料理了很多事情。比照起王熙凤,到底有了效率。不过在办事的过程中,贾琏也看出了媳妇的意图和大胆的设计。他听着那些管事的禀报,更是觉得如果前世自己能够对她好一些,能够有担当给她做个依靠。她一定会做的比现在更好。 忙完了一天的事情,贾琏回到房中。王熙凤此时正在餐桌前摆放碗筷,看着他进来连忙伸手让丫环给他弄热水净面洗手,上了热汤:“喝些汤暖暖胃。” “哎!”贾琏重新上了面油手霜,坐下来用着小勺喝了一口老鸡汤:“今儿跟当地的保长和管事做了通报,重新建村方面的事情他们日后每旬会到扬州报告一次,你大可不必担心。祖地哪里,集中养些鸡鸭的,也是使得。很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二爷不觉得胡闹吗?”王熙凤是熟悉这里庄子情况的,都是各家弄各家的。她搞了一个集中养殖和种植,对于这边都是新鲜的。就好比北边的媳妇管家拿权在那边女子眼中一样,也是新鲜的。 “怎么说是胡闹了?”贾琏笑着一边喝汤一边说道:“原本我们吃的鸡子什么的,都是早晨就近的买。可到底也是收货的人挨家挨户的去购得。你这般弄了,倒是便易了很多。又不是不让庄户自己家散养一些,而是给庄子上增加一个增产的。庄户那么多,女人小孩儿的。鸡鸭、猪羊的。我看着若是好,说不得那灰鼠狐狸的,也是可以这般养着的。横竖,我们就是需要个皮子。而且,集中养了用些药草,也不怕它们生病。横竖的,我们银子撒出去,本钱肯定是能收回来的。这样,灰鼠狐狸皮子,价格也会下来一些。薄利多销什么的,也是好事。” 贾琏说的兴头,王熙凤却更加难掩内心的复杂。这个男人到底同之前的那个不同了,彻底的不同了。她心下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她怨恨了半生的人,似乎随着这个男人的笑语在慢慢随风散去,抓都抓不住。她低着头,微微弯着嘴角笑口喝着汤。贾琏看她喝汤,认为她是脸皮薄也没在意。而是自顾的说道: “我这只是一些想法,你看着办就成。别累着自己,毕竟去了那边你还得跟着姑姑身边,帮着照应一下。姑姑到底年纪有些大,这有了身孕的……” 王熙凤听着他的唠叨,心思有些飘忽。她脑子很乱,似乎都理不出个顺序来。只得开口换了一个话头:“这事情我省得,二爷自己弄好就是了。只是这拜师的六礼二爷可是准备好了?眼下的季节,怕是很多东西都寻不到。” 听到王熙凤这么一说,贾琏才发现自己竟然开心晕了头忘记了此时刚刚开春,那芹菜什么的如何有得。他放下勺子,拍了拍额头:“完了完了……若不是你这么一提,我还真给忘了去。” 王熙凤看着他那样,侧头一笑:“我已经给薛家的姑姑去了信了,他们家路数多。眼下广州那边,怕是能够有的。已经让人快马加鞭的去弄了,说不得只要日子稍微偏偏,二爷就能得了。” “还是你比我想得明白。”贾琏呵呵一笑,有些难为情。此时菜色已经上来,两个肉菜两份半素的加上三叠小菜。看着丰盛,都是用小碟子盛放的。因为就两个主子,倒是刚刚好。最多的,也就是剩下一些小菜。贾琏是无肉不欢的,倒是不用担心肉菜剩下。 两个人安静的用了晚膳,贾琏忙碌了一天决定好好泡澡休息。王熙凤还在清点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以及日后可能要用到,这头没有需要人从京城送过来的东西。这次搬家,她听贾琏说怎么也得住个三五年的光景。她可不想到了才发现丢三落四的很多东西没有带上。 贾琏去泡澡,她则坐在炕桌前旁边用柔和的黄色琉璃灯盏照着亮看着所带东西的清单发呆。 几日来,她都在用忙碌来麻痹神经。现在闲下来,那人在不远处的隔间中,她放下簿子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愿意留下来,除了贪生怕死外,就是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念头。她想报复,疯狂地……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可是面对眼下这个一心为了前程,为了家的男人,她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去做。她不止一次告诫自己,莫要丢了心中的根基。可到头来,她还是无法将这个男人同那个男人重叠。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大到……无法当成一个人。 第24章 凤临扬州 贾琏并不清楚王熙凤内心的繁杂,他里外忙碌了半个月才弄好了前往扬州的两艘船,只是拜师宴上的六礼还得要等一阵子。薛家来人说,怎么也得过了端午了。不过他想着,八月份才府试,怎么也得九月份的好。他想着,怎么也得府试头名也比这第一次的头名来的好。临行前,他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说了自己的规划和关心。毕竟那里虽然水草风貌,夏季好过。但是冬季却是苦寒很多的,日子必然比京里要难熬的多。给王子腾的信倒是他回到金陵第一天,就写好让人带了回去。为了日后不会出现贾母因为这件事情波折,他很不情愿的抽出撒金的,附和那老太太的富贵色泽的信纸,写了简短的比不少条陈的信。 见着贾琏安排左儿送信回京城,王熙凤喊住了左儿,让他将自己给伯母的信也一并带了过去。交代完,给了些碎银子让他路上打理自己,虽然是走水路但是为了快,必定会来回在不同的码头停靠换船。船老大也是需要打点的。 贾琏将最后的文房四宝交给小厮收拾,走出书房看着坐在正厅发呆的王熙凤:“怎么了?” “嗯?”王熙凤抬头看着他,然后低头嫣然一笑:“在想着以后的日子呢!” “以后会很好!”贾琏可以肯定以后会很好。 “也许吧!”王熙凤捶了他一下:“明儿早点上传,夜里不停的话,后儿清晨就能过到达扬州。到时候多停留一下,整理妥当了才好出去。” “这个省得!”贾琏点点头,引着她起身回屋:“这里堂风大,小心着凉。” 王熙凤见他关心,也就起身走进侧室。她此时在想着,林如海和贾敏的身体。贾敏这个人她并不熟悉,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在整个曹雪芹的书里面,贾敏就是一个一笔带过的人物。唯一出场的机会,就是她死了贾母派人去接林黛玉。林如海虽然有出场,但也只是一个即将病故的三品大员。而她自己,对于林如海更是陌生。出嫁前,伯父或许会说一些朝堂人物。可是出嫁后,就不曾听人说过。这夫妻二人,更是在网络上纷纷扬扬怎么说的都有。 丁丁网上,有黑贾敏的,有白贾敏的。但是对于林如海,却只有白的没有黑的。抛出那些同人文,她更担心的是此时林如海的时间。 按照她的记忆,妹妹实际上是比宝玉小了两岁。但是这边算大的,也就是三岁。如此算来,三年后贾敏就会病故,不管事态如何贾母都会动脑子要妹妹回京。 这事情,并不是往日了同人上说的,一个孝字压过去让林如海无奈送林黛玉入京替母孝顺外祖母。而是一个风俗,那就是娘死舅大。尤其是在外祖还健在的情况下,若是女方没了,又没有到了弱冠的儿子,那么年幼的孩子和女方的嫁妆就会被接回女方外家。日后那孩子的婚配也好、成人也好都跟男方没有多少关系。若是男方对孩子有情,必然会每年丰厚节礼。如果没有,那就是重新婚配了事。如果留下的孩子中,有男孩儿那么女孩儿会被带走男孩儿会留下。而女方外家每年则需要送节礼过去,意在安抚男方继室善待自家女儿的血脉。 贾敏若是去了,林黛玉入京就成了必然。她不想那个小家碧玉般的纯然女子,最后香消玉损在那个家中。但是拿出天露救贾敏,她有些矛盾。 同样的,林如海是在贾敏三年孝期即将结束时病倒的。她记得贾琏回来有一次说漏了嘴,说是思念成疾造成的。 琴瑟和鸣的妻子故去,女儿又被抢走。就是连留着做个念想的嫁妆等物,也被带走。一年成灰,也是有的。而且,那个时候林如海并不清楚岳丈家中的事情。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若是没得人传递,那么就不会打探岳家的事情。而岳家,也是在男方不提及的时候也不会多说。 林如海此时是三品大员,若是能够撑过去必然会有入京的时候。他已经连任三届,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也就是说,她只要救了贾敏和贾敏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林如海就能够入了内阁。这种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这让她更加矛盾起来。 贾敏的问题,实际上只要稀释后的一小瓶就可以。但是眼下她却不知道是不是合适的时机。这等神仙物品,多少她还是有着禁忌在。那怕那说明书上说,不用顾及。可是宝玉满月的时候,的确有一僧一道出现过。 三月二十日,谷雨前一日王熙凤和贾琏,一身妥当的装扮下了船上了林家过来的车马拉着后面陆陆续续的行李,入住了林如海盐政后府。 贾敏因为有孕,只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惦着软垫看着贾琏一身湖蓝色绣行云纹的长袍,带着错他一步的女孩儿慢慢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那女孩儿一身石榴红的半身袄子和掉着琳琅做响的坠角绣连理彩蝶图的裙子,走动之间带着一股洒脱的味道。大大方方,那仅仅一个侧凤的发髻盘在头顶,后面流出一根马尾掉着两根筷子粗的红色绦子,上面有着金色的串珠妆饰。林如海此时也坐在正坐,王熙凤没记得他但是他却在她还是两三岁的时候抱过这个被王子腾父亲,抱在膝盖上面,宠爱异常的女孩儿。 看着小两口笑语嫣然的进来,两个人也对视而笑。丫鬟摆上了蒲团,今天的日子不错不说,因为是夫妻二人日后要住在这里,倒是行了大礼。两个人跪在蒲团上,纷纷磕头奉茶。 “见过姑父……姑姑!这是凤哥儿,是我新娶的媳妇。母家是金陵王氏王子腾王大人家的。”贾琏很是规矩的介绍了王熙凤,王熙凤则磕头奉茶后从身后跟着的秋菊手中,接过一个蓝色的包袱皮递给贾敏。按照京里那边的规矩,若是元配妻子故去,新媳妇是要拿大姑姑当婆婆待的。她准备了亲手制作的抹额、一身深蓝色的暗绣袍边山水和一套白色绣同色绣白花连理枝的里衣并着两双百子同贺的袜子捧到贾敏面前,低着头软声细语: “拜见姑姑……姑父,手艺不好,还请姑姑莫要责怪!” 贾敏拿起那长袍抖开,看着那袍摆下面的泼墨山水,很是惊讶。这显然是用了心思的,更不用说那袜子上的百子图。她拉起王熙凤:“你这孩子,不是让琏儿交代回去人过来就成了吗?何必用这等心思,这手艺怎么说是不好?怕是废了功夫了吧!” “倒也没有多难,我新进的门子……”王熙凤看了一遍已经坐在林如海下手的贾琏,抿唇一笑:“只是伯父说让我们家爷南来寻了姑父用心学习,我就想着大姑姑当得婆婆的。所以……”她低下头脸上挂了红。看着贾敏很是稀罕,这女孩儿虽然传言说是泼辣的很。但是眼下看了,也就是个争强好胜有,到底是小姑娘脸面。 “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贾敏从身边的婆子哪里拿过一个荷包,藕荷色的布料上面简单的绣着三个顽童:“我也没的什么好给你的,我看了你的手上戴着你婆婆的镯子。那是我母亲留下的,眼下我就给你这个。里面是一些体己,这扬州外面小吃很不错。等安顿下来,就让琏儿带你出去走走。我这身子也不稳妥,就不陪你了。” 她说的温情脉脉,倒是让王熙凤觉得惊讶。贾敏一直端坐在那里。她进门时就仔细偷偷打量过,那是一个比照之前的林妹妹还要有气度的女子。安静的坐在那里,就有着一份气度。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一身简单的藕荷色的袄面和下口散开的千折裙。裙子是柳绿色的,签单的暖绿色很是不错。没有额外的绣花装饰,只是在裙边的地方用了一些琐碎的绣花做了坠。 只是简单的衣服,那横盘的发髻上面,更是之带了两根盘丝没有任何宝石点缀的钗。面上白净,带着一丝浅淡的红晕,唇色有些发白想着身体不是很好。但是就是如此简单,却让人看着生出敬畏和亲近的意思。王熙凤直觉,贾敏并不会如同那些同人文中所描述的,那么简单。她可能更加复杂,更加难以捉摸。 王熙凤站在贾敏身侧,将刚得到的荷包挂在腰间。虽然藕荷色搭配着红裙子不是很合适,但是她却满脸笑容中,颇有一副洋洋自得的意味。这让贾敏满意极了,如同早早看着儿媳妇出现一样。她觉得,这女孩儿纯然的很。若是泼辣洒脱一些,虽然最后少不得要让琏儿挂上惧内的名头,也是好的。这清贵不好做,娶妻不得纳妾。就是子嗣艰难,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纳妾的。更不用说,做了清贵的媳妇,那就必须有足够的手腕来经营家庭。清为什麽,就是自身廉洁。可是一个官若是廉洁了,那能有什么收益来养活儿女。前朝的海瑞不就如此,愣是饿死了女儿得了一个清名。所以在家后宅的女子,一定要会经营。 所以说,男人那一身的清名……也是有代价的。 林如海安排的小院,很是不错。简单的小院,用的是附近流行的二层楼的设计。楼上做了卧室,楼下做了接人待物的地方。虽然看着三面都是楼,天井变得很很小。不过,这样反而增加了使用面积。曾经到杭州旅行的她,就对这种小院很是钟情。 走进院子,跟着的婆子道:“奶奶觉得可合适?府里原本就人口少,我们奶奶琢磨着觉得也住得下就没有买了旁的院子来住。” “呵呵……我看着甚好,原本我想着若是麻烦了,不若在旁边租下一个院子也是使得。只是如今看了姑姑准备的这个,倒是觉得不用了。”王熙凤笑着明快的身手摸了摸那木门:“这看着是香樟木的吧!我小的时候,就求着我那爷爷说,若是有机会给我用香樟木做个屋子。结果老爷子说,给你做口柜子就不错了,还屋子呢!” “呵呵……”婆子扯了扯嘴角打着哈哈:“是香樟木的,看着不如那些贵木材好。倒是前一个大人的女儿喜欢,硬是花了大价钱造了这么一座小厦。” “哎哟……那还真真是便宜了我!”王熙凤满面春风的,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进去。她带的人不多,除了贾琏路上放进去的四个嬷嬷外就是她在京里的那些人手,只是飘雪和望月两个留在了京里。她已经烧信过去,让她们过来了。 她知道那两个必定是老太太放着的钉子,可知晓的钉子总比着日后不知道的j□j来的钉子强。 婆子跟在后面笑得不自在,王熙凤则在感叹贾琏安排嬷嬷的紧要。这在本家来的少爷奶奶身边,都如此可见不知道背后如何呢。她是要常驻的,而且贾琏和她日后的日子,还得多多依靠贾敏和林如海。若是有什么,怕是要早早收拾掉的好。想到这里,她目光闪过一丝狠厉,然后很巧妙地收藏起来。她在正堂转了一圈对着嬷嬷道: “这屋子里面,可都是酸枝的。怕是姑姑姑父费心不少了,我看着很是喜欢。只是这桌子上光溜溜的,我倒是觉得空荡了不少。妈妈可是知道哪里有花功匠人的,制作一些绢花拜访也是得益。”她在主座上一座,微微侧身看着那婆子。 “哎哟!”婆子低声笑了一下:“奶奶说的,何必花那银钱废那功夫,这府里都是有从外面花市购得鲜花。奶奶喜欢什么花,只要应了季节便宜不说,还看着新鲜。” 王熙凤低头用手帕擦擦嘴角:“这话说的也是,可是眼下姑姑有了身孕的。说不得日后我也会有的,这花儿朵儿的,香气是真了。可到底说得不得的,万一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我们爷怎么跟着姑老爷也得三五年的走头。我听我家爷说,姑老爷新的任命下来,怕是要三年。看着眼下新皇的,说不得还得三年。连着两三界的,我琢磨着还是弄些绢花来的好。虽然是花些银钱,倒是比那些新鲜的保险不是?” “奶奶想的多,我这老婆子的想的没有奶奶深厚。这事情,还是得脱了府里的管家才能知道。”婆子知道这花儿的事情上,只能推诿过去。也就不再多说了。 王熙凤微微眯眼看了那婆子一眼,起身走进侧屋。经过门栏,就看见一个木梯直通楼上。过了楼梯,就是一个敞亮的带着窄炕靠窗的房间,里面摆着多宝阁和圆桌茶品。她简单的拿了一些茶叶罐,打开闻了闻判断是秋茶。想着新茶还没下来,也就放了回去。炕上早就拜访好了铺盖引枕什么的,她按了按土黄色绣着缠枝纹的垫子,招呼秋菊过来:“秋菊,这垫子看着不错只是这桌子看着就是乌木的,珍贵的不得了。你下午赶着时间,用白麻弄出一个花瓣边儿的桌布出来。加上一块蜀锦在中间,用大红色的那个。” “哎!”秋菊点点头应了,婆子看了秋菊一眼翻了翻白眼。她的举动王熙凤看在眼里,却没吭声只是指了一遍的凳子:“妈妈快坐,我是个爽快人儿。就是性子有些急躁,总是呆不住的。这巧了院子外面就对这车马。只是日后我在金陵那边的管事的,多少都会叨扰守门的,我这求了妈妈看在我人小。别计较。” “奶奶这话说的!”婆子低着头,翻眼皮看了王熙凤一眼:“我们这下等人的,哪个不是为了奶奶爷们的。就是姐儿虽年岁小,也是主子。奶奶这话说的……哎哟……真是。”婆子故作窘迫用手遮了遮脸。 “这话怎么说的?”王熙凤伸手指了身边的人一圈:“妈妈尽管问了他们去,我何曾是那种做了上面的?这人相处哪个不是你礼敬了我,我还了礼才做了亲厚方便?再说了,这一大家子的……不怕妈妈笑话我人粗鄙,我倒是觉得我们没什么不大相同的。妈妈姑娘们签了契子,就是一家的。我们住在这里,不管爷们之间的如何到底也是客人。如何当得妈妈如此说了。我这人最是宽厚的,只消得妈妈跟我多处处就会知道,我这人很好相处的。” “二奶奶这么说,倒是让小的不知该如何说了。”婆子低头,稍微挪了挪屁股。她不曾想到这个是四五岁的小姑娘,有着如此一张灵巧的嘴。她感觉稍微一些别扭,只得侧了身:“横竖的……这日子久了就熟悉了。这楼上奶奶可是要去看看,热水那边已经烧上了。只是眼看着快要中午了,奶奶不若喝了热茶回主屋那边,也是要开宴了。” “妈妈这么说的,我倒是有些口干了。我看着那有碎了的普洱,不若巧云你去给我泡上一杯。你也给其他的妈妈姑娘弄上一杯,这一上午了也是口干体乏了。”王熙凤笑着指挥一边的巧云去泡茶。婆子见此,连忙起身:“这茶水房安置的位置有些隐蔽,我带着姑娘过去。奶奶歇歇脚。”说着就快速退了出去。 王熙凤见她走了,歪着靠在引枕上,轻轻哼出一个鼻息。 第25章 午宴迎亲 巧云很快就端了一盘子的土陶茶碗过来,给在场的每个人送了一杯,才将一个制作如同竹筒的带着两个小耳的杯子,给了王熙凤,“回奶奶,这是在茶水房找见的,说是年前的时候,下面人孝敬姑老爷的。我看着稀罕,就拿给奶奶用了。之前用热水烫过的,只是那婆子有人来找说是有事,只求了让我提醒奶奶,莫要错过了开宴的时辰。” “我知道了,这距离开宴还有多会子,”王熙凤轻轻吹了一口茶水上的浮沫。 “怎么还有一个时辰呢,”秋菊放下自己的碗在一边的圆桌上,给王熙凤脱了鞋:“奶奶还是歪一会儿的好。半个时辰后过去就来得及,再说爷说不得还要同大姑奶奶和姑老爷有什么商谈的。晚上点,也没什么。” “这话也是理。”王熙凤笑着将那陶杯放在小桌子上,指了指一边的婆子和丫头:“你们各自都收拾各自的就好了,这里留下秋菊陪我。冬梅,你中午就去外面吃吧!奶奶我掏钱,看看有哪些好吃的,都尽数的看看。明儿琢磨了做了给我解解馋。我要是等着你家爷带我出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哎!那感情好,我路上来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了!”冬梅很是高兴,她凑到王熙凤身边蹲□昂着头伸出手:“奶奶快给我银钱吧!顺便带上两个护卫的大哥,再算上几个姐妹的,怎么也得百十来两银子呢!” 王熙凤看着她这样,伸手捏了她鼻子一把:“就你会逗……秋菊,还不快给你们冬梅小吃货拿一百两银子让她出去寻了好吃的,回来好给你们做了解馋。” 她说话清脆中带着笑,一边的丫鬟婆子的也都笑着看着秋菊瞪了冬梅一眼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取了一百两的银票给她:“莫要胡花了,若是让我知道你胡乱买东西,小心你的皮。” “绝对不会的,我那是那种人来着?”冬梅起身一把拿过那张银票,笑着拉着一边巧云的胳膊向外拽:“奶奶,这个姑娘我带走卖了,换了银子给奶奶买酒吃。”说话间,带着少女本有的清脆和爽朗。王熙凤笑着摇摇头,看着她们走了。其他的婆子,看了笑话吃了茶也纷纷表示要去收拾整理一下行囊什么的,也退了出去。 王熙凤见人都走干净了,才重新拿着杯子一边暖手一边低头小声跟坐在炕边春凳上的秋菊说:“可是听见刚刚那个婆子如何称呼的?” “二……奶奶!”秋菊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王熙凤抿了一口茶吐了口气:“去打听打听看看,是那边的人。有什么习惯小处的。”她摊开一只手,活动了活动手指看了看上面颜色均匀的蔻丹:“先不忙着动手,我倒是要看看……这盐政府里有多少闲杂人等。” “哎!”秋菊点点头,看了看外面:“可是要告诉二爷?” “夜里我就跟他说了,这事情他得知道。不能瞒着,对我们也没得什么好处不是?” “知道了!”秋菊抿唇一笑:“说起来,下午说不定就能够见到姐儿了吧!看着姑奶奶的样子,想必也是个神仙妃子般的胎子。” “姑姑姑父的胎子好,日后不管是姐儿还是哥儿都必定是好的。”王熙凤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她舒缓了一□体闭上眼睛:“你去把我的东西弄妥当了,我眯会儿。时间到了喊我就成。” “哎!” 秋菊自顾的忙活去了。此时贾琏跟着林如海入了内宅书房,贾敏和自己身边的曾经的大丫头,现在嫁给林秋老管家小儿子的林二嬷嬷一边看着菜单一边闲聊。黛玉此时还小,只是坐在炕的里头自顾的听着自己听不懂的东西。 “你说我这个侄媳妇,跟我那个二嫂比,那个强些?”贾敏看着菜单,虽然人不多但到底是第一次上门日后可以轻便一些,现在却是要丰盛的。毕竟这是一门子礼,算不的情的也得如此。 “这个我可说不好。”林二媳妇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我倒是琢磨着,这表少奶奶看着是个机灵人。比照着奶奶二哥哥的媳妇来看,怕是要强的。只是……这人品性情的,怎么也得需要些日子才能看的清楚。” “这倒也无妨了!”贾敏手指顺着菜单上的材料,仔细走了一趟:“我倒是不担心她强不强的,人品如何横竖也都娶了回来。此时老爷跟王子腾的关系很是要好,我没必要在这上头触了那块眉头。我只是琢磨着,你看当初我看着二嫂子怎么都不顺眼,总觉得那母子媳妇的,都是盯着我哥哥的身家来的。可是眼下,我看着琏儿这媳妇,却觉得挺满意的。我只是想,这就是人身不在其位,想得就是不同。” “奶奶这说的倒也是实话!”林二媳妇笑着看了眼想要爬过来的黛玉,小心的将她推到炕里面:“我当初不是看着我那个小姑子百般不顺眼的,可是这嫁人成家了做了亲戚。眼下的还不是心里念叨着她!也不知道,她在云南如何了?这好端端的江浙县官不做,我那个妹夫怎么想着请调云南去了。” “那边民风彪悍一些,但多少没有这边官场复杂。”贾敏笑着放下菜单:“去了这两个猪肉的,我记得还有刚送过来的春藕,弄上一个糖醋藕片的,让他们小两口尝个新鲜。” “成!”林二媳妇笑着点点头,她在贾敏怀了黛玉不多久,就开始负责厨房的事情。那个时候发现的那些子东西,可是吓得自己心肝乱蹦的。自此,她就没有让厨上的东西出过事。 午宴开始后,王熙凤坐在贾敏下首。此时就四个人,也就没有分开内外的一家人坐在一个长方桌上。林如海坐在正北的位置,贾琏坐在他左手边的下首,王熙凤跟着贾敏坐在了右边。 菜色上来的很快,看起来是特别嘱托了的。王熙凤很喜欢里面那道糖醋藕片,酸甜翠嫩。贾敏看着她喜欢,就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小孩子喜欢这口,只是我身子不能吃。” “酸酸甜甜的倒是口味不错。”王熙凤略低下头,她就多夹了一筷子。贾敏见她低头,知道她有些尴尬。就拿了一双新的筷子夹了两片放在她面前的碗碟中:“喜欢吃就多吃些,我跟你姑父两个从不是讲那些劳什子规矩的人。规矩是做给人看的,难道还能困了自己不成?” “这话说是这么说,我是当了姑姑疼我人年纪小。但到底……”王熙凤抿抿唇,伸筷子夹了一片藕片,嘎吱嘎吱的嚼着。小脸红扑扑的,看着逗人。她一边咬还看贾琏一眼,那样子别说有多逗了。 “你本就是小孩儿,我像你这年纪还在家扑蝶绣花呢!”贾敏看着她,抿唇一笑。她喜欢这种坦荡的人,那种嘴上说着不要手却伸了出去的,她是万万看不上的。她看着王熙凤看向贾琏,停了筷子:“琏儿,我跟你说你媳妇年纪可小着呢!” “是!”贾琏低头应是,他看着王熙凤,感叹到底是前世那个女人的年少十分。他那里不清楚王熙凤的意图,不过是亲近一些投其所好罢了。当年能够哄着老太太,瞒下大笔家财靠的也不是这个掌控人心的本事。不过他对此倒是没了曾经的厌烦,而是多了怜惜。这女子,不管如何动弄心眼,到底是为了自己的。 午宴用的很是和煦,用了宴林如海还有政务要处理。只是把上午的时间空了出来而已,贾琏闻言说是要整理自己带过来的书籍,林如海应允后二人相伴离开。王熙凤因为自己那边还在收拾,同时她也想了解贾敏这个人,因此留了下来。她陪着贾敏走进侧屋坐在炕上,她往哪春登上一坐:“我就赖在姑姑这里一会儿,消消食不说我哪里还没有拾掇出来,一个人也是闷的。” “不用去跟琏儿热乎热乎?你们小夫妻的……”贾敏笑着侧卧在炕上,靠着引枕贾敏看着低头脸红的王熙凤。此时的王熙凤并非真的脸红,而是故意憋出来的,倒是看着有了那么几分色彩。她嘟嘟嘴:“谁跟他热乎啊……成天见得……” 看着她小儿女样子,贾敏摇头笑笑。这时之前给贾敏带路的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在门口禀报了一声走了进来。看着王熙凤在哪儿,顿时有了些别扭。她看向贾敏,王熙凤看着这主仆两个。连忙起身:“我还想着有些小事情,就不……”她话还没说完,贾敏就打断道: “不用,你在一边听着就好。你出门子早,你伯母能教你的时间也不多。我这里多少也得教导你一些,这清贵媳妇可不是那功勋家的那种,没得人教导你日后怕是要吃亏的。我当年也是因着有个好婆婆,才走了顺。”贾敏感慨一笑抬头看着那婆子:“什么事?” “是上午的时候,二奶奶……不……”那婆子看着贾敏微微收敛的眉峰连忙改口:“表少奶奶说,要找工匠做了绒花摆在屋子里当装饰的事情。我本以为奶奶你闲着,来说一下。却不想,表少奶奶倒是在了。”她尴尬的笑笑。 “什么花儿粉儿的?”贾敏好奇的看着王熙凤,王熙凤勾勾嘴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我看着那堂屋什么的太过于空旷,一水儿的酸枝看着不错。但到底我们这小两口的,年岁小陈不起来。但是想着姑姑有了喜事,那等子新鲜花草也不知道安全与否。我就琢磨着,年少在家里的时候伯母就托人做了很多绒花、绢花的。制作成花篮儿或者插入瓶子里面也是文雅。” “就是这么个事儿,我只是劝了表少奶奶说是那花儿草儿的这边本就多。四季也是有的,就劝了大不了花了银钱在外面买了就是了。几文钱的事情,若是找了匠人做了,又是比大花销。”婆子低头笑着,表现的忠厚老实。但是贾敏在她开口的第一声,就察觉了不对。如何不会多想。她看向王熙凤等着她的回话。 王熙凤微微拉平了嘴角,但是眼角却带着笑意软糯的撒娇:“好姑姑,如何花费大了。我是细算过的,一捧子外面买的花儿,就要三文钱。一个梅瓶内插着三五朵红梅的,也不过是三十文。这比找起来,看着是后面这个贵了。可是梅花少见,好的梅花更是要去求得。也不是四季常见的花儿,其他的花。放个三五天的也就失了色彩没了香味的,再换了去一年下来,也是要上两的银钱。可是这绢花,就是一本子的买卖。一次性做好了,日后丫鬟婆子多清扫清扫。三五年的,也是那个样子不是?除了那味道……可我们这等子人家,还靠着那花香体色?早不是备了各种熏香来着。我这个人,就是贪了些。我就喜欢那瓜果的香气,那奈子吃着酸可是放在香炉内,屋子里的味道也是极好的。到了夏季,用了艾草如何还需要旁的来?” 说完这些,王熙凤眯着眼睛故作得意的看了那婆子一眼:“再说了……我也跟你说过了,姑姑是有了大喜的人。这南边人少,就一个府里面的。可我在京里没出嫁前,是以照着入宫的标准养的。我的那个教养嬷嬷就说过,别看着花儿草儿的香味宜人,天然天成的。可偏偏这有了喜得女子,就是不能闻的。说不得那几种花儿混合了,可是要出大事的。我成日在这里住着,我若是用了花儿草儿找了一时的新鲜,可我身上是带着味道的。不怕那一日,就怕那日日累积。这可是我们爷的亲姑姑,就是花了钱万两的银子,我也是愿的。”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前头娇笑狡辩。但是后面戴上了一层锋利的色泽,贾敏瞅着那张小脸,一身大红搭配着金色的头面首饰的的确确有着那些许的凤舞之姿。她软着声音笑着捏了王熙凤小脸一下: “就你会算计!” “如何不仔细想了?”王熙凤不依的皱了皱鼻子:“先不说我看着姑姑就是个神仙妃子般的人物,心生向往。就是从我们家爷哪里说,我也是要算的。只是怕我这孟浪的人,恼了姑姑就是。” “怎么如此说了?”贾敏摇摇头,看向那婆子:“你就去给她找了就是了。不过是百十两银子的事情,再说我觉得这事情也不错。屋子里放了花草,就是看着一个雅兴。但是那绢花什么的,做的好了也是珍品。说不得,我这灰荡荡的屋子,也能增色不少。只是没想到罢了!” “这还是我伯母想的呢!”王熙凤故作骄傲的填了一句,贾敏只是抿唇浅笑不语。 在贾敏哪里呆了一会儿,贾敏身子沉了带着有了歇晌习惯。王熙凤略微坐了一回儿就离开了。她走过游廊进入自己的小院,平儿正拿着一个铜盆子,和几个小丫头在清洗带来的茶碗。见到王熙凤带着秋菊回来,连忙起身在围裙上擦擦手:“奶奶回来了,屋子里都收拾妥当了。只是那床铺什么的,姑奶奶这边都准备妥当了。我琢磨着,怎么也别负了姑奶奶的一片心意就没换。” “不换也好,你们二爷的房间可是弄好了?”王熙凤往里面走,说的是贾琏书房旁边的小卧室。贾琏说来扬州就是为了科举改换门庭,为了子孙争一争的。因此这些年,大多数时间他就睡书房了。 “弄好了。里外二爷自己找人弄的,只是那床铺什么的倒是我们自己带的。姑奶奶这里,可没准备着多出来的。”平儿回答的干脆,她跟在秋菊身边。她是知道秋菊日后是出去嫁人做娘子的,日后自己也是那般的。所以倒也对奶奶有了好感,这不同于她听那些下人说的。爷是日后做清流士大夫,说是不能胡搞的。她也能安下心,攒上几年嫁妆说不定,还能碰个好婚事。 秋菊捏了她脸颊一下:“就你多嘴!” “行啦!”王熙凤坐上炕,看着摆好的自己的小书桌和书柜多宝阁,满意的点点头:“你也别总欺负她,我看着是个能干的。姑姑有了大喜,再说这爷们房间如何插手?又不是正经的母亲,避嫌一些也是有的。” “奶奶就惯着她吧!”秋菊瞪了平儿一眼,平儿抬抬下巴一笑。跑了出去很快端了一碗热茶过来:“奶奶吃茶。” 看着梳着羊角辫,端着茶碗给自己的平儿,王熙凤似乎又看见那个温婉中,带着隐忍的给自己端茶的女子。她那时候,必然是不乐意的。可为何自己……看不出来呢?只是看着她是个不勾搭的,自己老实。 王熙凤接过茶,轻轻拨动着茶叶沫子低头抿唇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些傻。眼下,还都是没有发生的,看起来也不会发生的,何必自寻烦恼。她吹凉了些,轻轻抿了一口,内心温热起来。这茶必然是早早弄好,温在一边的。 第26章 一日闲话 用了茶,王熙凤歪了一会儿就起身坐到小书桌前,因为用多宝阁隔着,打开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竹林,这个小楼的风景,十分独特。她让平儿在一边弄好笔墨,自己却看着空白的宣纸,托着腮一时间发起呆来。贾琏进侧屋,没有看见王熙凤那一身的红妆,只是一扭头透过还没有装入东西的多宝阁看见那一身玫红的,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绕过去,敲了敲桌子,“小娘子在想什么,可是有苦恼跟为夫说道说道。” “去……”王熙凤被他的脚步声弄得回转,啐了他一口:“没个正经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闺房乐事,正经的那是圣人。”贾琏撩开袍子的前摆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面对着王熙凤,看着外面竹林:“南边这里多是有竹的,你喜欢?” “倒也不是,你知道我喜欢那种热热闹闹的东西。只是这么看着,反而觉得不错。”王熙凤摇摇头,她三世为人都不是喜欢清淡的主儿。 “是挺不错的。”贾琏点点头,随手翻着一边摆好的书籍古册,他总觉得自己媳妇这里如同一个杂货筐子。你说农事的有,可以说是之前母亲娘家的。可你说,工事的,也有……最后,他甚至翻出了医药花草种植的。看着那上面的文字和配图,只觉得有些窘然有神。 “怎么了?”王熙凤看着他拿着自己的书发愣。 “不……你看的书……真杂。这些都要用嘛?”贾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王熙凤等答案。王熙凤看他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趴窝在桌子上,笑得花颜乱颤。头上的首饰,叮当的响着。 王熙凤看他如此,摇头一笑不再作声而是继续弄她的田园改造计划和市场运作计划。贾琏见她认真起来,也就拿了一本医书读了起来。他不是死读书的书生,讲究除了四书之外再无书能读。杂书看一些,也没的坏处。何况,医书一类的看了说不定日后也会有帮助。眼下虽然要备考,但是温书一类的怕是不成了。若是临阵磨枪也能得个秀才名声,倒也是好事了。可惜……这种好事只能想想。 晚饭小两口是跟着林如海和贾敏一起用的。贾敏说家里人本就少,若是再分开吃就不合适了。给他们弄了小厨房,也不过是为了夜里弄点夜宵什么的。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就是。本就是一家人,若是客气了反而显得外道。 王熙凤对此是没有意见的,她第一世饭食都是跟着伯父伯母用。只是到了贾府,才不得不做了媳妇跟着逗乐子,然后回头一个人吃小灶。后来重生,跟着父母一起过了三十多年,也是一起用的多。只是贾琏对此有些别扭,他幼时起因为不乐意跟着二叔和老太太,加上注重养生和口味寡淡的,都是自己吃用。这眼下一起吃,他倒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用膳前,厨房端了四盅汤来。清淡的很,但是此时天气寒凉。用了热汤,暖了胃也提了胃口。王熙凤对此很喜欢,她前世父母家是上海人,煲汤是从祖母外祖母哪里就流传下来的。 “吃着可好?”贾敏看了贾琏一眼,笑着询问王熙凤:“我让厨上的独独给你加了点当归,我吃不得那个味道,但对你倒是好的。” “我倒是不觉得,很好喝。这汤怕是熬了有些时间的,这等清亮比照着我带的厨娘要好多了。”王熙凤喜滋滋的擦擦嘴角:“还是姑妈疼我!” “你年纪小,黛玉又是个吃奶的娃娃。不疼你疼谁?再说了,看着你倒是有了提早娶儿媳妇的感觉。”贾敏说的轻柔,林如海在一边含笑不语。只是贾琏,闷不吭声不知作何想法。 上来的饭菜简单,四大盘四小盘。两荤两素,两酱菜两腌菜。王熙凤喜欢那凉调了的脆萝卜,贾琏倒是一个喜好吃肉的。那火方单单就他一个人,吃掉了大半。等到放下筷子,用陈茶水漱口才发现自己似乎过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 “姑姑这里的厨上,到底是做的地道的很。” “你还年轻,多吃一些也没什么。”林如海对此并不介意,他这个年纪要慢慢改善饮食少吃肉食多吃素。可是贾琏正是半大小子的年纪。他宽慰他:“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正是这个年纪,有何不可的。若是喜欢,明儿让人做羊鲜给你吃。我是到了年纪的,这个时候得改改。当年我跟你姑姑成亲的时候,也是顿顿一盘子肉下去不见料的。” “是……”贾琏红了耳尖,低着头。王熙凤偷偷打量了一下在一边的贾敏,然后低头笑着。 用了晚膳,贾琏被林如海带走。贾敏身子弱,需要早早歇息王熙凤也没开口留下而是说了逗乐的话,回到小院。她也是累了一天了,也想早早泡泡休息。 上了小楼,坐在妆台前让丫环给卸了钗环。换了一身嫩粉的里衣,靠在临窗的暖踏上由着人给梳头发。泡澡的汤水还没有烧好,而且她也不想这么早就进了水里。只是想着舒坦一会儿。 秋菊弄好琐碎的事情,看着冬梅回来就上了楼接了小丫头手中的活计,挥退了他们贴着王熙凤的耳边:“奶奶,那个婆子的事情,有了些眉目。只是我觉得……那婆子怕是个傻得。” “这话怎么说?”王熙凤翻身平躺着,闭着眼睛等着秋菊后话。 秋菊仔细的一小缕一小缕的用篦子梳着,小声的将自己知道的告诉王熙凤: “那婆子是姑奶奶进门子时带着的婆子,只是当年兴许是上了年纪不好娶亲,就收养了姑奶奶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做闺女。那丫头此时已经做了管事妈妈,负责针线上面的事情。只是有一点,那婆子的哥哥此时还在京城是东府的一个小管事,逢年过节老太太给姑奶奶送节礼的时候,就会托了船相互带一些东西。另外,老太太那边似乎曾经姑奶奶带过来的人,每年也都会得到一些节礼酬谢的。不过别的我且不知道,单单是这个婆子,却是喜欢四下嚷嚷的人。所以说,看着倒是个傻的。” 闻言,王熙凤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傻不傻的我不知道,只是今儿在姑姑那里倒是看着她漏了行头。我倒是觉得,那不过就是一个投石问路的。后面说不得,还有别的人来。我来之前,听太太说姑姑当年曾经怀过一胎,可是不到四个月就掉了。当时是少年夫妻,加上姑父的母亲过世的,也就没人注意到。可是后面多年都没得,姑姑就起了给姑父纳妾的想法。也不知道是特意跟老太太说了还是怎样,老太太送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过来。为此姑父跟姑姑大吵一架,甚至还写信给了老爷。” “这么说来,这府里又是个乱的。”秋菊撇撇嘴,拿了一把鬃毛刷子,给王熙凤的长发做发中的护理。 “乱不乱的我不清楚。”王熙凤扯了扯嘴角:“但是有一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清知府都能有如此的利,这盐政呢?林如海在这个位置上,至少要做三届。也就是说,有十年的时间掌控整个江南地区,对于那些富商权贵来说,他这后院也是需要探寻的。江南银钱多,权贵后路也多。你看着点咱们的人,旁的不说若是因为那白花花的银子……丢了本分……别怪奶奶我不客气。” “这事情我省的,我跟冬梅是绝对不会对不起奶奶的。只是这次跟来的,除了奶奶和二爷带的身边人,还有老太太说是要给姑姑的看护大喜的。我看奶奶跟二爷似乎都没提起来,她们两个今儿来找我稍稍提了一下。”秋菊提到的是贾母强硬塞进贾琏王熙凤船队的两个嬷嬷,都带着家人。一个三口的,一个五口的。 “这事情你们家二爷会处理,到不了我手上。带来的四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可是安排好了?”王熙凤轻哼一声,贾琏在船上就说过嬷嬷的事情。王熙凤觉得这事情本就不适合自己插手,也就没怎么关注。 “安排到侧巷子小院内。只是奶奶,我看二爷似乎将这事情忘了。”秋菊将弄好的头发用丝帕轻轻缕着,贾琏一上楼就听到了后面一句,他一边将外套解开扣子递给跟着上来的巧云,一边询问:“什么事情忘了啊?” “还不是老太太带来的人?”王熙凤用丝帕子将头发扎上,看着跟来的巧云:“外面的可是把水弄来了?” “满满的两桶水,奶奶和爷用了都嫌多呢!”巧云把贾琏换下来的衣服放好,笑着去衣柜那贾琏夜里穿的里衣。 贾琏挥了挥手:“我跟你们奶奶一起泡泡,这木头屋子到底湿气重了些。那两户人家我是知道的,我已经跟姑父说了。但是眼下我们还带着四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她们多少也不合适,不如落在这边吧!” “到底是老太太给的,如何留下?”王熙凤瞥了他一眼,向侧房走,哪里有楼梯可以通往洗浴室。 贾琏跟在后面:“可若是给了姑姑,我担心会出事。老太太那边,到底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贾琏想起最后只有自己一人的黛玉,若是黛玉身边有了兄弟或者林姑父早早过继子嗣,哪怕重新续娶,也不会落下全部家财入了二房和老太太的库房这么一个下场了。林家的家财,在姑姑嫁人的时候,老太太就经常提及。现在可以看出,怕是早早就惦记上了。贾家内部都是空壳子,族人太多。都在京城游手好闲的,到了年头庄子上的产出多数是要分出去的。加上老太太本身喜好富贵,因此在分钱的时候,还不能薄了其他人。若不是现在就分了家,最后能留下的怕就是那些御赐之物了。 “能有什么心思?”王熙凤本是扶着扶手向下的,突然间停下扭头看着贾琏:“要我说,不管老太太有什么心思,姑姑这胎大喜必然是好事情的。谁还想着将好事情弄成坏事情不成?再说了,姑姑家如何跟老太太又何关系。眼下大姐姐在宫里也不知道是个如何前程,仅仅靠着我伯父,怕是不如意的。姑父本身是三品大员,封疆大吏。得罪了姑父就是好的了?” “这么说也是没得错。”贾琏看着处于下方的王熙凤,他如何说老太太根本不在乎大姐姐是否需要外面的助力。她一直都认为,大姐姐就是那能够登上凤位的。她真正惦记的,是能够填充内库的林家祖产。千万两的家财! 这些他不能说,也不会说。只是摇摇头:“也许是我人心眼儿小,想得偏了些。但是姑姑的身子才是最主要的,小心行事总是好的。再说了,我们这一房经历了父亲闹得这一楚子,怕是早早在老太太心里得不到好了。何苦去考虑那些跟着来的,他们的契子不也是在我手里吗?有本事回京城哭去,我倒要看看逃奴这一说头他们敢不敢应了。要知道,老太太给的可是正经的身契。那都是贱籍。” 说到这里贾琏有些得意,他勾了王熙凤下巴一下:“快些下去吧。要不待会儿水凉了就不好了。” “去!”王熙凤瞪了他一眼,挥开他的手向下走去。 林如海泡了澡去了酒气坐在贾敏面前的凳子上,由着丫头给揉着脚。 贾敏歪在床上,看着林如海她盖了盖被子:“老爷跟琏儿说了时间没有。我看他那样子,似乎是想着要等了考试之后了。” “那小子想着拿了头名,再行拜师礼。可我觉的还是提前的好,眼下我刚任了盐政,本来之前是兼管,现在真正管起来了必定会宾客很多。若是到了九月份,怕是会有别的变化。不如趁着现在来的好!”林如海考虑的是盘恒江南数载的甄家和白家。白家不怕,商贾世家至今么有在官场有什么起伏的。但是那甄家,不太好办。他才接到密报,要求配合红蛇卫来查询甄家的事情。眼下他刚上任,甄家多少回卖个面子没有过多的纷争,此时拜师最好。过了这个时间,事情多了尤其是夏季过去就是盐水征收的时候,怕是会有波折。毕竟贾家那个老太太,跟甄家老太太据说关系很好。虽然两府分家,但是现在不会让人误会。到了那时,说不定会遭人构陷说是跟甄家牵扯不清。 “我估计还是六礼上面的问题。里面有些东西,怕是要过两个月才有现货。”贾敏说的是拜师六礼中的蔬鲜,眼下虽然南边的菜地种了起来,可是芹菜什么的还是要等等的。 “这倒是不碍事的,琏儿不是有一个南边总督的舅舅吗!我已经托人南下采购了,怎么也不会拖过了时间。”林如海对此回复的胸有成足,他脚舒服后挥退了丫鬟。自己拿着擦脚巾将水汽擦干净,拖了身上的外套上床。贾敏向后推了推,他们的床早她生黛玉前就做了修改,连上了地龙,下面不是空洞的而是一个小型的火炕。林如海进入,虽然身上带着寒气多少也不会传递给贾敏。毕竟在贾敏有喜后,两个人就分了被子。 第27章 日头渐进 清晨起床,转春的日头出来带着暖阳的意味。今儿谷雨,王熙凤起了一个大早。虽然在京里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小的祭祀来做。比如扫灶,请花神什么的。最多的,还有中午那顿饭的时候,所要用到的鸡蛋。立瑶山,是她儿时到后来都喜欢的事情。这瑶山,一年两次。一次春分,一次谷雨。她不知道贾敏是否会弄这个事情,不过她早起前就吩咐下来让冬梅煮上几个鸡蛋,她若是中午没有在贾敏哪里碰到,就回来自己立着玩。 贾敏早晨因为有了孕事,起来的有些晚。王熙凤梳妆打扮好,一身嫩粉鹅黄搭配清爽宜人的装扮进入宅子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前面梳头。 “是凤哥儿来了?”贾敏垂着眼帘询问身边的丫头。 “回奶奶,正是表少奶奶来了。此时在外间呢!让人上了热茶?”在一边选择簪花的女子,低声询问贾敏的意见。 “大清早的上什么茶?伤了胃口的……给她一碗奶。。子让她等一会儿。”贾敏轻轻训斥一声,看了看头上新盘出来的迎春发髻,满意的将银色嵌着贝壳制作的花朵的簪花插了进去,起身慢慢走向前厅。 王熙凤坐在椅子上,本来以为会有人上茶结果端来了一碗奶。。子,附带的还有一小碟蜜糖。她有些开心的将蜜糖撒进还冒着热气的奈子,用小勺搅拌,弄了一小勺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她眼睛一亮,这是水牛奶。并不是背面的黄牛奶。看着成色,也要比北面的好。从醒了这些时间,她一直用的都是羊奶。虽然说羊奶的成分跟人奶最接近,但是她还是喜欢牛奶的味道。当然,眼下的身体没有乳糖不耐症,也是最开心的事情。 不过她前一阵子琢磨着,可能很大成分也是用的少的关系。毕竟这小碗,看着也就跟喝普洱用的陶碗儿差不多大。小小的一口,顶多会暖暖肠胃。 贾敏进来,正好看见王熙凤坐在炕边喜滋滋的喝着牛奶。贾敏坐下,下人上了一杯蜂蜜水给她:“这是水牛奶,味道比黄牛和羊奶要清淡一些。可是用的?” “很好!谢谢姑姑!”王熙凤喝掉最后一口,笑嘻嘻的擦擦嘴角。她看了看那挂着帘子的门:“姑父去衙门了?” “今天谷雨,他要去州府哪里参加农工祭。琏儿呢?”贾敏喝了一口蜜水,身子歪了歪靠在引枕上。 “他啊……早早就起了床,说是要去找姑父。我寻思着,怕他打扰了。结果还是自顾的走得没影了。”王熙凤微微瞥了瞥嘴,低下头拽着手中的手帕。贾敏见她小儿女态的,抿唇一笑:“今儿立春,我昨儿让人煮了鸡蛋,但会儿就我们娘们儿两个,来试试吧!往年家里没人,就我一个也没得兴趣。” “好呀!”王熙凤闻言,大大的凤眼儿满是笑意。她笑着道:“我还说着呢……若是姑姑不弄,我就让人煮了自己在屋子里立立。我们刚新婚,讨个好彩头也是好的。” “今年你们来了肯定是要弄得。只是今儿早晨做了春卷,用了一些素菜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和你口味。”贾敏说到这里,只觉得有些头晕。她早晨想来都是懒洋洋的,原本还能打起精神来,但是有了这孩子后就变得没了力气。她语气缓慢,王熙凤知道她是没了力气,她起身让人半开小炕桌,挨着贾敏坐着握着她的手:“姑姑可是不舒服?我听说,这头几个月都是不舒服的。” “只是人懒了些。”贾敏看着手上握着的温凉的小手,内心一份熨贴油然而生。她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肚子可是饿了?” “还没有,我虽起得早了但是往日里在家里头,也是要过了定格的时辰才用早膳的。加上姑姑有给了一碗,也是填了填。姑姑不妨睡会儿?”她看着贾敏似乎不是很舒服,她觉得这可能跟心肺功能和供血方面有关系。只是她终究不是学医的,在上一世也是学法律的。 “不用!”贾敏摆摆手,拿过早早摆在另一边的杯子,喝下里面的甜蜜水,伸手抚摸着小腹:“这孩子比黛玉那会儿好的多了,那会儿这头上早就吐得起不来了。他倒是个乖巧的,反映少只是需要这蜂蜜水垫垫胃。” “那就好!”王熙凤点点头:“我还是担心的很,怎么看着姑姑都是累的。” “这生儿育女哪有不累的?”贾敏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用手帕捂着嘴咳了咳,向上躺了躺:“我们就在小桌上吃吧!就两个人。” “姐儿呢?”王熙凤早就想亲近亲近还年幼的林妹妹,所以当是换话题一般的提了起来。 “她呀!”想起自己的女儿,贾敏摇头笑着:“她怕是还在睡着呢!” “我以为,早早就闹着起来呢!”王熙凤低头笑笑,算是为这句尴尬找了个谱。 两个人在小桌上用了早膳,最后丫鬟拿上来两个小篮子五六个的鸡蛋。丫鬟蹲身行礼:“回奶奶,这红色篮子的是熟的,这蓝色篮子的是生的。就求着奶奶,生一个高山仰止。” 丫头说着吉利话,王熙凤则拿了一个熟的:“要我说,还是要瓜熟蒂落的好!”她小心的将鸡蛋慢慢地放在桌子上,她曾经在百度上看到过。今天能够立得多,是因为地球角度的关系。她不知道按照那上面说的会不会成功,只能认真的小心的控制着手指。 贾敏看着她认真,也就没有打扰。只是拿着一个生鸡蛋在手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熙凤小心的调整着鸡蛋的角度,然后一点点的松开手指。然后她的脸上,冒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挪开身体,看着贾敏:“看,我就说了吧!一定是瓜熟蒂落!” 贾敏看着那立起来的鸡蛋,那是熟鸡蛋。比较起生鸡蛋,更加难以定立。在怀孕的时候,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有一片阴云在外头飘着。可是看着少女明媚的笑脸和为了让自己高兴的鸡蛋,她的心中的阴霾似乎散去了很多,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看着立好的鸡蛋,王熙凤伸手指推倒鸡蛋,趁着没有滚落的时候,拿起来在桌子上磕了一下,然后含着笑剥鸡蛋。她拿着鸡蛋准备立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之前一直泡在热水中的。里面肯定还是热的,果然剥开后就是嫩嫩的蛋清。她招呼丫鬟拿了碟子,剥开蛋清,将蛋黄递给贾敏:“姑姑之黄儿,早生贵子!” “就你小丫头会说。”贾敏结果蛋黄,用银签子分开,吃了一小块。味道很清淡,带着鸡蛋本身的香气。这种香气搭配着之前的好心情,反而让她有了胃口。她笑着吃掉蛋黄,看着王熙凤又送了一个然后自己吃着蛋清,突然间觉得这个女孩儿,配着琏儿是极好的。 谷雨后,王熙凤带着四个嬷嬷到了贾敏身边。贾敏觉得,王熙凤跟着自己学习,没有必要身边也放着嬷嬷。不如就放两个到了黛玉哪里,换了哪里的嬷嬷到了管事的位置上。王熙凤知道,她这是担心黛玉哪里有事情,而且府里这些年并不需要大量的进人,因此只能挑换一下。况且,舅舅送来的宫里面的人,其他人总是要绕道的。 贾琏近日都没有读书,而是跟着林如海做了一个跟班。这事林如海的意思,他不准备让贾琏参加今年的举人考试。而是要等两年,他想看看眼下的局势。若只是一个秀才,那么不管日后贾母那边如何定夺剥夺一下功名,但至少还有再考的机会。但是如果到了举人,甚至碰巧入了进士日后就麻烦了。法令中,若是秀才家人犯法顶多剥夺功名,落草为民罢了。但是隔三年,还有再考的机会。但若是进士成了官身,那么就会变成永不录用。 贾琏不知道这些门门道道,他只知道林如海拿了他的八字请了人专门去批命去了。为的是端午后的拜师宴,所以他琢磨着那芹菜什么时候才能到手。其他的都容易,就是眼下并不适合芹菜出菜的时节,到了五月又担心万一买不到合适的。他此时正个人都慌凉慌凉的,就等着事情都妥了才好。 事情终于在过了端午后的第四天,得到了缓和。但是同时到达的还有留在金陵的人,带来了贾母的来信。贾琏坐在书房,打开贾母的信慢慢皱紧了眉头。 王熙凤进入书房,看着贾琏皱着的眉头:“老太太可是说什么了?”她近期在贾敏哪里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只是贾敏的身体到底是个要紧的,她只是半日在哪里好让下班日贾敏能够休息休息。此时入了春,贾敏江很多账本册子给她,让她帮着清算,看看可有账房遗漏的。 王熙凤知道,这是贾敏表示亲近和愿意教导的意思。她这些日子的接触,对于这个女子,总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感情。 贾敏无疑是个美人,但……是个美人的同时,也担当的起公府嫡女的名头。她身上有很多,王熙凤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比如她的温婉,比如她的隐忍。 贾琏见到王熙凤进来,将信件递给他,让跟随的小厮给王熙凤倒了茶:“老太太怕是真的老了不成?还让我去甄家送礼。” 贾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是谋划着小财小气的那个贾琏。重活一世,他明白甄家的事情,别说边儿就是看到苗头,都要尽快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她这想的也是没错的啊!只是这甄才人入了宫,虽然大姐姐升了昭仪到底是老亲老旧的。去祝贺一下也是有的。想当初……”王熙凤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想说的是贾元春当初升了凤藻宫娘娘的时候,甄家就送来了贺仪。可一开口,就觉得不对连忙停了下来。 “当初什么?”贾琏冷哼一声,他以为王熙凤是说的王子腾升迁京畿节度使的时候,甄家大张旗鼓给王子腾送贺礼的事情。他靠着椅子低着头,嘴角僵硬的扯开:“这里头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姑父也没有让我说与你听。怕是也有些不便的东西。我只是说一件事情,我一个公侯府邸的正经继承人,为了这么一件才人的事情,就上杆子给甄家送礼,我成了什么人?” “可这事情,也说不好的不去。”王熙凤放下信在一边,看着贾琏:“这事情若不成的,你给姑父说说。你我到底是小辈分的人,这里头老太太想的什么我们也是不清楚的。再说了,说不定老太太这头给了你信那头就派人去了甄家说你会拜访如何的。这若是不去了,怕也是个口舌。” 她没敢说其他的,毕竟她是刚嫁进门的王家女。说话留了分寸,也是应该的。她不想让贾琏起疑,毕竟这穿越重生的,怎么看都带着鬼怪邪说。她可不想就这么丢了小命。 贾琏想想,觉得王熙凤说的也是在理。那个老太太可不是好招惹的,自己家弄了这么一场分家,让二叔做了个老实人的角色。老太太难免不会报复,想想自己儿时的遭遇就可以知道。他点点头:“你说的也未尝不是个道理,若我是老太太怕也会如此安排。比较妥当不说,还能得了个好说头。只是我个人觉得,我真心不适合。他们家的姑娘又不是做了娘娘,升了妃的。只是一个才人,如何贺?” “话是这么说没错。”王熙凤闻言,低头一笑:“可是二爷想过没有,这皇上的通房丫头,能同旁的人相同吗?大姐姐这算起来,也就是升了一个姑娘罢了。” “这倒也是啊!”听到这个,贾琏倒是笑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旁的书籍,拿出一本书准备温书,一边翻页一边跟王熙凤说:“这么说起来,我还是得跟姑父商讨一下。不过我看还不如派个人过去,把礼私下送了的好。不过是祝贺他们家的姑娘成了别人的通房丫头,这怎么看都不是很合适。哪怕是皇帝的,说起来哪有正经人家去祝贺别人睡了个通房的?” “这倒也是,不过我估摸着姑父怕也是会如此想的。”王熙凤看着贾琏,顿时心下暖馨。 听到王熙凤提到林如海,贾琏突然想了起来:“姑父说,我既然要拜他为师,这虽然为人不能专正只一道走。但是君子六艺却是要必须学的。” “君子……六艺?”王熙凤瞪大了眼睛看着贾琏,然后痴痴地笑了起来。最后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她废了力气将自己浑身的颤抖停住。然后用手帕捂着嘴:“二爷……不是我说你,那君子……什么的,怎么看都跟二爷你不搭边。” “这话怎么说的?”贾琏坐正身子,很是不乐意的看着自己的小媳妇,他抿抿唇:“就算我是琢玉罢了,也好在我遇到了恩师,难道还不能成了宝玉了?” “哎哟……喂!”王熙凤听到宝玉琢玉的,顿时肚子都疼了。她慢慢蹲□向上挥着手:“让我笑会儿……哎哟喂……肚子好疼……笑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秋菊,快来给你家奶奶我揉揉肚子。哎哟……哎哟……” 贾琏看着王熙凤如此,本来只是认真的心情上了些许的火气,他霍的站起身:“怎么了?你家爷们就不能成个君子了?” 秋菊走进来就看见自家奶奶毫无形象的蹲在自家爷的书桌前,而爷则带着怒火的站起身。可是奶奶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她看了贾琏怒火中烧的眼睛小心的过去将王熙凤扶起来冲洗坐回椅子:“奶奶这是怎么了?” “你家爷要做君子呢!”王熙凤想到这个就想笑。秋菊给她揉了揉肚子,她慢慢舒缓过来但是依然带着笑音:“二爷,不是我说的话难听让你难受。我知道二爷是个有志向的,但是志向不能当饭吃。若说这君子小人,我笑也不是我看不上二爷做不得君子。而是我个人认为……”王熙凤趴在桌边看着坐下来的贾琏认真的说道:“比较起君子,我更希望二爷是小人。因为,小人活的长。我是要跟二爷过一辈子的,比较起那清流名声君子风流,我更希望二爷哪怕做个遗臭万年的小人,也比那夭寿的君子强。” 听到王熙凤言辞切切的话,贾琏顿时心窝温暖。他慢慢低下头,抿唇勾出一个弯弯的笑容。最后,这个笑容慢慢变大,最后成为仰天大笑。王熙凤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有些难过。因为她开始看着,贾琏是真心实意的笑,而最后却有了那么一份苍然的悲戚。他的大笑,清亮带着些微的沙沙声。但是,却让人听了想哭。 贾琏慢慢收了笑容,然后温润的眼神看着王熙凤。那张只是用了一点点胭脂的面容,此时稚嫩娇柔。可是他却有种想哭的感觉,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子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是一如既往的那般美好。她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为了自己。可自己,却伤她那般!哪怕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第28章 吉日拜师(上) 农历五月二十三 宜,嫁娶 纳采 订盟祭祀祈福 忌,动土掘井破土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室内的时候,天边的青色还没有下去。此时的盐政府中,前门后院的奴仆都快速的忙碌着。今天是他们老爷的大日子,老爷要收自家妻子母家的侄子做徒弟。俗话说,师徒师徒,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今日要做的事情,要比往常都多,也需要更加仔细。因为听说,就是远在金陵的甄家也拍了四房的老爷过来。那可是眼下忠顺王的外家,不是普通人家呢。 贾琏此时因为兴奋,一夜都在翻来覆去的烙饼。只是中间稍微眯了一会儿,却是担心误了时辰愣是后面没有睡。他看着窗纸上的颜色,判定此时天已经微微亮就从床上起身。拉了拉挂在床边的铃铛,好让外面守夜的小厮进来。今天是他的大日子,因此在之前的十三号他就跟王熙凤分居了,吃斋洁身。他不知道自己这一世,是不是佛祖的恩德。更不知道,是不是哪路神仙给的。但是,他相信面对老天,他要虔诚一些。 王熙凤也是一夜没有怎么睡,贾琏拜师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在规避这个东西。她不知道为何会避开这个话题,每次贾琏提到她也只是在一两句话后就换到别的上面。因为她一直认为,贾琏这个人是不会变的。他就是那么一个香的臭的分不清,人胆小懦弱,总是喜欢听什么是什么的一个人。说不上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只是一个混蛋罢了。一个让她牵肠挂肚了将近一甲子的男人。可是眼下,贾琏要拜师了。学了清儒习六艺,知道上进、知道顾家、知道疼惜自己。这样的贾琏,让她陌生。 虽然这样的男人,日后作为他的媳妇一定会很幸福。他不纳妾、没有家庭暴力,甚至很知道照顾家,很有抱负。很疼媳妇!但是,这不是她熟悉的,不是她所知道的。这让她觉得陌生,觉得恐惧。 王熙凤平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绣满了游龙戏凤图的床帐,她紧紧抓着被子指尖都微微疼了她才慢慢松开一些,复又重复这样的动作。她的思绪飘来飘去,有第一世的怨恨,也有第二世的苦涩,还有这一世的……迷茫。 门,吱嘎一声响了。秋菊披着一件湖蓝色的外褂,走到王熙凤的床边,她是昨夜在外面守夜。因为今天是爷们的大事,王熙凤特意嘱托了她要谨慎着。 她坐在王熙凤的床边,推了推王熙凤:“奶奶,爷那边已经起了。”她用手中的蜡烛点燃床头的油灯,然后撩开卷起床帘。 王熙凤听到她的声音,但是没有起的意思。她眨眨眼睛。一夜无眠,她的心思很是沉重。她已经,看不清前面要走的路了。但就是如此,她也需要强打精神,因为她就是这么一种性格。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会咬着牙走过去。 她看着秋菊,眼神很是茫然:“秋菊……你说,以后会好吗?” “肯定会好的!二爷虽然听着说是个浑人,但是现在看来倒是对奶奶极好。也是个知道上进的……奶奶放心就好!”秋菊软声劝着她,她不知道自家小姐现在的奶奶是如何想的。只是她知道,奶奶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无事了!”王熙凤摆摆手,她知道眼下想什么都是白搭的。不如走一步是一步。 贾琏用热毛巾敷面后,正坐在正对正堂的屋檐下让小厮给挂着面。虽然他是一个没有长多少胡须的,也是个平日喜欢弄干净的。但是今日,他格外的慎重。这修面,不仅仅是胡须,还有眉峰和鬓角。 王熙凤梳洗打扮好,一身玄黑得长襟广袖,头上只是用了一个单螺,插着一根乌木簪子。簪头也只是简单的祥云纹路,一些碎发落下在雪白的脖颈上,带着一份慎重外还有一些缭绕。贾琏看着她,笑了笑闭着眼睛:“怎么起来这么早?” “爷都起了,我再睡着如何好。”王熙凤走到一边,接过一边小厮手中的热手巾,给他敷着鬓角。她声音轻柔,贾琏伸手握住她的手:“日后……都会好的。” 他在许诺,也是在安心。 王熙凤让小厨房早早准备了奶粥,贾琏用了一些让胃部舒缓了一些。他不想吃什么,担心紧张忘了流程。王熙凤则是要去陪贾敏,拜师这种事情,她们也是要观礼的。 辰末,提前赶来的客人都纷纷通过正门进入盐政府衙。也许是因为事情的隆重,并非婚嫁喜戏,几乎来人都是十分慎重严肃的。他们相互拱手作揖,有的认识有的也只是听说。但是这都不妨碍他们对此次事情的看重。已经代理盐政三年,此时正式任职的曾经探花郎苏州林氏的族长,林如海要收徒了。这个消息在一个多月前知道的时候,几乎每个接到信息的都很是惊讶。有的人,甚至是特意从京城赶了过来。其中,就有在没有得到请帖就赶过来的王子腾。当然,他的主要任务是皇上委托的水军防务。也是在前日才从杭州赶了过来。 贾琏看着这些人,不是高官就是大儒学者。顿时心里怦怦只跳。他看向在一边同人和煦交谈的姑父,深吸口气。王子腾看着他站在那里,很是紧张就笑着走过去:“最近凤哥儿可是好?” “她很好!”见到王子腾问话,贾琏连忙作揖行礼,恭敬回答。姑父跟他说过,对待王子腾就如同对待岳丈。生恩上,他是王熙凤同父双胞胎的弟弟,说起来应该是骨血同一。也就是说,那也是王熙凤的父亲。养恩上,他在侄女年幼的时候就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为了婚事苦苦谋取,嫁妆上更是安排妥当。这两种恩,凤哥儿是个女子报不得,但是得了人家女儿就要承担一半的孝道。 王子腾很满意贾琏的恭敬,他摆摆手:“皇上让我来查查水军防务,正好如海知道我过来了,就给了请帖。不然怕不得,这种事情还无法参加。徒留了遗憾。” “您能来,小婿感激不尽。”贾琏的自称,让王子腾意外。他看了一眼不远的林如海,知道是来自他的意思,也就受了。他点点头:“你有了一个好老师,莫要辜负了。” “是!”贾琏点点头:“不知道……袁先生可好?前不久,我让人捎去了今年刚得的芽儿茶,也不知道他吃的是否顺口。” “他能如何?还不是老样子。”听到贾琏提到袁生,王子腾对他的感觉更好了。这孩子,果然心地还是纯良。 “岳父今日后,可是要立马回杭州?” “不,直接走道金陵回京城。”王子腾摇摇头:“怎么?有事?” “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下,我此时在扬州京城那边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知道,也只是个大概。老太太前不久来信,说的也不是很明白。问了姑父,姑父说怕是要等过了今日再说。”贾琏想起那封信,还是内心窝囊的难受。 “晚上我跟你姑父正好有事情要谈,到时候一起吧!”王子腾想了想,点了点头。 “好!”贾琏点点头,转身走向林如海。今天他得跟着林如海,毕竟他们是主角。 林如海此时正跟一个年过半百的先生在说话,那先生一身灰白色的长衫,身姿纤瘦挺拔留着灰白相见的胡须,带着一顶黑乌皮弁,看着便是官制的样式。如同一朵祥云卧于其上。边沿用银线串珠装饰,中间镶嵌着一块白玉。贾琏看得出,那是代表学士身份的爵弁。他此时还是一个小子,自然用了方巾简单。林如海则带着表示官身位阶的官盖。 他招呼过贾琏:“琏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学士张知白,也是我的师兄!眼下是金陵蒙阴书院的山长!你称呼师伯就是了。” “小生见过师伯!”贾琏闻言,很快作揖鞠躬行礼。他少年儿郎,乌发明眸。身材端正,神色纯良对于做过今上蒙师德张知白而言,一目了然。他摸摸胡子:“如海到是找了一个不错后生。” “还是这孩子自己知道上进。”林如海点头笑笑,他说的是实话。若是贾琏自己不知上进,那么就是相貌再好也是要不得的。 之后,林如海又为贾琏介绍了几个人。不是相熟的同知,就是曾经的好友。当然,最后还有那些本地的大户和特意从金陵赶来的甄家四房。 甄家四房的老爷,是一个带着青玉冠的中年人。看着跟林如海年纪差不多,林如海告诉他这个人,同宫里的甄太妃,是一母同胞。忠顺王的舅舅。贾琏闻言,上前很是公瑾。客套的说着两家算是老亲古旧,甄家四房也很给面子。只是感叹,若不是贾琏入了林如海门下,说不得还能攀个亲戚。听到这个,贾琏心声警铃。男人之间的暗示,他不是不明白。这人不断提及他家中女儿如何,虽然是庶女但多少也是诗书作画都不错的。这意思不是给他纳小还有其他? 时间很快到达巳正,到场的人都纷纷落座。被邀请作为赞者的张知白站在一边,正堂的墙壁上也挂上了孔子问学图。 林如海在时辰到了后,拿起三炷香朝孔子祭拜,又拜了天地后插入香炉,作为赞者的张知白站在一侧,贾敏和王熙凤,则在隔壁的侧间,听着外面的动静。 “今逢吉日,恭迎诸位参加我师弟林海收徒。张生在这里谢过诸位!”先开口的,是张知白。他的声音清朗中,有着一份浑厚。之后开口的是林如海: “今日我已过而立之年,能逢吉日邀请诸位到此,已是人生盛事。我之一生虽做不到君子之完人,但也自认为了社稷兢兢业业。今受同窗云飞兄所托,收子贾琏为徒,是为喜事,待礼毕后往诸位留下用膳!以资拜谢诸位见证之仪。” 说完这些,林如海坐□,想身边的张知白点了点头。张知白从袖口中抽出两块乌木板,有手掌宽两手长度。用麻绳捆绑。他解开麻绳,上面是用金漆描绘的字。 “请拜者入!” 贾琏在听到这一声,深吸了口气弄了一下长衫的衣摆大步走了进去。此时在林如海面前摆上了一个蒲团。 “跪!” 贾琏依言下跪,一边有小厮送上乌木底大红漆盘,上面是一盏油灯,旁边放着九支香。他恭敬地跪着,前一天林如海就给他细细讲过其中的流程,第一步是跪拜孔师表示入儒参候。需要燃三支香,不过在这之前会有赞者念诵赞词。之后会有指示。 “文圣吾祖,恩泽海宇。 教化与民,则普民生。 万世之师,鼎礼为先。 欣逢盛世,物阜民熙。 高岸秀木,惟恐失序。 道贯古今,德牧天地。 杏坛春晖,池畔桃李。 三坟五典,六经古籍。 薪火传承,百代不熄。 而今吾辈,见贤思齐。 任重道远,弘扬承继。 依仁志道,据德受艺。 今有弱稚,临师祭先。 燃香!” 贾琏取出三支香,小心的点燃,捏在双手中。 “拜!” “继拜……” “再拜!” “起!” 三拜的唱词,贾琏起身恭敬地将自己的香插入林如海三支香的右边。 “跪!”见他弄好,张知白继续。贾琏重新跪下。 “师道大矣哉,入门传道授业解惑矣。吾门儒生,历代相传,今有四百八十年矣。今有稚子,贾琏,为尚弱冠。幸遇名师,愿入门下。授业修身,修得正道。自后虽分师徒,谊同父子。于师门者,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郑重。” “尚……契!” 随着这声唱词,小厮将盘子换掉,送上来的是一手掌宽的木板,两边有钻孔。旁边是一把刻刀,贾琏拿着刻刀认真的在上面有自己名字的地方,画刻出一个伞状的标志,那是林如海这一脉学士的标志。江南烟雨多,伞就成了学子的一种象征。这是很*的东西,很多从书院出来的,或者自己学习或者家中请了师傅的都未必会有。因为这个十分慎重,就如同林如海这一师徒中,也只有寥寥四人而已。每个人的学生,也只有两三个人可以使用。这是继承的象征,是传承的力据。 画刻完,他放下刻刀将托盘举起递给碰到林如海面前。张知白哪里又有了新的念词: “师出名门,苏林氏第十六代子,名为学士以资相教。日虽为试图,但怀心骨。严正教导,引入正道,立于沧桑。所出所做,皆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慎重。” “礼……契。” 林如海看着那个小小的伞,欣慰的笑着拿起刻刀在自己的名字下面,也刻上了一把伞。不同的是,他在三角形的三面上,增加了一个小的内套在里面的三角。弄好,他将契子用麻绳穿孔按照一定要求打上结,捆绑好!捧起供奉在孔子画像前: “今特告师祖,林海收贾琏为徒,实为本心。日后必当谦则教导,训其成材。” 林如海三拜之后,重新坐在椅子上。贾琏面前重新出现那个漆盘,上面是六根香和一盏油灯。 张知白看到小厮将盘子摆好,重新开口:“今有新徒,故长者见证,与师恩献上束脩。” 此时,听到长者献束脩,贾琏很是茫然。献礼他是知道的,但是林如海始终没有告诉他到底谁来完成这一步。他以为会是自己。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王子腾一身官服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早早准备好的托着六礼的六个小厮。他上前一步,公瑾的朝林如海作揖行礼: “今有顽童小儿,不知礼数规矩。生性皮赖,还望先生好生教导。特备薄礼,望先生不吝赐教。” 林如海见到王子腾出来,起身虚还一礼:“今本人已决定收其为徒,自当为他着想。只是本人教导,历来严苛还望世兄明了。若要成才,毕竟磨难。玉不琢不成器,还望世兄包含。” 王子腾听闻,微微一笑视线扫过那些惊讶的:“我之小儿,全托先生之处。日后成才,也为先生之功。若有不遵先生令处,怕是打死也是应该。”他一身武将官服,周围的都是文人墨客看着便有一层歃血的味道。他让开一步,伸手示意。张知白看到他的手势,开始继续赞词: 王子腾送上托盘里面清脆的芹菜,张知白念道:“勤奋好学,业精于勤。” 林如海接过芹菜,看向跪着的贾琏:“还望你能够勤恳之心,熟读经书常闻世间。” 王子腾随后递上一个放盘,里面是一个白玉小碗里面是干净的莲子。张知白念道:“苦心训诫,莫忘师恩!” 林如海接过莲子,拿起吃了一颗,对贾琏道:“我这一生,怕是只有你之一徒。虽为严苛,定是为你好!” 听到林如海这么说,贾琏低头磕头叩谢。他头磕的响,也磕的诚恳。他知道,林如海安排王子腾作为长者,必然是为了他着想的。这等恩惠,怕是他父亲都未必能做得。不,是一定做不得。 王子腾看着贾琏磕头,微微垂着眼帘遮掩眼中的满意。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只是稍微迟了点。若是能够再早一点就好了!只是现在,也不算特别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丁丁抽了,没办法如约一万五了。 第29章 吉日拜师(中) 王子腾转身拿起一个漆盘,里面是一个青瓷小碗,里面装着冒尖的红豆,颗颗饱满。王子腾将托盘递给林如海,林如海接下。张知白适时的念道,“鸿运高招,朱门临庆。” 王子腾没有说话,那些红豆是他的夫人在年前他决定要作为长者出席后,就一颗颗精细挑选出来的。他感恩于妻子对他的理解。同时,也期盼与日后,能够从凤哥儿的孩子中过继一个,承担他的传承。更重要的是,打动他的是贾琏那一颗赤子之心。 他没有多说什么,拿过一盘红枣,枣子擦洗干净虽然干涩但是看得出也是精细挑选出来的饱满的。装在一个土陶碗里,林如海见到这些枣子想到之前那成色饱满的红豆,顿时明白这些东西必然不是自己从贾琏哪里得到的那份,一定是王子腾自己带过来的。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王子腾一眼。张知白没有给他们交流的时间,而是继续着赞者的义务: “早日高中,宣礼承思。博广为君,身在社稷。”这句词,比其他的都多,意思不仅仅是能够高中进士更多的是对于日后风骨和思想的一种寄托。 王子腾看出林如海发现了什么,他没有做声而是把属于他给的最后一个礼,装在描金木碗里的桂圆端了过来。林如海接过了那些依然品相不错的桂圆。 张知白这次没有用其他收徒时的功德圆满,而是用的:“高桂相挂,门庭留芳。”虽然看着,同物件的寓意也是吻合,但是这句话更能衬托出林如海对贾琏的期待。林如海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到骨子里的人。他认为,他的徒弟日后必然是那相府主人。不管资质如何,他都能教导的出来。 “弟子拜……” “二拜……” “再拜……” “上香!” 贾琏在林如海坐下后,依照张知白的赞词,跪拜磕头。一次次的站起下跪,然后恭敬地三个响头。他的额头此时已经泛青,但是他磕的真心实意。他知道,前世的遗憾……前世的无奈从这一刻起,就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努力了。 点燃最后的三支香,他恭敬地插入香炉内。自己完成最后一步,他从已经拖着盘子过来的小厮手中接过盘子。上面是一个竹席的碎片,切口并不齐整。上面摆着三根肉干,都有手指粗细。他跪在林如海面前,恭敬地将盘子举过头顶:“请师傅享用,弟子愚笨手艺不精。还望师傅不嫌弃。” 林如海看着那卖相并不怎么好的肉干,皱了皱眉捏起一根,用一边准备好的银刀切下一块送入口中。味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清淡一些。入口有种甜味,看起来似乎用了蜂蜜。他又看了看那肉干,想起王子腾的一些做法:“可是你亲手所制?” 在场的人,都被他这句话问得意外。一般情况下,都是买了或者让下人做了。当弄上来的时候,看着卖相不好他们中有人还幸灾乐祸的想,若是此次做砸了那么他们就有了找林如海,再收一个徒弟的借口。毕竟师傅开始就不满意,那么就没有了换成衣钵的可能。这个是隐性的信息,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如海会如此问。 “是!”贾琏耳尖红润,甚至脖子梗都带着红。他小声的问:“可是……味道不好?”他问的小心,倒是让在一边的几个同林如海交好的人看着可乐。 贾琏是什么人?在林如海告诉他们要收他为徒的时候,他们几个也不过是认为林如海为了满足妻子那边的要求。可是眼下看了,到底是有可取之处。这个孩子磕头磕的实在,公侯之子却能够有如此心意,加上亲手制肉,更是难能可贵了。他们家的孩子,恐怕都不知道厨房如何弄。 贾琏一直没有得到林如海的回应,只得大着胆子再次说到:“弟子尝过了,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是不错的。”说完,他的脸也红了,整个头似乎要埋入地下的味道。 “很好!味道不错……”林如海刷的站起身,拿过盘子放在一边,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这小子是个内心绵软的孩子,有着古灵精怪的部分,日后也会油滑顺通。但是却不曾想过,这赤子之心的纯度。毕竟那些阴司之事,他也是知晓……原本收徒,一是因为妻子的所托,二是因为王子腾的举荐。他认为悉心教导就是,日后还得自己走。可是这一刻,这粗鄙的肉条那入口的味道,却让他下了决心。定是要扶持出一个未来宰相来。 贾琏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实心实意的行为,会打动林如海原本敷衍的心。他更不知道,就是这三根肉条,最后会随着林如海下葬。也为他,打通了之上金銮的路途。 林如海让人收好六礼,让人特意将那三根肉干保存好。他想留着做个纪念,说不定等到自己告老还乡后,还能没事拿出来让着臭小子跟他一起回忆回忆。 中午的宴席,在不远处的花厅举办。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步凑要做。贾敏带着丫鬟婆子出现在堂内,林如海带着她分坐两侧,而王熙凤则跟着后面站在贾琏身边,两个人恭敬地给师傅师母上茶。 宴席到了下午才结束,很多人在席间向林如海敬酒。可因为林如海酒力不好,所以只能用清酒一杯代替。虽然看不到当年的状元郎醉酒,但也聊胜于无。王子腾在酒席上喝了两寻,就脱醉去了厢房。等到人都走了,才梳洗整理去了林如海的书房。 林如海料到王子腾会找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他此时还看着用黑色织锦包裹的肉干发呆。 “味道如何?”王子腾笑着伸手,用一边的裁纸刀切了一块,在林如海阻止不来的时候塞入口中。 “嗯……味道不错。”他点点头作势还要弄,林如海速度快的收了起来,看着他:“你诚心来看热闹的?” “怎么会?”王子腾笑笑从怀里取出一封带着腊封的信,信面是黑色的上面印着条条红蛇:“那位让我给你的。用的红蛇位的名义,怕是路上有了什么闪失也不会让人误会。” “目下已经如此了?”林如海皱眉,一边拆开腊封拿出信阅读,一边询问王子腾。 “怎么说呢?”王子腾靠着椅背想了想:“被涯隘口哪里,暂时还没有问题。只是眼下栖香国哪里……”他在桌子上画了两个圈圈,然后点了点。林如海看着他的动作,表示了然:“南安王在哪里,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次顺路去了海宁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王子腾抬手示意他先别看信:“海军哪里,近些年投入不少。可是我看着那些船舰……怕是要出问题。” “贪腐从上皇哪里就开始了,之后越发的不可收拾。你知道这三年我光冰炭敬收了多少吗?”林如海撇了撇嘴,放下信在一边:“整整这个数。”他竖起三个手指。 “三十万?”王子腾参考自己的,想了想报了一个数。 “再加一个数。三百六十八万两!”林如海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是不收节礼的,国家允许官员收的只有冰炭这两项。我这里是盐政,为了盐票商人居多。想想那军营,四下都是要钱的地方,海军比守城的更多。又没有什么战事,如何不贪?加上,海宁那边有对外的十三衙门。东西运到哪里,再出去就是十倍的利润。海上若是直接抢了,然后重新卖出去,就是无本的买卖。” 王子腾拍了拍桌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如海叹息一声,拿起信仔细读起来。写信的是皇帝木承泽本人,用的变体的簪花小楷,为的就是不让人看出乃出自御笔。 王子腾等着林如海看完,信里的内容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觉得可能是跟金陵那边的事情有关的。 “关乎甄家?”他看着看完信,正翻箱倒柜的着东西的林如海。 “一半一半。”皇上让王子腾带信,就意味着这事情不会瞒着王子腾。林如海翻了好久,才从一个竹片做的箱子内找出一个小册子。他仔细翻了册子,对照上面的东西,然后拿出一张宣纸将上面的东西一一列出。王子腾看着他一个人弄得忙,就帮他将磨弄好。 抄录出来后,他将册子放入一边的抽屉中,将纸张用吸水的棉花仔细弄干递给王子腾:“拿着这个,你去杭州的路上,到镇江书院找刘老一趟。我这边不好走,去了也突惹人注意。” 王子腾仔细看了一下,皱紧眉头:“这事情,怕是红蛇卫查清楚的。如果临郡王真的死在了西北,老皇和陛下都找不到消息,怕是正常的。只是找刘老作何?” “刘老的徒弟中,有一个叫江茂的人,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这事情不管是红蛇卫还是我们,都不好去那边探听。我曾听说过,那个人有一只驼队贩卖茶叶到吐蕃西夏和北蛮。若是走商查探,说不定会比我们强得多。” “我知道了!”王子腾点点头,从林如海的书桌中一个装着信封的匣子内拿出一个信封,仔细装进去。对于这件事情,他是很慎重的。眼下红蛇卫还不如内侍被信任,甄太妃在位这么多年,甄家运作这么多年谋求的可不是一个国公或者一个爵位。怕就是,他们要的太多,而这个危难之时的朝局,根本支付不起。 林如海此时也写完了一封回信,他用左手写的更是让人看不出来。王子腾看着他封口,将信件揣入怀中。他没有跟林如海多谈盐政上面的事情,他是武将,林如海是文官。他们两个搭配合意,没有必要去干涉彼此。他拉了拉招呼外面小厮的绳子,小厮马上打开门询问要什么。 “热茶两杯,顺便看看你们少爷醒了酒没。醒了就过来。” “哎!”小厮虽然看着发布号令的是王子腾,但依然点头出去准备。 此时贾琏正坐在自家小院的躺椅上,额头上敷着冷手巾。王熙凤担心他这么弄会生病,正跟他在那里挣吧。 “别闹了,我这是得快快醒好,待会儿说不定师傅和岳父会找我有事。”贾琏夺过自己的凉手巾, “你是醒的好了,若是着了风头疼了怎么办。不是说了有醒酒汤,喝了就好了。”王熙凤拽过手巾扔的远远地,推着他的身子让他起来:“起来起来,我管你丈人还是姑父的,这若是生病了还不是我这个做媳妇的没照顾好你。给我回屋去。” “哎呀……我这吃了酒,浑身热的很你就让我在这儿呆会儿吧!”贾琏知道王熙凤是好意,但是他此时喝多了酒,浑身滚烫的难受。吹了冷风,还好受的多。 “你现在舒坦了,回头你就难受了!”王熙凤皱着眉,这男人还是一如那会儿,吃多了酒就好找凉的地方。结果第二天就头疼难受的。她连忙招呼一边的小厮:“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帮我把你们二爷扶进屋,弄到床上去。” “别扶我!”贾琏大声喝退过来的人,挥挥手自己站起身。他其实没有醉,大脑清楚地很。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醉一场。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转身看着在一边站着钗环还没卸了的王熙凤,大步走过去紧紧抱住勒的王熙凤发疼,然后埋在王熙凤颈窝的地方,嘿嘿的笑。 王熙凤本来想推开他,毕竟大白天的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但是感觉到脖子上的湿意,她停了下来只是站在那里呆呆的。 贾琏喜极而泣,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连忙起来,从一边小厮的盆子里弄了捧水就撂在脸上。王熙凤阻拦不及,只得嚷嚷:“唉唉……那是冷水啊!” “没事!”贾琏接过一边丫鬟递过来的干手巾擦干脸,抿唇笑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满嘴胡噙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王熙凤无奈的上前,拿了干手巾给他擦干衣服上的水渍。 贾琏看着认真给自己处理长衫上的水渍的王熙凤,慢慢抬手握住王熙凤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脸:“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怕老婆什么的都成。” “又犯混了?”王熙凤脸红的抽了抽手,但是没抽出来。这时小厮进了院子,低着头不敢看站在屋檐下的小两口。只得低头喊道:“少爷,老爷和王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贾琏松开王熙凤的手,王熙凤别扭的走进屋。她进了堂屋,想到贾琏的衣服才回头:“呆子,你想穿着这么一身去啊!还不快进来换衣服。”说完,她嘟着嘴大步的走了进去。上楼的楼梯被她踩得嗒嗒作响,贾琏听着,却觉得可亲的很。他咧着嘴追了上去。 换了一身月牙白的绸衫,贾琏快步走出自己的小院通过廊道进入前院林如海的大书房。此时王子腾已经喝上了热茶,看着贾琏走进来,招了招手让他拿了椅子坐下。 贾琏作揖后,让小厮搬了椅子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林如海:“这是前头老太太给我来的信,有些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也不好做决定。老师说,等过了今日再谈。正好岳父在,也好合适。” “让你去给甄家送礼?”林如海没有看信,而是扔给王子腾。王子腾看着信里的内容,皱紧眉头:“我离开的时候,你那大姐姐刚刚升了昭仪。甄家女的事情,还没出。不过看着,这事情应该是那两位搞出来的。”他对此很是肯定,林如海也点头表示没错。这让贾琏很是疑惑。 林如海看着老神哉哉的王子腾,只得开口解释:“甄家的事情,很多都不应该说与你听的。但是眼下看着,说给你听些也成。上皇继位之前的事情,我想多少你应该知道。当年这甄家,恰恰是已故太子忠义亲王的下属。忠义亲王兵变后,翼王主持大局。当时的临郡王一家老小都失踪了,能够知晓的只有甄家。当时老皇认为,甄家可能是知道临郡王的消息,故而担心被翼王知晓,就保密了下来。因此老皇除了翼王后,就娶了她们家的女儿做了皇贵妃。也就是现在的甄太妃。可是谁知道,后来这事情有了变化。” “变化……”贾琏皱了皱眉,想起当年东府贾敬的事情,贾敬死的时候,忠义郡王前来祭奠过。据说是因为两个人都爱好黄老丹砂,所以算是同好。但是之后,城破前忠义郡王带着人在平安州起义。打得是报杀父之仇,本土正宗的意思。而最后虽然战败,却也让西北边防大伤元气。 “对!”王子腾点点头,决定自己给这少年郎解惑:“上皇跟前太子乃一母同胞,都是先皇后的孩子。他们兄弟情谊很是深厚,所以上皇一直希望能够找回兄长的嫡子血脉。但若是大张旗鼓的去寻找,怕是会引人注意引来不妥。当年翼王虽然兵败,但是他的嫡子脉系兵马却逃了出去。年前头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情,让这事情从死局有了口子。内府令找到消息,临郡王怕是死在了西北。而甄家,这里头怕是有大名头了。” 贾琏听到这个,很是惊讶。他开口道:“那么……宝玉岂不是临郡王之子?” “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林如海看向同样有这种想法的王子腾:“宝玉出生的日子,不太对。我仔细看过内府令送过来的消息,对比了一下。若宝玉是临郡王之子,那么宝玉出生前,证明临郡王必然是活着。他活着,就不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到甄家。毕竟甄家同上皇的关系在哪里,若是担心遭受迫害必然会藏起来才好。但是甄家女却从西北回来了。从新得到的消息,临郡王怕是死了有十年了。我怀疑……”说到这里,林如海点了点桌子:“甄家女的孩子,可能是果郡王的孩子。” “怎么……会?”王子腾站起身看着林如海,他无法接受这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丁丁不知道怎么抽了,我是想一万五的,但是……一篇文发三四次才能成功。所以我放弃了,决定早点休息。明天如果不抽,就一万五,如果抽就一万…… 第30章 吉日拜师(下) “没什么不可能的,”林如海挑眉看着重新坐下面色严峻的王子腾,靠着椅背一手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如果甄家女怀孕的是临郡王的孩子,那么……作为前太子的嫡长子,他如何不清楚自己叔叔的为人,据我所知,在前太子没有出事前,上皇跟他们很是和睦。而且,上皇一生兵马,并不在乎那把椅子。可是红蛇卫给我的消息,最后一次见到临郡王的消息,是十年前。若是他远走西域,那么甄家女不会那么快被甄家接回。必然,甄家女所呆的地方,只能在平安州以东,而不是在平安州以西。同样,果郡王带着兵马走的也是平安州。从最后一次平叛的时间上来看,果郡王是三年前才彻底消失在边关的。平安州原本的张家,本身就是果郡王的外家。若是果郡王有心,那么将自己的孩子放回甄家教养,然后同甄家里应外合也是可行的。” “可是张家已经败落多年,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朝廷直接派人管理。眼下的平安州守备是吕梁城,他为人老实中肯一直做事情兢兢业业。”说到这里,王子腾看向已经握紧拳头的贾琏:“那个吕梁城你怕是不认识,但是我想他的长子你会知道。他的长子叫吕辛果。算是京城四君子什么的吧!虽然是个花花大少,但是多少还有些墨水。” 贾琏低下头想了想道:“他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岳父可知道,他的妻子就是洛水张家的嫡次女。” “洛水张家已经多年不出仕了,到多少也是百年氏族。”王子腾一时间想不明白贾琏说的意思,只是林如海明白了。他拍了一下桌子:“果然是你小子机灵。”他伸手拿出一张信纸,重新写信。一边写一遍解释:“文人中,云飞兄怕是不知道。这洛水张家,恰恰是那西北张氏的宗族。只是因为两家一文一武,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其中的牵扯。早年我的母亲原本是想给我求取他们家的嫡长女,只是后来岳父求了圣旨就作罢了。” 听到这个王子腾瞪大了眼睛,他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平安州怕是早晚要出事……” “正是这个!”林如海写好信,重新封口递给王子腾:“你把这个也带给圣上。早作准备查查的好,这个估计内府令就能够办了。若是有事,我们也是早早预防了。平安州接壤吐蕃和西夏,隔着山就是北蛮。这头接着中都省,若是平安州出事必然派兵。必定削弱被涯隘口的兵力部署,内部消耗上会让我们更加被动。” “我也是担心这个,我琢磨着如果吕梁城这个人很是不错。也不算我们冤枉人,毕竟是私下的事情。”王子腾叹了口气,拍了拍贾琏的肩膀:“京城里面的事情你别操心,主要的还是这边的学业。你若是不用心,我这边做主,让你老师用沾了凉水的板子往死里打。” “我定会用心的!”贾琏尴尬的笑笑。 王子腾第二日就回到杭州去了,他身上的书信用身边最信得过的小厮送走。经过了一夜的详谈,林如海认为让王熙凤利用自己的人,将礼品送过去就好。解说是老太太将礼运到了他们这里,代替长辈孝道送过去的。 贾琏对于这个,很是赞同。这样既不会让自己丢了面子,也不会让两边都不满意。 王熙凤听到贾琏的传话,表情很是怪异。用她的人,代替贾琏去给甄家送礼,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她一个孙媳妇,如何用自己的陪嫁去做这个事情。但是又想到林如海和后面原著有说被炒家的甄家,她也只能点头应允。 前去送礼的,是她信任的嬷嬷,夫家姓白。人看着是一个端庄秀丽的,毕竟也是在她出嫁前没多久才成婚的。东西也只是简单的贺礼四分,点心四分备上一份五百两的礼金。原本王熙凤是想着出一千两的,但是贾敏说老太太必然不会给那么多。她熟悉贾母,这种事情五百两就够了。毕竟不是升娘娘,有皇子的。若是现在给了一千,日后还不得给一万啊! 王熙凤琢磨着,也是个道理。最近的日子,她上午跟着贾敏学习如何处理内务,虽然她本人有自己的手法,但是贾敏教给她的则是如何在江南那些文人士子的夫人中,站好位置,并且处理其中的关系。 这些文人士子的妻子,有的是世家大族的女孩儿。有的博古问津,而有的则是连账本子都未必看得明白。 王熙凤听到如此,很是好奇为何会如此。文人家族,她想起曾经的林黛玉,那也是林如海自幼请了师傅教导的。 贾敏看着她,噗嗤笑得解释说,那些文人士子经历武唐后这些年更是兴盛理学,从女四书到别的讲究比比皆是。加上南边这边,男人多数不是从事商务就是准备迎考。家中的事情,女子参与的少了,他们想要的也就多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也不知道流传多久了。断章取义不说,更是曲解圣人之言来抬升身份。就是金陵的老家,贾家宗族哪里女子婚嫁后也基本上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王熙凤知道这个,但是她更没想到的是,他们可以寻找扬州瘦马来满足士子佳人但是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妻子强势有才。在京城,公侯女孩儿那个不知道诗书的?也就是王家的女孩儿不读诗书,后来被传的大字不识一个的说法。但王家这么教育,也是有他的出发点。王家女孩儿要会的,不仅仅是管好自己的嫁妆,还有外面的市井。如果夫家情况不对,甚至出面经营买卖方面,也是要懂得。 她记得后世很多评论说,她王熙凤不懂法律。其实这是不对的,她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大雍律。只有明白法律,才能够更好地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获取更大的价值。她们可以不懂弹琴说笑、不懂诗词歌赋。但是,她明白如何接洽融汇,如何运用手头的权利和金钱。这个学习的过程,太过于漫长和细致,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去弄那些诗词歌赋。那需要时间来培养,而不是在十四五岁出嫁前就能够一起完成的东西。 白家的带着王熙凤准备的礼去了金陵,贾琏这边开始了每日上午独自读书学习,而下午陪着林如海在书房听他讲解自己不太明白的东西,同时跟着观摩他处理公务的日子。 林如海是一个很懂得养生的人,这也许跟他幼年体弱或者是师从有关系。贾琏马上面临八月的考试,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他林如海高调收徒,必然不能让贾琏在成绩上弱于其他人。秀才过了,举人可以晚几年。就是参加进士,也可以拖上那么个三四年。因此,这段时间他并没有给贾琏安排其他的课程,只是关照他如何答题。在自己闲暇的时候,讲述一些眼下国内政坛的局势以及文人士子之间的东西。 匆匆离开扬州,王子腾坐在船上心思繁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迷局摆在那里。他是知道老皇弄污了自己,是为了给新皇禅位登基做准备。也知道,老皇并不喜欢甄家,不然也不会舍弃长子忠顺王而选择五子了。 老皇禅位后,特意去的甄家。不然金陵旧都本身一直修缮完好,为何非要住到甄家去。 王子腾不知道老皇到底要找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的东西可能不是他跟林如海,所知道的那些。 到了杭州,他检查了水军的相关事务后,在第三日去了镇江书院。 镇江书院,就是建在镇江的书院。里面学子很多,教书的先生也是师从名师,但是却对仕途没有兴趣的人。 递了帖子,他坐在书院文贤堂旁边游廊的长凳上,看着旁边流水渠榭中游动的锦鲤,听着四周朗朗读书声顿时将烦躁的心平息了下来。 “是王先生吗?”一个梳着犄角的童子,此时抿着唇询问一身便服的王子腾。 “我是!”王子腾站起身看着童子:“你是刘山长的童子……山长可是有空了?” “是!”童子恭敬作揖引导:“山人让我带王先生过去,先前因着有学子过来问学,让先生久候了。” 童子恭恭敬敬,声音缓慢但言辞清晰。王子腾点了点头背着手跟着他向内走。他判断,这童子怕是还不怎么会说官话。他幼时曾在地方学馆呆过,很多师长都是用本地方言教导的。只有在重要的时候,才会恶补学子的官话。但也未必,能够说的顺溜。 刘郑奎师一个带着布冒得老先生,他的身上有着浓厚的岁月的痕迹。一身麻布衣服,灰白的色调怕是穿过许久了。他从书桌后面抬头,看着王子腾,想了想:“王子腾……王……王大人!”他曾经在京中教书过,王子腾他是认得的。只是那个时候,称呼为王家少爷。 “见过刘师长!”王子腾对于刘郑奎的说辞,并不为意。而是恭敬鞠躬作揖。刘郑奎指了指自己书桌对面侧放的椅子:“坐吧!听闻你到杭州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小小的书院。可是有事?” “我带来了一封如海的书信,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请托山长。”他在胸口竖起大拇指,刘郑奎看到那个手势,就知道这事情怕不是王子腾主动来,而是上面有事。他点点头对站在门口的童子:“去拿我去年弄得竹尖水,给王大人泡一杯竹松。” 王子腾看着童子离开,从怀里抽出林如海的信递给刘郑奎。刘郑奎看了看,摸着胡子想了想:“你来的还算凑巧,江茂他正准备重整行装呢!我这给你手书一封,你带着去江家。不过我看,最好是你让人送信过去,让他夜里过你府上一趟才好。” “我眼下住在驿站,暂时哪里都是红蛇卫,他去不合适。还是约个地点的好。”王子腾对于红蛇卫,也有着跟林如海、木承泽一样的担忧。 “那也成,雷锋塔哪里如何?现在的时景,哪里也是不错的。就定了……五日后吧!” 刘郑奎不是个拖拉的人,虽然岁数大了。但是侍奉过三代帝王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里头的名头。但是林如海点名了江茂,那么必然会有一封信将这件事情上报。他是无法让江茂躲过去的,不如落实的了好。说不得,不管江茂出了什么事情,皇上哪里都会有回报。 王子腾到底机要事物很多,喝了刘郑奎一杯茶后拿着刘郑奎给的信离开了镇江书院。五日后,他在雷锋塔下的碑林中,见到了江茂。简单的交代了皇上希望的事情,同时将原本要给林如海让他转交合适的人的红蛇令给了江茂:“这事情只要搞清楚就成了,莫要打草惊蛇。眼下西北都不安生,若是遇到事情这个可以救你一命。但是我说句不好的,若是不凑巧,可能也是催命符。” 江茂在接到老师的信后,看了王子腾附带的书信就明白这事情他出不了局了。他不是单身一人,他有妻儿老小。虽然不喜欢仕途,但到底他是进士出身。他收好红蛇令,点点头:“还请王大人放心,只是这消息怕是明年开春才能传回来。” “无妨,这么多年也不担心这一年两年的。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成,另外……我额外的嘱托你一句:小心甄家!”这是王子腾对这个被迫下水的人,发自本心的嘱托。他帮不了这人多少,若是成了这人就会高官厚禄。风险和收益并存,这也是他的选择。 “是!”江茂看了一眼这个年长与自己的京城高官,离开碑林。而王子腾,则在碑林中游离到傍晚才坐车离去。 王子腾又在杭州停留了十日后,就快船返回京城了。木承泽在大暑前,接到了林如海的来信。他此时一身简单的袖挂笼纱的黄色纯色长袍,坐在乾清宫后面的小花园的凉亭内,阅读着来信。王子腾坐在一边,叙述着自己在江南的见闻。 “这么说起来,海军那边怕是不成了?”木承泽皱褶眉心,林如海的信除了交待了一下关于甄家方面的猜测外,还有他接手盐政正职后所面对的通之前代理之间的不同。 “如果换一个的话,说不定会有好转。另外,户部怕是不能再给那边拨款了。如此下去,非但没有用在军舰上面,还被人中饱私囊,怕是就掏空了国库也不成。”王子腾说的是前不久南安郡王上的帖子,为的是给海军一些军需弄到户部批条。 “怎么换?”木承泽瞥了他一眼:“朕也知道要换,必定是朕信任的人,一定会好。可是南安郡王一家盘庚在哪里百年以上,虽然战事有多有少,但也是经营多年的。换了他……难保不会出现兵变。此时南边的安稳才是主要的,吐蕃那边说是又开始扰边了。现在西北两个都不安生,若是南边出事就麻烦了。” 王子腾闻言,深深叹了口气:“如此看来,也只能等等再说了。吐蕃可是因为什么?” 他抬头看着木承泽,木承泽没有在意他的失礼。他们君臣二人,不会很在乎这些。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今年开春的时候,从西边过来一群蝗虫,将草场吃的干干净净。吐蕃那便天气要比我们这里清凉,没得草他们如何不会往东走。只是这蝗灾,怕是已经到了我们这边了。” “严重吗?”王子腾一直处理军机方面的事物,内政上还没有参与。 “已经组织起来处理了,不然连人都吃了。上个月才派了钦差过去,毕竟我们对那个有经验。只是担心,这次若是弄不好整个西部粮产怕是都要脱收。”木承泽很担心粮食的收成,毕竟眼下北边山口隘口哪里,大兵压境的堵着。吐蕃哪里有蝗灾,说不定北蛮哪里也是。西夏那边,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吃不上东西,就是要发兵找吃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江西粮道哪里可是有着存粮?”王子腾想到南边金陵附近贾琏告诉他的荒地,也觉得有些担忧。江南地区,本就是丰产的地方但是病疫让劳动力减少,若是再加上今年的蝗灾…… “还有三仓的库存。可只是如此,我也担心那三仓也是个虚数。”木承泽摇摇头:“你去了南边,那边的农耕如何?” “也不怎么好。前些年病疫在金陵附近横行,眼下没有足够的劳动力进行开垦。老弱居多,也就是各家弄个温饱。向我家这样的,祖地很多都是荒着的。也有一些人家早早存了粮食没有卖出,怕是能救急吧!”王子腾对此毫无概念,他十分清楚那边人的贪婪。若是救急……怕是粮价要上涨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木承泽现在是有心无力,那些功勋此时还欠着户部的银子整日里奢靡成风。他前不久升了甄媛做了敏嫔,只见着她那里就多了很多从外面送进宫的东西。看着可是,就是皇后那里也未必有的。甄太妃那里人还健在,他也不会说什么。而且若是林如海的猜测有根据,那么还需要这两个女人留在这里安稳甄家,等待一切都查清楚了才成。 王子腾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下决定起身告辞。木承泽也没有拦他,此时王子腾虽然只是四品的京畿大臣。但是因为木承泽的信任,却早早入了内阁,负责兵部方面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唉唉……果然,这篇文似乎越来越不让人喜欢了! 为什么呢? 明明这篇写的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啊……也不会像娘不嫁人那般让人无语 怎么会就比不过娘不嫁人呢? 顺:后面是男人大戏…… 第31章 子腾回京 将自己回来后的工作交代了一下,王子腾还有三天的时间休整就是下一次的大朝。正当他换了一身便装,跟自己的妻子闲聊的时候,忽然听仆人说贾府当家太太来了。他们夫妻对视了一眼,想到可能是王夫人,让人将人请了进来。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为何事,但到底是王子腾的亲妹妹。不管是否同母,那都是妹妹。哪怕之前关系再如何不睦,也好过眼下。 王夫人一如曾经在贾府的样子,柔顺木纳中带着一丝绵软。她本性就是如此的人,因此当年请得教养嬷嬷也就没有往王熙凤哪方面j□j。但是,王家女能学的要学的,一样不差。 王夫人走进堂屋,王子腾已经跟夫人坐在了上座上。他手中拿着一个白瓷碗里面是用来解暑气的酸梅汤。 “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王子腾夫人温婉的笑着让丫头上了酸梅汤:“喝一些解解暑气,你哥哥也是刚从宫里面回来。我原本琢磨着,过两天让你过来家里吃顿饭呢!毕竟你哥哥大老远的从金陵回来,也是要家里乐呵一下的好。”她说话温和,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度。王夫人没有开口,而是先喝了几口酸梅汤擦了嘴,才开口说来意。 她低着头没有去看王子腾也没有去看其他人,只是一贯的柔顺的态度:“我也是听闻哥哥昨日回来了,才想着这个时间怕是会在家才过来的。”她抬头看了王子腾一眼,有垂下眼帘:“我们家老太太,然我来问问兄长,琏儿在那边可是好。之前接了信……说是找林姑爷做了师傅,也不知道事情成了没有。” “拜师礼还不错,张知白做的赞者。琏儿那孩子也是个实心眼儿的,竟然自己亲手做了肉干。”王子腾听到贾母,顿时觉得闹心。老了老了,一个妇道人家不相夫教子整日弄些有的没的,怪是让人腻烦的。 听到王子腾这么说,王夫人就想到自己那个早殇的长子。贾珠当时如果有这样的帮助如何能有那般结局。她皱紧眉头,叹息道:“琏儿就是个有福的,若是当年珠儿有着半境遇也是好的。” 听到她提起贾珠,王子腾就皱紧眉头:“珠儿的不好吗?国子监祭酒的丈人,甚至没有考秀才就拿了监生的名头。原本是国公府嫡子的东西,但凡好的那个没有先给了他用。你还好意思说,你当我是不知道当年你打的那些小算盘?我就跟你说过了,你们是二房只要你跟姑爷恩爱过日子就成了。你偏要跟那老太太争了个礼上表红的,现在倒是怨起来了?好好的姑娘……” 提到元春,王子腾就觉得心口疼。他这个妹妹,真真是看着绵软菩萨心肠,底子确实半分不吃亏不说,还没得良心的主儿。她私下偷偷找了子胜,偷了自己的印信送了元春入宫。用的还是王家嫡女的名额,如果不是当时自己在皇帝身边,这事情都不知道该如何给她圆了幌子。好好的嫡女,弄过去那种地方,现在正一个裙带关系还洋洋自得,真是活活能气死他。 “元春已经是昭仪了,皇上还让她做了四品的尚书。”王夫人出声躲了王子腾的话,但是一想到自己还要有求于兄长,顿时息了声。抿了抿唇才复又开口:“老太太此时降了品级,太后那边有令说是不能入宫了。我担心元春那孩子,可是我眼下也就是个四品的。我想着,能不能求了嫂子带我进去一趟。” “你当那皇宫是我们家开的吗?”听到这个,王子腾一碗砸在王夫人面前的地面上,碎裂的瓷片和里面的汤水溅了一圈。他指着王夫人:“当初你送元春进去,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说,既然送了进去,也是要不回来的。不如就让她做个女官,到了年龄我求个恩旨指婚就好。我是不是这么说的?可你干了什么啊……”他大声的质问王夫人,他想把自己跟贾元春的事情摆干净:“你们家老太太真是有脸面啊!人家甄家四房的爷们都知道,为了爬上那位的床,不惜花了三万两的银子……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王子腾拍了拍自己的脸,怒目面赤的看着瞪大了眼睛的王夫人:“你让我差点在林如海哪里都没带下去……你懂不懂啊?凤哥儿一个年轻的都明白,但凡我这个伯父在一天,她就会在娘家好一天。你呢?你除了给我找麻烦,你还干了什么好事。现在你还有脸面来求你的嫂子……那是你嫂子,我王子腾的女儿吗?那皇宫是我们家的吗?不知所谓……” 他站起身,负气得甩甩袖子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猛地转身看向王夫人,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面的沉静:“你们家老太太不是有本事攀扯甄家吗?不是有银子吗?那就去求吧!别来我这里……夫人,还不送客!”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王子腾夫人尴尬的看着王夫人,她想要笑着说突然觉得不合适。只得收了笑容慢慢解释:“大姑子也别生气,你哥哥这边……终究是兄妹。而且老爷说得也没错,我虽然有着内阁夫人的名号,可以求见内宫。但到底不合适。不是做嫂子的说大姑子你的不是。而是你哥哥他也不容易,这上头是两位,他不过是个四品官。那上面还有一品的、二品的、三品的呢!他也只是看着同那位有些情分罢了。可这种情分……在我们这等人家……” “我知道!”王夫人用手帕擦擦眼角,吸了吸鼻子:“嫂子说的我也清楚,可是那个家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老太太虽然看着不管事,但是大小多少都是她说了算。那头大老爷带着大太太走了,可这边还有东府的珍大爷。我一个妇道人家的……”说着她又想哭,她语气哽咽的:“当初也不是我要送元春过去的,只是老太太说若是不求了哥哥……就是豁出脸面找了南安太妃也要进去的。我好好的闺女……可是老太太说的,我也只能听了。嫂子是个没婆婆的……” 王子腾夫人,听着这个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冷了下来。 “大姑子这话说的就不怎么明白了。姑子怕是当时年纪小,记不得了?”她的声音微微挑高:“姑子的母亲虽然不是我们老爷的生母,但到底还是让我们老爷守了二十七个月的大孝的。当年,也是我在跟前伺候前后的!” 听到王子腾夫人这么说,王夫人的脸突的红了起来。她低着头喃喃不作声。外面的丫头看见王子腾夫人的手势,进来将地上的碎碗和地砖上的水渍擦干净。王夫人看着那女子的动作,突然站起身准备离开。她不是不记得,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嫁人多年了。她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她的动作到底猛了一些,将一边小茶几上的碗碰落在地。王子腾夫人看着那个碗摔碎,慢慢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 “大姑子还是早早回去的好,我看这天气也是不早了的。” “是!”王夫人低应了一声连忙走出去,头也没回。 回到家中,她没有进院子而是在门房哪里坐了一会儿。想好了如何回复老太太的问话,才起身走入正屋后面。 贾母此时正跟尤氏和秦可卿在说话,看着她走进来。尤氏带着儿媳见眼色的离开了。她往一边的椅子坐下,靠近贾母。贾母看着她:“事情可是说了?” “说了!”她喃喃的回答。 “可是那边说了什么?”贾母现在最主要的是见元春一面。本来元春升了才人,她是高兴地。当年武则天,不也是先做的才人,后来升了昭仪然后做了皇后的吗? “哥哥那边……没同意。”王夫人看着贾母,低下了声。 “你没说我的意思?”贾母向前探了探。皇上送了四个嬷嬷给秦氏,她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可那也是当年秦氏的身份罢了。只要日后当个正经媳妇养着,出不来什么。只是这元春升了才人,甄家的女儿也入了宫。之后竟然做到了嫔的位置。这让她如何不着急,她急需见到元春或者能有一个人进去了解情况。 “说了!” “那如何说得?”贾母被王夫人这种性子,弄得有些恼了。她从软榻上放下腿,靠得更近了一些。 “哥哥说……”王夫人看了贾母一眼,慢慢说道:“哥哥说,原本某了法子让元春进去了。只是想着日后能指婚,结果……结果……却花了银子求了甄家……还说,皇宫……不是自家的……” 听了这个话,贾母向后靠去。她看着王夫人,顿时觉得眼前一片迷雾。她原本以为清朗的事情,此时都蒙上了一层纱。 她一直认为,元春升迁是王子腾弄得。他没有子嗣。能够看重贾琏,也不过是因为凤姐儿那层。但是兄弟的孩子和妹妹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他如此操作,必定有着别的思量。自己到时候,将那个孩子过继给他也是可以的。毕竟,王子胜庶子出身哪能比得上宝玉胞弟的身份。 可是现在听来,却是当初根本没人家什么事情。而且,说不定还为元春升迁的事情而生气。她仔细想着之前王子腾的种种作为,突然间满意贾琏还愿意给牵线搭桥……她拍了拍榻的扶手,她明白王子腾一直以来的不对了。 贾琏那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能有什么本事她比谁都清楚。王子腾不过是给她一个警告。警告她既然找了甄家,就不要怪他不客气。既然不给他面子,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给她们家面子。 想到这里,她看向一边低头撵着佛珠的王夫人,目光深远而凝视。 她总觉得贾赦的作为有些奇怪,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她还不明白。这些年的酒色早就掏空了身子,什么养马、什么让爵。还一份孝道有爱……他根本做不出来。自己的当初就觉得,贾赦必定里面有人搓搓。但是却没想到,这个人,可能就是王子腾。 她在内心暗恨不已,但是也只能叹口气对王夫人道:“这天怪热的,你回去歇歇吧!你也是到了年纪的人,若是中了暑气就不好了。” “哎!”王夫人闻言,不管后面那话有多不好听,也忍着离开。 秦可卿跟着尤氏回到府内,婆媳俩个坐在搭了棚子的院内,外面暑气热的难受但是里面因为有冰倒是凉爽。她看向婆婆:“婆婆,今儿在老太太哪儿听得笑话倒是好听的很。只是我琢磨着,到底不是我们这等人家合适的。” 她说的是贾母说的老话逗乐的。说是有一户人家,主母因为担心妾室生了儿子坐到他头上,就将自己生的女儿送了出去换了一个男婴,当作儿子养了。结果那个女孩儿成了一个戏子的女儿,当街卖唱被这长大的男孩儿看上,硬要娶回家去。她本身是不愿意的,但看到当年送走在烙在女孩儿肩膀的梅花印记的时候,她却同意了。但此时皇帝已经给男孩儿赐婚,尚了公主。最后事情暴露,女孩儿上吊自杀而男孩儿也被砍了头。 “怎么说不是?”尤氏在看到那四个嬷嬷后,加上之后由内府令送来的东西,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并非没得身份,只是这身份怕是不好说罢了。原本她是不满意的,但现在却是满意起来。她笑着让丫环将一碗拨开的荔枝递给秦可卿:“尝尝这个,你弟弟在国子监那头可是好?” “前儿来说,倒是交了几个朋友。还算不错,比照着自己在家上学堂要读的明白。家父说,等他到了总角的时候,就送他去山阴书院。原本因为我出嫁,家里印钱不多。可是眼下的……有公婆好心的,也是好的!”秦可卿对于公公给安排的监生的事情很满意,但同时因为嬷嬷的到来,她也被私下告知了身份。她是感激秦举业的收养的,毕竟若是没有她也未必会有眼下的日子。贾蓉是个软骨头的,她只要细心跟嬷嬷学,日后不愁没有好日子过。况且,虽然无法认祖归宗,但日子舒坦也是好。所以,对于秦钟的事情,她反而格外上了心。学业考核,每隔一日都是要问的。 “这倒好!”尤氏点点头:“他现在年纪小,不过八岁的娃娃你担心个什么。况且,琏二弟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拜了前探花林海为师,日后也是要进取得。你公公人是混了一些,轻重却是明白。我只求着,你跟蓉哥儿能早来个一儿半女的,我好坐个奶奶来。” 秦可卿被她的话,说了个脸红。只是低着头闷声吃着荔枝。她嫁人的时候,到底年纪大了些。眼下已经十八的姑娘,到底是要到日子的了。可是,她身边的嬷嬷说,她身子偏寒到底要调养一阵子才好。尤氏也是知道这个的,因此在吃食上很是珍重,这让她觉得好了很多。她养母到底去的早,幼年也没个长辈的教导多少。现在的日子,她觉得很舒心。 此时作为宁国府的当家贾珍却满头是汗的坐在自家老子面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在道观中追求人生理想的贾敬。 “你说……你给蓉哥儿娶了前太子之子临郡王的女儿?” “是!”听着贾敬阴森的开口,贾珍没有觉得遍体生寒,反而觉得更热了。 “元春……初一啊……”贾敬叹了口气,敲了敲木椅的扶手:“你也是个混的,多的我就不说了。那老太太的事情少参与。赖大的事情,自己上个秘折子上去。你真当皇上那里是傻子?那贾赦说两句孝顺就给他分家了?”贾敬看着自己那白痴儿子,冷哼一声:“王子腾可不是个普通人,她不是让那王氏去求进宫吗?你回去问问你媳妇,这事情求成了没。若是成了,你回来说与我听,我告诉你怎么做。若是没成,你也说与我听。但日后面上过得去就是了。” “哎!”贾珍龟缩着身子,他自幼就怕自己的老子。虽然眼下老子迷了炼丹神道了,但也还是怕的。 “这爵位我还站着呢!”贾敬抬眼皮,锐利的目光深深地刺入贾珍肥胖的身子:“蓉哥儿过两天,你送他去他舅舅那里去。那秦氏女,让她带着人手一起过去。你给我敲打一下蓉哥儿,别但我在这里就当我是傻子。他可以追着那菊花热闹,但是这小妾丫头的一干别沾惹。牵头的,算是雅趣。后面的,就不好说了。皇家可不介意白养个人,怕就怕白养了人还毁了我们家。你脑子不好,就别动脑子了。过了这个中秋,我就回府,带着你母亲一起。” “哎!”听到自家老子也母亲要离开道观回去,贾珍是百般不愿意的。但是老子的话也说得明白,爵位此时还在他老子身上。他老子还有这进士的身份呢!那可是正儿八经考上的,不是平白得的。他小心的擦了擦汗,离开道观。贾敬坐在椅子上,从后屋走出一个面色慈和的女子,一身鹅黄的短衫长裤: “老爷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她是贾敬的妻子,伊氏走过来给贾敬揉捏着肩膀。她跟随他入了这道观有个四五年了,主要就是贾敬父亲去世后,那史氏实在是倚老卖老的让人不舒服。原本伊氏是不用过来的,但是她也想寻个清净就跟了过来。不管怎么说,贾珍又不是她肚子里出去的,她何必担心那个。 “怕是要回去了!”贾敬也喜欢在这里悠哉的日子,研究一些他自己喜欢的东西。横竖手中有银钱,谁也说不到他什么。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伊氏坐到一边,给贾敬重新弄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怕是再不回去就要出大事了!”贾敬叹息一声:“你哥哥升了大理寺卿,这次出去多走动走动吧!” “前日不还是来找老爷吃了酒?”想起自家那个哥哥,伊氏摇摇头。 “原先是避开了偷着,这次是光明正大的。好歹我也是一个一等将军,作为一个一等将军夫人你也该走动一下了。尤氏到底是小门小户的,秦氏既然成了正经媳妇,蓉哥儿那头就别管了。只等着有了孙子,就带着她们娘们儿。” “老爷这么安排……怕是要有动荡了?”伊氏听着贾敬的话,想着自己哥哥和下人带来的消息,觉得这日子过得也够闷的了。好好的悠闲,就愣是被那个史氏给搅和了! “就怕有人做糊涂事啊!”贾敬叹了口气……低头喝茶不再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一日两张吧…… 唉唉……扑街的可能啊…… 第32章 国事家事 贾珍回了府,尤氏听闻下人说他回来了。就安排秦可卿自己自在一些,等到蓉哥儿回来一起到正院用膳。 她坐着小轿子回到正屋,就看见贾珍热的呼哧的在那里喝冰镇的酸梅汤解暑。她是知道贾珍去干什么的,前不久有在水上忙得人告诉贾珍,似乎看到了或者的赖大一家。只是换了名字,貌似是举家去南边定居。其中赖家的孙子,更是眼熟。对方似乎担心被认出,都小心避开人走的。而旁边,似乎有红蛇卫的人。听闻这个消息,贾珍吓出一身冷汗,连夜就跟尤氏商定,他决定早早起身去父亲那里一趟。他本人虽然愚钝不堪,但到底有一个精明的老子。虽然有些不务正业, 尤氏走上前,坐在贾珍身侧的椅子上:“老爷可是说了什么?” “唉!”贾珍咽下冰凉解暑的酸梅汤,放在一边擦擦嘴:“父亲说,过了中秋就会到这太太回来住。另外,今儿婶子可是回来了?” “倒是回来了,只是我看那样子怕是没成。”尤氏想到王夫人的脸色,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那就日后远着一些吧!”贾珍秉持的就是,若是老爹不吭声,就听老太太的。若是老爹吭声了,就听老爹的。他还不想触犯他爹的霉头。虽然他爹进入道观前,写了折子说自己死后,让他降等袭爵。但到底皇上还没有下旨意,虽然他一直在外面都说是三等将军,可实际上他还不如他的儿子,好歹娶媳妇的时候,给他买了一个从五品的小名头。 “这是怎么说?”尤氏想了想,没琢磨出来自家公公这么说的源头。不过好在婆婆要回来,她也有理由不用每日去那头了。怎么说也不是她上头的自家长辈。早三代就分了家,如今这般又是作何。只是自家老爷说了,她也不得不这么尊着。 “具体的我也跟你说不清楚,听着就是了。”贾珍有苦说不出,他叹了口气:“待会儿我去写个请罪的秘折。那边的事情就别参乎了,让工匠动手快一些,将围墙弄好。” 听着还要弄围墙,尤氏皱紧了眉头:“这都要远了,何必要把院子分了给他们?” “你不懂,当年我们的院子小。荣国府比我们先建立,后来建宁国府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地了。当年的荣国公看着弟弟的府邸,就分了大半的给了我们。可眼下周围的院子我们也都买了下来,这点子地也就不缺了。当初老爷要去道观的时候就说了,若是那边要就给了。毕竟在皇家哪里登记的,还是荣国府的。” “可是那也是给贾赦的,怎么要给他?”尤氏对这个更不满意了。虽然说是东西登记在案的是别人家的,可到底这些年都是自己经营。 贾珍瞪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吗?可贾赦走了,日后要是问,就说是老太太那里太窄,孝顺了。谁能说我的不是,横竖都是进了他们家的门子。” 贾珍说的快,最后憋了口气弄得脸色发红。尤氏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你做了好人也没的人说你好。” 贾珍对此当作没听见,他一向不跟这个媳妇有什么好商量的。最多就是告知一下,让她怎么做。他摸摸自己的两撇胡子:“惜春就别送过去了,眼下一岁多两岁的。你自己带着些,就当女儿养着。等到老爷太太回来,交给太太就是了。本来也是他们带进观里的,只是那里不方便。” “今天还问了呢,怎么不把惜春带过去。要我说,既然决定远了这名字也得改改。”尤氏想到那嬷嬷问的话:“儿媳妇那边还问呢。明明是个姑姑辈分的,怎么跟侄女一般的名字,算个什么事情。” “真说了?”贾珍看着尤氏,他此时消汗了不少,正是舒坦的时候。屋子里到底冰用的比较多,阴凉通风。 “我骗你作甚?” “那就改了!”贾珍点点头:“这事情,小弄个小名。怎么说,也是太太亲自放在名下养的女儿。是我们府正经的嫡女呢!如何能弱了其他?那边大姑子随了老爷他们的字辈,不若也起一个类似的。这事情等老爷回来,再说也不迟,先弄个小名叫着。就叫……大姐儿。我们家的姐儿,怎的跟那边混了不成?” “老爷说得也是,我原本就说那样不妥。只是太太虽然说是记在名下,成了嫡女。但到底老爷走的时候,还不足满月也没给名字。跟了他们家的,倒成了我们宁国府是荣国府的附庸了。”尤氏闻言,倒是戴上了笑意。她原本就觉得,这府里一味迁就那边的事情,很不妥当。但是当家的公公带着婆婆入了道观,修仙成佛去了。留了自家老爷,是个脑筋不转没注意的。 她说的带着责怪的意思,但是贾珍听着却觉得很是道理。虽然老爹进道观前,说有事顺着那边老太太一些但也没说让宁国府附庸荣国府啊?往日里他很是巴结那老太太,可现在想了就跟脑子被马踢了一般。这样想着,他反而对老爹的决定,愿意百分百的服从了。原本他还担心,若是得罪了那边老太太如何。现在想来,这宁国府才是族长一脉。当初两家一起兴盛不假,但不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自己这一脉,才是正经的贾家六房嫡系正枝。可这些年,到弄得他们家是根子了。 贾珍这边越想越得意,那头得了王子腾消息的木承泽,则不知道要不要把消息拿去给自己的老父亲。他十分清楚,自己能够顺溜上位并且一年内坐稳江山,跟他父皇的污名有很大关系。虽然他行五,但实际上他父皇活着成年的孩子只有三个,一个是被污名弄脏的长子忠顺王,甄太妃之子。另一个是他,最后一个是小了他六岁的忠诚王。但是在还年幼的时候,就被他父皇过继给了皇叔。因为也是他的弟弟,所以在他登基后重新将郡王提升到了亲王。 “巧儿,你说我要不要给拿过去?”木承泽问自己的贴身太监,此时的内府令总管乔安。 “这个……小臣不知。”乔安低头收敛目光低声道:“不过小臣琢磨着,长痛不如短痛。怎么都要疼一下……”他用手比划着捏肉的动作,看着木承泽一乐。他站起身,用信封砸了砸乔安的头:“成,听你的!寻个爽快!还不快给你们家爷备步辇。” “哎哎……马上去……”乔安笑着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小暑过了,大暑降至。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宫里面但凡有主子的地方都用上了冰。虽然这些冰比不上冬日在护城河挖的江水冰,能够吃用。但是用制冰法作的,倒是能够让那些坐在屋子里干活的下人们,也能凉爽不少。 老皇此时正坐在下面放了冰片的高榻上,身边年轻美貌的宫女,正拿着时令的水果喂他。见到木承泽进来,连忙收拾妥当退了出去。木承泽也没行礼,只是点了头坐在一边新搬过来的椅子上。他让人撤出了冰片盆子,他的肠胃比较弱。就是到了三伏天,他也很少使用凉食。 “有何事啊?大热天的过来,你也不怕中暑。”老皇斜眼看了他一眼,就继续躺着不再说话。 “林如海的来信!”木承泽将林如海的信递给了老皇。老皇只是伸了胳膊,依然没有看他一眼。这父子前写日志因为甄家女的升迁的时候,闹了脾气现在还没和好。 看了信,老皇刷的坐了起来。动作虽然有些慢,但到底看得出身体不错。他捏着信纸,目光满是探究的看向木承泽,木承泽则自然的让他看着。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老皇才开口:“户部目前官员欠款有多少?” “大数上,有千万金吧!”木承泽对此有些叹息,他最不愿意想的就是这个。但是眼下,国库空虚功勋还瞅着国库来借钱奢靡。 “让小六去催,并且朝会上说明,一定要在年底叫上一半。若是交不上,抄家抵债。”老皇甩了甩手中的信纸扔给木承泽。木承泽皱眉看着父皇,没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我当年四下金陵,都是住在甄家。他们可没少借!”老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这是他最满意的儿子。确切的说,甄家女借腹生子的那个,怎么算也是庶子中的庶子。母亲血脉不够,自己也不得意他接着甄家的风。索性就一次性跟着他污了。其他活不长的太多,就这么一个好不容易长大了才有了小六分担,为了让小六活着只能过继。这儿子,他可是寄托后望的。 “哦!”木承泽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点点头:“那么……北涯隘口哪里怎么办?前几日送来信,说保龄侯战死了。眼下在京城中,只有妻子和一个女儿。这事情……” “他们家不是三个吗?让他的弟弟袭爵。”上皇瞪了儿子一眼,意思这样的事情你还跟我说。 木承泽不好意思的用手指蹭蹭鼻子道:“主要是用父皇您的名义来,我觉得会好一些。毕竟下面,会因为库银的事情闹个冷的。” “也成,你自己看着办就好!眼下那边谁在?”上皇闻此,点点头。 “他的弟弟,史鼐。” “那是老二,老小呢?”上皇记性一向很好,尤其是对于他当朝的时候的老臣故旧。 “在西北大营。” “封他们家最小的那个,史鼎……是吧!”上皇想想,似乎觉得应该无误。木承泽点点头:“是,史鼎。” “封史鼎接替兄长做保龄侯,回京述职去北涯那边。兄弟在一起终究会好一些。单独封史鼐做忠靖侯,让郑克爽去西北大营接替史鼎的位置。”上皇想了想改了两兄弟的封位。木承泽愣了愣,小儿子继承穿成的爵位……这倒是…… 上皇看出他的疑问,摆摆手:“你年纪小不知道,那史鼎跟故去的史鼒是同母同胞,而史鼐跟他们不是。小的接替比较好,不要降等了。怎么都是边疆重将,不能让人寒了心。只是有一事,那史鼒的妻子是伊家女,据说身子骨不是很好。这消息一旦传开,怕是活不了几日的。他们就剩下一个女儿,原本若是哪贾史氏还得用,这女孩儿怕是要托付她一下。在叔叔身边过活,对女孩儿终究是不好。但我看着,若是那女的去了,你就接进宫送到皇后那里去。不管那两个宝玉如何,只要日后如同你王兄一样懂得该怎么活,长大了就赐婚过去就是了。若是不成,就再换个人家。” “儿臣明白!”木承泽点点头,父皇的做法到底还是好一些的。一个爵位而已,现在皇室最不缺的恰恰是那个东西。 史鼒的死讯,在第二日就传递出去了。皇上在朝堂上亲自说出消息,顿时朝中一片噤声。内府令宣布了对史家兄弟的升迁和调度,同时表示史鼒的排位将入驻汀兰阁。 王子腾得到消息后,就写信派人南送。他不知道林如海会如何判断这件事情,但是郑克爽这个人跟他是最不配合的。同时西北平安州那边,更是迷雾重重的,也需要多加小心的好。 贾母从贾政嘴中,得之自己的大侄子战死了,顿时昏了过去。一两个时辰后,才慢慢转醒。重新问了关于爵位方面的安排和皇家的赏赐,才恢复平静。但就是如此,晚餐没有用下。她躺在躺椅上,琢磨着日后同娘家的相处。 她这三个侄子,两个是一个母亲,另外一个是个庶子。眼下,由她最小的侄子袭爵这件事情,她多少是满意的。但是,那个庶子侄子也有了爵位,这让她不是很满意。毕竟,眼下她同小侄子的关系还是亲厚。但从官位上来说,一直坚守在军营的史鼐反而比史鼎更有权利一些。日后若是有了军功,必然更受重用。那可是正经武举上去的,同她那两个靠着蒙阴上去的侄子,要有实力的多。在军中,更容易让下面人爱戴。 她这么想着没两天,就从保龄侯府中传出哭声。前保龄侯之妻,伊氏故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她正跟着丫鬟们说笑话。她呆呆地放下茶碗,很多人都认为她是听到消息心情不好。却不知,她想到了那留下来的唯一的女孩儿,史湘云。 “备车,去保龄侯府!”她要趁着史鼐和史鼎的妻室都没缓过来的时候,去将那个女孩儿接过来。 史鼐的妻子坐在正屋,看着前来的贾母顿时心生不安。这个大姑奶奶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早年她们家老爷是个庶子不被看重。往年的节礼都不曾给过。后来考了武举,有了官身了才开始来往。 “姑奶奶过来,这里一片混乱的倒是不好招待一二。”史鼎的妻子,虽然并不喜欢自家丈夫的兄弟平白得了一个爵位,但到底也是袭承了家族爵位。原本她还担心着,若是大哥战死这爵位该如何,看来倒是皇帝还是明白嫡庶之分的。 “我也是刚得了消息,怎么好端端的就殁了呢?”贾母拿着手帕,擦擦眼角的泪珠看着史鼎媳妇。 “唉!”史鼎妻子坐在一边,低头叹了声气:“大嫂子的身子骨,本身就是不好的。大伯常年在边关,本来这子嗣上就艰难的很。可偏偏又是个喜欢养小姓的人……可这军中,大多也都是如此。可这人一走,本就不好的身子就彻底垮了。原本吗就是靠药撑着的……”说着她面露凄色,她的丈夫也在战场。虽然作为主将,距离战场还有距离。但眼下大伯大嫂的结局,说不定也会是她的。这让她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 “眼下也只能靠着你了!”贾母也明白这两个侄媳妇的难处,都是男人在外不知生死的。她想了想开口道:“湘云怎么样?” “让宫里来的嬷嬷接了过去,在偏院里面。只等着葬礼完事,大伯的灵柩运过来合葬回金陵就接近宫去。”说到史湘云这个侄女,史鼐的妻子接了口。她看了自家弟媳妇一眼:“夜里得的消息,本来这几天就担心她想不开,身子会更不好。我们这几天都在这府里,没有走开。今早宫门开了就把消息报了上去,之后皇上那边就来了旨意。说毕竟我们两个,下面孩子也多。大伯就这么一个独女,就派了内府令的过来操办财产顺便照顾。等着事情完了,就送到皇后身边教养。” 说到这个,史鼐的妻子对于日后自己的境遇多少有了放心。她知道,既然皇后那里可以接受一个史湘云。那么自己丈夫过去,自己和儿子的日子也不会糟糕。她本就是小门户出身,当初她嫡母婆婆还在世那怕她相公考了一个武举,还是没有去找什么高门贵女,而是去她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的提亲。夫妻两个人一路磕磕绊绊的走了过来,日子过得倒是安逸。只是这有了爵位,怕就日后不得安生了。 听到宫里的嬷嬷还有日后要养在皇后身边的话,贾母的心就开始突突。她摸着胸口,就觉得有些难受。两个候夫人也看得出,她身体似乎不是很安泰就留了人,也不敢离开。不过贾母倒是不想在小辈这里丢面子,便自行坐车回家了。 第33章 贾敬出山 前保龄侯夫人伊氏的死亡,让贾敬不得不带着他的妻子,从道观中回来。伊氏是保龄侯夫人伊氏的堂姐,虽然年龄差了一些但到底有着亲戚关系。她第一天回到家中,正好是前保龄侯夫人的头七。京城做丧,一般都会做足一百零八天。她一身素白,带着银色的蝶纹花冠走进保龄侯府,让前来参祭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位伊家大小姐,宁国公夫人可是已经有好些年景没有出现在人前了。在场相识的人都知道,宁国公后裔贾敬在考中进士甲科。本来好好的高官厚禄不走,却偏偏进了道观做起了长生梦。这很长一阵子,都成了皇城内的笑话。而他的夫人,伊氏则从那之后就托病不再出现人前。很多功勋家庭估计,大概也是羞于露面了。 这一次见到伊氏,虽然已经上了年纪有了霜华。但到底一身气度没变。轻薄的衣服,看着是棉麻混纺的。京城大多数的人不是绫罗绸缎,就是绞纱的,她这一身的素淡反而多了一份不是人间香火的味道。素颜点朱,看起来比较着同龄的,倒是要年轻不少。 “你怎么从观里面过来了?”前来招待伊氏的,是前保龄侯夫人的兄弟媳妇,自家姑子殁了总归是要来的。毕竟,娘家人就在京城。 伊氏握了握她的手:“本来是准备过了十五就从观里出来的,但是她这一走,我就和老爷赶着出来了。老爷后面就来。听说,留了个姐儿要在皇后那儿教养?” “是这么说的。不然我还真担心呢!”女子拉着伊氏的手走到一边偏房,让人上了温水:“我知道你不喝凉的,说起来这眼下竟然满府里连个茶叶星子都找不到。还是我让人从家里拿了过来。” “不是还有两家吗?”伊氏闻言,觉得惊奇。这府里得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一个候府连个茶叶星子都看不见。 “唉!”女子弄了一下鬓角:“前侯爷去战场前,偷偷将家产能卖的都卖了,能动用的都动用了还了早年欠的户部的库银。眼下家里的丧事,还是那两房凑钱出来弄得排场。不怕老姐姐笑话,那两家怕是家里也没得什么好东西了。” “这功勋世家的,早年欠帐都是有的。就是我们家,也是欠了三十六万多两银子。只是老爷辞官回家后,变卖了一些历代主母的嫁妆,加上家里人口少。还了二十多万两,还有将近十万两。是等着我们若是有一日走了,就直接从我的嫁妆中拿出去。眼下若是拿出来,怕是要闹得。”伊氏语气轻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味道。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圈子中,性格最为乖柔的。 女子听闻很是惊讶:“这事情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你们又没问,我们说什么?”伊氏抿唇一笑:“家里面可是没的欠款吧!” “当然没有,我们家都是清贵哪能欠着啊?”女子低头笑笑:“你那个儿子,对你可是孝顺?”她问的是贾珍。 “他是个乖的,他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于贾珍,伊氏没有什么感觉。虽然是妾生的庶子,但是她肚子不给力她男人没有休了她回家,还依然敬重。她就对这些问题不怎么看重了。 “那也要孝顺你就好了!”女子叹了口气,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 贾敬回到家中,原本的正屋一直都没有人住。他走的时候什么样子,依然是什么样子。重新打扫摆上东西,就能够用。 贾母听闻贾敬回来了,很是惊讶。她摆着脸子从自己的屋子里出去,坐上轿子入了宁国府。贾敬在正屋里看着贾母,满脸的不予:“婶子这么热的天过来可有事情?珍哥儿跟我说了,说是将原本就是荣国府的地重新划了过去,我也修书给了恩候。估计,他是不会介意这件事情的。” 贾母闻言,顿时心中一突突。贾敬这个人她一直没有看的明白。当年他老子走之前,整个宁国府大有一副改换门庭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四品官不做了,回头带着媳妇去了道观。此时的贾敬,身材消瘦清寡。面色红润,但是双眼眼皮低垂倒是有了一份阴森之意。他声音低沉,没有起伏更是让贾母很不自在。 “大侄子这话说的,我不是听闻侄子回来吗?回来就是好了,好端端的家不住,寻那些的做什么?你父亲若是在世,还不得气个好歹。”她说的言辞切切颇有一副劝解的味道。 贾敬看着她,轻哼出声:“这倒不劳烦婶子惦念了,父亲走的早。若是知道,怕也是日后婶子告诉的。这些年,倒是感激婶子对珍哥儿的照顾。那媳妇听闻也是婶子亲自去给蓉哥儿定的,这也是多谢婶子了。本来我是想着过了十五再动身的好,秋高气爽的也好搬家。但是那保龄侯夫人,怎么也是我家夫人的母家亲戚。所以也就跟着回来了。” 听到贾敬提到秦可卿,贾母明白这事情贾珍定是告诉贾敬了。她笑着道:“这倒也是如何说得好。可卿那孩子,怕是我的那些孙媳妇都是比不上的。当年也是没得法子,珍哥儿身上也没个什么,蓉哥儿找媳妇也是不容易不是。那秦家,怎么也是老门子了。只是身份上欠了些……”贾母摆出一副我不是很清楚内里,只是明白这些的态度。贾敬抿唇一笑:“这倒也是好,眼下能够得到宫里的照佛,也是好事。我已经吩咐珍哥儿,过几日就让蓉哥儿带着他媳妇去他舅舅那里。虽然山东有些远,但到底是学府之地。不求像琏儿那样有出息,能够安身立命也是好。只是婶子可知道,宝玉那身子……” 他嘴慢慢裂开,看得贾母心惊肉跳的吐露出:“不管是临来的,还是果然如此。我只求着婶子看着这贾家百事来门的人命,做事情多想想。” 说完,他看着外面的日头:“这日头也是不高了,婶子家中必然忙碌,还是早早去的好。” 说完,贾敬起身没有看贾母一眼走开。贾母手捏着袖口直哆嗦,她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颤抖慢慢蔓延到全身,最后她挥袖将小茶几上的茶碗扫到地上。清脆的响声,让她长出了口气。 贾敬回到有侧房的书房,坐在书桌前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用白缎面做封面的折子,慢慢的磨墨润笔开始写折子。有些事情,是不能回避的。当年选择去炼丹搞黄老之说,一方面是他真心喜欢这些东西,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奸相当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公侯子弟,既没有师长帮助又没有足够的人脉资源。宁国府,到底是没落了。看着荣国府的功绩,也不过是给升了爵位。 那时候,他就想了一个法子既能将保全家族的实力同时还能脱开泥潭。他选择突出自己因为父亲过世,跟道士说得来,就辞官入了道观。虽然也不过三四年的光景,闹来闹去真的去了道观也不过是一年多。可是他还是一个进士及第的出身,有着一个武官爵位。而且,因为他考上了进士,甲等的名头,特意让他没有降等袭爵。 可是眼下他走了出来,让妻子正式参加了葬礼。那么就意味着,他必须重新走上朝堂了。 写好折子,他喊了小厮:“被车,去王子腾王大人府。” 王子腾很意外,能够看到贾敬出现。他们不是同批的人,他跟林如海有老皇护着。林如海去了金陵不在朝堂,他去了山东练兵。只有贾敬独自留在朝堂,后来闹出不做臣子做道士的戏路。他觉得,也是情有可原。都是不容易的人,各有各的选择。贾敬是贾家六房的正房嫡支,又是族长。他需要在意的,不是简单的一个自家爵位,还有那居住在附近的百十来口人。 他引了贾敬进入书房坐下:“世兄怎么决定出山了?” 贾敬闻言,眯眼一笑:“托你一件事情,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亲戚关系了。”他从怀里掏出自己写的那封折子,递给王子腾:“我素闻你跟那位关系密切,能否帮我将折子递上去。” “你这是……”王子腾看着一身风骨俱佳的贾敬,他皱了皱眉心:“准备出世?” 贾敬拿起王子腾桌子上摆的一个小小泥偶一边摩擦一边侧头看着手中玩物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家中子嗣愚笨无知,再这么下去怕是到了死了都不知道如何死的。我是他老子,总不能看着他跳楼不成。” 听他说的满口无奈,王子腾点了点头:“眼下谋出,倒是有着不少职缺。只是……” “中书省!”贾敬放下泥偶,看着瞪大眼睛的王子腾:“我夫人的兄弟,在中书省任职。很多事情都是明白的。只求着日后王大人能够手下留情的好。” “你要来兵部?”王子腾本来以为他想谋得是中书省的缺儿。但是没想到,最后却绕到兵部来。 “据我所知,王大人即将高升。担任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后,王大人现在的京畿守备的职位就会让出来。贾家虽然距离败落没有多远,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赦他老子,我那个叔叔走的早。很多人脉关系都在我这里,我相信……我那个儿媳妇哪里,这个位置还是能谋下的。” 他说的慢声细语,王子腾却听了个心境胆颤。他明白,此时的贾敬才是那个有着鬼才之称的人。他眯起眼睛想了想:“这个,怕是要折子上去后才能知晓。世兄这胃口不小啊!” “没办法啊!”贾敬摇摇头:“若是琏儿没有拜了林如海,那么我继续在观里面呆着也是好的。但是你应该知道,我那个儿子是个不成器的。蓉儿看着,也跟他老子差不了什么。过一阵子,我就让人送他去他舅舅那里,山东学府多少也能改改。既然琏儿要改换门风,单靠他一个人是不成的。再加上,那个老太太……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王子腾点点头:“世兄这是为了子孙计啊!”他叹了口气,将折子放在一边自己的折子上面。贾敬苦涩的笑笑:“你这话说的倒是我有多么大意凌然了。我能养出那么一个儿子,我是什么德行我自己知道。不过有件事情,私下跟王大人透个底。我还能支撑六年!” “六年?”王子腾一时间没明白贾敬的意思。 “早年到底因为朝堂那边,年少气盛的伤了身子。这一到寒冬腊月的,就喘不上气来。眼下看着,北面的事情多少会拖上个十年二十年的。我若是入了朝堂,那么多少能够打通一些脉搏。琏儿那边有林如海,倒是不担心。但是我在,多少会给赦弟弟哪里减少一些压力。弄马可不是容易的。他虽然会摆弄一些,到底不是老把式。” “他真会养马?”王子腾吃惊的看着贾敬,对于贾赦会养马,他一直都不怎么相信。应该说,就是皇帝那边都不相信。或者说,整个京城贾赦会吃喝玩乐,不假。会养马…… “哈哈哈哈……”贾敬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笑够了隔空点了点王子腾:“哎呀……你们啊!”他摇摇头,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子,缓过来才开口:“他总得有些好的地方的。我在京郊有个小马场,里面的马都是他这几年搞过来的。我看,他是从琏儿跟你那闺女定亲后就琢磨了。养的挺好!” 听到这个,王子腾的表情如同吞了一个苍蝇一样。咽不下去,恶心要死。 贾敬最后咳嗽着离开,王子腾坐在椅子上左思右想后,决定进宫一趟。这贾敬浑身透着诡异。他的折子,他又不敢先打开看看。只得拿了进宫,他万分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想些什么。 木承泽看着贾敬德折子,也皱起了眉头。里面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很长。但是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些年在道观的成果。他皱眉看向王子腾:“他真的说是给我的?” “对,臣觉得诡异得很,他看中的是我上任兵部尚书后的京畿守备的职缺。还提醒我,他的舅哥在中书省。”王子腾将下午的对话一一复述给木承泽,听着木承泽也满脑子疑问。他翻来翻去,前前后后的看了那折子很多遍,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地方。这事情前前后后的透露着诡异,但是却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最后,他拿了一边的裁纸刀,破坏性的将整个折子拆了。 王子腾看着木承泽拆着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让这位爷拆了折子还没找到答案,估计那贾敬就得剥一层皮了。 木承泽将折子的封皮完全拆除,然后按照他所知道的内府令中的办法,用火烤、用水泡都没看出什么来。最后他拿着那层绸缎的包封,对着阳光仔细打量。王子腾也歪着身子跟着他一起看。两个人,还是没发现什么。木承泽负起的将东西扔到一边,向外面大声喊:“巧儿,快点进来。” 在门外纳凉的乔安听到木承泽的话,立马噔噔瞪得跑了过来:“皇上,什么事儿?” 木承泽将贾敬折子全部扔给他:“给朕看看,这里面有啥?” 乔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将那对破烂在地面上仔细检查,最后他抓抓头向外面喊:“小炉子,快点过来。带上霜粉。” “那是什么?”听到乔安要的东西,木承泽觉得有门儿。他从书案后面探出来,王子腾干脆蹲了下来,凑了过去。 “内府令用的一个东西,也不知道这位爷是怎么知道的,这东西几乎不外传的。就是知道的,怕也很少有内侍能带出去。”乔安对写折子的人,很是好奇。霜粉是内府令用来传递消息的一种东西,用来将隐藏的信息从织物上显影出来。就是红蛇卫,都不曾知道。 “小臣见过万岁,王大人!”来人是个小太监,很是灵活。他自称小臣,看着就是内府令的。他从腰间的荷包内拿出一个小瓷瓶,招呼跟着他进来的小太监将水盆弄过来,将霜粉放进去,融化后将那张封皮绸缎轻轻融了进去,过了会儿就看见蓝色的字迹从上面显影出来。乔安看着上面带这些狷狂的字体,顿时有些头疼。他小心翼翼的将绸缎递到木承泽的案台上。 看着那一串字,木承泽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他颤抖着手指着那字体,半天才吐了出去大声对乔安喊道:“让红蛇卫,好好招待一下我们的一等将军贾敬,半个时辰内从他府里给我带过来。” 说完这个,他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别送这里,关入白虎堂。朕还有折子要批,关上个三五天再说!” 听到木承泽的话,在一边的王子腾和乔安互相对视了一眼,顿时都矮下了身。那在御案上的绸布上,清晰地写着: “皇上,臣想,您应该是个聪明人!” 第34章 鬼书生贾敬 红蛇卫到之前,贾敬沐浴更衣弄得跟参加年终大祭一样。在一边的伊氏看着,叹息摇头,“您这是何必呢,偏偏走了这么一桩险棋。” “富贵险中求,夫人,”贾敬坐在伊氏的梳妆镜前,由着小厮给他刮脸。 “可万一有个好歹呢,”伊氏对此很不赞同。 “我也就是个三五年的活头了,总得做点什么。如果不是小公主的事情,怕是还能跟你闲云野鹤。但是眼下,如果不做点什么,怕就是大厦将倾了。”贾敬摸着干净的下巴和整齐的鬓角,坐在伊氏身边,握着她的手:“我知道我这一生对不住你,可若是此时我不做什么。怕是会连累到你兄弟家人。而且,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你就随了我的意吧!” 伊氏抽出手:“横竖我是说不过你得,你就随意吧!” 贾敬闻言,笑着走出卧房来到大堂。没坐下喝掉一盏茶,就看见下人瑟缩的带着六个红蛇卫过来。也许是吩咐了,没有捆绑什么的。贾敬一身白衣,跟着红蛇卫走了。 贾敬被红蛇卫带走这个消息,让贾珍如坐针毡。他焦虑的在大堂内走来走去,肥胖的身子上不一会儿就让汗液浸透。伊氏看着他走的心烦,嗑的一声放下茶碗:“珍哥儿,你是没事干了吗?” “太太,这……老爷让……”贾珍看着一派平静的如同贾敬出去做客的伊氏,很是不理解。但是又不能说什么,他人虽然混了一些但到底还有一个孝字压在头上,更不用说伊家,也是京城大户,清流砥柱的人家。若是想要老爷能够出来,或者日后爵位一定不会跑了到自己头上,他真的不能对这个女人如何。何况,他虽然不是这个女人所出,但是这个女人在幼年时期是对他十分不错的。尤其是早些年在青州的时候,也是这个女人把他保护在身后。 “无事,该干嘛干嘛去。”伊氏揉了揉头疼的额角,指了指门外面:“你就当你爹又去观里面了。” “那是红蛇卫啊!是白虎堂啊!”贾珍就差哭出来了,看着伊氏直摇头。她指着他的鼻子道:“瞧瞧你那个出席,这些年是越发不长进了。当年在青州,也没见你是这么一个东西。白虎堂怎么了?比的上青州那回子吗?你不照样是该吃吃该喝喝?媳妇都在那里娶得。” “哪能一样吗?”贾珍委屈的站着看着嫡母,脸色哭丧:“再怎样,当年老爷可是跟我们一起进退的。那蛮子都怕老爷……”他粗喘了几口气,低下头:“那白虎堂是什么地方?说是进去的就没有出来过……出来的,都没完整的。”说着他就有了要哭的架势。这样子,倒是气了伊氏一个倒仰。她摆摆手: “你也就这个本事……哭……大声哭!让等着听笑话的,都知道一个快要做爷爷的人了,还哭鼻子。你丢人不丢人啊!” 贾珍此时也不走着做作样子,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厚重的体重让椅子发出吱嘎的声响。泪水顺着伊氏的话,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声音带着哽咽和诉苦: “太太说的好听了,太太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老爷怎样,太太也能拿着嫁妆过日子。我是不成的,那是我爹。虽然老爷对我很是严格,后来又闹了要去求长生不老辞官的笑话出来。但到底是我亲娘老子,我如何不担心了?” 他用袖子擦了把脸,看着伊氏:“不说别的,就老爷那身子骨,能成吗?我知道,我是庶子太太看不上我。可老爷就我一个儿子,我不惦念他谁惦念他。太太就知道在这里喝茶坐着,也不知道想想法子。还不是因为,老爷怎样,太太都能舒坦下去吗?都说一如夫妻百日恩的……太太就是个冷心窝子的人。当年老爷楞要去安寨亲自迎敌的时候也是这样,愣是让老爷上了肺腑。这些年将养着……我……”说着,他嘴巴一瘪竟真的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贾珍毫无形象的作为,伊氏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早年在青州的时候,到底伤了心神。原本聪明的变得愚笨,胆小怕事。但到底,都是当年年长的造孽罢了。她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珍哥儿,你爹他早就知道要走这一回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况且他的身子能支撑这些年也是老天爷给的。他想做什么,就随了他去吧!快收了起来,让人看见……” 这头宁国府正堂内闹得不成体统,那头木承泽在傍晚的时候才进入白虎堂的监牢,因为知道皇上并不是一定要除掉宁国府,因此狱卒也不敢多的罪贾敬。贾敬就一个人坐在砖石垒起的小床上,面色平静。外面用黑铁做的栅栏,透过菱形的方孔,可以看见对面囚室内空空如野。 木承泽让人在囚室里面放入一个方桌,自己坐在方桌前,看着一身清寡的贾敬。对于这个人,他是不了解的。最多的,也不过是堂堂四品京官不做,要去道观里面烧火炼丹。在当时,很是轰动。不过那个时候朝政不稳,他也才刚刚大婚开府没多久也就没有过多的接触。横竖的,也不过是功勋玩酷罢了。可是眼前这个人,竟然有胆子上了那么一个折子,他难道不怕自己杀了他? “贾敬,你难道就不怕朕……杀了你?” “死人看多了,是不是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贾敬说的洒脱,一身白衣在阴森的环境中,反而多了一层飘飘欲仙的感觉。看着清静。在木承泽眼中,这是一个狂妄的纤瘦的老者。头发略带花白,面容清瘦中虽然有着糊涂的名头,却带着一种林如海都未必有的风骨。这个人,很神秘。 “那你家老小呢?”木承泽相信,人总是有要顾及的东西。有的人不怕自己死,但是怕别人死;有的人不怕别人死,但是怕自己死。 “无妨。皇上现在杀了我宁国府全家老小,就会跟上皇一样多了一层脏东西。想来,也是赚了!”贾敬笑着看着木承泽,向后靠去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一阵子,才继续说道:“不过这样,也等于皇上跟被上皇连带的忠顺王一样了。” “贾敬……你好大的胆子!”木承泽猛地站起身,盯着贾敬。贾敬又咳嗽了几声,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的讲道:“皇上,臣若是胆子不大,怕也不会当了十五年的青州守备。” “你曾担任过青州守备?”木承泽被这个话惊到了,老皇禅位的根基就是丢了国土,污了名声。这国土,说的就是位于京畿背面,在北涯隘口外面的,青州省。哪里曾经是抵御北蛮的第一线,但是因为奸相当道任人唯亲,造成青州失守。 “是啊!”贾敬如同回答你今天吃饭了一样自然:“臣进士出身,真宗二十二年甲等十八名。真宗二十六年,因为臣家中武将出身,因此派往青州担任青州守备。一共十五年,共三界。真宗四十一年,因为父亲身体不好,特请辞青州守备回家进孝。真宗四十二年,父亲过世丁忧三年。世人皆知宁国府子孙不济……呵呵……咳咳……咳咳……”说到这里,贾敬本来是想笑的但是却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佝偻着身子,显得十分疲惫。 擦干净嘴角,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然后闭上了眼睛端坐起来。 “皇上,臣……有些累了!” 看着闭目养神的贾敬,木承泽皱眉的转身离开。走到白虎堂地牢口,他吩咐狱卒好生照顾就离开了。 回到皇宫,他没有回乾清宫。而是去了上皇哪里。青州李诚铭失守后,满门抄斩。之后青州之事,再无人说。当年的很多事情,怕都隐藏了起来。唯一能够知道的,并且能够实话告诉他的只有上皇。 “父皇!” “嗯!”上皇此时坐在紫藤架子下面,点着宫灯自己跟自己对弈。他看了一眼儿子,循声问道:“用膳了吗?” “用过了!” “坐!”他点头示意他坐下:“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父亲知道贾敬这个人如何吗?”木承泽坐在上皇对面,小心的问。青州一直都是上皇心中的痛楚,哪怕是已经坐稳皇位的他,也不能轻易碰触。 “他终于肯从道观里面出来了?”上皇闻言,头也没抬继续摆子。 “托王子腾上了折子。” “王子腾要升兵部尚书了……”上皇没有接着问,而是询问王子腾的事情。 “是,儿臣眼下在兵部还是他比较合适。”木承泽没有继续问,他想着待会儿自己让人查查。 “他身体怎么样?” “啊?”木承泽有些楞,他摸不着头脑的回答:“王子腾的身体一向不错。” “我没问他,贾敬的身体如何?”上皇叹了口气,这个儿子怕不是被贾敬气傻了吧! “王子腾说,大概也就五六年的活头。”木承泽回答的有些谨慎,他摸不清父亲的意思。 “他要那个位置?” “京畿守备。” “加火器营和将外专令权。让他闹腾去吧!”上皇摆摆手,给了一个让木承泽张大嘴巴的职位。他喃喃的问:“为何如此……京畿……” “知道北蛮那边怎么称呼他吗?”上皇无奈的停下手,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怎么称呼?”木承泽是真的不知道。 “鬼书生……见他如见鬼。” “他是鬼书生?”木承泽一副见鬼的样子,失了体统不说还站了起来。上皇看着他失态的样子,摇摇头道:“若不是李诚铭丢了青州,怕也不会被人忘了干净。坐下吧……你不会把人扔白虎堂了吧!”知子莫若父,上皇很清楚遭受冒犯的话,这孩子会做什么。 “让人好生伺候呢!”木承泽觉得有些憋屈,他低着头不吭声。 “送他回去,让太医跟着。”上皇摇摇头:“不说别的,就是名声就足够了。被涯隘口哪里,两个口子单单是史家怕是不够。后面总兵的是卫彪,那老家伙是一个逞能但是没胆子的。一旦有兵溜了过来,京畿这边就打开了。若是他在,单单就是名声就能争取时间。” “儿臣只是知道朝中曾有鬼书生,但是以为已经跟着青州殁了。眼下……倒是有了意思。”木承泽点点头,不管贾敬能活多久,就是鬼书生的名头哪怕是现在,在北蛮那边依然很有威慑力。 贾敬在白虎堂带了一个下午,然后带着两个太医回了府。让所有人瞪大眼睛的还有,他不但成了多年来第一个活着走出白虎堂的,还得了圣旨升官了。京畿守备和火器营和将外专令权。这是何等的荣耀,这相当于皇上将整个京畿防备大权都交给了贾敬这个年过五旬,做事荒唐的功勋子弟。京城的各家各户,上的门面的都搞不明白,这是上皇逼得还是今上给功勋一个面子。 当然,一些还知道曾经鬼书生名号的,则明白皇上这是请鬼出山了。因为贾敬的出山,很多曾经隐藏起来,在奸臣当道的时候,纷纷沉寂的人也慢慢起来。他们多是曾经青州名将,或者是文化名人。木承泽看着朝中的动向,明白了为何上皇不经任何了解,就给了贾敬这么大权力的原因。曾经因为贾敬任期到了,一起回京的多是青州一脉。他们可以说是贾敬手把手的人马,而这些人都是得用之人。 林如海接到王子腾对贾敬突然登高的消息,已经进入八月。贾琏一个人已经坐上了去金陵的船,让他觉得需要等贾琏考试回来再说。不过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在贾琏开考那日,一个以宁国府一等将军贾敬之名的帖子,送到了他盐政的府上。来人,是一个普通的士子。他自称是曾青州人,是给贾敬带信的。 林如海带着怀疑迎了他进了府邸,不过没有进入后院而是有府卫守护的前院书房。来人在上了茶后,拿出一个白色绸缎做封面的硬壳信封,上面用狷狂的字体写了一个墨色的鬼字。他打开上面的象牙别扣,拿出信。依然是雪白的上等熟宣,字体流畅带着行草的格局。 贾敬的信写的很简单,一是交代了来人的身份。二是交代了,这个人是给贾琏做幕僚的。这让林如海彻底相信了,王子腾信中所说的诡异。让一个进士给秀才未满的小子做幕僚,这事情也只有贾敬这个守了青州十五年,后来干脆不干拜神去的人能干得出来。 来人四十多岁,姓江。跟林如海是同科进士。是曾经青州府,安泰府的府伊。虽然只是外派五品正值,但是当时青州的品节都要高京城一级。这样的安排,一是因为那里本就是边疆,二来边疆穷苦,很少有人愿意去。品节高了,贫寒进士多少有人会愿意的。这人是在新守备大到后,正好任期满了就回京述职。但是因为当年*很大,愣是没有找到工作。最后回到山东教书去了。 “琏儿去金陵赶考去了,先生此来……” “哦……家中只有一子眼下送进京城同将军谋军去了。是个不爱读书的,我这个人上了岁数也不愿意再入官场。将军就举荐我来给荣国公之后做个幕僚。”江茂拱手微笑,他是一个矮胖憨厚的人。这让林如海满脑子的江湖,一个进士给一个小子做幕僚……这贾敬!你说他这个做师傅的,是收还是不收?人家都说了,我家中没有负担,人就来了。 “先生是跟着一等侯的人,必然是高才……可我家徒弟,怕是当不得啊!” “这等倒是不需要担忧的。小公子眼下年纪小不怕,我也不过是倚老卖老传递一些经验之谈罢了。说白了,也是将军恩厚,给了一个吃饭的地方罢了。另外,大人不用担心薪资的事情。来的时候,将军已经给了一千两做了酬劳。” 听到这个,林如海彻底对贾敬这个人是见识到了。狂妄不说,更是一个做事情没得规矩的。不过毕竟人家是伯父,送个幕僚给自己的侄子谁能说个什么呢?他只好无奈的让人安排江茂住在外院靠近府衙的小院内。江茂表示,只要给配上两个粗使的婆子,做作琐碎浆洗缝补的活儿就成。其他的他自己带了小厮。 下了班林如海回到内宅将这事情说给肚子已经很大的贾敏,闻言贾敏到了乐了。她笑着躺在炕上,旁边丫鬟扇着凉风:“我素闻敬大哥哥是个妙人,倒是第一次见到。” “你还笑!”林如海看着笑得梨花乱坠的妻子,正了正脸色。贾敏看着他,知道他心里有些不舒坦就收了笑容,带着笑意道:“你是不知道的,早些年敬大哥哥还在青州的时候,每三四年回来一次,那时候一身杀气就是老太太也要避他三分。要我说,这家里出了我那早早故去的奶奶,老太太也就怕他一人。敬大哥哥是有一个庶出的妹妹,当年老太太跟敬大哥哥的继母一起谋划了婚事,但是这事情敬大哥哥是不愿意的。他回来就写了帖子,给人家送了十个从青楼买的清倌。愣是让对方退了亲事。那姐姐,最后嫁给了临江郑家,用的是嫡女的嫁妆出的门子。” “那也不能给一个小生送一个进士当幕僚的。进士进士,天子门生。如何可以如此胡闹了?”林如海对此很是别扭,好像他给自己的徒弟安排不了好的幕僚一样。 “哪有什么不好的?”贾敏瞥了他一眼:“蓉哥儿娶了个隐公主,日后怕是不成的。整个那边两府加上其他的族人,能有几个有用的?琏儿这边,若是敬大哥哥看重,还是他的福气了!” “我总觉得不怎么妥当!”林如海还是觉得,让一个进士做小子幕僚,他觉得这事情……不太妥当。 “别想了,敬哥哥做事情怪着呢!你想也想不明白的。”贾敏拿了一颗荔枝剥开递给他:“这东西容易起火气,少吃一些没事。” “哪儿来的这东西?”林如海看到荔枝,很是惊讶。这东西是南边才能过来的,古书记载原本巴蜀一带也有但是后来也都没了。扬州这边,最多的还是梅子一类的。 “凤哥儿给的,说是她嫁妆那边的管事从南边运货过来,带过来的。也没多少,上午送了过来。只是说,这东西我吃了好。但是又说容易上火气,每日只能几颗。不过好在有冰窟,这东西不难存。” “她倒是一个有心的!”林如海点点头,王子腾j□j出来的女孩儿,这段日子的相处让他看出了那八面玲珑的一面来。为人爽快,赏罚分明。若是男子,上了杀场也是个杀伐果断的。 “好姑娘一个!” 贾敏点点头,低头一笑。她此时已经八个月了,再来一两个月不到就到了产期。只是也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人,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度那白日,倒是感觉比黛玉的时候好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送上,果然……这样就有村搞了! 其实,我还是处于裸奔的状态……我能不能下周一开始,每日五千??? 第35章 月圆人缘 府试对于贾琏而言,并不严峻。实际上倒是轻松的很,他觉得可能跟最后几个月同林如海学习之故。很多袁先生讲的东西,当时只是记住了但是却没有融会贯通。现在做起来,却发现很是融通。这得益于林如海的讲解。林如海不同袁先生,他讲东西更是喜欢深入浅出而不是点悟。这对于本身就是半路出家,前世不懂今世没人教的贾琏而言,很是适宜。 他没有等待出榜,而是按照之前林如海的交代直接坐上来的船回到扬州。回家后,清洗干净没来得及跟媳妇热乎就被林如海拎进了书房。 “考得什么,” “孝经、论语大部,默了小经中的易经乾九,公羊传和尚书。其中还有一个选的,是黄石公上书中的。倒是都读过,也能默的出。只是觉得奇怪,之前姑父说的是没得这个。” 贾琏称呼林如海为姑父,这是私下的。因为贾敏喜欢。对于孕妇,不管礼法如何,都得先让着。之后,渐渐成了习惯。林如海也觉得,如此也是亲近。只要人前称呼老师就成。 “兵书而已。”林如海点点头,贾琏背书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这个到不用担心。只是眼下童生就增加了兵书,怕是因为边关的战事了。他想了想道:“边疆吃紧你也是知道的,刚得到消息。你们家老太太的侄子,保龄侯史鼒战死了。他的妻子也跟着去了,剩下一个女孩儿被皇上带入皇宫,由皇后教养。眼下继承保龄侯的,是他同母弟弟史鼎。史鼐封了忠靖侯。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东府的你伯父贾敬在你岳丈升了兵部尚书后,他接替了你岳丈的位置。成了京畿守备,同时掌管火器营,拥有将令先行的权利。他还给你送了一个姓江的,跟我同科的进士做幕僚。” 林如海是一次说清的,但是贾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直接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林如海。他如何都想不到,这到底是他从未了解过还是,世界变得不一样了。那个糊涂假道学的族伯,最后因为炼丹毒死自己的贾敬,竟然有如此能耐。还是说……皇上脑子不好使了? 林如海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出来他心中想的。他伸手抽出一根用来挑窗帘的竹竿敲了贾琏脑袋一下:“想什么呢?圣上能够如此决断,必然是有他的理由。再说,你拿族伯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都说他是假道学,不务正业的。”贾琏揉着发红的额头,嘟囔着说道。 “他那是没得法子。”林如海叹了口气,这骗人骗到自家人都信了。他将之前贾敬给他的信递给贾琏:“看到上面那个字了吗?” “鬼?”贾琏想着前世同鬼子打交道的。想来想去,一个人物出现在脑海中。曾经他年岁大了在杭州的时候,听一些学子说过。若是白衣胜雪鬼书生还活着,并且领兵阻击,皇朝绝对不会退居金陵。他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敬伯父是……鬼……那个……”他说的有些牙齿打颤。鬼书生,在他们小孩儿的时候,曾经很长一段日子是用来哄吓得。但是如何都无法跟他那个族书搭配上。 “他是真宗二十二年的进士甲等,宁国公之后。派往青州驻守整整十五年。” 贾琏闻言摇摇头:“我只是记得,我小的时候说是他在外面做外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那个时候老太太一心都在二叔和珠大哥哥身上,父亲那里也是很少见到。后来听说那边老爷身体不好,他就回家尽孝。之后,就是回金陵的三年丁忧。就是珍大哥哥,其实我也是不怎么熟的。只是听说,他会金陵丁忧后曾上过折子,说珍大哥哥没得身价,希望能够降三等袭爵。具体皇上那里批了没有我也是不晓得。姑父应该知道,那个时候京城乱的很。” 林如海想到已经满门抄斩的王钦若和丁谓,叹了口气:“也难怪了!当年青州失守,老皇有在封禅泰山的时候污了名头,青州就成了禁忌。基本上,别说是京城了就是我们这些外放的官员,也是闭口不谈的。但是贾敬这个人,倒是个能耐的。说不得,若是北蛮进入隘口,只要他往哪里一坐,不需要兵马就能够让对方回去。” 听到林如海夸张的说法,贾琏在心里有些不以为意。不过他没说出来,而是对那个幕僚很是疑惑:“怎么送了一个进士过来。我一个刚刚考了秀才,还不知道名头的如何使得?” “你那个族伯给了一千两银子,人家花销什么都不用你的。只是给你做幕僚,而且也是担任过青州那边五品正职的,你有何不愿意的?”林如海嘴里说他,但是语气中也带出了自己的不乐意。贾琏听了乐了,他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你看,姑父你也是不乐意的不是。不过……我看还是别虚了我那敬伯父的面子,就当养了一个闲人也是使得。” “就怕使不得!”林如海瞪了他一眼:“那人姓江,单名一个茂。没得字号,不知道是没说还是本就没有。说了,若是你考试回来,就会拜见。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他从一边抽出一本账册。此时已经入了秋,夏晒得海盐也要收了。这个时候恰恰是盐政最忙碌的时候,需要将盐票发放出去。他挥了挥手:“回去见你的媳妇去,她此时怕是跟你姑姑在一起。去吧去吧……” 贾琏嘿嘿一笑,作揖告退。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去了贾敏的院子。此时贾敏正扶着腰在屋子里慢慢走路,王熙凤小心的陪在一边。见到贾琏进来,连忙招呼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一边让丫头给捏着腿脚一边问:“可是考得如何?” “感觉还成,但是不知道考官如何看。姑父说,怕是要看字体和行书的方式来判断了。因为都是默书而已。”贾琏坐在一边,丫鬟端了一碗酸梅汤给他。 “你媳妇特意给你备的,说是喜欢喝甜的。特特放了很多桂花糖,早早的放在冰柜子里面等着你。”贾敏笑看着小两口都羞红了脸的样子,心情格外愉悦。 贾琏闻言,脖子耳朵都红了。但是口中酸甜的口感,却让他内心格外甜蜜。几日不见,虽然这段日子一直因为读书,没有在一起同床。但是却让他觉得,日子就应该是如此的。 喝下半碗的甜蜜酸梅汤,他放下碗看着贾敏:“姑姑是否了解东府的敬伯父?” “你姑父告诉你了?”贾敏闻言,顿时明白侄子要问的是什么。她笑着看着王熙凤:“你媳妇跟你一样,怕都是不会相信的。当时你姑父接到王大人信的时候,回来跟我说,也是说着无法对上。我倒觉得,对不上才是真的。” 想起贾敬,贾敏一肚子的笑话出来。她歪着身子:“敬大哥哥,原本是有蒙阴的监生。按道理来说,只要到了年纪就可以直接入朝为官的。但是敬大哥哥还差两年戴冠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决定要参加科举。当时闹得整个东府并着我们府,都很热闹。他自己下了金陵参加考试,一住就是三年。据说当年他父亲并着我父亲,都认为他纯属玩票呢!谁知道,竟然真的进士及第了。不止这个,还给自己找了伊家的嫡长女做了媳妇。不过他性子怪得很,加上没两年就去了青州倒也没有怎么接触过了。你珍大哥哥,还是在青州生的呢。我那时候到底年少很多,总认为若是找相公,必然要像他一些的。” “像他一些?”贾琏对这句话很是奇怪。 “白衣胜雪,鬼书生。说的不就是他吗?他最爱一身白衣,喜欢在自己用的东西上都用上白的。就是他的帖子,也是白色锦缎妆点得。曾经你老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若是官服许可,怕也是会穿白的。” 闻言,王熙凤在心里给贾敬定上了两个形容词。一个是:闷骚。另一个是:洁癖。 不过贾琏倒是没觉得,经历了喜欢一身大红的贾宝玉,这种喜欢白的倒也不难接受。而且士子风流,好洁也是可行的。 休息了一会儿,林如海就从前头衙门回来了。他先进内室换了一身便服才走出来,坐在妻子身边的椅子上,轻声询问:“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说敬大哥哥呢!”贾敏对于贾敬给丈夫和侄子造成的影响,显然觉得很有意思。 听到这个,林如海发现妻子怕是真的将这个当作笑话了。他无奈的摇摇头:“你啊……你们啊……”他叹了口气决定换一个话题:“今儿午膳用什么?” 王熙凤看了贾敏一眼,笑着说道:“早儿的时候送了些螃蟹,我看着好就让下面掏了黄儿炖了豆腐。只是姑姑不能吃,特意做了猪肉馅的如意馄饨。眼下天热,姑姑的身子少食多餐的好。加了一条红烧的鲤子,搭配粳米饭。汤还是前儿弄的三黄老鸡汤。” “倒是下饭的菜。”林如海点点头。贾琏闻言,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休息了一日,第二日贾琏在自己的书房中见到了那个进士身份的幕僚。 江茂行礼后,没等贾琏还礼就从怀里掏出一封白锦缎带鬼字的信封递给贾琏:“琏公请看,一切解释将军都有说明。” 贾琏站着接过信,打开别扣拿出信纸。上面是清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女子写的。开信第一笔,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写信的人,是贾敬的妻子伊氏。伊氏说,担心贾敬写信说不清楚,就代笔了一下。 信里提及了眼下的朝局和曾经的打算。但是蓉哥儿隐着尚了一个公主,让宁国府一脉怕是三四代内都无法起来。因此她跟老爷商量,不管赦哥儿如何决定的。都希望贾琏看着一脉相承的分子上,一肩挑起两门来。并说明,来人江茂。在民生上也许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但是在军事和朝堂阴司上却有过人之能。曾经在青州的时候,是有名的狠角色。贾敬担心,北涯隘口失手的问题。史家兄弟虽然人不错,但是并不和睦。一旦失守,那么再次夺回怕也会再次让对方大兵进犯。而他的身体,也最多就是五六年的时间。能够做的有限,因此让他在兵法上多与江茂学习。 看着贾敬妻子的信,贾琏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早早把自己弄死的伯父,也许不仅仅是时局界限。当年秦可卿故去后没多久,就去了。看起来,怕也是被气死的成分在内。 他拿着信,点了点头对江茂道:“先生高材,只是小子那伯父生性怪癖了一些。小子年少并未曾多接触,知道的也少。但是眼下,小子的事情小子自己无法做主。不若先生在这里等小子一下,待小子请教了老师再说如何?” “当是使得!”江茂对于贾琏这个决定,很是赞同。他来这里,就是受到曾经将军之托过来的。当年他们这些人,都欠将军一些情债。甚至当年为了护下他们,将军唯一的嫡子也死在了混乱之中。所以,当将军提出要给日后挑两门荣耀的侄子送幕僚的时候,他便自荐了自己。虽然他在管理地方上面,可能没多少好的功绩。但是在军事和阴司上,他还是自认不错的。 贾琏拿了信去了林如海哪里,林如海看了伊氏的信,考虑了一下道:“你大可跟着他在隔日的下午,学习兵法。上午有别的课程,同时我还给你请了别的科目的先生。诗书礼乐,词讼歌艺都要学。” 贾琏点点头:“那我回去跟他说一下,然后看一下别的课程的安排再说。而且先生还没到,这个我看不急着安排,我先看看兵书有不懂的问也是使得。” “嗯!那也成!”林如海点点头,想了想道:“过几日甄家老太太过寿,我看你带着我的礼过去走一趟的好。” “可有事情?”贾琏不明白林如海为何突然要靠近甄家。 “去看看那个……甄宝玉。”林如海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名字。他最近忙盐票的时候,忙昏了头。总是提起来人,忘了名字。 “是!”贾琏恭敬作揖,离开林如海的书房。 临近中秋,贾琏的成绩出来了。府试第三名,贾琏对此有些不满意。但是林如海却觉得很好,他托了关系看到了头两名的成绩。比照起家琏,胜在了字上。不过也是投了考官所好,在他这里也是不过关的字。毕竟入了京,还是馆阁体比较重要。过于洒脱个人风格,对于现在的帝王而言,可是得不到什么便宜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过了府试就是秀才。贾琏去了金陵拿了身份籍子,很是高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个读书人了。 中秋佳节,林如海休息。因为贾敏还有一个月就要临产,但是贾敏担心会如同黛玉那般难,就央求了林如海在十三那日带着她去了庙里求拜。王熙凤在家准备中秋事宜。 也许是去了庙里,心情好了很多。中秋赏月,贾敏还多吃了两个特意给她弄的雪月饼。那是用米粉做的,很是适口。 过了中秋,林如海给贾琏轻的师傅陆续到来。因为院子过于狭小,就将隔壁的一个空宅子租了下来,那也是曾经盐政们为了安顿家小租住的房屋。休整后,就成了贾琏读书上学的地方。 诗书方面,林如海知道贾琏没有基础,所以特意请了一个江南小庄地区的一位年长举子。从对词开始教导,七八年的时间足够贾琏学会如何作诗、如何按照自己的心意写诗。 乐歌,选的是金陵淮河边有名的琴师。其他的课程也都是很好的师傅,虽然教导的人比较年长。但是林如海给的钱多,并且他的名望摆在那里。 江茂的课程,安排在每三日一次的下午,虽然只有两个时辰,但也足够了。 转眼间到了九月末,贾敏的身体已经无法负担繁重的身体。整日卧床的结果,让她的胃口变得很不好。为此,只能用大夫特调的草药来填补身体的需要。几乎做到了每日两次脉案的程度。贾琏虽然在学习,但是也十分担心自己的姑姑。他记得在前世那个哥儿没保住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早产造成的。而孩子早产,姑姑的身体也因为产因亏了。每到三年,就故去。 林如海对于贾敏此次,也是紧张到了心底。他本身并不是很在意子嗣的问题了。虽然年少的时候,期盼着能有一个儿子。但是年纪大了,女儿也是好的。他同妻子相濡以沫将近二十年,如何也比不了的。 八月二十的时候,王熙凤接待了从金陵过来报告工程结果的管事,还没等她进入贾敏住的正院,就听到院子里乱哄哄的说,贾敏出血了。她算了下日子,顿时进行胆寒。这还有一个月呢……怕不是又要早产? 她拎着裙子,大步的走进贾敏的院子,此时院子里面的人都乱糟糟的。两个宫里来的嬷嬷很快制住了人,是指听说落红罢了。贾敏的身体看着还能撑着,已经让人去喊大夫和稳婆。王熙凤走过去,看着给贾敏擦汗的嬷嬷,低声问另一个:“怎么回事?早晨不是还好好的吗?” “回少奶奶,暂时也不清楚。只是用了药后,就觉得有些疼,一看是落红了,这就乱了起来。这院子里的人都制住了,只是这怕是要早产的。” “七活八不活……”王熙凤皱紧眉头捏着裙摆:“可是去喊爷们了?” “回奶奶,已经喊去了!”秋菊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在王熙凤耳边说道。 第36章 蠢妇误事 “药碗和锅子找到了吗,”王熙凤带着她走到正堂,坐在偏座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婆子和丫头,目光冰寒。那嬷嬷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是想看看是不是药出了事情。 “都还在。”她看了自己带过来的丫头一眼,小丫头麻利的将药锅子和药碗递给王熙凤,王熙凤先没有检查这些而是询问下面的婆子,“这药可一直都是你熬的,” “回少奶奶,这保胎药,历来都是我熬的。”听着看起来似乎要查药的事情,婆子心里十分焦急。这些日子都是她弄的药,如何能出了事。 “药渣还在吗,”王熙凤知道这个婆子,若是要害人也不会在这个时间。 “我看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回话的嬷嬷是宫里面出来的,对这些都是熟悉。她对此也是疑问重重。按照大夫的话,就是足月也是可以的。怎么会没碰到没动的,就落红了。早晨还好好的说中午用什么了呢。 王熙凤不死心的拿起已经端过来的药渣,此时林如海和贾琏已经赶了过来。贾琏走的侧门,林如海是直接进了侧屋。 “怎么回事?”贾琏这几天就觉得右眼皮砰砰的跳,可还没怎么的就听说姑姑出事了。他脑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王熙凤捏着药渣子,在手中一点一点的弄过,然后在旁人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将手指含入口中。她在贾琏来之前就闻了闻碗,里面有一种她特别熟悉的味道。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所以她要了药渣。 “哎!这怎么能够随便吃的,还不等着大夫过来再说。”贾琏将她的手指从口中拿了出来,很是皱眉。 “没,只是觉得那碗底有一种味道很熟悉,就看看药渣里面有没有?”王熙凤擦擦手,拿着之前的药碗,走到门口仔细看着底下留出的黑色渣滓。大夫此时还在路上,要过来也需要时间。 “你又不是大夫,如何觉得熟悉?”贾琏摇头苦笑,他感激妻子对自己姑姑的担忧。但是也不能如此,他走过去拿过那个碗递给一边的秋菊:“收起来,你们奶奶怕是看了医术就想当大夫了。” 王熙凤在他拿走碗之前,又沾了一点送入口中。这次贾琏真的无奈了,他气哼哼的道:“那你说,你觉得像什么?” “好苦!”王熙凤没有回答,而是吐了舌头。看着她的样子,贾琏没好气的:“药有甜的吗?” 王熙凤漱口后,问一遍伺候试药的小丫头:“春杏,你说今儿的药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比前几日要苦的多。”春杏喃喃出声:“奶奶第一口就吐了,剩下的也都没喝。平日里的药,也就是两口担心影响了胃口。我一口,奶奶一口。也只是沾了沾嗓子。” 她是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因为罪籍出身在贾敏这里就做了试药的丫头。 王熙凤走进屋,看着在炕上忍者疼的贾敏,担忧的握着贾敏的手:“姑姑可是觉得还能忍得?”因为不到产期,之前保护照顾的好,稳婆就没请进来备着。总想着过了月底,在让稳婆进来。 “无事,只是疼得厉害还不到时候。”贾敏吸溜着气,额头上全是汗。 看着难受的贾敏,王熙凤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是一口气,加上拿着刀剑到底伤了身子。好好六个月的胎掉了,当时也是疼的难受。她伸手用帕子给贾敏擦着脸上的汗珠儿,林如海见她进来,就出去查看药碗和人手。 王熙凤一边观察贾敏照顾她,一边回想那味道的来源。等到大夫来了,她才猛然间想起那是什么。 那是咖啡!那是咖啡的味道,很是浓烈的曼特宁咖啡特有的味道。她猛地站起身,松开贾敏的手冲到了堂屋。贾琏和林如海正跟大夫研究药渣,见到她冲过来一点不顾及身份从大夫手中拿过那个白瓷碗,重新点了一点渣滓送入口中。苦涩还没有融化的咖啡味道布满了口腔,她瞪着眼睛含着这口苦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今儿早晨有谁出去了?”她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森森的寒意,就是林如海都被眼前这个浑身杀气的女孩儿震住了。 “没得人!”在宫里做过的嬷嬷低头回答。她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 “搜,所有人的床铺、体己、衣物。柜子、角落。”王熙凤抿唇绽放出一个炫丽的笑容:“找一种闻起来带着苦涩,颜色黑色或者深色的粉末或者豆子。奶奶我要看看,谁来了本事。多余的银钱也都找出来,银票、卷子。看看那些衣服的边角领口,钗环管口。”她最后的话,带着尖锐的声音。昂起的头,眼神满是狠厉。 周围的人都深深吸了口气,林如海皱着眉他明白这个女子怕是发现了什么。他低头看着下人:“凤哥儿可是知道是什么?” “一种南洋过来的豆子,洋人的茶。他们叫咖啡,南边的人说是洋茶或者苦茶豆子。不知道姑父见过没有。”王熙凤走到一边拿起那些药渣,扒下一根簪子,将上面沾惹的粉末挑了一些放入手心,递给林如海:“这东西,是煮了喝的。但是时间短,就不会融。若是融了,就得长一些。这人怕是药好了才放下去的。大夫不会认得,因为京里面还没人喝过。我伯父说过,怕就是皇上那里一年也得不到几些。人喝了,会性质不错如同饮酒。但是,孕妇用了,少了会让胎儿痴傻。多了……就会滑胎。姑姑身体弱,就是一入口怕也会有影响。” 听到这个,林如海看着那白净手心的东西,握紧了拳头。他看着没有动弹的嬷嬷道:“封了全府,安你们少奶奶的话去查。” 说完,他拉着大夫去了侧屋。眼下不是结果如何,而是如何拯救他的妻子。 贾敏只是稍微落红,加上大夫医治得当暂时稳住了胎动。但也不能移动只能卧床不起。 搜查结果在午膳前出来了,下药的人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毕竟这东西,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稀罕物。怕就是太医,都不知道能够滑胎的功效。而且,那人似乎担心一次不成,因此准备了好几包。都是磨碎的粉末。 嬷嬷带着一个装扮了粉色绢花的素色衣着的女子。将从她那里搜到的土色小包放在王熙凤面前的茶几上:“奶奶,这是从她那里搜来的。” 王熙凤看着那个女子跪□,仔细打量面容她觉得陌生的很。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邱,名月娥。”女子身体颤抖,但是似乎还在强打精神。她的手背青筋泛出,紧紧地抓着身前的衣摆。王熙凤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眯眼温和的笑了起来。她语气轻柔,如同在话家常。在一边的贾琏看着这样的王熙凤,突然有了一种再次看到那位英姿飒爽的妻子一般。 “说说吧!哪儿来的稀罕东西,这般的量怕是奶奶我都得不到呢。” “奴婢……不知。”女子低着头,声音中带着怯懦。 “不知?你的东西,如何不知了?”王熙凤冷笑一笑,看着一边的婆子:“从哪儿搜出来的?” “她的床角!”那婆子是府里贾敏身边的老人,很是忠心。说完,她还不忘瞪一眼解恨。 “奴婢真的不知道。”女子干脆趴下头,带着哭腔解释:“奶奶,我是个针线上的人。平日里除了给奶奶爷们做衣服,从不出门子。我如何有这东西。” “那就是有人睡过你的床了!”王熙凤哼了一声,笑着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说吧!可是有相好的了?” 她拿起一边的茶碗,轻轻拨着里面的茶沫子。 “奴婢……还不曾婚配!”女子的声音更低了。 “哦!”王熙凤长长拉了一声,将茶碗啪的放在一边茶几上:“谁说不婚配就没的相好了?说吧!早说早了,奶奶我也不是那不通情面的。你们都是下面的,身子都说了不算的主儿。说,给了你多少银子,谁给你的东西?只要你说了,奶奶我顶多卖了你。烟花柳巷的……好歹……还是个活着不是?” 她尾音轻柔,贾琏不想惨呼。林如海此时还在贾敏身边,整个正堂内就他们两个主子。那悠然温婉的语气,却让这个艳阳天的中午,站在这里的人都遍体生寒。对于这个少奶奶,原本也就是爽利嘴巴讨喜做事麻利而已。现在看来,还有着心狠手辣一项。什么烟花柳巷也是个活着,那是活着嘛?那等脏地方,还不如死了算了。 “回奶奶,我是真的不知道!”女子猛地抬头看着王熙凤,带着委屈的看了一眼贾琏道:“这东西是从我床头搜出来不假,可是这段日子说是要置办冬装。我已经多日没有回去歇息了。如何能知道?” “这话说的到有意思了。”王熙凤单手托腮看着她:“你说你多日没有回去歇息了,那你睡在那里?这府里每个人睡哪里,歇哪里都是有定数的。总不能,到了夜里……你去跑哪个野男人床上。然后白日回来吧!这话说的,总是要有人证的。谁能证明你不在床上了?” 看着她看向贾琏那一眼,王熙凤就心中暗恨。不过是个有姿色的绣娘,贾琏这是有了好日子就想着胡闹了? “我干娘可以作证!”女子嚷嚷了一嗓子,看向站在门边的婆子。那婆子也是眼熟,正是第一日领着王熙凤看院子的。婆子听到女子指认自己,连忙出来跪下:“回奶奶,这闺女的确是这几日都不曾住在哪里过。” “哦!”王熙凤点了下头:“阵线上的,是四个人一个屋子吧!”她问的是一边负责阵线坊的婆子。 “回奶奶,原本是四个人一间的。只是奶奶和少爷奶了,家里人口多了就要增加几个。所以现在是一间房,多了要睡五个到六个。” “让其他的人过来。”王熙凤冷冷的看了那跪着的干母女二人,低着头喝茶不再吭声。 其他阵线上的人,很快就过来了。因为今天夫人出了事,又从她们那里搜到了东西多少都有担心。都在正院外面等着消息呢。 来的因为人多,都一个挨着一个跪。她们小心的相互看了一眼,等待王熙凤问话。 王熙凤看了她们一眼,都是年轻的娘子。未梳头的姑娘,也不过三个。她开口道:“她说她这些日子都没有谁在屋子里,有她干娘作证。你们有谁作证,说自己也不在屋子里的就都说出来,剩下的奶奶我再问。” 这么一说,几个梳头的媳妇倒是走了出来鬼在一边。领头的说:“我们都是家里有人在罩瓦房那边的,家里儿子相公的,倒是只在中午或者忙了的时候睡在那边。这些日子忙得很,我们几个都是在针线房里面歇息的。我们家男人可以给我们作证。” 剩下的三个姑娘看着她们这么说,也各自找了各自的干娘或者姐妹,说自己也不在。 王熙凤看着她们,下巴一抬:“这倒是巧了啊……家里有男人孩子的,奶奶我是信的。至少,府里规矩了,有了家室的就不能留宿府内。除非有别的事情。你们三个怎么也都有了?这么一看,似乎那房子就空了出来美人住了?这大白天的闹鬼了?”她拍了椅子扶手一下,看向一边负责针线房的管事: “妈妈可是能给那几个有家的做做证?” “张五家的还有跟着她们家的,我倒是可以担保的。”针线管事看了一下下面的人,尴尬的笑笑:“因为这赶夜的事情,也是我吩咐出来的。老爷说不能怠慢了前来的先生,定是要给做新衣服的。买的不算心意,只得让她们熟练的一起来。快不说,还好。我夜里买了酒肉,陪着的。那三个姑娘,我是不清楚的。三个姑娘是京城荣国府来的,原本就是太太身边没的空位才安排过来的。” 她说的明确,王熙凤和贾琏听得明确。两个人对视一下,王熙凤点点头:“那就这样办吧!反正这东西搜出来搜不出来,我姑姑也用了。奶奶我是一个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走一个的。喊了管事,去外面找个妈妈馆子将那三个姐儿并着她们的干娘一起卖了去。徐娘半老的,也算丰韵不是。” 贾琏看着娇俏的妻子,顿时一阵恍惚。他在内心,翻腾着一句话: 你还在怨恨……那些事情吗?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只是听到下面求饶的哭叫声,才恍然过来。眼下的不是他曾经的媳妇,而是没有奇遇的小媳妇。 “哭什么?”他厉声喝住了其他人的哭声,咬牙切齿的问:“怎么了?若是不愿意,直接打杀了事。” “什么打杀了?”在跟大夫合计了妻子身体后,林如海走了出来。看着跪着的人,尤其是那三个还是姑娘装扮的女子,顿时明白了大概。他垂着眼帘走到主位坐下,贾琏见他来了回道: “我和凤哥儿觉得,横竖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如凡是沾惹有可能的,都卖出去算了。青楼楚馆的,总是还能换点银子。” “问不出来?”林如海抿唇一笑:“你们小,不知事罢了。”他弹了弹身上衣摆:“做了盐政还是有好处的,既然都不说,正好在衙门里头有内府令的人,虽然平日里不太牵扯。但是商托一下,也是可以的。” 听到内府令,在场的人多数都能想起来。在衙门大院里面,不仅仅住着内府令的太监,还有红蛇卫监管盐政税收运送的官兵。很多人都颤抖起来,一边为先前女子作证的婆子突然大叫起来,向前爬去跪在林如海脚下:“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只是被她谎骗了的。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啊!这些日子她也没有光住在我那里,而是每日回去一趟。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 她说的痛哭流涕,脸上厚的白粉被蹭的什么颜色都有。看得王熙凤一阵腻歪。而那女子听到婆子这么说,顿时呆了起来。她知道,内府令的手段京城的人鲜少有不知道的。 内府令白虎堂, 一等官不回堂。 苦也罢、痛也罢、 莫让青色惹面堂。 金果子、银果子, 不比监牢苦果子。 黑衫军、红衫军, 不如红蛇绵延长。 …… 林如海和贾琏、王熙凤都没有吭声。只是听这婆子的哭声和女子的呆傻。 过了一会儿女子反应过来,才哆嗦着唇道:“我若是说了,老爷能饶我意思让我离开入了庙做姑子吗?” “你说了我才能知道不是吗?都下去!”林如海阴着脸看着他。听到自家老爷这么说,其他人快速离开堂屋,甚至帮忙关了门。 “老爷收徒大礼那天,一个婆子找了过来。拿着我母亲的信物,说是受人之托来找我。我母亲是荣国府的家生子,我以为是母亲想我了找人来看看我。就请了假出去,那婆子说自己在甄家做事。因着老亲故旧的,就过来看看。一个月前,那个婆子再次来了。说是让我将这东西分几次放在夫人的药里面。老爷没有子嗣,却是中年有为。那东西顶多就是让夫人生出一个傻子来。若是如此,夫人身子亏了便也活不长了。老太太那边跟甄家老太太商量了,若是能够成了就以母家的身份,推荐甄家二房的女儿给老爷做继室。这样,我们三个当年送来的,也有了姨娘的身份。 我思前想后的,好不容易捉到那熬药婆子不再的当口。那婆子一向看得严谨,我总是找不到机会。所以就放的多了些……” 说完这些,女人如同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坐一团。 “愚蠢!”林如海吐了这么一句,看向王熙凤:“凤哥儿在家是如何学得这个?” “长的挺漂亮的,卖了就是了。烟花柳巷的,说不定还能出个头牌呢。”王熙凤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人,她声音中都带出了愉悦的声音。 “那就都卖了吧!”林如海想了想,吐了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面有些东西是杜撰的 但是咖啡的确不能让孕妇食用。 只是在量上面,比这个多罢了。 第37章 天露出场 林如海把人交给王熙凤处理,不再搭理那外面的哭声震天。王熙凤看了贾琏一眼,笑得格外妩媚。她将那三个女子并着她们的两个干娘一起,让人关在柴房内,等到夜上来了就带出去卖了去。每人只收五两银子就成,便宜得很。老管家对于这件事情,很满意。至少这个女娃不是自家夫人那般心慈手软,日后定能辅佐何意。何况这事情关系到林家传承,他决定亲自去办这个事情来解心头之恨。 贾敏的状况因为大夫的两剂药,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大夫走出侧屋,很是担忧的对林如海和王熙凤并贾琏说,还是要准备好最坏的打算。本身因为年纪大身体弱,这胎就坐的不是很稳当。这一点点的药,哪怕只是入口一下,怕也是动了根基的。大夫说他暂时不走在厢房候着,若是有什么让林如海喊他。 听到大夫的话,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生警觉。王熙凤去侧室看了贾敏,她摸着贾敏冰凉的手。这是血气不足的现象,可是眼下正是秋末……她给贾敏盖了盖被子,嘱托一边的嬷嬷照看好,她见着林如海进来就起身离开。她要去看看那个叫邱月娥的女子。 她带着秋菊走进柴房。盐政府的柴房不同于其他人家的破烂,也许是因为前几任的盐政都有着精益求精的装修风格。让眼前的柴房,也是坚实防火不说,还有着通风和美观性。 看守的小厮将柴房的门打开,邱月娥此时安静的坐在角落,她身上钗环凌乱,就是脸上还有两三道指甲印子。看样子,是其他两个弄得。毕竟眼下在柴房的女人,没有一个干净整洁的。分成了两个壁垒,两个人在南,她一个人在北。 “拿个长凳来!”王熙凤看了看那两个,面向邱月娥。小厮很快搬了一把长凳放下,王熙凤交叠着膝盖坐在上面。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不明白,做人的小老婆,就那么吸引人?”这是她三世为人怎么也没弄明白的道理。做小三、做小妾……难道还比不上找一个正经男人,回家做大房的好吗? “奶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然是不会明白。宁为富人妾……不做贫家媳……的道理。”邱月娥狼狈的用手背擦擦嘴角,她在刚刚撕扯的时候,咬了舌头。 “就算我出自贫寒之家,我也是不会明白的。”王熙凤垂下眼帘看着手指:“富贵都是人做来的。做小妾有什么好的?自己的孩子不能喊自己娘,就是日后分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若是男孩儿,主母不得已那必然是要养残了的。看看我那二婶名下的环哥儿,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让他在年幼的时候帮着嫡母抄抄经书,这性子就能左了去。谁能说嫡母不慈?若是不好的,老爷腻了就找个时间卖了去。我那婆婆也没少卖上那么一两个。可是平头夫妻有何不好?” “可是在别的孩子吃肉的时候,我的孩子只能吃草。别的孩子绫罗绸缎的时候,我的孩子破衣烂衫……”邱月娥看着王熙凤,停着胸脯:“奶奶是好命的人,我们呢?被人像玩物一样送来送去的,主人不满意就是连婚事都不做安排。奶奶,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我还有几个二十岁?六年了……我们三个,就这样在针线房哪里,耗费了青春。我们也是读过书的……也是会作诗弄词的。就是管家,也是有人教过的。可是我们做不了主……” 停着她凄凉的话,王熙凤站起身走了过去捏着她的下巴:“我身边的人,都会自己选择自己的路。你也一样。到了年纪就自己求了主子,难道姑姑还能不让吗?姑姑身边跟着过来的姑娘,那个最后没有成了婆子做了管事或者嫁给举人秀才的。命是自己选的,路是自己走的。疼不疼,不能赖别人。” “看好了,跑了一个就把你卖了!”王熙凤威胁了一把看门的小厮,转身离去。她没有回到正院,而是坐在自家小院的香樟树下,手中握着一个白玉瓶子,里面是十二分之一的天露。她在考虑要不要给贾敏用上,若是用必然不能等到孩子都要生了才用,那样只能救了贾敏而让林如海绝嗣。但是若是林如海绝嗣,那么林如海必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贾琏身上。这么做固然是好,但是林如海那等人,日后绝对能够想明白自己的所做。 正当她思前想后的时候,前去正院探听消息的巧云快步跑了过来:“奶奶,大事不好了。姑奶奶哪里又开始疼了,这次听说下面落红一片……” 听到这个,王熙凤捏紧手心噌的站起身大步的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就开始跑了起来。 她穿入屋内,此时室内已经弥漫上了血气。她将掌心中的瓶子递给林如海,黑亮的杏眼儿看着林如海:“这是……我早年遇到一僧一道后,一个仙姑给的。说是天露,一滴天露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以用雨水稀释成十二分,每份可以救半死之人一命。她只给了我三颗,说我命中有血光不断,但是因为神仙历劫变了命数。可怜我日后命运,就给了我三颗。出嫁前,我分了一颗。这是其中的一瓶,给姑姑用下吧!” 她说的恳切,林如海看着那玉瓶很是难以置信。他看着王熙凤……哆嗦着手拿过瓶子:“你说的……可是实话……” “不成就是一口水,若是成了不也是好的吗?”听着贾敏那边痛苦哀号,王熙凤很是焦急的夺过瓶子打开爬上床给贾敏灌了下去。 她趴在床边,毫无形象的看着贾敏,因为已经开始落红大夫是不便进来的。服侍的仆人也不知道刚刚少奶奶跟老爷说了什么,贾敏的声音遮掩了很多。但是自从那口水进入贾敏的喉咙,就能够看到贾敏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就是稳婆哪里也说,下面的红基本要停了,胎位看着也似乎稳妥了不少。 听到这个,看着汗水满面的贾敏,王熙凤装作从荷包里掏东西的样子,又从空间里面拿出一瓶重新给贾敏喝下去。这样重复着用了三瓶,就看到了贾敏气色如一的样子。林如海站在那里,看的心境胆颤。王熙凤却如同失去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床沿。 林如海走过去,捡起落在外面的瓶子:“你……刚刚是取这个了?” “嗯!”王熙凤点点头。 “莫要与人知道了。”看到妻子好转,林如海就知道这东西的贵重。 “本就是妇人生产用的,知道了也是没得了。”王熙凤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了理由。 贾琏上前将她从床上扶下来,他知道刚刚王熙凤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扶着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稳婆和丫鬟婆子重新整理贾敏身下的床被。他在一边握着王熙凤冰凉的手:“你以前都没对我说过这个。” “那是我的嫁妆,说你与你做什么?这东西,我本身是想藏着传下去的。因为不知道是否能用,只是藏着。若不是姑姑……”王熙凤笑着瞪了他一眼。贾琏琢磨也是,人家自己的嫁妆物件。林如海在一边听着,也是明白。这等东西,怕也只是在重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他坐在整理好的炕边,看着上面似乎熟睡的贾敏,握着贾敏的手,心安下来。 想到刚刚那女孩儿推开自己爬上来喂药的举动,他觉得心中暖意上升。虽然之前因为女子的阴狠,都有了些不满。但是现在想来,怕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做事杀伐果断一些没什么不好,只要根基好旁的倒也不碍。 贾敏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傍晚。天边微微的泛着深蓝色,大面积的夜幕还没有拉上。她眨眨眼,看着林如海消瘦的面颊,伸出手摸了摸依然鼓鼓的肚子,身上虽然有些黏腻,但是却是舒爽的。 “夫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好?” “就觉得……像是睡了一个好觉。这是……怎么了?”贾敏只记得自己被人在药里面动了手脚,就开始落红。虽然用了两次要止住了,但是之后剧烈的疼痛让她忘记了周围发生了什么。后来,她记得有一个人给她吃了什么,就慢慢睡了过去。 “真真是要吓死的!”王熙凤换了一身玫红站在炕边,给贾敏擦了擦额头和脸,笑着道:“不过好在姑姑有老天庇护,缓了过来。我还在担心呢……若是姑姑不好了,我可不是穿不了红了。姑姑疼疼我,下次莫要再吓我了啊!” 贾敏听着她这么说,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抿唇笑笑:“你还想着下次呢……”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可是用膳了吗?” “还没!”王熙凤将手巾扔入一边的铜盆内。 “去跟琏儿用膳去,我跟你姑父说说话。”贾敏有事情想跟林如海说,林如海恰恰也需要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王熙凤知道,经历过此夫妻二人必然有话要说。就乖巧的行礼笑着离开了。 林如海见着王熙凤离开,握着贾敏的手放在脸颊声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夫人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了吗?可是给大夫重金了?” “与大夫无关,是凤哥儿未嫁前的奇遇。”林如海收了收情绪将之前王熙凤的说辞说与贾敏听。又道:“还记得黛玉周生的时候吗?那两个一僧一道说了什么?” “说玉儿是来还泪的,若是不出家,便是不好。我当时听了就气得不成,老爷不是赶了出去吗?”贾敏闻言想到之前王熙凤的命官,顿时不乐意起来:“老爷是想送玉儿出家不成?” “这如何舍得?只是,我琢磨着不若让玉儿跟凤哥儿多多接触的好。凤哥儿性子杀伐果断,若是男儿十个都比不得。她今日能够救你,看着心性也是不错。我不求了玉儿日后能有如何做为,只求着能学个半点星点的,也是可行。诗书礼乐,我看和女孩学多了也会让性子软一些。不如这样的好。” “老爷原先不还是想养个才女出来的吗?”听到林如海这么说,贾敏乐了。原本她就不乐意的,女儿出生后身体就不好,日后能够安稳活着就成。成家立业的,说不定还会要了命去。 “不要了……才女也比不过豁达。”林如海经历如此,顿时想开了。 “老爷想通了就好,别到时觉得弄了一个假小子就成了。凤哥儿这孩子一向都是好的,只是性子辣了一些。也就琏儿那温吞的性子受得了她,若是烈性一些的男儿,都未必不出。”贾敏身子舒服了,精神也很好。林如海看着安心的很。他笑着低头,摸索着贾敏的手指:“他们小两口好得很,你莫要操心。只是,说到底是我欠了他们居多了。” “想什么呢?”贾敏虽然觉得林如海这么说很对,但是她还是想丈夫宽心:“不是一家人嘛?琏儿到底也是你的弟子,有着父子名义的。儿媳妇救婆婆如何不好了?” 贾敏缓了过来,贾琏和王熙凤两个人在侧室外堂弄了个小桌子,正吃着热乎乎的汤面条。两个人都是一天没用了,一小盆的面条呼鲁鲁的被消灭了干净。用了膳,王熙凤看着贾琏,从荷包里面掏了掏重新掏出两个小瓶递给贾琏:“拿去给姑父,一个是给大姐儿的。一个是给姑父自己的,你我年轻到也用不上。原本不拿出来,是因为我总觉得那姑子骗我居多。哪能平白的拿东西给小丫头的。我就弄了一颗。知道姐儿身子不好,也不敢拿出来。万一弄不好了呢?以前吃金丹死了的,可不在少数。不过眼下看着到底是管用的,你拿了去正好。” “你怎么不自己拿过去?” “刚刚到底孟浪了……我怎好再去跟姑父说。”王熙凤瞪了他一眼,推了推他:“你去不去?” “去去……”贾琏看着她撒娇的样子,顿时心里暖洋洋的。他起身那好两个巴掌长短的小细瓶子。王熙凤见他要去,就顺口道:“过了今日,明儿派了旺儿走一趟西北给父亲和婆婆带上两瓶,然后给迎春备上一瓶。这女人生孩子,跟走鬼门关一样。然后给伯父和伯母也送上。” “那不就没的多少了?”贾琏闻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十二瓶呢……这才用了三瓶。算上姑父、伯父、父亲加上大姐儿、迎春、伯母的,还是有余的。我倒是想说,若是能够再遇到那仙姑,倒是要好好拜拜呢!” “不若给她立个长生排位?”贾琏提议道。 “这个……行吗?”仙姑是她瞎掰出来的,若是再立个排位??? “怎么不行?”贾琏笑着:“我先给姑父拿过去,然后我们再说这个。对了,那仙姑可以道号?” “道号……”王熙凤瞪大了眼,她还真没有想到过这个。不过她的脑子一转,顿时有了名目:“我记得,当年她自称婉庄来着!” “婉庄?”贾琏的脑子转了好多,他点头笑笑离开走进内室。 王熙凤看着他离开,在内心中祈祷这事情绝对不能被婉庄知道。那是她在丁丁网的编辑,若是知道了……那么派榜单的时候肯定是永恒的活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活力是人工榜之一,就在页面上。 这个榜单的作用是为了让那些懒惰的或者需要增多更新量来吸引读者的作者安排的 每次两万多……这对于很多作者而言,都很痛苦…… 第38章 冬至犯禁 贾敏的孕事终于在九月中有了回报。一个各方面都很健康的胖大小子,稳稳的从母亲肚子里爬了出来。王熙凤提供的天露,让林黛玉终于脱离了吃药的童年。加上家中营养够,小孩子长的又快。一个月不到就满地乱跑了。看着跑跑跳跳的林黛玉,林如海很是宽慰。同时觉得,自己林家欠了这小两口太多太多。不过这并不能影响王熙凤的心情,她已经熟练的将曾经的林妹妹当女儿养了。 此时贾敏正在坐月子,贾琏带着东西去了甄家做客。王熙凤处理好府内那简单的事情,就抱着林黛玉坐在炕上,两个人一大一小的摆弄着王熙凤特意让人用木头做的玩具。一些小巧的木块,有不同的形状。然后她拿着黛玉的手,帮她在铺着席子的炕上弄出各种形状来。 黛玉看着这些东西,开心的咯咯之笑。贾敏的月子已经坐了一个月了,但是因为担心产后遗留硬是被家中其他三人武力镇压在屋子里。她看着带着黛玉玩的开心的女孩儿,笑着走过去:“你就哄着她吧!前几天是抱着睡觉的布偶,现在是木头玩具的。” “就当女儿,提前学学呗!”王熙凤笑着将黛玉拿着东西想要塞入口中的小手拿出来,给她用一边准备的温热的湿手巾擦擦手,递给过来的贾敏。 黛玉的乖巧,让她想起自己的巧姐儿。那孩子小的时候,自己没有怎么照顾,就忙着在那些事情中乱凑热闹。之后就是长大了,也跟自己不亲近。最后,却偏偏因为自己,出嫁后连个正经嫁妆都弄不齐。婆家也不是很好的人家。很多本来应该是自己教导的东西,也都没学到。终究,是亏欠了那孩子很多的。 “过几年,就会有的。”贾敏笑着给黛玉擦擦嘴角的口水:“琏儿跟我说了,想要晚点要孩子。我琢磨着,若是到了双十你身子合适,那个时候最好。”她想的是自己掉了的那个哥儿,那时候她身子很好。怀孕也容易的很,可就是终究因为阴司没保住。从哪开始,她才不再相信贾母的表面功夫。 “他说是根据太医院的人说的,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毕竟两口子过日子,我们还年轻。”王熙凤嘻嘻一笑,她不是没想过孩子的问题。甚至利用杂物中的东西避孕。但是,看着黛玉这些日子,她就越发的想念巧姐儿那个孩子。那是一个就是哭,也会很安静的孩子。不像她,但是像她父亲多些。 贾琏带着贺礼去甄家拜寿,他用的是林如海的名义。至于荣国府……他相信老太太一定另派了人手过来。果不其然的,他在甄家的宴会上,见到了自己那个四品官的叔叔。他上前恭敬地给贾政行礼:“不知道叔叔来了,若是知道必然先前去拜见的。” 贾政看着此时已经有了名师教导,挂着秀才名头的贾琏,哼了一声表示不在意。 贾琏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这个叔叔惯是会一副庄重的样子。他在一边小声的说:“此次是代表老师来的,毕竟拜师宴那天,这府内四房老爷倒是去了的。叔叔那里可是请了假?” “我现在是山西粮道,正好顺路过来。”贾政解释自己升官了,是外派的高官。粮道和盐政,一向都是国之大事。他觉得自己应该比林如海要强的多了。因此听到贾琏提到林如海,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恭喜叔叔升官!”贾琏笑着作揖恭喜,一边的甄家四房老爷对于贾琏的熟悉,要远高于贾政。同时一个盐政的示好,怎么能跟一个粮道比。 “甄大人!”甄家四房甄秉此时已经担任御巡钦差,江南府案这样的职务。主要是监察这边的事情,直接上报朝廷。贾琏此时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况且当日人家也没有薄了礼,很是恭敬地行礼。 “你老师可好?听说喜得贵子,不知何时才能送上帖子?”甄秉对林如海这个徒弟很有好感,一来是家中老亲。这表明,林如海对甄家并没有恶意。只是一些事情若是面子上做不来,皇上那里会过不去。这等事情,他们私下都知道就好。这次家中宗母寿辰,派了得意门生过来,就是一种态度。 “这事情老师还说抽不出手来,准备到了百日再摆。眼下盐政新收的时候,盐税必须在年前送到,总是要仔细一些的。”贾琏回答的公瑾,甄秉对他印象不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等着请帖了……上次他女儿百日,就什么都没弄。我们这些老相知的,这次他若是再糊弄,可是糊弄不下去的。” “哪儿能啊!”贾琏低头笑道:“这次就是老师想要一切从简,怕是我姑姑也不乐意的。” “那我等着!” “到时,我必定亲自送来与大人!” 甄秉得到贾琏的肯定,笑着跟贾政打了一个哈哈就离开了,来人有些多他并不看重贾家二房的人。虽然两家老太太的关系不错,但是他本人更看重的是自己这一房的利益。老太太毕竟是长房和三房的,不是他这一脉的。 从甄家回来,林如海就从贾琏口中得知贾政做了山西粮道的位置。他叹了口气看着贾琏:“你那叔叔还没去就职吧!” “说是顺路过去的。” “我听你姑姑说,他是个死读书不懂俗物的,可是真?”林如海目光锐利的看过贾琏。 “这个……说不好!”贾琏想起前世的贾政,想了想道:“姑父有所不知,我那个二叔看着就是个闷葫芦,平日里做事就好找一些清客在家里品茗做样子。没有什么功绩。可是真要说起来,工部十来年他也没有什么错事。工部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关系到河运的。你说他不懂得官场,也不尽然。你说他懂,可总是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我也说不好。” “知道了!”林如海点点头:“山西那边,有很多问题。做不好,怕是牵连很重。”他虽然做的盐政,但是手下有正经皇帝授予的红蛇卫和内府令。很多消息,他会第一个得到消息并且能够暗中支派内府令的人。 “这个我倒是曾经在河运上的时候,听说过一二。”贾琏听到林如海说山西粮道:“那个时候有几个商人是跑山西的。他们说,那边的粮道将收上来的麦子卖给富户,然后用陈粮混了沙土装袋入仓。这样一年,能有个百万两的进帐。” “所以说不好坐,那位置。”林如海摇摇头:“你媳妇是个好的,你母亲去的早但是你父亲多少没有给你拖后腿。你舅舅也是个能干的人。可你这二叔……怕是时运不济啊!你们家那个老太太,就是他最大的阻碍。这粮道的事情,怕就是一个考验。你们家那点事情,上皇皇上那里,都有折子的。他若是聪明……” 说到这里林如海停了口,贾琏也没有接话。他们两个人都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贾政的不聪明。 入了寒冬腊月,盐政府内一片清闲起来。今年冬天比较冷,就是扬州的河水上面都有了薄薄的冰凌。王熙凤跟着贾敏忙前忙后的,即将举办的百日宴外,还有小小的哥儿有了名字。叫做林晗,名字很好。林如海每日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换了衣服将儿子逗弄一番。他已经年到四十,原本对于子孙已经无望了。他最担心的是发妻因为子嗣的事情,而冒险。结果还是冒险了,若不是有着王熙凤的天露,他可能会孩子和妻子都没了。 想到那种情况,林如海心如冰窟。甄家为什么敢于设计自己,并且保证设计了后还不会被打击报复。很大的一点,他们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贾母身上。但实际上,贾母从未想过让自己断子绝孙。她不过是喜欢给自己和贾敏找找绊子,比如那三个女子,比如没事在信里面提议让贾敏给自己纳妾。但这也是因为自己给了她机会。但是甄家,是真心的希望自己失去贾敏这个原配,然后留下一个女儿后,娶了他们家的女儿。曾经自己三十岁还没有黛玉的时候,他们就伙同族老们上门规劝自己娶一个平妻。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刚刚丁忧后获得公职。 他们为什么需要他林如海,看中的并不是自己值得上皇信任,也不是自己私下跟还是王爷的小皇帝交好。更不是自己这个人能力非凡,他们看中的是千年盘恒江南的姑苏林氏。看中的,是林家在士子中的力量。一如自己给贾琏的那个伞形的图案,他们看中的是墨儒一脉的力量。 林如海坐在书桌前,一张一张的写着帖子。那是他儿子林晗百日宴的请帖。选了一个好的日子,将请帖交给贾琏让他挨家挨户的送过去。虽然这种事情让管家去做更好,但是林如海希望贾琏能够通过这个过程,将自己熟悉的,和希望熟悉自己的人熟悉一二。 此时的北方,已经到了出水结冰的程度。很多井如果浅层一些的,都冻伤了。为此,朝廷特别弄出了捐赠被窝给穷苦人家的举动。毕竟仅仅依靠朝廷和皇家的,无法让大量的北方民众度过这个年。好在钦天监早在夏季的时候就算到了隆冬,有了准备。在冬季到来的时候,各州府就像下分发在夏秋积攒的柴火,这也算是一种笼络民心的举动吧。 冬至大雪,木承泽祭天之后回到书房。抱着汤婆子坐在宝座上,贾敬一身白衣用手帕捂着嘴不断地咳着。入冬后天气寒冷,他的肺腑受伤后就更受不了这个。但是此时两个人都没有心情享受此时的温暖环境,在刚刚木承泽收到了三根鸡毛的递书。 在跑死了马后,浑身接近冻僵的士兵奔入祭坛,闯过重重禁兵送上了前线送来的邸报。 史鼐让人送来的信,上面说因为冬季寒冷春夏糟了虫灾。北蛮的进攻更加猛烈了,同时在西北答应郑克爽哪里也传来消息,西夏也开始进攻。两面受敌的情况下,有一小队人马越过防线流窜进来,作为北口总兵守备的卫彪竟然不战而逃。一路向京城过来。听到小兵的报告,木承泽顿时浑身冰寒。他简单的完成了祭祀,带着人马返回皇宫。而贾敬,是第一个被允许进入这里的人。 “卫彪未必是不战而逃,所有的兵马都在隘口内。他身边只有简单的一些守卫,不逃只能等死。”咳够了的贾敬将帕子扔入一边的火盆,木承泽眼尖得看见上面有斑斑红色。这让他更加难受,眼下…… 贾敬没当回事的继续说:“眼下,最主要的是北涯隘口。过来的是小队人马,卫彪往回走,必然会领着一路来到京城。这个我来处理,但是最主要的是让人带队绕道去北涯那边。” 木承泽深吸口气:“现在还有人适合吗?卫家一直都是看着忠诚的……” “齐国公之后,陈瑞文。”贾敬推荐了一个人,年轻有为。同时还是开国之后,属于四王八公之一。他掏出一帕干净的手帕,按着脖子:“四王八公,留着浪费粮食的不少,这个人倒是可以扔出去试试水。横竖的,哪还有史家俩兄弟顶着。” “那就这么定了!人马……红蛇卫出人好了。至少,他们朕相信不会后退。”木承泽听出贾敬的意思,他甚至仔细研究过贾敬这个人。这个人怕是比自己还憎恨那些古旧功勋,虽然不是很明白缘由。 齐国公三等威震将军陈瑞文接到皇帝的旨意,很是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会让他带着红蛇卫一三十人的小队前往前线了解情况,还有了钦差的身份。不过因为军情要急,他只是简单的带了几身衣服就快马加鞭的跟着红蛇卫走了。他的夫人带着孩子,看着他离开,也觉得奇怪。他们齐国公府是整个京城中最不起眼的,虽然也是赦造府邸的。但是自从降等袭爵后,他们就搬到了一边,另开了门户。 等到齐国公离开,贾敬披着一件没有一根杂毛的白狐披风和木承泽一起进入京畿大营。这件斗篷是老皇特意让人弄出来的,木承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是看着贾敬自然的披挂上,也就不吭声了。 贾敬歪着身子坐在椅子内,下面立马有人送上炭盆子。他点了点桌子,也没有在意木承泽只是出声问:“探子出去了吗?” “已经出去了。”回声的是一个木承泽不认识的将领,从那身彪悍之气可以看出,也是一员虎将。木承泽觉得,这可能是贾敬私下的班底。不过既然自己的父皇相信他,那么自己也不会做到用人猜疑。 “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已经通报给猴子们距离京城三十里的时候来通报。” “估计来人会是谁?”贾敬咳了半天,重新烧了帕子。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上午陪着参加祭天,下午还有这等糟心事。大冬天的,他的身体有些不堪负荷。 “从隘口哪里来看,金家子弟倒是可能多些。” “哈……”贾敬笑了一下:“怎么……金兀术那个老家伙又有儿子了?他有六十了吧!” “怕是老当益壮了!”那人看了木承泽一眼,嘿嘿一笑。 “当年就应该一刀砍了他。”贾敬说的有些咬牙切齿,那人的表情也带着萧杀。木承泽听着,明白怕是当年有着怨恨在内。贾敬看着他,知道他怕是不了解就解释道:“金兀术,辽国大将军,现任皇帝的叔叔或者是伯伯。青州……就是丢在他那儿了。不过当年我们在的时候,倒是有一次差点砍了他的头。若不是半夜被人救了,早就没了这个人了。” “父皇对此很后悔。”木承泽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若是后悔……早就应该在青州丢了的第一天,就打回去。”贾敬将手帕扔在一边的炉火中,侧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木承泽在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接。 “报!”此时门口有士兵前来报信。 “进来!”那人坐下让士兵进来,外面下起了白雪,小伙子身上满是白花花的。 “报告将军,猴子来报,预计敌军将在明日清晨到达十里外。已经交代下去,不让途径各省阻挠。” “下去吧!”那人挥挥手看向贾敬:“将军……” “摆旗列阵十里外的地方,让人引导卫彪过来。用……箭阵吧!明日天气会不错。”贾敬懒洋洋的看着那人,想了想道:“记得摆上我的椅子。” “是!” 木承泽看着那两个人谈笑定战局,对于贾敬这位苍白这脸,嘴唇泛青的枯瘦老人,他突然有了另一种感觉。似乎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只是可惜……生不逢时,他不是那时的君主。他也明白了,为何老皇那般厚重的送礼。这等人,金银权贵已经无法打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二更送到…… 说,我终于有了一张存稿,是明天发的。祈祷我能够在今天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完成它吧! 第39章 鬼衣临战 清晨,阳光明媚白雪皑皑。城垛之上,一朵朵的雪如同落入凡间的云,纯洁的让人不想沾惹。在阳光刚刚照入得时候,一定白色营帐大车慢慢的从城门中走出。在后的是三百名武装到牙齿的红蛇卫,而让城垛上的人吃惊的,是哪营帐顶端飘起的旗帜。那是一个白底黑边得旗,中心是一个杀气很重的鬼字。 车用八匹马拉着,如同皇帝出巡一样。这是木承泽连夜让人将成亲王的车架改了出来的。他此时坐在里面,跟贾敬对着红泥小炉温着就甜酒,贾敬歪在一边看着木承泽,“皇上以身犯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为何不说朕是御驾亲征,”木承泽对贾敬好奇的利好,他更好奇的是贾敬会如何对待来犯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小队,但是北蛮有着一种他们没有的勇气。那是一但失败,就没有活路的勇气。 “你父亲若是知道了,会杀了我。”贾敬此时如同一个长者,叹息一声: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贾敬端起酒碟喝掉里面的酒,看着木承泽:“你父亲当年……很让人信服。我年少的时候见过他多次,曾经我父亲是他的伴读。但是……世事无常啊!” 一首高亢的大风歌,让这个书生气质的男人身上多了一层彪悍和洒脱。似乎,曾经他就是那般安邦定国的将军。可是将军已老,而风景依旧。 车马很快到了目标地点,若是站的高处甚至能够看到从远处过来的细小的黑点。黑点移动的很快,来人是一个斥候。贾敬走出马车,早早有一把长踏摆在高高堆起的木垛上。他踏着木头堆积出来的阶梯走了上去,然后披着厚实的斗篷走了上去,将双脚收起,歪着身体靠在软垫上很是悠然。木承泽没有走出马车,他不想让人看见他,毕竟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小黑点很快靠近,来人滑下马屁快速跑到木垛前大声禀报:“报……,报告将军,敌方在我前不足五里。卫大人马上就到。” “让弓箭手准备!”贾敬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对着明媚的阳光翻开阅读起来。他的声音很清寡,但是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能力。京畿大营中,除了富家子弟就是高手能手。更不用说,还有一队红蛇卫在。 过了一会儿,已经可以看见跑马在前面的一队人马,有着二三十个人的样子。贾敬放下书,用书卷敲了敲手掌:“三寸,满弓。” 在他身边伺候喊令的,大声喊道:“弓箭手,三寸……满弓……” “三寸……满弓……射!”听到号令的弓箭手旗手拿着旗在喊出号令后,挥动了旗子。一片嗖嗖的声音从空中滑翔而过。木承泽撩开帘子看着外面那群骑马的小点,越来越靠近反而越来越狼狈。紧跟着他们后面的,因为箭矢落点的关系,反而停顿了一下让前面的过去了一段距离。 在看着黑点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没有贾敬吩咐,前面的盾牌军阵就分开一个口子让人过来了。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骑着枣红大马,身穿兵甲但是异常狼狈中年男人。 “啧啧……卫大人真是狼狈啊!”贾敬冰冷这目光看着过来摔下马屁的人。前面的军事已经拉起了绊马索,不知道是绊马索的还是其他,本来要追着过来的人停了下来。他们人数不少,有千人多。在中间的,是一个盔上面竖着高高的红缨的男人。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看得出不是中原人。他停住马匹,看着不远处的旗帜以及那坐在旗帜下面的白衣人,他大声伸手向后挥了挥,后面的骑兵快速向前。贾敬手中的兵并不多,但是他看着停在二里以外的人。然后扫了一眼在旁边的一个将军,轻声说道:“你派四个人送卫大人回城,顺便看看来人是谁。” 那个将军对一边的小兵道:“去问问,来人是谁。” 小兵看着命令自己的,又看看周围的人,只得扯了嗓子喊到:“来人是谁?报上名来。” 那边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反而有人大声喊道:“鬼书生以死了十年了,你们就这等本事吗?快快投降了吧……” 听到这个话,贾敬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想下面挥了下手:“让火器营准备,别管他们废话。今天这风有些大了,让人送杯茶上来。” “是!”一边的传令官走下木剁,瞬间躲在盾牌后面的火器亮相出来。**,只得就是这种干冷的空气。大雪过后,空气寒冷易燃易爆。火箭齐发的结果是马屁受惊乱跑乱串。对方很快乱了阵脚,骑兵比较起步兵更受这种武器的影响。剧烈的爆炸声,本身就是最大的威慑。 看着那乱糟糟的样子,步兵在对方摔下马后,四个人五个人配合迎战上去。贾敬没有用骑兵,因为马屁无法克服这种恐惧。用人多和恐惧,战场虽然看着凌乱不堪,惨烈异常。但是却没有让对方向前一步。之前的那个将军,拿着一把长刀混入战场。他有一个特殊的使命,那就是擒王。贾敬分析,眼下的王朝并不适合南北东西一起开战,同北边言和是最合适的选择。 也许是对方疲惫和孤军深入,加上寒冷的冬季擒王在打了三个时辰后,终于完成。战局也在那一刻,结束了。贾敬放走了一小对人吗,让红蛇卫在后面跟着,并且绕道到前面让史鼐哪里放人回去。他需要一个报信的。 被擒住的人,是一个英俊的中年汉子。他的面容很是有形,但是看到贾敬德时候,彻底呆在那里了。他无法相信,那个魔鬼又回来了。连死神都不会接待的人…… “鬼啊!”他凄厉的哭喊着,让周围的人都满头雾水。他们的将军之是一个病秧子,连刀都提不起来。加上他说的是外族语言,听不懂就更加让在场的人不明了。 “乌奴尔……是叫……这个名字吧!”贾敬在自己脑海中不断思索,终于想起了这么样一个名字。他用辽国的契丹语询问着下面的人。 “你不是死了吗?”跪在地上的汉子看着他,满面狰狞,一副恨不得喝血吃肉的样子。 “死不死的有区别吗?”贾敬从高台上下来,咳嗽着蹲□看着他,声音嘶哑:“我可是记得你给我的那一箭呢!” “蠢呆子一样的坐在那么高的上面……若是我今日带了弓箭,一定能要你的命。”乌奴尔狰狞着向前探,想要咬贾敬一口,但是压制他的两个兵士没让他得逞。 “鬼书生……你不得好死……懂吗?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他这次用的是磕磕绊绊的汉话,倒是让人明白他之前,一定说的不是好话。 “你杀不了我的。我只要等着金兀术用多大的筹码来换你了。”贾敬起身走向一边的马车,进入马车前他看着在地上的乌奴尔,轻蔑的笑道:“忘记说了,若是他给不出我要的,那么我就把你制作成糖串儿,立在北涯隘口前。相信我,我能做到。” 听到糖串儿那个词汇,乌奴尔和一些跟随过贾敬的将领都浑身一抖。似乎有冰雪进入了他们的衣领。贾敬进入马车后,后面的兵士就开始打扫战场整理尸体。木承泽一直在帐内看着外面的战事,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鲜血。但是除了寒冷外,他更感觉到的是一种热血的飞腾。 他看着坐下的贾敬,好奇的问:“什么是糖串儿?看起来他很害怕。” “你没见过,总是要听过的。”贾敬很疲惫,他并不想回答什么。木承泽想了想,还是没有联想到。贾敬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你父皇到底对你保护的太好了,连这个都没听过。我的成名作啊!”他笑的恶劣比划着:“将桦树这么粗的……”他比划着碗口粗细的样子:“削掉枝丫和顶端,然后插入俘虏的j□j……”他用一只手圈成一个圈,然后插入两根手指,看得木承泽□一紧。 贾敬恶意的笑着:“然后立起来,如同旗杆一样的立在地上,有的时候挂上个两三天人都活着呢。说不定,还能看到穿刺而出……” “呕……”木承泽撩开帘子出去吐了去,贾敬在后面却大声的笑了起来。 马车进入城内,因为特意要求了戒严。此时城内除了士兵铠甲的碰撞声外,一切都静悄悄的。卫彪看着马车进来,被人制住的他奋力的拉扯身体大声的嚷嚷:“贾敬,你个不知所谓的东西,你凭什么让人这么对我?” “传朕旨意,卫彪君前失仪,不战而退,引敌入腹,满门抄斩。严惩不贷。”从营帐内传来的声音,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仪。卫彪听到这个,顿时萎靡下来。那声音他是熟悉的,那是皇帝的声音。 卫家满门抄斩,哭声一片外没有人敢求情。但是贾敬进入城后,就回家休息了。他一直在发热,虽然太医不断用药,也很难让他的身体得到缓和。在自己家中的王子腾,看着手中的玉瓶,一时间矛盾起来。他知道若是贾敬活着,那么必然在未来十年内有足够的时间来运筹帷幄。可是若是用给了贾敬,那么皇帝那里就不好说。他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他夫人看着他在蹭地板,摇头过去:“老爷可是有烦心事了?” “这是琏儿送来的,你说……” “给贾公?”王子腾夫人一看就明白,她抿唇笑着道:“这又何不可得?就说是当年给了凤哥儿的,一共就三分。凤哥儿嫁妆了一份,我们收起来了两份。本来就是当不得真的东西,谁想到林大j□j子难产,凤哥儿就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想到真有用,就重新来了出来。你拿着给皇帝去,就说死马当活马医。若是有用,老爷也就这两瓶了。若是不没用,也不说我们藏了起来不是?” “看我眼下只有一瓶,如何拿出另一瓶来?”王子腾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用,但是他眼下手中只有一瓶。 王子腾夫人走进内室,从一个角落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递给王子腾:“这是凤哥儿托人给我送来的,说是堪比人参让我收着。老爷拿去就是了。” 看着那白玉瓶,王子腾咬咬牙站起身躬身行礼:“我在这里……谢过夫人了。” “老爷这是作何?”王子腾夫人笑着侧身没有受这个礼,而是给他准备了衣服送他离开。 王子腾连夜进入宫禁,因为他是兵部尚书,此时兵事为主,所以倒是没收到阻拦。 “你怎么来了?”木承泽正在御书房看折子,很惊讶王子腾的求见。 王子腾行礼后站起身走上前将两个白玉瓶放在木承泽案上:“这是臣得到的一个奇物,本来是臣那个侄女在山里遇到仙姑,仙姑说因为有仙人下凡历劫,改了诸多命数,臣的侄女日后多有血光之灾,因此特给了三瓶。原本臣也没当回事,毕竟小儿之言拿出来的东西,大部分也都是自己想得东西。可不成想的,秋时林如海妻子难产,我那个侄女也是个大胆的,竟然用了一瓶。不成想的,却让林如海得了一个大胖小子不说,妻子身上的沉珂顽疾也都好了。臣一直拿不准要不要送上来,但是近日听说贾敬世兄似乎还在烧着?” “精神倒好,还能吃锅子。怕是往年也是这么烧的。他到底年岁大了……”提到贾敬,木承泽的内心复杂。这么一个人,应当是国之栋梁。他看着那两瓶白玉瓶,盯了许久后开口问道:“你这是死马当活马了,跟你哪侄女差不多。但我想你跟我想的差不多,眼下看朝廷,对北蛮熟悉的,怕也就是他了。能不能好,用了再说。这东西你带着过去,就说我的旨意让他喝了。一瓶不成,就全用掉。就算不能医治,让他舒坦一些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木承泽的声音竟然带了些许的哽咽。 王子腾对此很是意外,他点点头拿着玉瓶就告退了。 宁国府,贾敬坐在火炕上,围绕着厚实的被子正在听在地面上铺了地图,谈论西北战事的将军论战。听到王子腾求见,他挥了挥手让那些人推出去到别的房间。王子腾进入屋内,里面热的如同仲夏。看着贾敬包裹的严实,但是却谈笑风生的样子,他米勒眯眼。用了他的东西,也得付出一些代价。进士级别的幕僚,这是欺负自己这个老实人不能给女婿招幕僚嘛? 他拿出两瓶玉瓶放在小炕桌上,桌子上还有一些酒菜。 “传皇帝口谕,赐水于京畿守备贾敬,王子腾监看。”说完,他立在一边看着贾敬。贾敬看着那两个白玉瓶子,品相十分不错就是做工粗陋了一些。若是能有雕花,就更好了。他摸索着瓶身,打开上面的塞子闻了一下,看向王子腾:“王大人可知是什么东西?” “毒药吧!”王子腾咧嘴一笑。贾敬看着他的笑容,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他勾起嘴角,仰头喝了下去。这让王子腾十分意外,然后过了一会儿贾敬清白的脸色就缓了过来。他感觉到身体内注入的心得生命力,这让他以为自己又活了一次。他拿着剩下那瓶……沉思了许久,然后嚷嚷道:“怎么这么热啊……想烤死你们老爷吗?” 外面负责填火的下人们纷纷开始动作,打开帘子的、弄小火堆的。一阵忙乱后,房间内又陷入沉寂。他将瓶子递给王子腾:“拿回去给上皇,这东西琏儿父亲给我来信说过。你让我活着,是为了十年的安康。我快要六十的人了,多活了也没什么好的。但是皇帝到底年轻,连血都没见过。上皇要是去了,怕是不成的。” “你……知道……”王子腾有些干巴巴的,然后止住了声音。 “你不就是怨恨我给琏儿找了一个进士做幕僚吗?小心眼儿的跟那林如海一样……”贾敬嗤笑一声,他刺身身体康泰。他不像贾敏,身体弱不说肚子里还有一个更弱的。加上大出血,三瓶才好。 “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王子腾喃喃的出声,然后夺过白玉瓶转身进了宫。 上皇很快就被王子腾一身寒气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听到王子腾的说辞,无奈的摇头:“你拿回去吧!我一个老头子了……” “贾敬说了,您活的长点比较好。”王子腾成心在里面搅活。不是说他小心眼儿吗……这事情他记住了。 “嗤……他说你就信了?”上皇不是不贪恋那种东西,能够让身体康泰的,但是也难逃死亡。他这一辈子,够了……至于后面,他做到了他能做的全部。儿孙的位置,他也不是老天爷。若是真要亡,也是天意。 “他的话……多少……可信。” “拿回去吧!你侄女的孝心,这东西流传下去的好。别让旁人知道了。回去吧!”上皇挥挥手,重新躺下。王子腾见此,将玉瓶留在地上,转身离去。他在到达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上皇哪里似有似无的叹息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有存稿了…… 明天一万五的字,码下去后我后天就可以出门了! 看天,那我大后天不还是果奔? 第40章 二二龙抬头 也许是史家俩兄弟相互较劲还是因为家人在身后的关系,北涯隘口再没有出事过。齐国公之后坐上了新的守备的位置。在年初,西北大营也传来捷报。郑克爽带兵驱散了在边境的吐蕃西夏联军。而从北面也有北蛮的使者过来,要求进行新的盟约的签订。一切,都朝好的方向走去。 二月二,龙抬头。 清早王熙凤换了衣服离开了床铺,因为禁忌风俗,这一日不能说起字。就是担心喊人起的时候,百虫也跟着起了。此时脸盆内,已经有了装了铜钱的水,清洗了面。坐在妆台前,她看着自己的面容觉得陌生的很。她似乎已经记不得自己曾经长什么样子了。将头发从鞭子内散开,发丝打着卷看起来如同烫发。可就是如此,镜子中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也不是曾经那张三十多久经化妆品摧残的脸。 江南苏杭天气湿润,她此时很少在脸上扑粉一类的东西。只是用了面霜后,就在唇上咬了胭脂,眼角的位置略微带上一些胭脂红做了桃花妆罢了。 没有插任何簪花,只是将头发用红色的发带缠绕出发型来。她最近很喜欢这种简单的装饰,如果不是她已经嫁人,真想一根大辫子完事了。 “奶奶是越发的懒了,这才刚进春。”巧云在一边嘟囔道。 “春困秋乏夏打盹,说的不就是现在。”王熙凤捏了她脸颊一下,起身带着人去贾敏的院子。 此时贾敏正抱着穿的跟粉团一样的林黛玉在屋内走来走去,小小的林黛玉正好是到了活泼好奇的年岁。她虽然咬字不是很清晰,但是两岁到三岁的她,却很是伶俐。也许是早前身体不好,现在恢复起来到底比同龄的要晚了一些。 “今儿怎么这么活泼?”王熙凤上前接过贾敏怀里的黛玉,抱着她坐在炕边。贾敏揉了揉胳膊:“沉得很,醒了就要抱着来回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兴头。” 王熙凤从腋下举起黛玉,让她踩着自己的大腿,盯着那乌溜溜的眼睛:“妹妹今儿兴头好……二月二了!再过十天就是生日了……是不是……是不是……”她笑着亲了一口。黛玉嫌弃的用小手擦擦,这个姐姐总是喜欢亲她,可是她不喜欢。扭头,她就将手臂递给母亲,想要抱。 “你个磨人的啊……”贾敏无奈的重新接了过来,用手帕擦擦小脸上的胭脂痕迹。 王熙凤看着那母女相处的好笑,用手帕擦擦嘴角:“晗哥儿怎么样?” “说是还睡呢……他才多大点儿的。”贾敏想起儿子,内心很是妥帖。 “怎么也五六个月的了,怎么能说点儿?”王熙凤起身走到内室,因为孩子小这些日子都是在贾敏的暖阁里面,跟黛玉一起。林如海担心贾敏身体恢复,愣是搬到了对侧的侧室小书房内。 此时谁在小小的竹做婴儿床内的小男孩儿,已经长出了胎发。眼下到了二月二,正好是剃发的时候。小男孩儿此时正是虎头虎脑的时候,眼睛乌溜溜的,小胳膊小腿如同藕节一样。王熙凤看着稀罕的很,伸手捉住小脚丫,贴在脸上。也许是她的脸颊发凉,小少爷很不给面子的踢了她一脚就收了回来。 “好可爱啊!”王熙凤开心的眯起了眼睛,此时暖阁的温度高并不需要给孩子增多衣物。但是要出去,就要套上东西了。贾敏在外间听到她的惊呼声,摇头对身边的嬷嬷:“看着稳重还是一个孩子心性。” “也不过是不足二八的姑娘,能稳重到哪里?不过是平日里长辈面前做做样子罢了。”嬷嬷在旁边说着宽慰的话。这个少奶奶,真真跟京城里二老爷家的那位不同。是个看着泼辣稳当,但是没人的时候还会撒小性子的活泼人儿。 看着小孩儿不断地从她手中抽出手脚,但是却不哭不闹的奋力反抗,最多是小眼神萌萌的瞪着你的时候,王熙凤觉得她整颗心都化了。她开心的跑出去,靠着门边对贾敏喊道:“姑姑……他都不哭哎!” 贾敏给了嬷嬷一个你看,果然如此的眼神。无奈的说道:“你又欺负他了吧!你等着他能说话了,能走能跳长大了说不定如何欺负你儿子呢。现在光顾着高兴了……” “怎么会?”王熙凤笑呵呵的坐在贾敏对面:“等我有儿子的时候,晗哥儿怕是要开蒙了。姑父教导下来的,必然是友爱姊妹,兄友弟恭的。我也就是趁着他小的时候可人儿,若是大了说不得都不会抬眼皮看我,怕是逾越了礼制什么的。” “那是规矩!”贾敏摇摇头:“行了,你姑父和琏儿回来了,我们来开饭。今儿早吃龙须。” “哎!”王熙凤抱着黛玉跟着贾敏一前一后走出去,坐在早早摆好的餐桌前。因着王熙凤要求,特意找木匠做了一个小高椅子,有着木框可以防止孩子在里面爬出来。 昨日熬制了一夜的鸡汤,搭配上师傅手劲熟练弄出来的龙须面很是香浓。王熙凤没有自己吃,而是在林如海动筷口,拿了一个木勺弄了短碎的面条,搭配着汤一口一口的喂着林黛玉。 “我就说她是个惯会照顾孩子的,黛玉用膳是最麻烦的。挑食的厉害,也就她能制得住。”贾敏看着女儿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委屈的一口一口的吃下并不喜欢的东西。很是开心,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挑食造成的身体不好了。早些年用药太多,就在吃食上放纵了一些。眼□体好了,这挑食就要不得了。 “嗯!”林如海点点头:“等琏儿有了孩子,倒是不用担心找嬷嬷了。” “嬷嬷还是要的,多子多孙的……光是凤歌儿一个怎么能成。”贾敏笑看着已经红了脸,喂完黛玉自己吃食的王熙凤。然后挑了早晨的事情说:“刚刚去逗晗哥儿,估摸着又是拉拉手脚的,晗哥儿性子好。结果还被说了不活泼呢!” “男孩儿还是活泼点的好。”贾琏看不过姑姑姑父弄得媳妇面红耳赤的,只得出声插嘴。 “我看沉静一些好,闹腾来去的到时候性子不好教导。”林如海觉得,儿子还是先在这等性子的好。若是活泼了,他反而头疼了。 “文不成就武呗!”贾敏混不在乎这个,在她看来只要日后安康了,就是个混账小子也是使得。林如海听到妻子这么说,沉吟了一下:“林家三百多年来都是文的,若是改了武……”他停下筷子,怎么琢磨这事情都可行。而贾敏却觉得,自家相公自从有了儿子,就脑子犯傻了。 “吃饭吧!都等着你呢……” 上午日头盛的时候,林如海亲自操刀将刚刚长满的茂密的胎发剃了个干净,仔细收起来用红布包上。让人打开了天花板,一方面清扫另一方面悬挂在最粗的那根横梁上。弄好这些,林日海给正坐的位置立了香堂。毕竟这是林家的私事,王熙凤跟贾琏都在外面。 二月二这天,要扫除扒灰。要撒灰驱虫等等,因此贾敏决定带着王熙凤和林黛玉去庙里上香。 文峰寺位于扬州城边上,因为建立了文峰塔而闻名。因为今日一些山寺有名望的,都人多。贾敏特意选择了这个鲜少有人前来的寺院,一来图个清净,二来享受一下春意。 进入寺院土黄色涂满的墙幕,入眼的是一个小巧的正殿,似乎这个寺院的主题,就是那高耸的金顶高塔。贾敏让王熙凤放下黛玉,让她自己走。文峰寺的沙尼见到来人是妇人,也没干多打扰只是恭敬地引着他们到了高塔旁边的竹林中建立的竹棚歇息,就离开了。 婆子丫头在竹椅上面铺上软垫,虽然此时已经是初春,但是竹林虽然雅了不少还是寒凉的。 王熙凤没有坐下,而是跟着好奇的小黛玉四处走着。贾敏也没有管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苏雅的景色图一个清静。 “嫂子……嫂子……有兔子……”黛玉眼尖的看着穿入林间花草的小兔子,哪只兔子估计是用来放生的,因此也不怕人。王熙凤带着她小心的走过去,小兔子红色的眼睛看着林黛玉,两个小的你看我我看你的,倒也有些乐子。 “兔子……喜欢。”黛玉想伸手摸,但是那兔子蹦跳走了。她小脸一委屈,看着王熙凤。王熙凤摸摸她的头:“她去找她娘亲去了,黛玉也去找娘亲好不好?” “好!黛玉也去找娘亲……”听到小兔子是找母亲去了,黛玉开心的向前跑。身边跟着丫头,呵护着避免她摔倒。她如同一颗小炮弹一样钻入贾敏的怀里,甜蜜的笑着:“娘……小兔子找娘去了,我也来找娘。娘,小兔子呢?” “小兔子啊……她去找她自己的娘了啊!”贾敏笑着抱起黛玉,放在自己腿上。 “小兔子为什么不来找娘亲呢?”黛玉眨着眼睛,对此表示不解。她此时明白自己的娘亲是娘亲,小兔子找娘亲也是娘亲。听到她童言童语,贾敏笑着搂着她:“因为玉儿有娘亲,小兔子也有她的娘亲啊!” “哦……”黛玉有些失望的点点头:“那她的娘亲也能这么抱着她?” “肯定的!”贾敏笑的和蔼的说道。 “林夫人也来这座寺啊!”正当王熙凤在竹卓上面拜访带来的素食糕点和用热水冲茶的时候,一个声音由远而近。说话的是一个有着细长脸,颧骨高耸的女人。她带着钗环,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样子应该也是女儿一类的。 “张夫人!”贾敏放下黛玉,笑着伸手示意请坐。王熙凤没说什么,拿出两个竹筒雕刻而成的杯子,分别到了刚刚冲泡的茶:“我姑姑身子弱,一向是不带新茶的。这是往年的普洱,妇人用了别怪。” 林晗百日的时候,王熙凤见过这个女人。扬州知府的妇人,她听贾敏介绍过。贾琏也说过,眼下扬州巡抚是甄家的人。甄家敢明目张胆的对贾敏下手,也有这一层的意思在。 “哪儿能啊!不过是茶而已。我一个妇道人家,只好四简单看懂几个字的,那等雅趣的东西,我也是不清楚的。要我说,有的吃就是了。”张夫人坐在一边,拿起竹杯看着上面稚童嬉戏的雕刻,闻了闻那浓郁的香气,她开口道:“姐儿今年三岁了吧!” “快要到生日了,细算的话也是四岁的了。”贾敏温柔的笑着看向一边的女孩儿:“上次见到您们家的姐儿,记得还是小小一团呢。眼下倒是成了大姑娘了。” “可不是,已经虚十岁了。再过几年,就得找婆家出门子了。看着她啊……就觉得自己这年龄又长了不少。”张夫人看着贾敏面若桃花的样子,叹了口气。她们年龄相近,但是贾敏一个儿子一生,看着倒是年轻了不少。 “哪儿能啊!”贾敏喝了口热茶,拿了王熙凤弄得温水调了蜂蜜喂了黛玉喝了两口:“可是有人家了吗?” “暂时还得看着。想着若是你们家哥儿长上个十来岁,定是一个好选择。可眼下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张夫人嗤嗤一笑,她身边的小姑娘低下头脸红起来。 “那你再生一个,到时候我们做儿女亲家也是好的。”贾敏凑着趣说了一句。 张夫人笑笑,摸摸身边女孩儿的脊背:“我可不行了,早年生这丫头的时候,到底伤了身子。说句不当说的,原本我跟我们老爷还私下说,你的身子到底是姐儿的时候伤了,这若是怀不上怕是要领个庶的了。可看着,你倒是个有福的人,这一转眼儿就得了一个哥儿。” “这怎么说的呢……”贾敏外头看着拿着杯子在王熙凤身边活蹦乱跳的黛玉,目光柔润:“原本我也是想着劝我们家老爷纳个小的,或者从姑苏老族中挑一个过继了。到底是老爷不乐意,我就想着……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老爷没了骨血承继断了根子。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我心诚,竟真给了我一哥儿。” 想到还在家中委托给林如海照顾的小儿子,贾敏笑得甜蜜:“你说,兴许真的是那孩子就应该来到我们家,他来了后我这身子也渐渐开始好了起来。” “我看你气色就是好的,不像我。前不久看了大夫,说是肝胆不予。” “那倒是要好好养养了!我原先一直用山东的阿胶,你去问问大夫,看看用得不。若是用得,我就舍了你一些用用看。这东西就得用用才知道,若是好你就让你们家的下人去买去。若是不好,也不用花费那般的心思。”贾敏说的诚心诚意,对方听着只是尴尬的笑笑:“这倒是不好意思了。” “怎么不好意思的?你我家那位是同僚的。”贾敏拿起自己拿杯已经温了的茶,含笑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张夫人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她们家的姐儿走了。王熙凤看着小女孩儿跟着母亲,似乎有些不得利的。她待人走远了,才凑在贾敏身边小声嘀咕:“我看着这张夫人家的姐儿,腿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贾敏冷哼一声,眉眼一抬:“不就是想学着那瘦马日后寻一个姨太太的伙计?那是裹了脚的,也不知道这当娘的心得多狠。” “裹脚……”听到这个,王熙凤的张大嘴巴快速闭上,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贾敏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情在她那里是稀罕的。将黛玉扔给一边的丫鬟带着玩:“这有什么好吃惊的?这扬州一代,最有名的不就是那扬州瘦马?她原本也就是这么个出身,只是她那个男人早年中举,后来考了进士派到了江南。什么都不明白,甄家就送了这太太给他。你要知道,那扬州瘦马必然是要有才情的,若是送的高位的人,怕也是要管家理事都要学的。” “不过是个玩物,还能成了大房太太不成?”王熙凤厌恶的瞥了瞥嘴。 “这不就成了?”贾敏冷哼一声:“这文人官员中,怪癖的多了去了。以后你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们家这个女儿,大户人家是不要的。一不会管家,二背景不够深厚。你们来之前就听人传了,说是要嫁到甄家去做侧房。” “好好的嫡女……看着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了。”王熙凤顿时觉得,这个扬州知府也就如此了。 贾敏看着她,低头一笑:“你知道就好。这等子人家,就是小人得志的。面子上过得去就好,若是不乐意就别搭理。你跟我不同,怎么说我也不过是清流夫人。你日后必定是国公夫人的,记得自己身份一些。”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京城一品大员的半子嫡女,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王熙凤对此很是骄傲,她的伯父是王子腾,这一直都是她的骄傲。 第41章 仙姑点化 到了午膳的时间,随性的仆人已经借用僧房的厨房热了带来的面食。因为出行,所以简单的做了煎饼。但是担心林黛玉牙齿咬不动,就用了米浆做了一些。东西一一摆在小案子上,正当他们准备动筷的时候,一串高亢的和歌从远处传来,吟唱的是一女声。幽怨深厚,气运绵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 “是诗经!”贾敏第一时间听出了是什么,她抬头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以素衣女子,带着青竹高冠的女子。她面容略带苍老,但是却不是霜华。而是那褪去了稚嫩俗约而出的悠然态度。她慢慢走过来,看着坐着的三个富家女子,态度自然:“不知可否叨饶一杯茶水。” “清茶淡水的,恐怠慢了仙姑。”贾敏第一时间感觉到那个女子身上所带有的一种柔和,她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女子:“敢问仙姑法号。” “法号?”女子歪头看了王熙凤一眼,那眼光过去似乎带着探究也有别的东西,她抿唇一笑拿起杯子,广袖遮掩品茗而下:“那种东西早就忘了……只是今日吃了施主的茶,倒是不好空手而走。不若这个送与施主的女儿吧!”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颗白玉圆润的拇指大小的珠子,从身后半披的头发中,抽出一根轻轻一甩变成一个黑色的线,给黛玉挂在脖子上:“你纵然是要还恩的,但是人心私利,有了这个就不会认错人了。”说完,她抿唇一笑唱着之前的和歌飘然离去。王熙凤看着女子离开,整个过程中她怀里的玉都滚热的顶着胸口。 “这是……”贾敏呆呆地拿着那颗珠子,那丝线她看着明明是那女子的发丝,可是却有了细绳一般粗细。 “姑姑,就当没见过吧!”说完,王熙凤狠狠地扫过周围站着的仆妇:“都傻站着什么?还不把饭菜重新热了出来?” “可是当年那人?”贾敏热切的看向王熙凤,她声音很小,周围的仆妇都纷纷离开。王熙凤伸手探入荷包,思绪进入空间,她看见了一封信。她将信拿了出来,快速打开里面是很普通的信纸,上面字迹飘逸。带着一股行草的味道。王熙凤仔细看了看递给贾敏:“是仙姑留下的。” 我观小友似有奇遇,比当时我道之人。只是观望小友命相,必定是改若不归了。所当必有牵连,更替他人命途。此乃天意所从,并不妨碍。只是有一事,怕是小友不知。那女娃本是天上仙草所化心魂,只是得了他人恩情,此世必然是还恩的。只是这天道因果轮回,必有其然,也定然有其所以然。 人间有人间的烟火,天上必然也有天上的烟火。 女娲石降世,必然会遮掩原本仙胎灵光,仙草道行不够找错了人也是有的。也算是有缘,若是今日不聚怕也未必能有相助。只是小友须知,莫要信奉它言。小友已经改了命途,必然再也无法预言。故而,一切随心莫失本心就好。 贾敏看着那一字一字,顿时一身冷汗。她悠然记得,那和尚道士说过,自己的女儿是还泪的。可是这人却说是还恩。她曾见过贾母来信,说是那宝玉天生带着一颗石头,五彩祥瑞。若是离了,便俩俩失却。可见,那颗石头就是那女娲石。 看到这里,她又想起前不久贾母的来信。信上说,有遇到和尚道士在家化缘,只为看看宝玉。说既然自家黛玉是花朝而生,不若结为夫妻的好。她是知道这其中甄家猫腻的,所以没有应允。可想着,若是自己没有渡过生产这关,贾母必然会派人前来以娘死舅大的理由带了玉儿过去,自家相公是个长情的人。必然也不会在自己走后续娶,说不定若是黛玉被要了去后,也无法支撑几年。这么下去…… 这么下去的东西她不敢想,作为一个母亲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最坏的内容。她将信纸捏在手心紧紧地将黛玉搂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王熙凤看着她们母女拥抱,想到的却不是这个。前世林妹妹是在确定宝钗跟宝玉的婚期后,仙去的。不说尸体,就是衣服也是没见到的。只是说,半夜的时候看见房间内有光芒溢出人就不见了。现在想来,怕是有人带走了。自己此时能够遇到这个女人,包不成曾经没有。转而她又想到红楼梦全本中还泪的说辞,那神瑛侍者,可能并不是宝玉。而是另有其人。 她曾在百度上看到过,上面有人分析过,林黛玉的哭绝对不是为了贾宝玉的情。还泪的对象也不会是贾宝玉,因为如果贾宝玉是神瑛侍者,那么进入警幻那里的时候,就不会被嫌弃。警幻哪里本来欢迎的是林妹妹,结果来了泥胎之物,这么看警幻她们都清楚贾宝玉不是神瑛侍者。那么神瑛侍者是谁呢?有人分析是薛宝钗,可是…… 王熙凤低下了头,紧紧抓着裙摆。她想到了另一个人的分析,红楼梦中最庞大的建筑群介绍不是皇宫。而是大观园,薛宝钗进入大观园住的地方,是蘅芜院。这院子说来也巧了,里面没有什么装点,只是一假山在哪里。地上种了很多香草。而它对面就是黛玉的潇湘馆,里面翠竹遮荫。可是这样想来,恰恰对上了神瑛侍者和小草报恩。因为神瑛侍者,本身就是管理山石的。 而从人格的角度上来说,薛宝钗是一个有大才的人。她懂得藏拙,但是却能够宽恒带人。可以说,若是命途好的话,那皇后娘娘也是做得的。当年之所以进宫失败,一来是因为她娘家没有男人在朝中支撑,伯父也不愿意让她入宫。二来就是在宫里的元春和二婶王夫人的阻拦。 “用了膳,就回去!”贾敏仔细将信件收好,闭口不谈。此时丫鬟婆子重新将饭食弄了上来,王熙凤有着心事也就没有再说其她,两个人默默用了膳就赶了回去。 回到家中,林如海此时休息,他身边正摆着包裹严实的林晗,爷俩加上贾琏在院子里晒太阳。 “怎么不多在外面待会儿?”贾敏自怀孕后就很少出门,林如海倒是希望她能够趁这机会散散心。 贾敏摇摇头,将儿子抱了起来走进屋:“遇到一个事儿,就提前回来了。凤哥儿,带着待遇去你们那里玩会儿如何?” “哎!”王熙凤爽快的答应,顺手将林晗也抱了过来:“两个我都要了!” “成……去吧!”贾敏笑着推了推她,带着林如海进了屋。此时整个房间刚刚打扫干净,还余留着艾草熏香的味道。 “老爷,你看看这个。”贾敏将信递给林如海,就不再说话了。林如海看了信,有些不解的看着贾敏。贾敏将中午遇到那女子的事情跟林如海说了,让林如海大呼惊讶。他想了想道:“若是宝玉脖子上的那石头如夫人所说是女娲石,那么这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那些神仙道人的,若是参与进来……” “怕也不好参与。”贾敏想了想:“若是真的能参与进来,那么上皇那会儿就可以参与进来。再说,何必让宝玉呆在我哥哥那里。皇子皇孙的不是更好?我看,这里头怕是有什么干系不到我们的事情。这仙姑也说了,命途已经改了只是女娲石灵光重,看不出什么来。会阻挡玉儿报恩。我琢磨着,她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报恩的话,我们则等人家如何报不了。若对方是个男子,说不定也就是结个亲家的事情。可让我冷汗冒出的,是若是没有遇到,怕是玉儿日后真的将那宝玉看错了人,岂不是可惜了。我好端端的女儿……” 说着贾敏就有些想哭的架势,林如海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点点头:“凤哥儿怎么说?” “她到什么都没说。” “这事情就烂在肚子吧!”林如海叹了口气,这人间事,神仙操心已经不是他等凡人能够左右的了。眼下看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夜里,贾琏支支吾吾的走进林如海的书房,他思前想后决定跟林如海坦白一下自己重生的妖孽事情。林如海看着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他,放下手中写折子的笔,怒斥道:“在门口磨蹭什么呢?有话就进来说。” 贾琏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大步走了进去,同时吩咐跟着过来的小厮将周围都看牢了,别让老鼠上了房。林如海看他架势,知道这小子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点了点头,带着贾琏进入一个私密的青砖狭室内。 “什么事,说吧!”狭室没有凳子,只是在墙壁上掏出了坐的地方,中间是狭长的木桌。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贾琏坐在林如海对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不知道姑父可相信往生之人,就是那种带着前世记忆的人?” “你小子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带着前世记忆吧!”林如海被他这么一说,觉得今天这个龙抬头日子有些荒料不及。 “我死的时候,是仁宗过世后二十六年。”贾琏低着头,双手摆在桌子上握成一圈,手指相互间仅仅的摩擦着:“我出生在功勋世家,四王八公之一的荣国府,我的母亲是山东姜家嫡女,在我七岁的时候过世了。我父亲因为跟老太太有了争执,负起搬出了荣禧堂……” “……凤哥儿死后,我将平儿抬了起来。有了一个儿子……之后我浏览四周……” 贾琏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此时油灯中的灯芯所剩无几。可见已经进入了深夜,林如海听着他哭的一塌糊涂,脑子里面嗡嗡响。他听到了贾琏的忏悔,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听到了女儿到最后都不知所踪的消息……感叹那时自己的糊涂。 从怀里拿出手帕塞进贾琏的手中,他靠着砖墙:“这些话……你应该憋在肚子里的!” “我不能……姑父!”贾琏擦擦脸,看着林如海。乌黑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内,很是明亮。他沙哑着声音:“姑父有所不知,我那一辈子活得浑浑噩噩。前几年想要走正道,可是不允许后来也就放纵了自己。上天能够给我这么一次机会,我是一定要抓住的。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原本想着只要离开那里,哪怕做个平头夫妻,只要对她好,就是好的。可是我这一世才发现很多我曾今没有注意的事情。我父亲……您……岳父!若是当年有人如此对我,如此用心,怕也不会那般。所以,我可以对我父亲憋着,对您……我不能。您是……我师父……” 说着贾琏又有了要哭的意思,林如海双眼蒙上了雾气,这个孩子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哪怕两世加在一起,还是一个纯良的根子。他深吸口气:“行了,我要好好想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到你岳父。到时候你再好好跟他说说,当年京城内的事情,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能够看到的要比我多。不过,我想你要好好想想如何向他交待,你那么对待凤哥儿的事情了。” “认打认罚,悉听尊便。”贾琏对于王熙凤的愧疚,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若是有人能够为此出口气,他做什么都愿意。 “行了!我不是你岳父,跟我说没用。黛玉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你的推测,我想也说不得。若是那薛家女孩儿真的是神瑛侍者的化身,必然有奇遇。不能说玉儿有了,凤哥儿有了,她没有。仔细打探一下,若是有就确定了。到时候,帮她一路顺达也是可行。”林如海想事情想得明白。贾琏在讲述自己记忆的时候,也说了自己的分析。不愧是夫妻,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百度资料,但是贾琏却想的跟王熙凤猜测的差不多。 蘅芜院中神瑛侍者,怎么看都是对的上的。若是其中有神仙参与,那么当年那么便宜的大观园图纸,必然也有他们的插手。 不过林如海看来,这种插手到底是小道的。无法阻止一个家族的衰败也无法铸就一段辉煌,若只是如此那不如随他们去了。大观园也好,元春封妃也好,都跟他林家没什么关系。就是贾琏,也是荣国府,而不是贾府。不是分家了吗? 一个月后,王子腾和木承泽分别接到了林如海的书信,一个被吓得心境胆颤,决定给自己看作闺女的王熙凤,配上四个精通各种药物阴司的嬷嬷;一个秘密下令,漫山遍野的寻找那一僧一道。至于那贾宝玉,既然人没什么,就是一块玉,木承泽到是去了依然是昭仪位置的贾元春处。 没有人知道他跟贾元春说了什么,只是一道秘旨下到了贾府。贾政带着赵姨娘在山西做粮道,接旨的是贾母和王夫人。 木承泽的要求很简单,传令的内府令内侍说的更简单。那就是交出女娲石,贾元春升贵妃。不交,满门秘密处死。 闻言的贾府众人,都明白皇帝的潜台词。但是那块玉一直被当作宝玉的命根子来看待,从不离身。此时要拿走,王夫人很是不乐意。但是在生死上,她选择了前者。内侍用三节兽面玉琮托着一白玉浅口盘子,上面摆着那五色神玉离开了贾府。第二日,宫中传来正式的圣旨: 册封贾元春为贤德妃,四品内宫尚书,入主凤藻宫。 林如海在折子中,写的并不详细。只是说自己妻子带着女儿去郊游,遇到一神奇仙姑。讲述了神瑛侍者和仙草报恩的故事,说女娲石被一僧一道骗下了天宫,如今在宝玉身上。但是不确定真假,只是听闻十分灵通。同时那仙姑也说,因为担心宝石灵光遮掩了真正的侍者神魂,给了自家姑娘一颗珠子。挂着主子的线绳,竟然是发丝所化,摘不下来。仙姑还说了那石头本身就是天地灵物,不过是哪一僧一道想要消减石头的灵气,以便于自己炼化。但是他们不敢干涉天地命数,只能一点点的从旁的来做。既然如此,作为帝王为何要如了他们的意愿呢?此等神物应该供奉在皇家庙堂才对。 木承泽看了,也觉得十分正确,先不说这东西到底真假与否,放在一个有着皇室血脉的隐藏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就是一种不妥当。若是日后有人说起,还不摆明着给了对方揭竿而起的资格了。就这样,他匆匆跟老皇帝一商量,一个贵妃换一个宝石,挺值得。 林如海不知道这其中的变化,他对于贾元春是否上位并不在乎。他此时已经调查清楚了薛家嫡女的事情,仔细考察后发现这个女孩儿的确有些奇遇。比如那冷香丸就是其一。还有高僧曾于的各种护器,足以证明这个女孩的身份。既然如此,自家女儿不过是报恩,那么他这个做爹的完全能够做主不是吗? 此时在家中看书的薛宝钗,完全没有想到一个隔着很远距离的儒士,正在算计如何给她安排一个完美的人生履历。我们只能说,做爹的对女儿的照顾,永远要优先于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纯粹是铺垫的,因此写的有些飘飘然了 实际上,我真的想写仙姑说:“贫尼法号 婉庄”但是说实话,如过我那么写了,我会死的很凄惨。 婉庄是我的责任编辑……很可爱的编编呢!希望所有签约的作者都支持编辑工作…… 让我们的婉婉努力长肉…… 第42章 皮马粮草 时间转眼过了春,入了夏。在同贾敏度过了端午后,王熙凤带着几个下人坐上船去了金陵。她需要考察一下自己重新规划的庄子,眼看着已经到了时间,再过一阵子就是收成的时候了。 坐上马车入了新建起来的庄子,小桥流水石屋瓦房,引渠水过门房,按下管去污水。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就是田地里的稻谷也是有着丰收的意思。种子用的是她提供的,从小田地里面分出来的种子。麦穗沉甸甸的,还不用担心倒伏,看着就是好东西。只是比较起其他人家田地里面的苗高上不少。 “东家来了,”见到王熙凤下车,已经住上了大瓦房,甚至还有银子买了仆从的老村长走出门迎接王熙凤的到来。 “这日头高的,你老出来做什么。”王熙凤看着天空飘着的太阳,金陵夏季炎热的很。在前世,更有着三大火炉之称。 “习惯了,也没觉得。快进屋吧……用制冰的法子弄得冰,屋子里很凉快的。”老汉笑呵呵的领着王熙凤进了屋,自己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王熙凤也没有在意房屋中的摆设,自己挑了一个竹椅坐下,门口的地方通风阴凉,加上室内摆了很多冰盆,倒是凉爽不上。只是这农户之家,到底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我刚刚路过的时候,看着地里的稻子长得不错,看样子今年能出两茬?”王熙凤期待的是一年两收的收成,不过老村长看了看天,有些为难的说道:“回东家,这个不太好说。眼下看着这天还不错,可若是过了这会儿入了秋雨多起来,就不得准了。年前的冬天,过于冷了些。拿不住这秋天的气候。不过,这种子好,一亩地怎么也得三四百斤的收成,比往年是好太多了。人手暂时也算充裕。” 王熙凤点点头:“这事情您看着办,我也不要高的。这批粮食收下来,保下两倍的种子来,其余的按当初说好的来分。” “留种子毕竟是大事,当初也说过了的。这个倒是省得。”老汉点点头,最初分配新种子的时候,是他主持的。东家的要求除了弄出一片良田弄种子外,其他的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毕竟早年也是人家先祖一笔银钱购买下来的地。况且,眼下房子、学堂都有建设,在金陵腹地,算是京城怕都是少有的。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眼下北边的事情您老多少也是知道的。我是安心,若是北边战事紧张,这粮草上,怕是要征收很多的。您也是知道我们家的,若是朝廷征粮怕是要全部交上去的。所以你们这边,倒是不能怠慢了。横竖,若是我自己的粮都捐了,到时候我哪里饿肚子了还不能从您这里拿些的?” “这倒是实话,只要东家要的那有不给的道理。”老汉闻言,笑了笑。这稻谷不比其他,穗子好亩产高的。虽然不知道东家是从哪里弄来的种子,到是就连虫子都少的多。看着那穗子,也是让人觉得喜庆的。 说完这个,王熙凤叹了口气。她听林如海说,山西粮仓哪里,怕是没有多少米粮。眼下西北虽然战捷,但是不保证今年是否还有东战。若是参假的粮食入了军营,怕就会造成病变。她知道自己这种子,那是现代袁隆平研究出来的东西,而且没有增加基因锁。也就是说,只要照顾的好就能够高产。但是眼下种下的只有稻米和玉米,就是玉米也是小面积的催种子,要想入口怎么也得等到明年才能大面积的丰收。这么算来,土地似乎也不是很够用。 她清楚眼下的局势,若是一直能够支撑战争,那么粮草也基础兵器等就要足够。可是功勋世家都在弄虚作假,就生怕国库有一点的余粮。他们不知道,若是北崖隘口一旦守不住,那么中原就不要再想进入了。一律都要逃到江南之地,最后被追的没地躲藏后,国破山河在,只是换了国君。 随机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这个想法让她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损友说过的一句话,除了那些士子外,对于中国的老百姓而言,谁当政、谁当皇帝,都不重要。 “东家!”老汉看着王熙凤脸色不怎么好,担忧的问:“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也不说是难事。”王熙凤低着头摸索着手中的手帕:“不满您,眼下北方的战事刚刚结束。但是看着,今年也说不准不会有。只是我家男人的伯父,做了京畿守备。凭着过去的名声吓退了罢了。可我听说,山西粮仓哪里,根本没有粮食。眼下粮草方面还不缺,但是拿不准若是缺了呢?我就想着,若是我这里能够攒出一些,总比日后出了事,想不出折来得强。” “东家说的这事情,我们多少也是知道的。”老汉点点头:“不瞒东家,这往年多有收米粮的富户过来。后来听说山东那边大旱,都高价卖出去了。当时庄头过来,说是自家自己考虑。但最后还是带着保长一起,逼着几户新来的卖了粮。” “这次若是有人来做这等子的,你派你儿子禀了我。这买卖都是自愿的好,怎么的还欺负人了不成。”王熙凤一听就不乐意,自己家的地凭什么来别的欺负。 “哎!”听到王熙凤的话,老汉很是高兴。至少,他琢磨着一品大员的侄媳妇,总是要比的过那些有的没的。 视察了田地,王熙凤又看了专门的菜地。因为菜地经常会招惹害虫,为此农户很是苦恼。但是她要的不多,这东西也就是供应她一家罢了。不过在菜地周围围上栅栏养鸡到是不错的决定。至少眼前病虫害都控制在有效范围内,对此她十分满意。跟做工的庄户聊了聊,确定能够保证到冬季的菜干供给,她也就不再追问了。 鸡鸭的群体养殖,伴随着开春有了很大的起色。从去年就开始的买卖,加上王熙凤琢磨的孵蛋方法,让很多庄户看到了甜头。去年出窝的鸡,虽然鸡蛋上损失有些大,但是这个损失不是他们掏钱。熟练了后,开春放出窝的小鸡,让她们都期盼着日后的收益。但是王熙凤还是让她们多种植了一些草药,不是卖钱而是熬成水,给家禽牲畜在生命或者需要的时候,喂下去预防。古代虽然没有那么快的传染途径,但是很多古老的病毒依然健在。比如那谈之色变的天花…… 她在金陵停留了两日,就坐船回到扬州。此时烟花三月,正是下扬州的好时节。不过王熙凤对那些都没有兴趣,她在靠虑如何派人去日照一趟。那里自古就是造船的地方,虽然贾家有船。但到底都是何船,她想要的是欧洲那种帆船。高高的桅杆,能够跨越大洋的船。她坐在船舱内,琢磨着能不能找老船工设计出一种,最好是郑和使用的那种大船。这个时代没有郑和,更没有下西洋的事情。但是眼下的时间,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哈布斯堡家族起来的时候,大航海时代! 贾琏在王熙凤回来当日,亲自去码头接的。王熙凤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的,很是惊讶:“怎么出来了?今儿没课?” “我跟老师请假了,说下午的时候再上。”贾琏下马,扶着王熙凤坐上马车,他起马走在一边:“这次去看了如何?” “地里的稻谷长得不错,我寻思着若是有可能不如去山东哪里买些地,你我还有余钱不是吗?” “地有了人不够也是麻烦,大量的男丁都被应征入伍了。”贾琏琢磨着,买一些山东的地种面粉什么的也是可行。只是,眼下是地多人少。 “是啊!”王熙凤依靠着窗户,叹了口气:“人口是一个大问题,不过西北那边不是有很多难民逃过来吗?眼下庄子里招收了不少,我看着若是可行不如带上粮食,让人去搜罗,我们买了地让他们种去。我跟你说,我还惦记着姑父说的那个山西粮仓的事情呢。若真的如此,不说别人就是敬伯父哪里,若是日后没了粮食也难办。” 听到王熙凤说到贾敬,贾琏也觉得这事情有些难办了。他考虑了一下道:“今年亩产能多少?” “三百多斤,种子是特特找人弄到的。但是要留十亩的做种子。分给农户一半,很多都是今年刚安家的。总是要有存粮在手里头才好。我们家的地是不加税的,只要做了人头税就好。” “挺大的量了!”贾琏有些吃惊,往年连一百多斤都未必能够弄到。 “可就是大,也搁不住日后军需的需要。再说,光是粮食还有牛皮、羊皮、棉花呢?这些都是要种的。”王熙凤说到这里,彻底萎靡下去。贾琏看着她,抿唇笑笑:“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还有姑父呢!回头问问就是了。” “姑父姑父……我看那天姑父不管你了,你怎么办。”王熙凤本想说没了怎么办,但是这话说的不合适,就改了口。 “哪儿能啊!”贾琏伸手过去捏了她脸一把:“就你会瞎想。” “死人啊……”王熙凤捂着脸,贾琏这一下手有些重,她瞪着贾琏伸手指着他:“好些骑你的马吧!这闹市区的,若是摔下来或者马疯了怎么办?” “哪儿能啊?”贾琏昂头一笑:“爷的骑术,在京城里都是排得上的。” 正说着呢,只听家贾琏身下的枣红马一阵嘶鸣。前蹄高高的扬起然后后退,王熙凤已经扒开窗帘探了出去,只见一个抱着琵琶的白衣女子,头戴银簪小花哭哭泣泣的从一个酒楼中跑了出来,女子面白素净的,带着欲哭欲泣的样子,很有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王熙凤看着那个女子,抬抬美貌看向贾琏:“艳遇不少啊!” “说什么呢!”贾琏看着王熙凤的笑脸,无奈的从马上下来直接跳到马车上,串入车门中。王熙凤依靠着马车,看着旺儿扔了二两银子给那个女子。 “那是醉香楼,里面经常会让一些贱籍的女子卖唱。” “所以说艳遇吗!我见尤怜的……”王熙凤听着后面吵闹的内容,撩开帘子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女子在地上哭泣,然后有人从店里面走出来似乎有强硬拉扯的态势。她搭上帘子,吩咐驾车的快点回家。 贾琏听出来里面只是调侃,没有醋意。真虽然让他安心了不少,但是却也觉得有些委屈。他的小媳妇竟然都不吃醋了,难道真的是事态变换造成的? 那女子说命数更改,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后,莫名的改了本有的命数?这些他想不清楚,只是有些委屈。 王熙凤回到家中,给贾敏报了平安说了地里面的事情后,就早早回房休息了。贾琏惦记着田产和日后军需的时候,就找上了林如海。 听到贾琏的说辞,林如海也觉得有些焦虑。眼下贾琏还没有涉猎朝政,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十分清楚,眼下国库的空虚。 他将毛笔扔入白瓷笔洗内,双手环胸靠着椅背想了想:“眼下国库空虚的很,江西出事必然会出事。边关的事情更是不能拖拉……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眼下人口都在边关,光是遭灾逃难的,很难填平啊!” “我也是这么说的,就是我们有了地、有了良种,怕是没人也难。不过,军垦如何?”贾琏想起自己曾经在汉史中读到的。 “不是不行,但是眼下西北那边的情况不知道。若是平安州哪里兵马齐了,加上粮草再不受到遏制……”林如海有些担忧。 “可是……”贾琏想到收购粮食的富商:“说句不当说的,怕是粮草也不是问题。” “这话怎么说?”林如海目光锐利的看向贾琏。 贾琏没有畏惧他的目光而是偏着头思考着说:“姑父想想,这些年都是富商收粮。这粮食不管是米还是粮,都是要储存的。可是眼下这边哪有那么多的大型粮仓储存,市面上的粮食价格也是很稳定的。我琢磨着,这些两手被收起来后,送到平安州西北一带去了。” 林如海闻言,深思熟虑一番后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眼下去那边的人马消息还没传递过来,怕是要等一阵子了。不过我会写折子上去,再看看情况吧!” “哎!”贾琏点点头,这事情他是禀报了的,日后如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入夏六月,皇帝下了一个旨意。因为感怀宫中女子多为妃入宫多年,与家人不得亲近,因此特允许家在京城有房产者,可建立省亲别院,以供女子出宫同家人团聚。 听到这个消息,林如海哪里已经是六月了。贾府老太太派的来人是贾芸,带了老太太的亲笔信。说因为希望元春回家省亲,特意希望能够开辟出一片地方来,还用来建园子。不管如何,眼下元春都是贵妃了,省亲的院子依靠贾政那点院子根本是不够的。而且已经请了山野子作图设计,怕是很多事情都需要贾琏操心一二才是。另外,宝玉也是聪明伶俐的,和黛玉年龄相近,如有可能不若定亲。 这封信林如海收到后,就没有支会贾琏。直接给贾母回信,让贾芸带了回去。贾芸对此使然有些微词,但是也只能依言而作。 林如海只是简单的回了两句话,大体的意思是:已经分家了那么侄女的事情总不能算到伯父身上。何况此时贾赦也不在。另外贾琏是他的学生,正经的读书人什么时候成了叔叔的小厮管事了。他一个四品官也好意思用一个秀才当跑腿的。至于两个玉的事情,只字未提。贾琏闻言,也是知道姑父是生气来着,也不会自找没趣,只是跟贾敏说了,这事情不管来不来人都别惨呼。 皇帝让建立省亲院子,就是为了炒家和贩卖宫中积压的东西的。炒作市场好填充国库,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经历过大观园一次的王熙凤,对此更是没有任何意见。当年为了让院子里面奢华精美,可不是可着劲的将历代主母的嫁妆好东西都放进去。她当时想着,院子用完后还是他们家的,再拿回来也就是了。可是谁想着皇帝最后一炒家,都拿走了。然后在衙门的官场口,用低价卖了出去。 不过是左一家、右一家的养肥了宰杀罢了。不过她多了一个心眼儿,她担心贾母会趁着他们都不在,让人私自打开封闭的荣国府府库,她吩咐身边的人回到京城,看着那府库是否有动静,少了什么多了什么,一一记录下来。不用管,日后她总有回到京城的一天,到时候再算账。 第43章 拔牙说信 王熙凤并没有将贾母想错,此时在贾府内住着的贾母,的确正在打隔壁没有主人的荣国府的府库的主意。哪里有多少好东西,什么东西有什么价值,她都一一门清。原本是想着,只要长房琏儿那里绝了后,琮哥儿再是个傻子那么东西都能到小儿子名下。可不想,她还没有动作整个荣国府就被皇帝圣旨分家了。眼下她跟着小儿子,经营自己的嫁妆不假。可用来建造一个够得上贵妃资格的省亲园子,是不够的。皇帝拿走了宝玉的玉,原本她以为会如同之前一样,宝玉痴傻呢。谁知道根本就没当回事,可见这个痴傻也不过是他那个混蛋娘亲弄出来糊弄人的。 看着下面人清算后送上来要按照山野子的图建造园子需要的钱款明细,贾母仔细算了算自己的嫁妆和贾政此时所有的钱,连这个园子的零头都够不上。眼下高妃家已经开始堪察地面了,但是她也只有刚刚扩展了的这个院子。她的手指敲打着扶手,歪着身子。 贾敬哪里是甭想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以讹传讹的鬼书生的故事,竟然真有那么回事。如果当初知道贾敬真的有这么一番本事,她是如何都不会同意甄家老太太李代桃僵的事情的。眼下关系,因为那个秦氏算是彻底闹僵了。不过好在,之前贾珍答应的地盘还是给了出来。 贾赦此时不在家,三五年内是不会回来了。贾琏是个说话不算数的,眼下还被林如海管辖着,更有王子腾看着从他那儿下手更不可能。看着被叱责回来的婆子,贾母就知道这事情甭想。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个府库了。 想到府库,她就想到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姓郑,是曾经她身边的丫头所嫁的人家。虽然一直没有重用,但是她却拿着这户人家的几个把柄。而眼下,这户人家正好在看守府库的位置上。虽然没有钥匙,但却能够给她通一个方便。至于钥匙……将府库钥匙交出去,她难道就没有后手吗?况且,府库封闭后门锁和钥匙并没有换。 郑大家的很容易就被贾母说动了,同时贾母也担心日后有些事情面子上不好办,就写了一封信给贾赦。送信的人一上路,她就约好了郑大家的打开了府库。可是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打开府库的封条,开了锁之后她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空房子。她皱紧了眉头,看着郑大家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小的不知道,只是赦老爷临走前才让我看得这里。您也是知道的,小的之前都在别墅中看房子的。”郑大家的也有些委屈,她本以为能够通过这个事情来攀上老太太。眼下整个荣国府的人不是被发卖了,就是没事靠日子。就是月薪银子,也都是到了月底由钱庄的人来送达。原本还能靠着主子在,捞一些零打碎小的东西,可眼下满府出了贴了封条的外,就是大件的家具的。他们也不能将那些东西偷出去卖不是吗? 眼下老太太要给贵妃娘娘弄省亲园子,肯定是需要人手的。去了那边依靠老太太,说不定还能谋划个日后。看看赖大家最后抄家出来的东西,想想就觉得眼馋。不管如何,若是能够混到管事的上面,说不得十来年后他们家也能如此。说不定,不需要那么久,单单一个园子就能够然他们家起来。 贾赦收到贾母的信的时候,正好是在调教刚刚两岁多的小马,此时正好是调教的好年景。虽然附近时有战况发生,但是距离他这里还是很远的。加上因为这里是皇家马场,因此护卫更是严格。当年他答应的事情,其实已经超出了二十多匹,这么看着若是调教好了不出五年,就能够形成战力。同时这里地广人稀的,研究火器也是一个好的条件不是吗?眼下火器的威力太小,运送等方面也特别麻烦。不过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前不久他收到了从南面运过来的大批的干草。这让他对于过冬,就有了很大的信心。眼下这边的草场到底是天生天养的,只能向那关外的蛮族一样,今年用这片名年用那片的。可是这样下来,草都长不高。能够得到这批干草垛子,实在是幸运的事情。 脱了身上在外面满是泥土草屑的衣服,他一边用手巾擦着头发一边看贾母的来信。迎春在一边带着丫头在帮忙摆放饭食,此时已经到了傍晚。但是邢夫人这几日身体子不舒服,只是牙疼的难受,只得她出面来处理这些。 “父亲,快些吃饭吧!什么信,也得用了膳才成。”在草原上当了一年的马上丫头后,迎春的性格也许因为父母的关系或者周围的环境,有了很大的改观,更难的的是,她已经可以无视贾赦的冷脸,出言数落了。这近半年的时间,她已经摸清了自家父亲的性格。就是一个纸老虎,但反对他好的,那脾气就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老太太的来信,说是你大姐姐做了贵妃,皇上下旨要建省亲园子,因此想开府库那些东西充充门面。”贾赦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想瞒着女儿。毕竟,眼下琮哥儿还小,就这么一个闺女在身边,刑氏虽然温吞但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但是曾经胆小的女儿,经过了这么一年的时间,变得活泼了不少,有了很多东北大妞儿的性格。 听到老太太,迎春低下头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并不是没有在老太太身边呆过的,恰恰因为呆过才不太喜欢。她是庶女不假,但到底太太没有厌烦了她,一直当正经女儿照顾的。甚至早早给她打算起嫁妆来。就是曾经嫡母在世的时候,对她也是颇为照顾的。 她抿了抿唇,盛了一碗鸡汤递给贾赦:“这事情,父亲看着如何办了就是了。只是我说的小儿话,父亲听了莫要恼了。说不得的,那府库里面的东西还有我的嫁妆呢!凭什么都要填给大姐姐那里去?虽然说大姐姐进宫当了贵妃是喜事,但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的,都是嫁了人的。太太牙疼吃不下东西,我让人弄了软糯的粟米粥填了黑糖,我去看看。” 说完,迎春起身留下贾赦一个人在那里,走进内屋去看邢夫人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贾赦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闺女说的也没错。不过眼下那些东西,都让他寄存到内府令那里去了。就是他写信同意了,怕是老太太也拿不到。当年他听过红楼里面的介绍,就说过一个大观园将贾家几辈子的钱都造了进去。所以走之前就留了一个心眼,皇上不是缺钱吗?但是总不缺东西吧!况且,钱财都存进了钱庄,换成了银票戴在身上了。那些东西,看着都是好的可若说价钱,那可真的是该值钱的时候值钱,不该值钱的时候,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他用木头勺子搅或着碗里的鸡汤,里面的鸡腿在碗底转折圈。他握住信纸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他曾经就是张作霖身边的第一谋士,他并不是装的像个土匪,只是小聪明。他在从军前,也是出国留洋过的。见过的东西多了,多事情的看法多少也有了不同。他知道现在的时代,其实跟宋朝差不多。但偏偏宋朝就是他最看不上的,好歹人家满清最后是生不出儿子来。后面两个皇帝都是过继的。明朝那内部的自然灾害实在是比兵祸还多,可是你宋朝可是国富民安,就是连反叛的人都基本不存在,你凭啥比辽国和金国的人差啊? 虽然眼下的雍朝有着明朝的影子在,但是他依然觉得这个国家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如果不去扶,那么他的儿子、孙子、婆娘都可能受到伤害。而背弃去辽朝,估计辽人也不会用他。人生地不熟的,更难操作。 想来想去,他呼噜呼噜的吃掉肌肉灌了碗汤起身走进邢夫人的卧室,看着她用冷水帕子捂着腮帮子哎哟哟的样子,脸肿的跟小松鼠一样可爱及了。他笑呵呵的走过去摸了一把,迎春看着他过来,起身告退去吃饭。 “张开嘴我看看。”他伸手想要把拉开邢夫人的手,让她张嘴给自己看看。 “看什么看呀!”疼的受不了的邢夫人,已经往结论她曾经对这个男人的恐慌。她瞪了这个男人一眼,转身捂着脸不去搭理。 “哎呀……我给我看看!”贾赦坐到床边扒拉她反过来,拆开她的手用手指撑开她的嘴。就这一边的油灯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虫牙。怕是在这边肉食多了,草吃少了。 邢夫人坐起身,皱着眉捂着腮:“看什么看啊!”她的声音带着疼痛的烦躁和委屈,有了那么一副小媳妇的样子。看着贾赦哈哈一笑,他招呼两个婆子进来,挽起袖子:“为夫帮你弄弄……” “弄什么呀?”邢夫人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贾赦笑嘻嘻的让婆子固定她,这下子把她吓了个够呛,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可正是因为这样,让贾赦更加兴奋。他怎么都觉得,这样的婆娘,看着才有意思啊! 找了平日里的线绳,强硬的敲开邢夫人的嘴,将里面那颗已经松动的牙齿挂好,他将另一头弄到门闩上。婆子们被他弄得都不敢动弹,死死地压着邢夫人,然后大门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邢夫人哪里也是剧烈的尖叫声。原本在大堂用晚膳的迎春都扔下碗筷冲了过去,但是她只看到哈哈大笑的父亲,以及梨花带雨的,不断吐着血水,用茶水漱口的邢夫人。 看到这个,她心疼邢夫人的遭遇,以为父亲打老婆了。嘭的跪了下来: “父亲……太太虽然不善言辞,但到底温柔良善,这些年来对女儿很是不错。就是对父亲您也是不错的,不管出了什么事,请父亲看在太太一直对父亲尽心上面,不要追究好不好。太太这几日都茶饭不下的……”说到这里迎春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在地板上砰砰的磕头,到是把邢夫人和贾赦吓了一跳。 贾赦连忙将自家的大姑娘扶了起来,他不过是给他家婆娘拔牙,怎本让这丫头误会了?他看向邢夫人,求救的说到:“哎哟喂……我不过是帮你母亲把坏了的牙齿拔掉,你想成什么了啊!我的大闺女啊……” “拔……拔……拔牙?”迎春吃惊的看着贾赦,有瞅向此时咬着成团的丝帕的邢夫人,顿时脸红了起来。她低下头,诺诺的走向邢夫人,求救的抓了抓邢夫人的袖子。 刚刚被突然间的惊吓弄了一身冷汗的邢夫人,此时也只能无奈的抚摸着自己看大得女孩儿。然后瞪了一眼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男人。她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就是抽风。前儿抽风的挖温泉,今儿抽风的给自己拔牙。 一颗臼齿被拔掉到底影响了饮食,但是对于邢夫人而言还不算难事。贾赦保证日后回了京,可以找能工巧匠弄一颗象牙的假牙,用黄金作套就成。不过听到贾母信中的意思和迎春说的话,她突然想到眼下迎春也已经十岁了。若是一直在西北,怕是会误了很多。这里风沙大地对女孩儿有些损伤,她琢磨了一下道: “琮儿到底是男孩儿,散着养了也就养了。可是迎春到底不是男孩子,这里风沙也大环境也不好。眼看着那小脸,就是有她嫂子送来的面脂,但是日子久了那小脸看着也不怎么嫩了。不如派人送她去扬州,跟着琏儿和凤哥儿。再说这管家规矩的,也只有跟着人在那种地方才能学。她在这里能学什么?如何养马?” 贾赦裹着被子,看着身边在灯影下脸色有些白的邢夫人,这些日子牙疼到底是让她难过了不少。他知道邢夫人说的也是个道理,可眼下才跟闺女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若是此时又送走,他也不舍得。况且,他也不想那么早将闺女嫁出去,他儿子都知道疼老婆,他就不知道疼闺女? “这样吧……回头我给敬大哥哥写封信,到了年头上将迎春和琮儿都记在你名下。这样日后,他们也好过日子不是?只是我到底不想迎春过早的成亲,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说着,他有些委屈。邢夫人听了除了心中暖意外,还有一份惊讶。她知道这个男人抛开了之前的那些,已经洒脱了很多。 “这样合适吗?琏儿那边怎么说?”邢夫人不是不想这些,眼下她娘家已经起来了,虽然只是做了富绅但到底也是当地气色的家庭。也不需要她在填补什么。 “没事,琏儿不是那么不懂事的。”贾赦对于贾琏对着这件事情的反应,很有把握。他伸手将邢夫人揽入怀里,揉揉捏捏的:“迎春的事情,再放一年吧!这边地广人稀,她想怎么撒野都成。小姑娘家家的,我们家又不缺那么几个钱养闺女,让她舒坦舒坦吧!你看看你,这辈子都委屈的厉害,如何舍得闺女跟着委屈了?” 邢夫人想着在马背上肆意欢笑的迎春,点了点头。不过她伸手拍开了贾赦的手,这个老家伙离开了那边就变得不正经起来。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得用的,还偏偏喜欢弄偏门的。她想起今天掉的那颗牙,哼哼的气愤拉高自己的被子吹了灯。贾赦看着自己被排开的手,叹了口气……拔牙也是好事啊!他觉得有些委屈,不过转而一想,他家婆娘还没有把他踹下床,也是好事一件哈! 贾琏在年春前,接到了贾赦的来信。此时他正忙着学习林如海安排的课程,而在江茂哪里,他的兵法也学到了弄沙盘的地步。每日课程满满不说,就是快到过年了,也不得闲。 信是两封,一个他爹的,一个邢夫人的。他爹交代要将琮哥儿和迎春放在太太名下的事情。这个他没啥感觉,他不认为琮哥儿成了嫡子就能对他有什么威胁。他的日后是他自己的,跟那些家财有什么关系。再说,琮哥儿他是当儿子看的,儿子花老子的天经地义啊。 邢夫人的信,很是尴尬的说她一定不会让琮哥儿有别的心思的云云,也是小心过了头。后来叮嘱的事情,到是让他很是发愁。其实他跟他爹想的差不多,但是他家太太是不是想的有些早了? “怎么了?”处理完帐本,看着在炕上的贾琏皱眉,王熙凤很是好奇。 “太太说,要给迎春相看人家。让我们这三四年内仔细看看,不求官宦人家世代家族什么的。只求家庭人员简单,本份务实的。可……是不是有些早了?” 王熙凤一边整理自己的小书桌,一边低头说道:“大妹妹已经十岁了吧!这个年纪,是该好好看看了。至于早晚……我十三岁就嫁给你了,到如今也不过是二八不到呢。” “哪能一样吗?”贾琏连忙嚷嚷着解释:“我若是当时下手晚了,夫人就是别人家的了。我可还记得,那卫家的小子,还有其他人家的都盯着呢。” 王熙凤看着他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所以说不早啊!你看大妹妹十岁了,眼下相看相看你我仔细打量一下,弄个集子册子的,等到老爷太太回来怕也是要四五年后的。那个时候也差不多年纪了。” 这么听着,贾琏突然间觉得自家太太和夫人想的还是很对的。不过想到前世嫁人不顺的妹妹,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他琢磨着这一次一定要将人家的祖孙三代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才成。最好连他们家祖上的猫腻都能查出来,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日后每日一更,更新时间为上午十点。 另外,新春佳节……忙碌的我啊…… 金榜有好处,但是也不是我能享受的。上面大神一片片,我一个小透明还是别去挣了。 第44章 圈地事宜 又是一年春来到,这是贾琏到达扬州的第三年,林如海允许他参加举子的考试了。这让他十分高兴,会试若是过了林如海就答应让他跟在身边做个昝侍。能够真实的跟着林如海入官场,这让他格外的兴奋。因为这个,他对于学习有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看得王熙凤窘窘有神的。她没吃看到贾琏热爱学习,都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幻。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贾敏竟然在生了林晗两年后,又怀孕了。这事情是让人欢喜让人忧。欢喜是,日后林家子嗣绝对不少。忧的是,贾敏到底是高龄产妇。可这一切,却是因为王熙凤多给贾敏喝了一瓶天露稀释液造成的。她看着怀孕后,不如晗哥儿的时候那样体弱没精神,反而面色红润如同少女的贾敏,叹了口气。她只盼着,那一僧一道千万别找上门来,她是不负责任的啊! 贾敏这次怀孕,如同她第一次有孕的时候一样,气色红润,能吃能睡的。林如海不知道愁了多久,他虽然希望家中子嗣丰厚。毕竟林家已经两三代来都人丁不旺,可……他再也经不起妻子因为生产受苦了。为此,林如海特特悄悄地咨询了名医,又给皇上去信央求能够从太医院得到一道方子。木承泽看着林如海的来信,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意思。这林如海竟然第一次求他,竟然是这等事情。 不过,在林如海焦虑的度过九个月后,他终于迎来了第二个儿子。看着这个儿子,以及贾琏的举人第三名的成就,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只要日后贾琏在殿试上,能够继续争取第三名探花的名头就好。不是太好,也不会很差。这就是他林如海,对于徒弟的要求。 王熙凤的田庄经营的很好,在收了一季粮食后,她用半部分的地种草烧灰来给田地增肥不说,还能给贾赦提供草料。京郊的庄子,除了集中种植蔬菜和家禽养殖外,还额外开了花田,养了蜜蜂。日子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不过让王熙凤以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金陵过来的老村长的小儿子,来说有一个颇富有的管家前来收购田产。因着都住的不错,周围也都知道是谁家的庄子,没敢轻举妄动。但是却将周围的一些小的农户的庄子,威逼利诱的买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有着想要将他们的地全死的可能。 王熙凤拿出当初两个庄子合并后的地图仔细勘察,她发现在河水引流灌溉上面,实际上是由一个口子临着河的。引河挖渠后,就成了一小片湖这片湖的所有者是贾琏给她祖产的一部分。 “可是将背面这片地也买了下来?”她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那小儿子的看了一眼,跟自家媳妇对视后道:“这倒是不曾,可是有了入口没了出口的话,也是麻烦。” 他指了指大陆道:“原本我们冲过田的水,都会通过那边人家的田地,然后留到更远的湖里面。也算是做了湖水的通流。可是眼下他们将那边的地都成片的买了下来,况且,他们家也说了若是要放水从他们那里走,就要将水渠共用出来,这是凭什么吗。甚至买通了刚刚进来的庄户,高价收购他们手中的余粮,怕是要拿去做种子的。” “有人卖吗?”王熙凤对于自家种子日后必然会被人购买这件事情,还是不怎么看重的。若是大家都种了,日后遇到粮荒或者朝廷需要粮食的话,必然会好一些。 “卖的不少,毕竟奶奶当初也没说不让卖的。” “随他们卖去,反正奶奶也不缺那些银钱。”王熙凤嘴角勾勾,想后面靠着椅背抿唇一笑用手点着靠着大陆的地方:“我记得听说这些地方的土多是粘土,土壤不够丰厚的?” “奶奶记得没错,这边的地的确不适合耕种。但是好歹这些年在上面也栽种了不少东西,虽然眼下只是薄薄的一层,也是可以的。” “那就将上面的好土都挖开,挪到别的地里面去。将这一片都挖成湖,在路下面的渠哪里弄上水闸,用浇铸的铸铁来做,工艺和银钱奶奶我掏了。中间开一个小口,每日放两次水给他们也是够了的。湖水里面养些鱼蟹的,若是日后有过去的就让他们给钱。也不多,一两银子一只。” “这……贵了吧!”老村长家的二小子,到底憨厚了一些。听到一两银子一只,就觉得肉疼了。 “怎么了?奶奶我花钱养的,我说多少钱就多少钱。”王熙凤轻哼一声:“圈地逼着我卖地,这买卖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说通贾家的地界儿不给我们水。” 王熙凤对于这种断了口子不让通水,后来买通上面的不让进水,进而逼得你卖地的手段,十分清楚。初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小子和媳妇对视一眼,也没在吭声。 两个人走后又过了一个月,又坐船过来了。此时王熙凤正在研究西方船的比例缩小的样子,她正拿着小竹板,旁边点着红泥小炉,一点一点的用着小工具在按照她所了解的杂书中介绍的比例,一点一点的制作着。船体已经完成了一个底子,贾琏对于她这种玩物很是有兴趣,虽然帮着她弄了一些,到底没有干涉。他此时跟着林如海在盐政上行走,有的时候还会视察盐场。对于媳妇的小爱好,他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不就是做模型吗……哪怕他媳妇明天说,照着模型作大船,只要家中有钱,那就做。 见着小两口过来,王熙凤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怎么了?” “那户人太欺负人了,就如奶奶说的,他们竟然说通了那贾家的,我们说奶奶也是贾家的媳妇,但是不知为何那贾家的管事偏说跟奶奶没关系。还说就是奶奶去了,也不担心。”当家的男人还没说,女的就带了哭腔。看着委屈的小两口,王熙凤抿唇一笑: “当初我们家老爷分家,那片地本就是我们家的祖地。但是谁家没有几个糟心亲戚的?”她仔细的给木板用小铁钉子固定上,拿过丫鬟手中的手巾擦擦手:“我原本就想看着,到底是谁家有这样的本事来着。横竖我也是不怕的,除非是皇庄的管事。可到底皇庄哪里也不会为了这点小钱跟我们平民百姓过不去。现在可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家的人了?” “说是金陵府伊的太太的嫁妆。是刚刚过来的,那府伊姓贾,估计跟奶奶夫家是同宗。” 一听到这个,王熙凤眯眼睛笑了:“原来是他啊!”她拍拍手:“这寒冬腊月天的,你们过来一次也不容易。正好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两篓子的冬蟹过来,带一篓子回去给你父亲和你兄弟分了尝尝。那是我姑姑嫁妆里面庄子孝敬的,你们看看若是可行我们明年也养就是了。到时候给我送来一些,庄子里就分了就是。” “哎!”听到王熙凤的意思,知道自家东家不会不管,他们也不过是个传话的。具体的事情,还得东家自己决定。 晚上贾琏回来,听说是从庄子上过来的。他点了点头,最近家里鸡子一向不缺也是因为庄子里面养的鸡鸭的缘故。加上本身就是做盐政的,弄上一些盐做了腌制的东西,也是不错。他最喜欢的就是那蘸酒后,埋入盐泥后出来的鸭蛋。那流油的黄儿,入口堪比蟹黄。 “又送鸡子?” “不是,是说地的事情。”王熙凤没有在乎贾琏进来,他们四年多的夫妻下来,也算是明白彼此的大致性情。王熙凤还在兢兢业业的弄她的船模。 贾琏看着她弄的慢,就做到她对面帮着打磨竹片,用铜刀刮去上面的毛刺,然后仔细修整烤弯。王熙凤也没在乎他的动作,这边娱乐少。贾琏要走清贵,那妓院都是去不得的。日后当了官,怕是连楚馆也去不得。所幸,她不如培养他玩点别的。 “地有什么事?”贾琏仔细看了看图纸,拿着小铁片锯条,刺啦刺啦的弄着竹片。 “有人在旁边圈地。”王熙凤看了他一眼,贾琏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圈地啥意思。王熙凤看着他点头才继续讲:“原本只是断了出水的口子,你知道水稻田都是要过水的。现在不知怎么的,联系了咱们家的庄头,断了入水的口子。那庄头更有意思,说虽然也是贾家的地,但是跟咱们是没有关系的。我就琢磨着,这里头说不得老太太又做了什么呢。” “这话怎么说?”听到事情关系到那个多事的老太太,贾琏低着头弄着竹片,等着王熙凤说。 “还能如何?那圈地的是新上任的金陵府伊贾雨村的太太。我曾经听闻过,这个人曾经因为贪墨被罚了一次,后来走的是二叔叔的门路重新上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被安排到金陵。不过想着他那个妻子,却又觉得合适。” “怎么个合适?宗族的女孩儿?”贾琏弄好一片船体的船板,仔细安装上去后,又开始弄下一片。王熙凤见他弄船板比自己快,就在一边拿了阵线弄帆。桅杆什么的,两个人前几日就做好了,就剩下一些需要扣挖的滑轮组什么的,那个需要找工匠弄外,基本上快要完工了。 “那女孩儿可是曾经贾雨村考上进士的时候,甄家的一个老爷送给他的丫头。后来他的夫人过世,就扶正做了正房太太。因为是平份的家人子,到底不算是有违礼法。而且,前太太又没给他生一儿半女的,这个女人肚子好。也说的通。大概跟扬州府夫人差不多。” 闻言,贾琏眨了眨眼睛有些愣。王熙凤看着他呆愣愣的:“想什么呢?” “没!”贾琏甩甩头:“我跟你说,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不怎么合适,但是却觉得挺合适的事情。” “爷这话说得到是自相矛盾了,什么叫合适又不合适的。” “只是不怎么合适。”贾琏私下瞅瞅,向前靠凑近王熙凤:“我跟你说啊!你不觉得这事情,有些那个吗?虽然这么说,有抄家灭族的嫌疑。但是整个江南的官,除了姑父外,还有几个四五品的官,娶的太太不是甄家出来的?不是甄家送的扬州瘦马,就是甄家的丫鬟,甄家偏方旁系的小姐的。就是姑父这里,若不是因为姑苏林氏本身就是清流贵系,怕是也能塞进几个来。这么看着,怎么都像皇上将宫女子送入各家功勋朝臣后宅呢?” 贾琏的声音到最后十分小声,只有王熙凤能够听得明白。王熙凤放下手中的活儿,用细小的声音:“要不你去跟姑父商量商量,我琢磨着若是可行,我倒是可以出头试探一下。横竖的,那地也是我们家的。我也想看看,是哪金陵府伊得媳妇有话说,还是我王家嫡女有话说。” 贾琏看着昂着下巴一副骄傲样子的媳妇,一把搂住王熙凤的脖子亲了那小嘴一口,扔下手中的活撒腿就跑。跑到门口,他才停了下来扭头跟王熙凤道:“等我回来给你弄那个,我弄得快啊!”说完,他就跑向林如海的小书房。 王熙凤厌烦的用手背蹭了蹭嘴,嘟囔着:“不想帮我做就算了,找什么理由啊!” 林如海对王熙凤试探的,觉得也不错。横竖现在都是窝冬的季节,没事走动一下年轻人也没啥。再加上,一个女孩子没事弄什么船样子,还不如去管管田产呢。 王熙凤一身大红的出现在贾家六房祖产庄园门前,让一只在家中猫着的管事大吃一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家姑奶奶会从扬州大远儿的,寒冬腊月天过来。 “见过二奶奶!”王熙凤点了下头。一边跟着的从宫里出来的徐嬷嬷面色严肃道:“虽然我们家奶奶的大伯瑚大爷是在了一段时日,但是眼下这荣国府袭承的老爷府里就琏大爷一人,日后还是喊少奶奶的好!” “哎!”管事勾勾腰,缩了缩脖子,领着王熙凤进了住院,让人端来炭盆子烧起地龙:“奶奶这次来是……” “来看看,你也知道咱们家的地跟我的嫁妆连在了一起。家里爷将这些都托给我来弄,我就来看看。”王熙凤抿唇一笑,让管事的抖了一下。他可是听说了最近那边的闹腾,但是他也不好指摘那老太太派过来的人。到底人家是分家还是如何,都是主子的事情不是。 丫鬟上了热茶,王熙凤打开碗闻了闻:“听说你跟我嫁妆的庄头说,要断了我那地的水?” “这……绝对没有。”管事委屈个脸,四下看了看:“那是京城来的杨管事,是老太太托了过来的。我一个下面人,如何做的了?” “既然都分了家了,老太太如何管得着你吗?”王熙凤凤眼儿一眯放下茶碗:“那就劳烦一下,请了那杨管事过来一趟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老太太的管事,如何管到我的头上来了。去喊去!” “哎……唉……”管事被她吓的缩缩着脖子离开。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胖墩墩的一张脸带着笑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穿金戴银很是风光的婆子。两个人对视一眼行了礼,婆子先上来,讨笑得道:“哎哟哟……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怎么没想到,那是琏二奶奶的嫁妆地。若是知道了,肯定先禀了二奶奶再说的。” “禀了我如何说啊?”王熙凤笑着抿了口茶,看着那婆子。 “哎哟……能如何说啊?我一个下面人,也是老太太说,到底是托了二老爷的荣国府的门面,怎么也得帮人家弄个成业不是。”婆子笑嘻嘻的说完,低着头不再吭声。王熙凤也没有吭声,只是低头喝着热茶。滚滚热茶进了肚子,待她吐了热气出来后才重新开口: “荣国府的门面?你莫非是忘记了,我们家早就跟二叔家分家了。还是圣上做的主,日后老太太为二叔赡养。这事情可不过是三年的光景,如何就不记得了?还是说我们一家离开京城,锁了府门就不是主子了?到头来,我那个二叔叔又住在荣禧堂了?哎哟哟……”王熙凤娇笑着看着身边的徐嬷嬷:“嬷嬷哟……这真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我那叔叔不会是疯魔了,竟然不顾皇命了。” 她这个帽子扣的十分巧妙,如果婆子不吭声那就是坐实了贾政依然希望夺取荣国府的想法,不接受皇帝的分配,甚至还有怨言。若是婆子吭声,那么就等于是他们不顾分家后的皇命,自顾自的狐假虎威盗用荣国府的名头。 “奶奶这话说的是什么个意思啊!虽然说圣上哪里下了旨意,分了家产。但到底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二老爷到底是赦老爷的亲弟弟。此时赦老爷不在,老太太帮着看护一些也是有的。眼下府里建着院子,说不得过了今年冬,再等一年开春就可以请娘娘省亲了。到底也是合家的荣誉不是?” “这等子荣誉我们可高攀不起。”王熙凤撇撇嘴:“老太太这是看我们不顺眼呢!生怕我们三年五年的,还得回去。” 王熙凤将茶碗放在一边,抽出丝帕擦擦嘴角:“贩卖祖产的事情,我们家老爷本着孝心就没有追究过老太太的事情。可到底,这事情已经报备到了圣上哪里。再说,大姐姐那贵妃如何来的,你不知不为怪,我们还都是知道的。怎么说我那伯父也是天子近臣,这等子不算秘辛的东西,怕是京城里面有点头面的都知道。老太太若是看重我一个孙媳妇的嫁妆,大是开口写信过来,地契什么的,我就是拼了被娘家咒骂,也不能让我家爷背上不孝的名头不是?何必来这种事情,大冷天的我从扬州过来也是不容易。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婆子彻底被堵了个倒仰,但不管如何王熙凤都是做主的人。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下面用脚踢了一遍的男人一脚。 男人会意的皱眉说道:“奶奶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老太太怎么说也是长辈,如何要的孙媳妇的嫁妆去。那不是落人笑话不是?” “那也是没得办法。我们家老太太,就是香的臭的……都稀罕的。儿孙孝顺吗!”王熙凤呵呵一笑,看着一边的管事:“这么算吧!眼下里,庄子里面也没得什么事情,不如管事就跟着二位一起进京得了。日后就在京城定居,你的身契我也带来了。一并让人带去给老太太,终究她是老祖宗。我一个小辈儿得,能说的什么?你过去也算是替我而我们家爷尽孝了。” 管事听闻此言,顿时跪了下来。他的哆嗦着:“奶……奶奶……” “喊我做什么呀!”王熙凤叹息一声:“我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你看若是日后流传出去个诰命夫人使计强抢孙媳妇嫁妆,逼迫分家儿子家财管事,谋取私利,偏疼小儿子,不顾礼法什么的,也不好听不是?怎么着的老太太都是人老,糊涂几分也是有的。你去尽孝,说的也是好听得不是?” 王熙凤冷笑一下,抬眼示意徐嬷嬷。徐嬷嬷将早早准备好的契子拿出来,递给之前那婆子。 解决了来得婆子和管事,王熙凤将老村长的大儿子叫过来作为新的管事,按照他们那里的规矩,重新准备春耕。当然,这次可没有新房子什么的了。 第45章 拜见夫人 回到金陵城内贾家六房的院子,王熙凤休息了一天后,勾着嘴角坐着马车来到金陵府伊住宅门前,让人送上帖子。看着上面带着荣国府字样的信签,门口看门的迅速报备后,打开了正门迎接了进去。 甄杏儿看着步步生莲走进来的红衣女子,那美艳大方的样貌很是出众。 “见过四品夫人!”王熙凤笑着欠身行礼。此时贾琏只是一个举人,虽然是昝侍,但也不过是林如海讨工钱的助理。不算朝廷编制,只是师爷一流。 见到她行礼,甄杏儿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这个女人身上带着高傲如凤凰般的气势,头上金银流闪,很是富贵。一身红色的裙装,却是用金线银线绣着灵鸟缠枝纹,用小金珠串成边牙。这不是一般的富贵奢靡,就是她前不久去了甄家,也没见到那个姑娘奶奶如此穿着的。 王熙凤这身衣服,是年头贾琏特意给她定做的。废工废料不说,更是为了让重量减轻,穿起来轻薄服帖,更是在布料上面费了不少功夫。是庆祝她十六岁笄礼的贺服。 “快别如此多礼的,你我夫家算是宗亲故旧的。”甄杏儿连忙扶起王熙凤,引着她走进正房。坐在正堂内,主客分座上了茶饮。王熙凤抿了口茶润了口舌才开口: “今儿本来是不想叨饶的,到底是我们家的那些破烂事儿多少担心影响了夫人的财银。少不得,就过来陪罪了。” 她的开口说了甄杏儿一脑子糊涂,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同这荣国府正宗继承人的媳妇,有什么利益关系。她放下茶碗,看着王熙凤:“你这话说的我一头子雾水的,我们家老爷刚刚来金陵如何有的事情?” “这话说起来,就有些尴尬了。”王熙凤低头叹息一声:“想必夫人是知道我们家那点子事情的,当初皇帝圣旨我们这一房和政二叔叔那房分了家,老太太虽然是我们老爷继母,到底是政二叔叔亲娘。圣上就下了旨意,让二叔叔赡养老母。我们老爷多给了一些银钱,为此还将库银二叔叔那份欠款也还上了。弄得家里,连一点子碎银子都没得。靠着女人的嫁妆,才勉强用了三年才缓了过来。前些日子我庄子上的管事到扬州找我,我才知道老太太派了管事的,说是帮人弄田产。原本这事情也没得我的,但是说不得的……那弄田产看重的,恰恰是我嫁妆的那片。” 说到这里,王熙凤低头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甄杏儿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前后。那荣国府的管事帮着自己弄嫁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是却不明白这其中的细则。 王熙凤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讲道:“原本呢……老太太是长辈,这孙儿哪里有什么,说上一句两句的。我哪怕被娘家怪罪,也会给了上去。可说到底,这都是私下里的事情。可这管事的,怕是京城风光日子坐久了,到了这南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愣是抬了荣国府的名头,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可这事情纸包不住火,若是那日传到圣上耳朵里面,怕是会说我哪叔叔不知礼法,老太太不慈的。我连夜赶了过来,就是怕事情闹大了对我们家老太太不好。虽然圣上给了旨意分了家,日后这荣国府袭领,眼下都是我做主。但到底,还是因为我婆婆人不在中原,跟着老爷去西北放马了。我们家也不过是个破落了的三等将军,怕是都比不得夫人家的贾大人。行事做谋,都得小心了来。我们这等人家,最怕的也就是御史一张嘴不是?” 说完,王熙凤笑着从一边跟着的徐嬷嬷手里接过一个蓝色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木头匣子。她拍了拍匣子:“这里头,是我出嫁前我伯父,给我准备的嫁妆田产之一。就是夫人管事看重的那片,这圈地堵卖的都是老行路了。我也是知晓一二的。眼下我们老太太有意促成将夫人的嫁妆跟我们家的祖产连接在一起,也算是希望能够结个善缘。我这做孙媳妇的,怎么能佛了老太太的意愿呢?别到时候说我们爷不孝顺的,不过是几百亩地也舍不得出去。到了那时候,就是我伯父王子腾任着内阁宰辅,怕也是管不了这个民声口怨。所幸的,我也不开个天价拦了夫人您。这一共是六百四十八亩地,算上山水的。我来时,用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盖了新的庄村,弄了种子。严格来说,也就两千两。这地,就按照市价的八成算吧!每亩只要夫人二十六两的银钱,夫人给一个整数就成。那零头,也算交个朋友如何?我眼下要赶快回扬州,我是个爽快人,想必夫人也不希望拖延久了,我那男人从扬州跑过来。” 听着那清脆的话语,看着那诱人的红唇。甄杏却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如同毒蛇一样。她句句都在条理,说的没有半分的错误。虽然没有什么诰命头衔却高傲得很。眼前这个女人,她说不得、骂不得、拦不得、阻不得。就是那眼馋的田地,更是拿不得。她不是不眼馋,但是想要,一要有钱。二要有本事拿了之后不会拖累自家老爷,更不会丢了官,之后闹得人钱两失。可这两样,她那样儿都做不得主。 一来,这六百多亩地,若是按照市价她的存银只能买下一半。但是那庄户的房子,良种什么的,却要两千两。眼下卖了他们全家的家产,也不过一千六百多两的银子。这还是坐上这个位置半年多来,周边商人等纷纷送上来的冰炭敬和其他贺礼银子。 二来,自家老爷在贪腐上吃过亏。眼下收受的,都是律法明文规定,可以要的。那王子腾是一品大员,天子近臣。虽然说是管不上别人家的媳妇卖嫁妆,但日后用抄家罪官的方式拿回去也是可以的。 她扯了一个笑脸:“这位太太怕是说笑了。我想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我的确让我的管事跟着荣国府老诰命的管事学习学习如何经营田产,但说到底我也是个不懂明白的。怕是他们下面人,想着给上头的弄个欢心私下闹出来的。您也说了。这管事闹腾的有些不像话。我这听着,也是觉得有些不得意的。我全部身家,怕是连您那一半都未必买得。眼下能够得了二百多亩良田,已经是好事了。我嫁给我们老爷前,也就是五十两的嫁妆银子。也是知道,这家财积攒不易。快些收回去吧!都骚的我连发红了!”她抬起帕子遮住脸,怯懦温婉的样子。 王熙凤拍了拍匣子咯咯一笑:“夫人若是这般说的,到是我误会什么了不成了?”她看了徐嬷嬷一眼:“太太若是在京城呆过,定是知道我的。我娘家乃是金陵王家,我在家的时候惯是个急性子。这嫁人了,也是没改过来。我本就琢磨着,若是夫人有意,一定会派人联系我,何必为难我那个庄头。想来也的确是下面人办事不利的缘故。我又没有在地上面贴着我王熙凤的名头不是?” 甄杏儿放下手帕,懦懦的一笑。王熙凤将匣子收了起来,喝了一口茶:“您看我这性子就是如此,急切了一些。到是爽利的很。但是我这人心诚实的,眼下我们的地是临着的。我就琢磨着这春耕后,太太的地怕是要从我哪儿过水的。我想,不如我们一人出二十两银子,重新挖了渠子,做了陶管子从路下面通过去,多弄几个,我这边也要挖了深作湖的。原就是因为那地贫的很,都是粘土长不起庄家上面盖上一层土,也是杯水车薪的。我看太太那边怕也是一样,不如我们两边挖了塘子。这样一来呢……太太那边走水方便,我们这边去水也方便。日后养了什么鱼虾,也算是一种增益不是?” “这倒是感情好。”甄杏儿闻言,确定这个女人也不想平白树敌。这倒是好事,能够跟王子腾林如海之流的亲眷接触,日后说不得对老爷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她是甄家长大的丫鬟,很多到底都是明白的。 她点点头,喝了口茶算是缓和了一下内心的焦虑:“这眼看着要过年开春。不如现在就定下来,我性子绵软到到底也是知到道理的。只是我那田地庄子还没有起来,怕是人手不足。不若这样,银钱上我多出一些,只求这开春前好能成。” “我就是喜欢跟讲道理的人说话办事,这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如何不成呢?”王熙凤笑着道:“这钱也不用您出了,我就自己派了人去两边弄好,取出来的肥土都整理晒出来,撒到别的肥沃的地里面当作增益了。只是第一年,那水塘里面的东西,八成归我就成。不过是二三十两的东西,若是我拿了您的,还说我是个贪财的呢!但是这两家日后相处的,还长着呢!总是要有一个相处之道不是?” “这我也喜欢的,我还想着说拿了而三十两银子与你,怕也是不好看。那就这么定了。眼看着也到了中午,不如留下用膳吧!我这府里就我一个人,老爷白天在府衙吃。” 王熙凤闻言,欣然同意。两个人用膳后,交换了拜帖,约好了日后书信交往,王熙凤以晚上要坐船回去为由,早早的离开了金陵府伊。坐在船上,刚刚跟着王熙凤办事的徐嬷嬷,有些不明白王熙凤为啥对那个女人客套。 她坐在小凳子上,随着船晃悠悠的开启开口问道:“奶奶何必跟一个奴才秧子起来如此?” “嬷嬷有所不知,她那个男人不是个好想与的。我们家爷,日后要去京城做官,单单靠着荣国府怕是不成的。老太太做下的糊涂事,嬷嬷也是知晓。那些都是抄家掉脑袋的事情。我曾听姑父说,那贾雨村日后怕是要走言官的路,眼下处的好,就求着他日后留点口德。” “奶奶这算是深谋远虑了。但也没有必要拿着自己的嫁妆去做赌去啊!”徐嬷嬷还是对王熙凤将自己的嫁妆拿出去的行为,不赞同。 “我知道她买不起,也不敢买。”王熙凤轻哼一声,靠着枕头盖着两床被子,床下面点着两盆炭火:“我们金陵王家女儿的嫁妆,是谁都敢买的吗?也不看看,我们家到底不是靠着祖业活着的。我伯父还在圣上面前,挂着脸面的。她就是不为银钱着想,也得为她男人想想。我原本就算着了,她们家怎么起来的我还不知道吗?怕是连这次置办的银钱,都是老太太给的。三五千两的银钱,还不够给黄门吃酒的呢。不过是卖个人情罢了!到底是甄家刮扯得人。但说到底,私下里头卖了他们家也买不起我的地。” “奶奶就没想过人家买了呢?” 看着徐嬷嬷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王熙凤噗嗤一声笑了。她侧身看着徐嬷嬷,笑得开心:“那我就赚了一笔了。那贾雨村当初是如何掉下去的?不就是贪腐吗?他就据官场的,如何不知道我那伯父的作用了?眼下还有敬伯父在哪里,他怎么也得考量一二的。到时候,必然会让人将契子送还不说,我退了他银票,他也不会全部都收了。必然会减少数额,来一个明要账暗送钱的。我不是赚了嘛?我们银货两起的,谁能说我收受贿赂了?” 徐嬷嬷看着王熙凤自鸣得意的样子,叹了口气:“奶奶就是脑筋灵活。这律法口子,钻的可真真容易。” “如何难了?”王熙凤挑眉看了徐嬷嬷一眼,神采明媚:“只要我伯父在一天,但凡我王熙凤说能成的,定是能成的。嬷嬷早年在深宫,这后宅阴司怕是要胜于我。可这民居小道,就是不如我了。这世人做事谋事,那个不是看着官官相护,在位谋伐的?嬷嬷算算,谁家想要办事,第一个想的那个不是送礼托关系了?世道都是如此,只要我伯父在那个位置,我就是被人求着的。只要我不去做那强人,我就能立的住。” 听着王熙凤所言,徐嬷嬷深深沉思起来。她低着头,王熙凤看不清她的表情。懒洋洋的躺下叹了口气:“嬷嬷还是早些睡去吧!明儿后儿就到了扬州,怕是要先去给姑姑说道明白的。只是姑父担心姑姑月子做不好,这整日的看着。” 说完,王熙凤闭上了眼睛。徐嬷嬷看了看王熙凤,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大年初一,木承泽在寝宫中接到了江南的信报。其中就夹杂了一封关于王熙凤的言辞的报告。这让木承泽特特后悔了一番,如此聪明灵慧的女子,没有早早定下当皇贵妃,竟然让王子腾糊弄过去了。他郁闷的在床上锤着床板。 皇后凌氏沐浴更衣后,走到一边捏起他放在一边的报告,仔细看了看笑道:“这王子腾的侄女到是个有意思的人,皇上可是后悔?” “如何能不后悔?那贾元春就是个木头,那甄氏也不是个好的。这后宫,就靠你一个人,他们都盯着你犯错呢。若是有一个聪慧的,能够帮你一二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皇后坐在床边,靠着柱子看着外面点燃的巨大龙凤蜡烛,眉眼婉转:“不如……让她跟贾琏和离,然后做个道姑最后皇上纳了她?” “又顽皮了不是?”木承泽坐起身,搂过皇后的腰,点着她的樱唇。 “哪有?”皇后推了他一把笑着道:“古有唐明皇杨贵妃,今木君凤歌儿的也不错啊!” “还说没顽皮?”木承泽伸手挠着皇后的痒痒,两个人细细哈哈哈的倒了过去。 第46章 学子事起 王子腾九号大朝,闹了一脑门子雾水。皇上早朝结束后,竟然找他要王家女儿训养的册子。他忙完内阁的时候,回到家中跟自家夫人说这事情,他夫人也是愣了许久。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四日后竟然将他送上去的册子,修改了一些细微的地方,当作了皇家公主、郡主的必修规程。这见鬼的,让他看见贾敬都不觉得别扭了。 贾敬此时无暇顾及王子腾在想什么,作为京畿守备他是直接对皇帝的。因此,同作为兵部尚书的王子腾而言,贾敬的职位足够让他只是客套。加之贾敬的脾气,让他反而面露出一丝高傲出来。此时他也是在朝两年多,虽然只是阻拦了一次前来冒犯的北蛮,但却是一战成名的猛将。谁也不敢说,这个曾经以炼丹为主要的功勋子弟,是一个靠着祖辈的荣光来换取职位的。不说别的,就单单看他能够面不改色的看着血煞场面,就够了。要知道,这朝中还真没有几个文官功勋,见过血。就是菜市口杀人,也不过是听闻罢了。那种不吉利的地方,别说菜市口了,就是自家娘们儿生产,都是远远躲在书房中的。 他慢悠悠的抱着一只汤婆子走在人流分走的广场上,身边是特意从西北战场被召回的郑克爽,他们是老朋友了。在皇帝没有启用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是道观中的常客。周围跟着几个故作谈论的官员,他们都想听听这两个军机大将在谈论什么。可是内容,实在是让这些人摸不清头脑。因为郑克爽这个人,是不会用闲聊来说公事的。 “你儿子未婚妻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贾敬瞥了他一眼:“虽然你娶了荣国府庶出的小姐,但到底那也是你跟贾赦的亲家关系,怎么联系到我头上了?” “当初可是你说,若是你有女儿,而我儿子单身就跟我做儿女亲家的。”郑克爽伸手在胸前指着贾敬,面露横肉很是蛮横。 贾敬歪歪身子瞥了他一眼:“问题是,我女儿今年才虚不过六岁。” “所以我想到了我那大舅哥,怎么说他的闺女也到了出阁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吗!”郑克爽一副得意的样子,微微歪着脑袋。 贾敬摇摇头:“你若是能说动恩侯将他的宝贝闺女给你儿子做老婆,我就送你一套一品天茗的云彩陶器做礼如何?” “切……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不过是你小打小闹的东西,现在拿出来送人……”郑克爽嗤笑他一声,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二:“怎么也得两套。” “一套,还得是你能说动他。不然,什么也别想。”贾敬很不给面子。郑克爽停下脚步,向后挺了挺身:“成。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老小子别在里面给我使坏就成。看着是个人摸样的,一肚子坏水。都说老了成精,你都成妖了。”说完,他一甩袖子大步走开。 贾敬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娶那个混小子的女儿……做你的梦去吧!” 回到家中,贾敬看着在炕上认真的听着伊氏念书的女儿,脱了身上的衣服缓了一会儿寒气将女儿抱入怀中:“妞儿今儿想爹爹了没有?” “没有。”因为争执不下,一直没有定下名字的惜春,就这么有了一个不像名字还是名字的名字。她诚实的摇摇头,早晨走的时候才见过爹爹。所以不想。 “好吧!”贾敬看着女儿,女儿长得漂亮,家世不错,日后必然是小伙儿争着抢的。可以想到要被别的男人带走,他就一肚子恼火。将这个想法带入到贾赦身上,就变得明了了很多。 他做到伊氏旁边,放下女儿:“今天郑克爽找我了,说是要聘贾赦的长女给他嫡子做正妻。” 伊氏闻言,噗嗤笑了起来。她前不久才接到刑夫人的来信,上面说贾赦对女儿的心态。她年纪大了,精神不是很好。要知道。她也不过是比贾母小了不到十岁的年纪。她摸摸大姐儿得头发:“让他求去吧!我看着,没个十年功夫,别想娶进门。弟媳妇前儿还来信说是周边一个庄户的小子因为帮着迎春弄马,被他盯了好多天呢。” “我就说吗!当年林如海要娶贾敏那会儿,他可是别扭了两三年没跟林如海说一句话。每次见面都没鼻子没眼的。”贾敬想起当年的好笑事情,摇摇头。他的身体因为那瓶天露,到底好了不少。虽然死局破了一些,但是年纪到底大了。若是五年前得了那东西,也比现在好。 他勾了女儿下巴一下:“你啊……日后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少年郎呢?” “她才几岁,你就想着个?”伊氏看了他一眼。贾敬摇摇头:“珍哥儿的脑子到底在青州的时候,被吓出了问题。心思上,也差了不少。若是现在不想,你当我们能看着她定亲啊?” 听到贾敬这么说,伊氏也惆怅起来。她摸了摸大姐儿得头:“找个富绅什么的,就是遇到兵祸也不至于家没。这边不是我说丧气话,若是史家兄弟那里出了事情,怕是老爷也未必能够保得下来。况且,眼下跟北面的也不过是看在老爷过去的威名上。等到他们缓过来,怕就不好对付了。” “贾赦交上来的马,跟他当初的承诺吻合上了。说不定到了秋,就得回来。上皇哪里也有了旨意,只要他回来,荣国公的位置就是他的。琏儿哪里,到是已经考完了举人。眼下贾家六房这里,到是不怕。孙媳妇那边,说是也有了好消息。蓉哥儿到底是离了这里的环境,还是有些进益的。眼下,知道跟着农户下田了。说到底……”贾敬握住伊氏的手:“若是那日我战死了,你也不用担心儿孙的事情。” “我一个老婆子了,担心那个做什么。你若是战死沙场,我就再找一个老头过日子去。”伊氏说着笑话,但是那温柔的笑声中,却是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六月盛夏,因为跟北面重新确定了澶渊之盟的内容。因此,除了北面对青州的战事做了补偿外,这边也给出了足够的粮食和布匹、丝绸来作为相互信任的基础。但不管如何,这都无法掩盖在北涯隘口哪里,依然重兵守护的现象。不过这些都掩盖不过京城内的热闹,但凡家里有宾妃在宫的,都在不计损耗、不为子孙的比着建造那省亲园子。贾琏在扬州,看着京城王子腾给他信,上面说的一切都比他的记忆早了三年。 林如海此时有空,在家中凉亭内跟贾琏对弈。今日是沐休,他可以悠闲地不去管任何事情。摆了一字:“怎么……你岳父给你出难题了?” “没,只是说了一下京城的事情。眼下很多宫里面有娘娘的,都在建省亲园子。”贾琏皱眉双手交握在石桌上面,支撑着下巴“事情提前了三年,很多东西都有了变数,我的记忆也做不得准了。” “你如果担心这个,不如想着事在人为。至少,很多变化是朝好的方向去的不是吗?”林如海点了点棋盘:“你看,在你记忆中的年份,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同我对弈。” “这倒是!”贾琏抿唇一笑,摆下一子。的确很多事情都做不得准了,他也无法依靠自己的记忆去谋取什么。虽然一直将自己拥有的记忆当作做大的筹码,但是眼下的事情,比照之前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何必为了那个来为难自己呢? 夏季收获不错,王熙凤对于自己在山西境内建的粮仓,表示十分满意。他们家虽然用不了那么多粮食,但是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还是要的。视察了两次庄田后,她更大的兴趣就从原本的农耕转移到了日照的造船上面。她弄出来的模型,据说此时已经在建造过程中。只是要想完工,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她算了算红楼剧情中的那些年份,觉得两三年还是等得的。 船很费钱,确切的说一艘海船竟然要废一万四千多两的银子。好在她的嫁妆真心足够,加上贾琏对此很有兴趣。至少建造成功后,出海经营少说四五年就能够回本不说,还有的赚,如何不好呢?只是多年后,他们才真正意识到王熙凤那耗费嫁妆弄出来的六艘大船,不仅仅为家族带来了丰厚的家财,更是在危难时拯救贾家族人远走海外避免兵祸的主力。当然,这是后话。 王熙凤弄好这些,在金陵停留了两日本想着去薛家坐坐。但是不等她的马车走出街道,就看到大量的书生举子的聚集在衙门外面,嚷嚷着舞弊科举什么的。她听了皱眉,仔细回忆也没找到什么相同的地方。因此,也只好打道回府。眼下外面乱得很,若是书生作乱被镇压,那就是封城。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出去戳霉头。好不容易在家里面避了三日,她才坐上船回到扬州。 看着热气腾腾的进屋就要冰水的王熙凤,贾琏连忙拦了下来,好说歹说的给上了温水,等到她缓了胃才上了只是用冷水拜了的酸梅汤。 喝着酸梅汤,王熙凤觉得不过瘾。她近来有些苦夏,可能跟扬州的天气有关。虽然不是很热,但是湿度很高。她总觉得,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潮湿的。因此格外的不爱穿那些丝绸缎子,入了家门就擦洗一遍后换上早早让人备了的麻丝混合的背子兜裙。 “不是说去了薛家就回来嘛?怎么多呆了两天?”贾琏见她缓了过来,温和的询问。虽然他并不担心王熙凤在外面的安危,毕竟丫鬟婆子小厮管事的一堆,城里面也没得什么强人的。但还是对没有按时回来,表示了内心的担心。 “本来是想着去姑妈哪里坐坐叙叙旧,怎么说我们两家的关系这几年处的也是不错的。但是不成想的,一出门就看到书生闹事。说什么科举舞弊的,我听着就脑仁疼。本来就不想参与进去,这里面不管有什么都不是我们这等人家适合的。我就回到了宅子里,本来想着等到了黄昏就坐船回来算了。可不成想的,竟然封了道路城门,一封就是两三天的。好不容易托人给府伊夫人送了信,这才坐上船回来。” “书生闹事?”贾琏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他在扬州却不知道。 “对啊!”王熙凤点点头,重新给自己弄了一碗酸梅汤,小口的喝着。身子缓了热气,反而舒缓轻松了不少。 “这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贾琏皱紧眉头,想了想拍了拍桌子:“甄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薛公上密折?”他说的薛公,是此任的紫薇舍人。这个职位原本是唐朝的中书令,可是到了本朝却只是一个封号。但是却有着直密上书的渠道。 “如何怕了?”王熙凤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在船上她也想到了。她踢掉鞋歪坐着:“薛家三代都没有动用过这个,怕是甄家自己都忘了。更不用说,现在的薛家哪里有紫薇舍人的气头了?虽然说是官家,到底商人习性沾染多了。就是那薛蟠,也是个混账魔王类的。除了他老子,怕是没人管得了。就是我没事说了两句,也是前头听了后头忘了的。” “唉!”贾琏叹了口气:“估摸着过了几日,姑父就会知道。眼下姑父去盐场了,这事情也没法说。” “我倒觉得,说不说的,日后定然会传去的。你不如写信给我伯父,眼下还不知道金陵城要封到什么时候呢。里面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不是?要是走水路,必然要进城的。我们的人出不来,也是进不去的。不如走了陆路,时间长一些估摸着也能到。姑父就是知道了,怕也只能干着急。” “说的是。”贾琏点点头,起身走到王熙凤在小厅的书桌前,一边腐蚀的秋菊上去给他弄好墨水,他自己润笔开始写信。写了一半,他想了想决定写好这个再给敬伯父也去一封。这些年没少受到照顾,多一人不如少一事。 看着他写信,王熙凤将自己行李中的一个褐色的折子扔给他:“诺,将这个一起送过去。贾雨村的请罪折子。” 看着折子,贾琏意外后多了一份了然。贾雨村后来能官拜三品言官,也不是没有能耐的。 贾琏的书信因为快马加鞭的,虽然走了路途到底却比水运快了不少。半个月多,就到了京城。收到信,贾敬到是不怎么觉得意外。那甄家的胆子,本来就如同隔壁的老太太一样,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但是王子腾却看了一半,就穿上衣服进了宫。 贾雨村坐在自家的太师椅上,看着窝在塔上苦夏的妻子。一边的婆子丫头,早早的被赶了出去。加上日子热,到底没有人能够坚守着偷听主家的谈话。他低声询问:“可是跟琏二奶奶说了?” “说了,不然如何送她出城?”甄杏儿看着自家老爷,翻了个身平躺着扭头看着:“老爷这是何苦?那学政是甄家二房的老爷,那体仁院总裁是甄家大老爷,就是那守城的守备,也是甄家三房的人。老爷一个府伊,这事情如何错的。只能闭门不出,也不过是老爷识时务罢了。” “这时务不说,如何有人知道。我只盼着,这次不说丢官,只要不丢脑袋就成。”贾雨村叹了口气。他最近愁白了很多头发,甄家为了教训那些集会的书生,愣是封了城门闹得里面怨声载道。虽然说暂时没有消息传出去,可是他不想做替罪羊。所以在王熙凤求上门要回扬州的时候,他就看准了机会,写了一个请罪的折子让王熙凤带着除了城,送入京城。谁也想不到,跟甄家关系颇好的贾家,会成为出口。 甄家封了半个月的城,将那些闹事的书生能用威吓的威吓了,能有金钱摆平的摆平了。金陵城内,又是一片太平盛世。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往货商都惧怕与甄家这种权利都小心的闭口不谈这件事情。也让金陵城的事情,真正在京城传开,也是两个多月后的事情。 木承泽第一时间收到贾雨村的请罪折子和王子腾手中,贾琏的信件,并没有发作。而是隐了下来,让人在下面四处流传金陵内的消息。留言发作很快,尤其是在皇上刻意营造下。同时,留言也会因为不断地传递而变化摸样。最后,甄家成了土皇帝的典型代表,有着早就反义的东西。木承泽才打发了一个六品小官,带着他的口谕和内书省得简单行文前往金陵,宣甄家长房,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入朝。 贾雨村在度过战战兢兢的四个月后,看着甄应嘉入朝的消息,才慢慢卸了劲儿。但是他并没有满足于此,他觉得此时也许是一个崛起的机会。甄家的确是一条大龙,一条想要吃掉就是皇帝,都要小心的龙。但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爬虫,啃一口……损失的也不过是皇帝的信任。绝不会丢了身家性命,毕竟他手中有保命的东西。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赌一把呢? 此时上路的甄应嘉,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小小的爬虫赶在甄家身上,啃一口。要知道,在上皇仓皇出逃金陵后,甄家的位置就是王侯都未必能比得。 第47章 应嘉应假 甄应嘉入朝,这件事情如何况且不说。眼下已经到了年尾。林如海随着律法规定的日子,小年二十三封了笔就开始了他悠哉的日子。虽然说盐政的事情,看着国税之重。但产盐,贩卖这些东西就如同种地收割,然后上缴一样,都有着自己的规律。眼下隆冬,就是盐场的工人想要加班加点的增产增效,也是无计可施。对比夏季的忙乱,这个事件恰恰是最轻松的。 今年黛玉虚岁已经有了六岁,王熙凤跟贾琏投奔过来,细细算算的也有了三年的年景。林如海盐政上的事情,也算是做了一期。按照朝廷的规律,这种重要位置只要不犯大错,一般都会做满三期。因此今年他根本就没有入朝的意思,何况皇帝也没有宣。 黛玉猫着头从门框边冒出来,小心的打量着一向严肃的爹爹。林如海早早就发现了她,只是没有吭声。看着她在哪里,小脸圆润可爱,不似曾经那枯瘦尖细。又想起贾琏说的那些事情,他叹了口气。对比已经两岁的长子,他更喜欢这个第一个孩子的女儿。抬手招了招手:“进来吧!” “爹爹!”黛玉抿唇眯眼笑着穿进林如海的小书房,一身粉嫩的短袄长裤,贾敏因为担心裙子容易绊倒,除非出门轻易不肯给黛玉套上裙子。加上林如海宠着学假小子,倒也只是在裤子外头套了一个围裙来遮掩。 她爬上林如海书桌对面的高椅,端坐好。林如海将书桌上容易碰倒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笑着问她:“怎么不跟你嫂子一起玩了?” “嫂子那里没得意思,都是什么针钱线脑的,听久了就觉得困了。母亲说让我自己出来玩,可是眼下外面怪冷的,我又不能去骑马。晗儿懒得骨头都是酥的,母亲又不让我逗昶哥儿的!”想起自己养在马房的小马驹,那是大哥哥的父亲,她的亲舅舅千里远送过来的。叫做乌云踏雪,据说是很名贵的马种。她最后戴上了一丝丝的抱怨,林如海是也是知道的。他那个长子,最是怕冷。虽然身子骨什么的都没问题,可是还没入冬就裹得跟棉球一样,出不得炕的。若是出了,连下巴都能打颤掉了去。请了大夫,也只是说阳气不够,到了成年就好。眼下,也只能这么养着。横竖家里也不缺那些柴火钱。 “你长大也是要弄那些的,现在跟着你嫂子好好学,日后就不用你母亲担心,要给你请宫里面出来的教养嬷嬷了。”林如海叹了口气,这都是他的罪过。本来是看着女儿身体不好,宠的有些过了。加之身体好了后,竟然喜欢舞枪弄棍的,也是个调皮的。 黛玉鼓起小脸有些不乐意:“娘亲也是的……我又不是没得好好识字,何必在这上头为难我了去。大不了,日后弄个专门精细这些事情的嬷嬷在身边就是了,横竖也不缺了她那点工钱。” “那哪儿能成?”林如海横了脸一下:“你若是都不明白,日后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我有两个弟弟呢!”黛玉得意的看着林如海,竖起小手食指晃动着:“若是有人敢欺了我去,就让他们打上门去。” 看着女儿满面得意的表情,林如海内心叹了口气。复尔又安慰自己,这总还比那被人欺负了,还没处说的强。 正当他决定给女儿好好讲讲道理的时候,门外有小厮进来,说是京城来人了。这让林如海很是惊讶,他挥手让黛玉去找贾敏。自己整理了一□上的衣衫,前往前面的衙门。 进入衙门,因为是年节期间没有几个人守着。过来的人一身风尘仆仆的,看着似乎没有停歇的样子。人他并不认识,是个年轻的后生。从穿戴上,看得出应该是六品左右的官员。只是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见过林大人!”来人公瑾行礼,从怀里拿出两个红皮折子,一个镶嵌了金边一个没有。他起身递给林如海:“这是皇上让我带给林大人的,小的姓刘,名昆。将任海宁府伊。” 林如海接过折子,没有看而是询问道:“你这番风尘仆仆的,不如留下休息几日?” “不了,我就是停一下就上车。因为走得路路,虽然颠簸到底快了不少。”刘昆笑着推辞了林如海留人的意思,起身拱手施礼离开。 贾敏在花厅暖炉旁跟王熙凤一起忙完了两家的田产,走进侧室小堂就看见黛玉一个人坐在炕上,玩着做成人样子的布偶。 “不是说去找你爹爹说悄悄话吗?”她坐在炕边,看着闷闷不乐意的女儿,笑得温婉。此时她有儿有女,虽然年岁上比着别人家的女主人要大一些,才有了这番。但是眼下,她很知足。 黛玉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的娃娃看着母亲,撒娇的扑了过去,扭了会儿麻花才喃喃道:“下面人说,京里面来人了,爹爹就过去前面了。” “那……待会儿就回来了。”贾敏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看见林如海捏着两本折子走了进来。他看着扭麻花的黛玉,笑着点了她的小脑袋一下:“怎么,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有……就是想亲近亲近娘亲。”黛玉羞涩一笑,抓着自己的娃娃,哧溜下炕穿好鞋:“我去找嫂子去了。”说完,不等林如海和贾敏唤住就跑开了。 贾敏看着那颜色的折子,担忧的问林如海:“可是有急事?” “还记得夏天那会儿的凤哥儿说的,金陵封城的事情没?” “那时候你不在,琏儿就做主给他岳父去了信吗?” “不仅仅是去信,还夹带了金陵府伊贾雨村的请罪折子。”林如海到是不想就这件事情说贾琏做的好坏,毕竟人家帮你出来,就是托了这么一个不掉脑袋的办法。他捏着两个折子拍了拍膝盖:“半个月前,有人去京城敲了闻天鼓,拼着滚钉板告了金陵上下大小四十六个官员。因为贾雨村拖了琏儿提前送了请罪折子,这事情就变得更微妙了。眼下金陵那边,怕是也得了圣旨了。皇上的意思是,让我这边就当作不知道。” “这如何不知道?若是那边有了裁决,这边扬州如此近的。”贾敏叹了口气:“琏儿做这事情,也是莽撞了。若是拖了别人的手,多走几个渠道怕是会好一些。眼下不是让老爷被甄家恨上了吗!” “甄家恨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林如海对这个,到是洒脱的一笑。对于跟甄家暗针暗刃的对付了这些年,他是光棍的很。眼下他这里有着龙蛇卫和内府令的人,甄家就是想对他动手,怕也是要考虑考虑的。 贾敏瞪了他一眼:“是啊!人家送的美女不要,人家送的嫡女坐平妻不要。我看你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个嘴硬了。” “呵呵……”林如海笑着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捏着折子起身摆了摆:“夫人所言极是啊……不过,夫人还是好生整理整理这边的物件和产业,怕是过了春耕就会有人来接替我的职位。” “怎么?可是要回京?”听到这个,贾敏真心开心了起来。 “是啊!此次不用连任了。”林如海感慨的笑笑,我去书房给皇上写折子。午膳的时候派人去喊我一声。 甄应嘉坐船入了京城,他本来以为下船就能够看到红蛇卫的人,结果只是见到自家京城老宅的管家。皇上并没有召见他入宫拜见,而是给了三日整顿休息的日子,只说了到时候要上早朝。一切让他觉得,似乎皇家都此并不在乎一样,这种突兀的状态,让他十分紧张。 第三日,早朝也是平常的很,就是御史都没有针对金陵的事情有任何发言。他好不容易熬到朝会结束,他等来了一个老公公。那公公他认识,是上皇身边的。他点了下头,跟着去了上皇哪里。 跪拜后,老皇让人搬了椅子给他:“友忠啊……坐!” “谢万岁。”甄应嘉看着老皇帝,想着眼下老皇帝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到底还是大权在握的。看看朝堂上的用人,就能够发现这其中的猫腻。小皇帝的人,暂时还没看到。想到这里,他就放心了不少。虽然举子闹事,多少有碍朝纲的。但是只要陈述清楚,将自家脱了出去,怕也是能成。 “我听小五说,金陵那边举子闹舞弊?”老皇眼睛一眯看着甄应嘉。 “回……万岁,是有几个举子聚众闹事。他们怀疑本次正科的有人舞弊,但是这事情怎么也得查了才知道。虽然臣下等人说了个清楚,说是查清后再做决定。可是书生们并不同意,甚至要闯学府大门。臣下万般无奈,只得出面协调,封了城门。这事情虽然处理上有些严苛,但到底也是为了一方稳定。金陵不比其他地方,士子学生太多,若是真的闹僵起来,杀不得、赶不得的。”甄应嘉说的为难,满面愁色。老皇点点头: “你这么说也是为难,只是这京城里面传的风言风语的。也是不好听,我无奈才让内府令派了个小官喊了你过来。事情可是查清了?” “还没查呢……科举本身是我国社稷根本,不管是小官还是学子都是要仔细排查才好。眼下只是安抚了一下,没有钱跟着闹事的就多给了一些银钱。毕竟他们大老远的到金陵来,也是花费颇多的。不听话的,就吓唬吓唬。在衙门里面关上两日,也就放了。身体不好的,还安排了大夫。到底夏日炎炎的。其实要臣下说,他们举报的事正科的童生试。那都是背了会了默写就成的东西,哪怕考题泄露也得看临场的发挥。用不着这么义愤填膺的。闹得这次会试怕是都举办不成了。” “学政就没个意思?”上皇皱眉。 “他能有什么个意思?”甄应嘉叹了口气:“他如今六十有三了,本本分分了一辈子,如今被说包庇舞弊官员。老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干净了,臣下来的时候,听说已经卧病不起了。” “也怪不得……是姓赵吧!”上皇想了想,似乎想起了金陵学政。 “是!” 听完这厢,上皇叹了口气觉得有些乏了,就挥退了甄应嘉。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木承泽走出来,坐在上皇躺着的软榻边儿上,他双手插在袖子里看着上皇苍老的脸。 “这事情您决定如何做?”他低沉着嗓音询问,眼皮都不曾抬起过。 上皇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我糊涂了你糊涂了吗?” “我就担心你让我跟你一样糊涂。”木承泽嗤笑一声,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甄应嘉以为已经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从乾清宫内传来旨意。要求他在京城待候旨意,并且让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会审这件事情,务必在下次童试前将事情弄清楚,以免耽误。毕竟童试是每年一次的,为的就是给两年一次的会试选拔人才。 听到这个旨意,甄应嘉是真的放下了心。他十分有信心相信,在金陵那边布置好的一切,一定能够让这件事情顺利通关。毕竟,他们甄家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并不依靠那些非法事件来谋取东西。只是这件事情冒出来的实在是蹊跷,所以才用了快手处理干净。他的弟弟在这个事情中,发现了平安州的人的影子。当年从那边接回那个妹妹,就想到过可能会有暴露的一天。但不管如何说,都是临郡王的后代,老圣人如果念着当年兄长的好,必然会妥善安顿,并且也不会为难自己家。若是不念着,自家保护了皇室子弟,若是被除掉,也是皇上身上多了罪名。 甄应嘉想着自己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不如将家人老小也喊了过来。终于在年前,他同家人团聚了。可是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也跌入了谷底。不过好在,自从他的老母亲过来后,经常入宫同上皇接触,到是不曾看到皇家对甄家的意见。慢慢地,从学子敲鼓后,他又恢复了原先悠哉的日子。 在金陵的甄家三房老爷,此时在自家宅子内走来走去。他家老大一家进了京,没了老太太的辖制,可以说这整个院子都是他和老二那个木头做主,老四跟他不是一个房头的,也说不上什么话。此时京城派来的人四处走动,闹得人心惶惶不说,就是一个年也过得不得意。更然他恨得牙痒痒的是,那个金陵府伊之所以没有在提审范围内,是因为早在封城的时候,就托人送了请罪折子上去。他来回走着,在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件事情。 眼下,他最担心的不是皇家哪里的事情。有老太太在,就是再大的事情也麻烦不着。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宝玉可不是临郡王的儿子,而是果郡王的儿子。只是当年他觉得,选择临郡王比果郡王的要强的多。可是前不久,那些学子闹事之前他捡到了从西夏过来的人,来人除了带来果郡王的消息外,还有询问自家儿子去处的信。到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走。他们怕是要调查一下,双子的事情。如果这是情被他们闹了出去,那么毁了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子子孙孙旁支别戚。这就更让他愤恨,那个将折子送上去的: 林如海。 他知道,这次事情躲过去,也不会再多多少年。只要西夏那边,果郡王当上了国君,必然会来要他的儿子。他在那边,不管努力了多少女人的肚皮,都没有得到一个孩子。曾经自家女儿生的,必然是最重要的。到时候,叛国处置的就是整个甄家。可是他想着,如果弄死林如海,那么怕是日后更加妥当一些。就是甄家不得不判了,也有足够的力气用。眼下林如海就如同一根钉子,插在甄家的范围内。看着他眼下的官途,怕是能够连任的。 在房子内转了很多圈,让一边的小厮眼睛都圈圈后,他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信。 大年初四,过了二三后林如海有一些比较熟悉的人要接待就出去吃饭。回来后就觉得肠胃不适,不一会儿就开始口吐白沫,上吐下泻的。贾敏看着自家男人如此,吓得心境胆颤的请了大夫,可是请大夫的人还没走,林如海竟然脖子一歪死了。 这下子,不仅仅贾敏呆了。就是一只陪在林如海身边的贾琏,都木然的不知道该做什么。等到他缓过来,才发现自己敬重如父亲的人,竟然这么就走了。 王熙凤本来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整理她的首饰瞎子,听到有小厮传话说大屋内可能出了事,还当着是什么呢。一边走一边跟秋菊商量事情,嘻嘻笑笑的。可不成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哭声震天。她连忙收了笑容跑了进去,只看着贾敏晕在一边,贾琏趴在林如海的身体上放声嚎哭。 看着这样,王熙凤小心的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林如海的鼻息,迅速收了回来。没有气息……看着面相铁青,怕是已经死了。她的心,弹动了一下。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然后她伸手揪着贾琏的耳朵,高声训斥: “哭什么哭……姑父好好的,大过年的哭出晦气了?” 第48章 莫打草不惊蛇 她看向在厅外还没走的大夫,给一边也有些慌神的秋菊打了一个颜色。秋菊快速走出去到大夫身边,低声耳语了一下,让大夫留在府中。贾琏被她揪着耳朵发疼,却也有了些清醒。他心脏怦怦的跳着,心惊肉跳的看着王熙凤从荷包内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清理了林如海的面容掰开唇,因为之前有过呕吐的反应,此时牙关是开着的。一颗晶莹剔透的,不似水珠如同琉璃球的珠子就那么入了口。 王熙凤给林如海喂下一颗天露后,抓着手帕心惊肉跳的盯着林如海。在一刻的时间后,林如海梗着脖子艰难的呻***吟出声,她的心算是放下了。隔间的大夫听到林如海的声音,也快速的走进来。此时林如海恍惚的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身体如同被碾压了一样痛苦。只听着耳边嗡嗡的响声,其间伴随着一些哭泣的声音。他的手在旁边抓动。 看着他的动作,贾敏扑过来大力的将一边准备号脉的大夫拉开,握住林如海的手跪在脚踏上,深情的呼唤:“老爷……老爷……如海……如海……是我!” 她握着林如海的手,不断在脸颊上磨蹭着。眼前的一切一上一下的,她的心神至今没有归位。林如海握着她的手,慢慢从刚刚转醒的状态恢复过来。只是他依然眼前一片模糊,他握紧贾敏的手,使劲摇了摇。 看着林如海的动作,王熙凤身体软软的向后倒了过去。一边的秋菊连忙架着她,招呼一边的婆子帮忙扶到椅子上。 “奶奶吃口茶。”秋菊将一碗凉茶放入王熙凤手中,此时也顾不得冷热了。到是两口凉茶下肚,让她缓过来。小心怕怕的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了口气。贾琏腿软的强撑着爬到王熙凤一边的凳子上,趴在圆桌边而。他的心也是忽上忽下的,好在年轻经得起折腾。 贾敏情绪稳定后,进屋重新梳洗。大夫重新给林如海号脉,因为不知道之前王熙凤给他的天露,到是觉得这是医术上记录的假死的状态。不过好在真的挺了过来,也是好事。林如海身上还有参与的毒素,大夫开了药方,一直跟着的管家跟着去抓了药。他虽然年老,但是其间却看得清楚。若不是那表少奶奶,怕是就这么走了。不过他也明白,这等事情还是烂死在肚子里的好。至于周边的几个婆子丫头的,敲打敲打还是要做的。 林如海恢复神智,已经是第二天了。贾琏梳洗得当,坐在炕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直说,吓得自己差点就跟着去了半个魂儿。林如海的眼睛还是有些障碍,远一些的看着模糊,不似曾经那般清楚。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是得益于那神奇的天露。只可惜的是,一个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这起死回生的奇效。不过他转而想了,若是这东西可以多次使用,那不就违逆了天道轮回? “行了!别哭了……大男人一个,看着怪是难看的。”林如海拍了拍贾琏的肩膀,轻声训斥了一声。 贾琏用袖子代替早就湿了的丝帕巾子,擦干脸上的眼泪低着头:“到是让老师见笑了!” “知道让人笑话,以后就莫要如此了。”林如海叹了口气:“可跟你媳妇说了?” “她说本就是拿来救人的,若是放着不用,说不定什么时候收了回去还途生遗憾的。让老师你别挂怀。”贾琏说的是王熙凤的原话。他没有说全,王熙凤早起就跟他说了。原本是不想用的,毕竟就那么一两颗的。早年拿出来康健了身体,算是救了姑姑一命。本的就是那是自家亲姑姑,若是不用反而不美。至于救林如海,则是考虑到他还没有出师入仕途,日后打点都是要靠林如海的。说不得个万一,就单单王子腾的,还是薄了。 王熙凤说的合情合理的,贾琏也能够理解。虽然听着有些惟利是图了些,但终究是为了他好。倒也算不得什么,顶多就是私心多了些。 “你那媳妇对你是好的。”林如海如何不明白王熙凤心中想的。不过这女人和男人终究不同,平日里也是打个照面避嫌的关系。救自己,谋求的也不过是琏儿的好。算起来,就是私心也无碍。谁没有私心呢?他子嗣如今只有两个,但谁知道到了晗哥儿长大后,会不会又回归一脉单传?这种事情说不好,偏偏贾琏他是看的入眼的。又有那番造化,日后必能提携一二也是可得。毕竟自己中年得子,已经不惑的年纪能不能到甲岁都是未知。 林如海吃宴中毒,闹得差点死了过去的事情,在半个多月的时间内,闹得扬州城内纷纷扬扬。有的人说,其实人已经死了,只是密不发丧等着朝廷的诏令;也有的说,其实人当时死了,但是有神仙相助又活了过来。说什么都有的,有的甚至牵连到林如海探花郎的女儿,出生之日百花盛开的事情上。 林如海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他足不出户的看着外界的动向。他总觉得,自己中毒这件事情内有文章。既然知道有文章,那么就不好大张旗鼓的去调查。毕竟时间过去太久,那盘盘碟碟的怕是早就被收走了。 那日的宴是扬州早年的几个得到过他救济帮助的年轻后生,难得聚在一起就请了他去吃席。因为打春,多了一些芽头茶菜。其中还有一样,据说是从云南带过来的。毕竟三年任期满了……那个菜……林如海仔细回忆,慢慢在脑子里勾勒出来了那道菜的样子。 茶菜一般都有一些清苦的味道,因此那道菜平添上去也不过是多了一份新奇。据说是一种花,当时还有人笑话说,若真是花儿,偏就是女子爱的。但是烧了肉,味道十分不错。在度过了清寡的冬季后,平添上的是一道美味。 想到那道菜,他就想起带着菜来让厨子做的人。他依稀记得,那人似乎是娶了自家丫头的一个举子。在云南做事,早年谋得浙江的官没做,愣是求了去云南。他当时想着,若是能受得了苦寒,边疆虽然不安全但是回来升迁的时候,反而机会更大一些。 当时还说,这菜一定要好好焯水才成。宁要煮的软烂一些,也别时间短了。据说是有毒的。自己这好了半个多月,他们纷纷前来拜访却没看见一个中毒的。只有一个说是胃口不好,到底拉了肚子。他伸手在窗台上点了点。喊来小厮,让小厮去请住在前院很少出门的内侍府的人来。 来人是一个面白黄瘦的男人,没有胡须声音略低。似乎是压着嗓子说的。 “见过如海公!”简单的作揖后,那人随意坐下。这个人是木承泽特意给他的,专门针对那些阴司魍魉。 林如海简单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男人皱眉想了一会儿:“不知可否让在下给如海公把把脉。” “无妨。”林如海拉起袖子递给他。三指搭在上面,那人闭目凝神。 两只手分别把过后,那人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林如海看着他,低声说:“先生但说无妨。” “如海公的身体,已经很难探查到什么了。解毒时必然用了奇物。从脉象看,明显是断过生机的新脉。沉脉隐约还有那么一点,怕是再过几日就再也寻不到了。从脉象和如海公所述,到是同我所知的一个东西,有些相似。”那人略带迟疑的垂眸说道: “如海公的毒……很像忘忧秋昙。” “忘忧秋昙?”林如海听到这四个字,皱了皱眉头,表示疑惑。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 “忘忧草是民间常用的花菜不假,但是在湘云贵一带的忘忧草,秋季霜降后采摘后,可以从根茎中提取一种黄白的粉末。叫做忘忧秋昙,巨毒。”那人点头解释。 林如海这么一听,顿时明白了。不过转而一想,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中毒。毕竟那日餐桌上,只有一盘菜里面有这个东西。但那也是干菜焯水后的,若是有毒性怕是那一桌人都会受牵连。毕竟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三品盐政。 他抬手看看指尖:“先生说的话,也似乎有些根据。但是那日宴席,的确有秋花。但如果是因为那个,怕是这一席面的人都要受累。怎的偏偏到了我这里。” 那人转转眼珠,抬眼看向林如海:“前些日子,我也就如海公的事情做了调查。从席面上来说,如果是忘忧的话,就能够对上。因为如海公去吃的是岸上船菜,加上用了茶菜就没有上酒水。只是以清酒苦茶代替。忘忧这种毒,入口苦涩。茶菜也好、苦茶也好都是清苦居多。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否会有冤枉的人或者,被人借了机会也说不定。毕竟年头后,如海公基本上并不怎么出门。” 林如海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还望先生多多查访一下,若是如先生所推,那么对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我此时没有入了他的意,怕是还有第二次动手的可能。不过也怪那人不够警觉,竟然只得我一人……” “那是一定的,在内府令眼皮子下面谋害朝廷三品大员……”那人嘲讽的笑笑,起身告辞。他过来,也是为了确定一下是不是跟自己的推测一样。若是符合了,那就是红蛇卫和他们内府令的事情了。 三日后,林二家的带着她的妹妹行色匆匆的进入内院中。林如海身体康复,贾敏心中宽裕却病了起来。并不严重,只是那时急火攻心造成的虚弱。她的身体虽然有了天露滋润,到底不是从根基修正还是弱了很多。这一病,人就犯懒起来。林二家的带着她妹妹进来,她正拿着本话本子歪在炕上对着春季的暖阳,看着热闹。 “这是怎么了?为何哭哭泣泣的?”贾敏放下书本,起身向上坐了坐,靠在引枕上头看着坐在一边小凳子上哭哭泣泣的女子。那女子她是看着眼熟的,跟林二家的很是相似。怕就是她那个宝贝妹妹,也算是独一的亲人了。 “奶奶问你话呢!你央求我带着你来了,扰了奶奶的清静,可你到是说话啊!”林二家的很是尴尬的朝贾敏笑笑,然后用脚尖踢了踢自己的妹妹。 “我……我……”那女子抬头看了贾敏,欲言又止泣不成声的低头,好不容易才慢慢止了泪。贾敏到是不着急,他们家书香门第的,一般来求着帮忙只要不涉猎到社稷朝纲什么的。多少,她都会伸把手。 “你慢慢说。去给这位娘子拿杯茶来。”贾敏温和的吩咐一边的小丫鬟去给那女子上茶。 女子吸吸鼻子:“回太太,我是厚着脸皮求了姐姐的。我也是没的法子了,前些日子我家相公带着我从云南回来。虽然过了年头,到底也要给大人拜谢一番才是。就看着那从云南带来的秋花不错,特特拿了过去请了林大人。谁知道……昨夜红蛇卫突然上门……我……我求求太太,我们家相公绝对没有害林大人的心思啊……”她说着,扑腾的跪了下来,到是吓了贾敏一跳。但是那女子的话,却让她心中提紧。 女子哭哭泣泣的讲道:“我们家相公原本就是林大人下属,多得林带人提携才谋了远走云南这条路。边疆苦寒……苗蛮众多的。谋得就是……这江浙官不好做,派系林立。哪里虽偏远,但终究人心不古的……太太,我们家相公绝对没有害林大人啊!求太太跟林大人说说……求求太太了!”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扑腾扑腾的磕头。贾敏是听明白了,她那个相公,怕是被红蛇卫带走了。府衙前院住着三个内府令的,其中一个是太监这事情她是知道的。还有一个十六人的红蛇卫。 贾敏起身将女子扶了起来,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这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得什么,但是我会帮你转告给我家老爷。这红蛇卫办事,都是秉公执法。若是你家老爷没得什么事情,也就是两天的问询罢了。这里终究不是京城,没得白虎堂那东西。再者,你家老爷也是朝廷命官。若是没得证据,红蛇卫也不好扣人。” “我家相公是冤枉的啊!”女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贾敏看着她,心下发狠。你说你家相公是冤枉的……那我家老爷如何?她挂着温柔的笑,将女子递给林二家的,做到炕上:“冤枉的与否过了今日就知道了,你先下来找我,我们家老爷虽然是三品大员,可也是管不了那红蛇卫的。这朝廷中,就是一品的相国也是管不得的。林二家的,你带她回去好好等着吧!红蛇卫的事情,还是莫要吭声的好。不管如何,若是喧闹的四下飞扬的,对以后的仕途也没得好处。何况,我们家老爷也才死里逃生出来,这事情多少也是没得法子。” 听到贾敏这么说,女子算是明白了。自己虽然明白,自家相公是无辜的,可说到底人家才是主方。如何说得明白……她垂头丧气的起身拜别。走出那敞亮的屋子看着外面艳阳高照,她只觉得心下冰寒入骨。 因为朝廷的调令很快就会直接下来,林府老小都在整理停顿自家的东西。好给下任留出房舍来。贾琏因着林如海的时候,稍缓过来。这几日正忙着拜别这边请的老师,当然也有愿意跟着入京的。而王熙凤则开始早早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她要比贾琏先进京。京城此时如何她不得知,但是进京后的住宿房舍什么的,都是要打点的。跟她一起走的,还有林家老管家的长子,为的是去将林家京城的宅子弄出来。 林如海整理好公文存档,用了晚膳才进入后院。贾敏早早清洗卧在了床上,看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将上午的事情说了。 林如海闻言,停下了动作披了一件衣服坐在三进的八步床二进春凳上:“红蛇卫那边的负责跟我说了这事情,本来我也是不想如此麻烦的。不管怎么说,对方想要害我性命,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内府令的那位先生说,不管如何都不能放过。不过也只是红蛇卫的问话,若是真没得什么,明日下午也就回家了。顶多就是虚惊一场。若是真的无碍,日后官场多照应一下也是使得。只是我私下琢磨,这事情怕是也有牵连。你想那忘忧花有毒,需热水熬煮才能食用的事情,从古至今就有。厨上的师傅再如何,也不能不明白。何况,凭什么就我一人种毒呢?怕是来着本就不善罢了。” “唉……”贾敏叹了口气,看向林如海:“那小娘子哭着跟我说她家相公是冤枉的。你说这就是个问话,连白虎堂都不是呢。求我找你说情去……若是没得凤哥儿,我找谁说情去?当时就觉得腻烦了……若是真的冤枉,那红蛇卫还能害了他不成?那又不是府衙兵卫的……还真当你这个三品官有用了!” “我这三品官,就是个麻烦。不过是忠君社稷罢了!”林如海位在盐政,听着是一方封疆大吏。说起来还不如一个州府来的好,做的事情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得罪那个的。小心翼翼六七年,也落不下什么好来。就是皇上那里,也有着虚。 他自嘲的笑笑,拍了拍贾敏的手:“你先睡,我去泡泡。” “水一直都在火上热着,别泡太晚了。”贾敏温柔的笑着,缩身进入窗里。 作者有话要说:卵巢囊肿的我啊…… 乃们说,我要不要再进小黑屋一次??? 说实话……榜单到期了我还没更……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吗? 第49章 凤回京都 傍晚的时候,那人就被放出了扬州府衙的监牢。林如海听到消息,确定不过是虚惊一场后也就没有在意。只是让管家送了些补品过去。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只是过了十日,他得到了从内府令那里的消息。那人将一道折子递给他,那是黑色绸缎封面,上面有银线绣暗纹的折子,是内府令给皇上递折子用的。 看了对方一眼,他打开折子才发现里面写的是自己遇害的经过和推断。其中有大片的调查取证上的东西。 那人姓徐,经他保荐去了云南做知府。业绩不错,三年返乡准备明年的吏部考核。他带过去的秋花,的确是制作工艺十分合格的。但是他却不是被冤枉的,虽然没有他直接下毒的证据。但是,他私下同甄家的关系很引人注意。那秋花,除了送给林如海打牙祭外,还送到了甄家三房哪里。那日宴请林如海,也是另外两个跟着起义做的。只是带了甄家三房的话,说是那秋花很是美味。比照着本地的,味道要地道的多。也就是因此,他就带着那秋花定了席面。 选择茶菜上,也有着年头油腻吃多了,想来点别味的。这种种迹象,虽然无法判断出到底是那人下毒。但是却能肯定,这姓徐的和另外两个高氏兄弟,是难脱嫌疑的。但为了不必要打草惊蛇,内府令这边只是简单闻讯后放了回去。 林如海合上折子,起身拜谢:“多谢先生解惑,只是这事情说不得是谁做的……说不定,其中经手的人也是有的。一起抓了,到是不妥。何况,我也要离开江南这里了。到是不着急算账。” “如海公能如此想,在下也就放心了。我等暂时还有任务,无法离开江南。京城事宜,如海公可是打点好了?” “哦……已经派了管家提前入京整顿去了。我们家在京城有老宅子,虽是老旧到是每年都有修缮。” “那就好!”那人点点头,起身行礼拿着折子告辞。他们合作五年有余,这人虽然是个太监到是干脆不多言的性格。而林如海因为内宦外臣的关系,也没有多接触。只是余外的,多少有些钦佩之意。 王熙凤早早上船,此时已经行走了一半的路程。从京里来的信函,说是新任盐政的已经准备上路了。一趟快则大半个月的路程,他那边动身的时候王熙凤就上了船。她有时在想,说不定两船还能交错而过。 看着岸边发着枝丫的嫩柳,她感叹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秋菊坐在一边,绣着帕子。看着发呆的王熙凤,她放下手中的活儿:“奶奶,你说京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还能什么样子?”王熙凤嗤笑一声:“老太太建园子,怎么说我们走的早还没撕破脸。上一代的事情,小辈儿的也管不着。只是前不久看来信,说是我那个公公真真的完成了诺言还由余。爵位已经官复荣国公,你家奶奶怎么说也是荣国府少夫人。能有什么事儿?” 王熙凤在这方面想得明白,尤其是贾赦重新复位荣国公。虽然依然在西北放马,说到底也是超品的国公爷。老太太那边,诰命下了不说,也只有二叔叔一个人带着一个四品官位在江西。她可是听说了,那江西粮道里面门道多了,日后还不知如何呢。当年就是放任下人跟风,让人告了上去。那贾雨村可不是个善人,去年能够凭着自己带了折子,谁知道日后会如何。她可是记得,就是这个贾雨村,可是做到了御史大夫的名头上。原先皇上能拿他当一把刀子用,现在也会。 “可我们也有三四年没在那里了。”秋菊想着京城的繁华和里面的世家,为自家奶奶叹了口气。 “在不在有什么关系?”王熙凤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此时回去,荣国府里面没得国公夫人,自己过去就是当家奶奶。原本的社交,都没得人引荐。她勾勾嘴角:“你知道你家奶奶我虽然爱的那热闹,可也不是什么热闹都去的。就说一个,那二叔叔府里的热闹就是不去的。再者,荣国府拿到了手。我那公公来信说了,除了那正房大屋外。其他的东西可着我折腾。奶奶我当家,忙得还多着呢。” 秋菊看了她一眼:“这个到是不好说的,说不得奶奶要买人的时候,老太太那边就说这留了人了的。” “长者赐不敢辞,接了过两日寻了错儿卖了就是。再说我们就几口人,就是在上面的主子也就两个。马车小厮什么的,林姑父都给你家爷弄好了。等他们上路,也是一并带了过来的。我身边的都是当初的陪嫁,再就是这两年收的针线好的婆子。她能塞几个人进来?人多了,没地放我还不得给她送回去?”王熙凤婉转一笑,不再言语。 进入京城,已经是三月末四月出头的时节。因为老早就安排了人回来做安排,此时在码头等候的除了搬行礼的小工外,还有安排京城的管事。 王熙凤在岸边跟林管事辞别后,坐上自家的马车。在车厢内等待的,是早早回来的冬梅。 王熙凤进入车厢,抱着汤婆子坐下:“家里一切可好?” “到是都没动弹呢。只是收拾整理出了奶奶院子。不过隔壁府里面,到是二太太派人来问了一下归期,说是要设宴款待。我回的说是这水路开运的,也不知道去切的日期。并且奶奶只身回来,没得理正好不方便过去。”冬梅落下帘子,催着车夫进城。 王熙凤摸着手中的暖水,撩开一边的窗帘看着外面刚刚开市后的热闹。此时正走在闹市路上,倒也图个热闹。她一边看一遍询问这边的消息。 “这几日可有去我娘家报信?” “这倒是我亲自去的,只是夫人说若是您到了一定要第一天先去她那里的。并且交代,老太太那里不到万不得已别沾惹。” “可是有什么热闹?”秋菊坐在一边好奇的看着冬梅。 “这道不好说。”冬梅将因为风掀开一条缝的门帘弄好讲道:“前不久上了折子,说是要在正月十五的时候请娘娘省亲。可到底哪日省亲的娘娘有三个,宫里面传了消息说是端午的时候过来。眼下那边都忙着呢!听说,就是政老爷也是要赶紧着回来的样子。不过,宫里到是下了旨意。说是让宝玉并着珠大奶奶带着兰哥儿住进去。说是空着也不好,多点人气也是好事。老太太昨儿还让人给我说,若是奶奶一个人回来不妨也住进去的意思。我说奶奶这边是回来打前站的,说不得下两个月二爷和姑老爷一家就进京了。再说奶奶是荣国府的管家奶奶,去了别的住也说不过去。到是让那个婆子说了我一顿,倒也罢了的。”说到这里,冬梅的脸色有些不好。 王熙凤笑着捏了她一把:“这事情若是老太太再跟我提起来,我自有话堵她。平白无故的,我又不是没得自己家。就是亲戚走动,也万不得让孤身的嫂子跟小叔子凑热闹的。珠大嫂子怎么说的?到是住了进去?” “如何不住进去?好在那园子是从后街哪里开辟的土地,少不得说的也是大的很。将原本一个水塘包了进去,柳塘荷榭的很是别致。期间院落隔得有些距离,到了夜里各家锁门闭户也是使得。况且,兰哥儿到底长大了些,原本的小院怕也是不够用的。”冬梅说的顺畅,王熙凤的思绪却跟着回忆曾经那座大观园。 亭台楼阁不说,每座院落都是精致奢靡。里面的很多摆设,都是从府库内拿出来的。还有很多东西,更是花了大价钱从外面买的。那个时候她手中的银钱,就给流水一样冒了出去。当时因为要将里面妆点出来,就是她嫁妆里面的一些好物件,也都被她那位姑姑以各种理由拿了去。后来查封大观园,很多东西都被收归官有。若不是如此,她后来还能给巧姐儿留下很多东西。 想到这里,她叹气摇了摇头:“行了,那边府里的事情还是少说的好。这眼看着马上要到端午了,估摸着也差不了多少。加上姑姑姑父到时候也会回来入京,怕是更加热闹。” 听着她的叹息,秋菊看着窗外:“哎……奶奶到稻香村了,我去买点糕点。”说着,她拉开帘子让赶车的停下串了出去。 看着她那样子,王熙凤摇摇头:“你说平日里也没缺了她什么吃食,怎么就这般贪嘴。” 听着她说的,冬梅笑着也带着怪罪的口气:“说的也是了,平日里我也没少做小吃的东西。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回来后,也没买过。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买我想吃的驴打滚。” “她啊……”王熙凤撩开窗帘看着秋菊进入稻香村,笑着摇头:“她能买了自己吃的豌豆黄就不错了。你也别多想了,好歹她能买回来让给你吃就不错了。” 冬梅闻言,笑着撇撇嘴。秋菊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王熙凤看着她那样子,估计也就是一点豌豆黄的样子。她没多想,她本人不怎么喜欢这种小吃。平日里偶尔尝尝味道倒是可以,若是多吃了还是算了。何况,这个时候的小吃,虽然质料纯然但是没了鱼胶、果胶添加也不够润滑。 秋菊拎着一包东西上了车,笑嘻嘻的打开包裹的油纸里面是三个小包,一包大一些的两个小的。她将一个夹着红纸的纸包递给冬梅:“你的驴打滚,今儿的东西不多。就拿了两个,这个是我的豌豆黄。我给奶奶买了小三样。” 秋菊笑嘻嘻的将大包的给王熙凤,王熙凤拆开麻绳,里面是两块枣泥糕,两块马蹄带着一块豌豆黄。她笑着重新包了起来:“放着下午热热,再吃。” “我也是那么想的。”秋菊笑着将东西收了起来放在一边,催促赶车的走车。 荣国府的牌匾依然挂在上面,因为是赦造的所以正门这几年一直在修整。年前贾赦重新获得荣国公的位置,内务府方面派人重新装点了门面。 王熙凤走下马车,看着那红漆大门和上面黑底金字的牌匾。叹了口气,拎起裙摆踏上阶梯。 看着大开的正门,这是迎接本家主人的规矩。开门的小厮都是她曾经的陪嫁,眼下看着人口上还是够的。只是荣国府到底是大的,多代人的经营,让原本只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变成了目前六进带花园偏宅的大宅院。 进了正门,迎接的是乌盖小轿。毕竟这还只是前院,还没有进入月亮门。笔直的大道直通往正院大堂荣禧堂。 回到新婚的时候住的院子,王熙凤没有先追究询问府里面的事情。她带来了大量的东西,也是那些婆子帮工整理的。眼下老太太将后面仆人的宅户收了去,做了一个大观园。很多原本几辈子伺候的人,都不得不改了住处。不过,这房宅本身就是主人家给的。让他们让出来也无可厚非,可是王熙凤知道那其中有几户人家是曾经在战场上跟着的。虽然身上带着奴籍,没办法做官为将。但到底在死人堆里面走过的。老太太如此办,只怕会冷了人心。原本她是不予去管的,但是眼下这个家是她做主,就算不为了贾琏也要为了她日后的孩子。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手段,而且她若想坐稳这个位置,就必须有个孩子。怎么想着,也得未雨绸缪了。 脱了鞋,爬上热气腾腾的炕上。她舒坦的吐了口气。秋菊将买的糕点拿给冬梅让她到小厨房的炉火上热一下,虽然说豌豆黄等都是冷食,到底还是稍微加温一下更适口。 “奶奶喝茶!”晨起下船,先一步到的巧云见王熙凤蹬了鞋上炕,就端了一碗热茶过来:“这是听冬梅姐姐说,是奶奶娘家太太心疼奶奶特特让人送过来的。小枚红,据说里面有玫瑰花呢!奶奶吃吃看。” 王熙凤看着她讨喜得样子,笑着弄了弄盖碗,吹了吹抿了一口。玫瑰的纯芳在味蕾上炸开,很是不错。她喝了两口,就放在一边:“上午可是有人来问了?” “我进来的早,隔壁府里的太太派人过来问了。说若是中午能到,就在那边开饭。给奶奶准备了面。我说奶奶可能要下午才回来,不过怕是这回儿已经得了信儿了。待会儿就有人过来请的。”巧云回答的干脆,凑着话甘草走了进来。她是留在府里的人,这刚刚有婆子过来,求着要见奶奶她就带着过来。 “奶奶,隔府的婆子来了,说是要奶奶过去用膳呢!”甘草让开了身,让那个婆子过来。王熙凤一看,却是那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一身绸缎,很是气派风光。欠身给王熙凤行礼后笑着:“我们家太太听说二奶奶今儿到,就一直派人盯着。说是若看见奶奶回来了,必是要求奶奶过去用午膳的。可不巧儿的,我就上了这差事。奶奶可是吃了茶再过去?” “我到说是那个婆子呢!原来是周妈妈,刚刚就听着巧云跟我说这么回事。我还想着,吃了这碗茶就过去。我一个孙媳妇的,怎么找的回来了也得先去拜见老太太、太太的。”王熙凤给了进门的秋菊一个颜色,秋菊点了头走出去。她要去拿带过来的土仪,这看样子是第一天就不让人安生了。 “那奶奶吃着,这刚进门事情多。我就多等奶奶一会儿。我们家太太可是说了,若是请不到奶奶可是回不去的。”周瑞家笑得开怀,今日里好事情多。过了这个月,大姑娘就要回门子了。那是何等的荣宠啊! “不用,我就等着我那丫鬟去哪了给老太太、二婶、宝兄弟、珠大嫂子和环哥儿带的土仪。”王熙凤端起茶,抿了一口用手帕擦擦嘴角,下地穿鞋。周瑞家的本以为还要坐一下,却见的她穿鞋也就知道是要走的时候。倒也没多说什么,先出了门。王熙凤跟着她,让巧云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大红的段子,里面是灰鼠皮子的。北方这个时节风多,冷硬的很。虽然阳光依旧,倒是比不得南边的春暖花开。 第50章 回府两日 坐着马车入了隔府,因为是走的正门倒是沿途看了个仔细。王熙凤没有想到,为了迎接贾元春回家老太太是真的用了老本。不过想到甄家的关系,她琢磨着是不是这里头依然如同那时候那般,也有着甄家的银钱在里头。 入了二门,坐上轿子很快就到了正院。因着是女眷,倒是走了偏道入了内院直通贾母的院子。看着那院子上面的荣安堂的牌匾,王熙凤内心窃笑。这老太太难不成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成?这是做给谁看的? “见过老太太!”恭敬地蹲身行李,贾母坐在上面看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儿。一身大红趁着面容娇艳,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竟然连一丝倦意都没有。到底是年轻!她感叹了一声,连忙让王熙凤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可是好生回来了……不说别的,这些年在那边可好?” 王熙凤凤眼儿转过,在旁边作陪的有王夫人和李纨。年纪小的倒是没见到,怕是贾兰和贾环要上学,而宝玉怕是还不知道在哪里玩呢。 “姑姑那边很是照顾因着一起住着,倒是不用我操心什么的。南边气候好,这一回来才感觉到这脸皮紧绷绷的。用了面脂才觉得好些。倒是老太太,跟我走的时候一般摸样。仔细看了,倒是年轻了不少呢!”王熙凤眯眼笑着,看过装菩萨的姑姑。很是乖巧。 “就你是会说的。我一个老太婆子了……如何年轻得了?”贾母笑着拍拍她的手。王熙凤歪头笑着:“老太太那是成日里自己照着镜子看的惯了,也不会仔细的。我是三四年没得见了定是看的出来了的。”她伸手暗指贾母的鬓角:“我走的时候,就看着老太太这里冒了霜。当时还担忧着呢……不过现在看着,倒是乌油麻黑的。可不是年轻了。” 她语音轻快,话语中带着笑意。倒是让场面很是热闹。对于她,贾母倒是不曾多想过的。毕竟是新嫁进门的媳妇,发生的事情也没得她如何。再说,她身上还牵连着王子腾。眼下元春还没得孕事,只好一个粮道还是不够的。日后若是有了孩子,还得指望王子腾多一些。此时王子腾已经是一品大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重新拿回爵位的可能。她不由得[dei]多想想。 宝玉本来在院子里玩的好,听到丫头来说来了客人。是隔壁府里面的小嫂子,他听着新鲜。又总是听人说,那小嫂子是如何风流出色的人物。也没有披上个东西,就撒欢的从园子一路跑了过来。 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就走了进去。简单的给贾母请安凑近后,入眼的就是一堪比牡丹的美人。他看着眼熟,想了想:“这位姐姐看着可是眼熟,是我们家的吗?” 他这话是问的贾母和自家母亲,但是那眼睛却从未偏离过。王熙凤看他那样子,倒是觉得有意思。此时宝玉不大,七八岁的年纪一身大红的衣服很是可爱。 “这是你琏二哥哥的媳妇,叫琏二嫂子。”王夫人在一边回答。贾母看着他笑着:“喊什么琏二嫂子,我们家凤丫头多么水灵的一个凭的喊了老去。就喊凤姐姐,也大不了多少的。” 宝玉看着贾母,嘿嘿一笑:“我是看着眼熟,觉得以前见过的样子。我是从未见过的,只是突然觉得熟悉。怕是以前见过,我不记得了。姐姐莫要怪我。”他说话乖巧,透着实在。对于宝玉,王熙凤的确是没得什么脾气。这孩子就是个傻孩子,傻兮兮的不说也是个痴货。但要算起来,这整个府里怕也就这么一个干净的男人。 “哎哟……宝兄弟就是会说话。” 王熙凤娇笑着用手帕掩了口鼻:“你那时候年岁还小,不记得也是有的。当时我刚进门子,也就见了你两次还是只打了照面话都未能说得上的。你不记得也是应该得。我刚从江南过来,给你带来了那边的小东西。我看着你年纪小的,就让你琏哥哥给你选了选。说是好的砚台和墨,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凭的什么,都是喜欢的。”宝玉呵呵一笑,低头间看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突然想到:“那……姐姐有玉吗?” 听到这个问题,王熙凤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笑的爽快,伸手捏了宝玉脸颊一把:“宝兄弟这话说的,这年头我们这等人家谁没个玉啊……石的?只是宝兄弟这个是个稀罕的……” “稀罕的吗?”宝玉低头拿着自己的玉,皱眉想了想:“大家都没得东西,我要了有何用?”说着有些沮丧。王熙凤想着之前宝玉摔玉的事情上,她笑着交叠双膝:“哎哟哟……宝兄弟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宝贝啊……还就得独一无二的好。若是大家都有了,那还是宝贝吗?” 她笑着眯起了眼睛,王夫人和贾母对此都很满意。至少,宝玉胸口带的玉不是原来那个的事情,依然鲜少有人知道。她们只是觉得,一方面是自家人知道的本就没几个。更不用说,皇上那里怕也是要遮遮掩掩一番的。 “是这样吗!”宝玉眨眨眼睛看向贾母,贾母笑着揉着宝玉的头看着王夫人:“我就说,只要凤丫头回来,我啊……就不愁这乐呵的事情。” 王夫人在一边点头笑着说是。贾母拉着王熙凤的手:“中午就我们这么几个娘们儿的,陪我喝两杯热闹热闹。” “那怎么能成啊!”王熙凤笑着看了王夫人一眼:“要我说,怎么也得喝上三大碗才好。” 听着她的笑声,贾母也觉得开心。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热热闹闹的、周围人围绕着的日子。越是年岁大了,就越发怀念当年在宫中看到的那些富丽堂皇,就越发的觉得,自己需要。 午膳很热闹,王熙凤吃了一小碗龙须面算是应了出门饺子回家面的习俗。吃了五杯酒,她感觉有些晕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倒在炕上不想动弹。秋菊一边给她拖鞋袜,一边埋怨:“奶奶也真是的,怎么能老太太说什么就吃了呢。这边的酒水下肚,那是南边的酒比的。” “不喝你替我喝啊?”王熙凤用脚丫子蹬了她一下:“去给你家奶奶我拿冷水手巾来,这热的。”她用手扇了扇,自己坐起身将身上的外套脱了去,歪在引枕上头。 “可也不能如此啊……这些年奶奶都没有吃过酒。这猛然间吃这么多,如何使得?”秋菊无奈的招呼小丫头进来,拿着湿帕手巾给她净面。 “如果今儿不吃多一些,日后就有的受了。”王熙凤用冷毛巾敷了一会儿额头坐起身挥手让那些丫头下去,拉着秋菊坐在炕边枕着她的大腿:“给奶奶我揉揉额头。” 秋菊听话的温柔的给她揉着额头:“我看,奶奶明日回娘家,怕是又要吃的。” “那倒不会,我那伯母可不是这等见不得面子的。”王熙凤讥讽笑道:“你看看今儿哪里的摆设,几乎都是老东西了。看着老太太那边,怕也是强撑的繁华。不过我那个姑姑是个惯会拦钱的。” “我去给那边的二姑娘送东西的时候,看着那里清寡的很。说是大部分已经搬入了园子,只等着贵妃省亲后就搬进去住。只是私下里,听甘草说那边的月钱总是晚上几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园子的事情,拖累了。” “嗤!”王熙凤嗤笑一声:“还能如何,放例子钱呗。我那个姑姑……” “例子钱?”秋菊听下手长大了嘴巴,左右四下看看:“那可是要抄家下狱的……二太太……” “民不反官不揪的。”王熙凤拍了她一下让她继续:“你当这是个事儿?若是日后不出什么事情,那就是每年平添的例钱。只要男人在外面足够体面,私下里这四九城的谁会拿这种针钱线脑的说事儿。” “那也是损阴德的事情。”秋菊觉得那种事情,实在是做不得。 “唉!”王熙凤叹了口气:“若是有的法子,那些太太奶奶的谁愿意做那个。我那个姑姑跟姑父看起来,也就宝玉出生后那几年还好。眼下他人在外面,下面庶子庶女。上头老太太顶着。她出嫁的时候,嫁妆除去大件也就两三万两的银钱。手中的零碎银钱,怕是连我一年的收益都比不得。那个时候家里三个男孩儿要娶媳妇,我那爷爷如何敢把大笔的银钱花在嫁女儿身上?她眼下,怕也是没的法子了。老太太看着就是个喜欢富贵荣华的。可那需要银子,没得银子那儿来的富贵荣华?” “说的倒也是。不过这事情,怕也是瞒着老太太做的吧!”秋菊如此想着,那二太太也是个可怜人。 王熙凤闻言,挑挑眉:“也就你这丫头能这样想,老太太是平妻入府的。后来能够挑着成了继室,哪能没得手段。要我说,这事情怕就是知道她也不会问。反正最后遭殃的也不是她,她还想着自家在太皇哪里脸面呢!如何担心这个了。我只是想着,二爷回来怕是要尽可能远离的好。可你看着,整个府后面的宅子,都让他们做了园子不说,怕就是会隔三差五的来喊。眼下我那公公不在,她一个长辈的请了去吃饭,能不去吗?一次推托两次的,还成。若是多了,别的不说就是一个不尊老的名头就会落下来。到时候,咱们家爷还如何考进士?” 王熙凤越说越心烦,没得法子只得闭上眼睛放空脑子不去想。秋菊的手指柔软适中,很快她就这酒劲进入睡梦之中。 第二天,王熙凤早早的起来。北方的四月多了一些寒凉,让她以为过的是公历的四月。不过看着这入了即将入夏的季节还穿着两层衣服,她对于北面的气候很是担忧。 这篇土地不管是雍朝还是宋朝,都是一个农耕为主的国家。如果没有足够的农业生产,那么社会就会发生动乱。她还记得,在她去世前的那个春天。本来是阳春三月的江南金陵,却飘着细碎的雪花。 三月飘雪,误了春耕。到了秋怕是不是涝了就是大旱,南北的气候如此糟糕,这个国家也就没多久了。这让她想起了历史上的明朝。从嘉靖开始,气候就变得不是那么适宜。在海瑞事件中,提及在二月份的时候海瑞上折子怒斥天子的时候,京城下了雪。农历的二月份,在那个时间应该是公历的三四月份。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北京城在下雪,而有地理志记载,当年的南边湖广一带也是雨雪交加的气候。 俄罗斯和韩国等国家联合的北亚地区历史气候调查的一个纪录片上,曾经明确说过。在中国地区遭受自然气候灾害的时候,偏偏蒙古西布利亚和黑龙江东北地区的气候却越发的宜人。 她对着镜子贴着花细,金色的牡丹做工很是精致。弄好妆容,日头也已经挂上了栏杆。 听着王熙凤要来,王子腾夫人早早的就在家中准备了她爱吃的京味。 看着一身大红的王熙凤进了屋,王子腾夫人连忙起身上前拥抱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儿。轻轻拍拍:“回来就好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那边呆上个十年八年的。都有了孩子才回来呢!” “那儿能啊!就是他愿意,我也是不依的。”王熙凤笑着拉着王子腾夫人的手坐在炕上,她从一边秋菊拖着的盘子里面拿了一个匣子做贼一般的塞给王子腾夫人:“这是我特特从隆福寺求得开光的菩萨,虽然玉质老旧了一些。到底是有些年景的物件,这个偷偷给您。别给伯父说,说不得又要训我不知节俭了。” “他那懂什么啊……穷养儿子富养闺女。手头没得银子,日子如果过的自在。”王子腾夫人笑着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带着香火油壳的白玉观音,雕工上很是巧夺天工。 用老酸枝做的支架,观音身上的飞带用了镂空的工艺。看得出,师傅做的十分讲究。脚下浪花朵朵,纹理清晰。是少见的佳品。她看着喜欢,虽然只有一尺多高,但是却很得心意。 “这怕是寻了好久了吧!”她将观音装入匣子内,让身边的嬷嬷好生收起来。日后选个好日子,再放入自己的小佛堂内。她虽然不太信那些个,但是也会供养一些。主要是寻一个内心的平静自在。 “那倒没有,说来也是巧的。”王熙凤笑着让秋菊将其他的东西一并给了那嬷嬷,向后蹭了蹭屁股:“我去看庄子的事情,路过隆福寺就想着去求一个平安符。毕竟那会子金陵城里面已经有人闹事了,只是小打小闹的还没得那么严重。我看着怪紧的,就入了寺庙。只见一个老妇人,说是全家要搬家到海宁去。只是这个观音,不方便带在路上一路遥远的。希望能够让寺里面收了去供奉起来也是好的。我第一眼就看对了眼睛,觉得您一定会喜欢。就死皮赖脸的给求了过来。足足用了四千两银子呢……不过拿到手里,倒是觉得超级值。” “你这丫头!”王子腾夫人很是欣喜,她点了点王熙凤的额头:“我这身嫁妆东西,还不都是日后留给你的。你是算计着,我这里供奉的活了,日后也省得你麻烦。” “那儿能啊!”王熙凤嘟嘟嘴:“我是那般的人吗!” “怎么不是了?那么重要的事情,你就憋在肚子里一直到了你那婆家姑姑生产了才想起来。”王子腾夫人说的是天露的事情。 “你是知道,我惯是不信那些的。当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说句不当说外的,您是知道我脑子转的快。我去那些日子,看着姑姑姑父伉俪情深的。我就琢磨着,若是姑姑这一次难产的去了。少不得姑父也会深受打击,到那时候哪还有我们借力的机会?再说了,就是不管用我们也是尽心了的。没得子嗣也是无妨的,他必然会好好教导我家相公的。日后得意的不还是我吗!这么一想着,我就拿定了主意试一试。谁知道,到底是个好东西。我还想着,当年那人是不是逗我玩呢!要不是那套白玉瓶子还能值个价钱,我早就扔了。” 王子腾夫人笑着瞪了她一眼:“就你是个乖的。日后这话可别同别人说。虽然说都是大家门清的事情,可到底说出来就伤了。” “我不就跟您说嘛!”王熙凤扭捏的笑着搂着王子腾夫人的胳膊:“伯母……中午吃啥?我可是早饭都没用,就等着这一顿呢!” “昨儿没去你们家老太太那里用?”王子腾夫人捏了她脸颊一把,笑得慈爱。 “用是用了,又不是顺口的。昨儿的除了那鸡汤面还凑活入口,其他的不是软烂的吃不出是啥,就是油腻的光看见油花花了。”王熙凤撇撇嘴,很是小儿女抱怨的说道:“您是不知道,那一桌子的菜,愣是连两片白菜帮子都没得。油腻的不说,那味道似乎就是用调料喂出来的。有几个东西,我吃了半天都没猜出来主料是什么。” “老人家了,好吃一些软烂口重的。”王子腾夫人拍拍王熙凤的手:“特意让人拿了你去年送来的贝子,做了鲜汤锅子。你伯父中午不回来,就我们娘俩。冬的时候,我做的梨子酒。” 听到那甜滋滋的梨果酿子,王熙凤的眼睛笑得没了踪影。王子腾夫人也因为她的笑容,心情十分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单的我,正享受着作死的节奏 唉唉…… 第51章 拜客见客 从王子腾家中回来,王熙凤才算彻底歇了下来。但是她还在准备拜会宁国府的事情,只是这事情急不得。虽然贾敬对贾琏一直照顾不错,甚至弄了一个进士给他做师爷。但是作为女眷的王熙凤,到底是第一次见到贾敬的妻子。多少也要准备两日才好。不过她是第一日就让婆子送去了拜帖,约好了日子。倒也不是很着急了。 不出她所料的,第三日她开始整顿府务的时候,老太太和她的姑妈联手给她送来了二十个丫头小子。来人的是周瑞家的,看起来眼下她十分得上头两个的缘。她在王熙凤院子的花厅内,给王熙凤欠身行礼,就把装着人契的匣子递给了王熙凤: “我们家太太说了,奶奶一回来怕是有的忙的。这府里面虽然看着主子少,但是终究院子大。奶奶手头一时间怕是人手肯定不够,就让我男女并二十个给奶奶送过来用着。若是不合适,打了卖了均可。” 她话说的好听,王熙凤听着面上带笑:“我就说了嘛……前几日管事的刘嬷嬷还跟我说这回了京,少不得是要买些人口的。当年的老人不是跟着老太太走了,就是让我那公公给卖了出去。这诺大的府,虽然说这些年怕也就我跟我家爷两口子主子。可当不得,这院子大。不说别的,单单我现在的人手,也就够整理我这个小院的。过些日子男人就要回来了,而且我听说我那大姑子也是要回来的。姑娘大了,也是要选人家成亲的不是。这么算起来,人手就当当不够了。我就跟她说了,不用担心这个的。你看,这不是正好人过来了吗!还是我姑姑疼我!” 周瑞家的没有说老太太,只是交代了王夫人。王熙凤也就就着她的话说。横竖对上了,也不是她这个做主子的错。只消说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只有小的孝顺的没得劳烦的也就过去了。 “我们家太太也说,奶奶出门子前就跟她亲近了。”周瑞家笑嘻嘻的,王熙凤将匣子放在一边:“我这头忙着,妈妈若是不介意的不若帮我看着些。我人小不懂事的多,有了差错也好早早改了。别等着我们家爷回来,找我的错落。” “奶奶这是说笑话了,我一个下等人懂得什么。我不过是给奶奶送了人来,那头太太还用的我这个呢。”周瑞家的闻言,赶忙推辞笑着起身离开。她这屁股坐下到起来,倒是连口茶都没吃的。王熙凤看着她离开,勾勾嘴角。 人事的安排很是简单,府里面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只是将前院整理出来一套偏院来,给日后贾琏带过来的师傅。好在都是男性,虽然有两个拖家带口的。但也不妨碍。府里面偏房很多,单单给一个也是使得。平日里,那里曾经是贾政养的清客住的地方。只是整顿一下是必须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也需要些时日。贾赦将府里面所有的大件值点钱的都存入了钱庄,她也得让人拿了贾赦的凭据取了回来才成。不过好在,日后除非贾琏到外面任职,她都不会离开这里。 安排好本来府里的人手,负责管事的刘嬷嬷凑过来贴着王熙凤耳边:“奶奶,那二十个怎么办?” “大厨房不是缺烧火的吗!加上外院要给日后二爷的先生,让他们先过去跟着帮工去。若是做的不好,就拿了相应的契子放了出去就是了。再说,您家要是用的话,到时候领两个回去也是使得。”王熙凤端起茶碗笑着看着刘嬷嬷,这些有头面的下等人虽然在自己这里,低头哈腰的。但说到底,人家回到家里也是有丫头婆子伺候的人。这一点,她并没有什么排斥的。就如同一个企业,允许你总裁前呼后拥的,难道人家经理回家还不得顾个保姆什么的? “这倒是用不着的,我家那边平日里我们两口子都在府里做事。就是家里的小子,也不过是留了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小厮伺候就是了。奶奶也是知道的,我跟我家那个是平白的民活儿,我还指望着那小子日后考个功名呢!”刘嬷嬷也不是很得意那二十来个人,对于隔壁府里面的,她虽然这些年一直跟着自家奶奶在江南,到底家里老头小子都在京城。知道的,也不算少了。这小厮进了还好说,日后也就是给娶个媳妇的事情。可那丫头,她可不敢。 她跟她家相公,是雇工。不是那卖身的人契子。在府里,历来也是做着管事的事情。跟着家里小姐出嫁,也是之前当家太太说好的了。 王熙凤闻言,笑着:“那你就看着随便了吧!二爷和我这屋里,能有几个需要的。顶多就是下半年的姐儿回来了,安排一些丫鬟婆子的。我倒是想好了,若是明日拜会了宁国府老夫人,不如托个请的让她给姐儿选上管教嬷嬷,到时候也是省心不是。” “奶奶说的是!”刘嬷嬷笑着离了,出去安排内院的大小事务。王熙凤没有像第一世的时候那样,什么事情都亲历亲为。她选择了第二世学习到的现代企业管理的方式,责任到人。既然分了内外院的总管,那么就没必要自己亲历亲为的去劳累。只要把规矩立好了,日后就轻快的。 休息了两日,王熙凤一改往日大红的装扮。一身粉绿绸衫,简单的两根冰裂瓷簪子敲开了宁国府的大门。 伊氏看着袅袅走入的少女,顿时眼中一片惊艳。都说王子腾的侄女,是个惯穿大红的美艳女子。但是眼前这一身清汤小调,却也装点得如同神仙妃子莫也比得。 “见过伯娘!”王熙凤含笑欠身,伊氏起身拉着她做到一边的炕上,笑着:“早就听闻说,王大人家的侄女是个泼辣美艳的,这厢看了真人才觉得,传言到底是不实的多。我看着到时比那神仙妃子也要好看的。” 王熙凤低头抿唇笑着:“伯娘这话说的,到是让我不好意思了。”她看向一边跟着进来的尤氏:“回来那天去老太太哪儿,老太太还说嫂子要当祖母了呢。这头来的时候因着没得到消息,到是忘了备礼。嫂子可莫要生我的气啊!” “我生你的气做什么?”听到王熙凤提起蓉哥媳妇怀孕的事情,她很是高兴。怎么说,这个家里也有了下一代,而且当家的老爷也是能耐人。日后虽然未必能够多么风光无两,到底是有了兴盛的头子。她坐在一边的春凳上,伸手将丫鬟端来的茶碗给自己的婆婆和王熙凤:“年前来信说已经三个月了,说是等到生了过了周岁再带回来。” “是的这样。”王熙凤看着尤氏:“我是陪着姑姑那头得了两个孩儿,前后那危险的……”她抬手拍了拍胸口:“不说是鬼门关了,就是那小孩儿也得好好养着才能放心。” “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们家爷说,怎么也得让老太爷抱上重孙子。蓉哥儿媳妇哪里,跟着的嬷嬷都是得力的人。山东到这边,到底路通着呢!” “我就说没的这么麻烦的。”伊氏笑着摇头推了一下茶碗:“我听王夫人说了,你不喝绿茶。这是你伯伯前头从皇上那儿得的老白。尝尝味道如何!” 听到是老白茶,王熙凤的眉眼儿弯弯端起茶碗:“我那伯母肯定说了我不少错落的。我就是好这口子,但是鲜少有人知道。” 她端起茶碗,轻轻拨开上面的浮茶抿了一口。水温始终,怕是她进了大门就开始冲洗煮上的。茶香四溢的时候,也有一种舒体通畅的感觉。她幼年开始品茶的时候,特特喜欢白茶。但是老白茶数量稀少,就是她能吃到的也是王子腾从皇上那里得到的一点点。最多也就是两三碗的事情。 “倒没说你什么错落,只是说出嫁早了。”伊氏笑着吩咐一边的婆子:“待会儿抱上二两给琏儿媳妇带回去。” 听到这个,王熙凤眼睛发亮娇声道:“哎哟……伯娘真真好,我若是吃完了再找伯娘要。” “行!”伊氏性格敦厚绵软,年轻的时候更是温婉中透着坚韧。见着王熙凤小女孩儿作态,她也觉得不错。这个女孩儿是个聪明的,同时也是个有福气的。 午膳伊氏留了王熙凤,简单的四菜一汤。因为贾敬中午要在前院跟幕僚们一起用,就没得见到。不过这一点王熙凤并不在乎,男人有男人的事情。用了膳,坐在炕上闲聊。王熙凤说到了迎春要回来的消息,她说的言辞恳切。自己年纪轻,虽然管家上跟着姑姑学了许久。但实在是不适合管教自家的小姑子,因此能不能请托伯娘给找找合适的管教嬷嬷。看着时间,也就是过了夏就往回走的事情。 伊氏对于这件事情很是不在意,满口的答应了下来。招一两个合适的管教嬷嬷,对于她来说还是轻巧的。只是这迎春也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未来的婚事是如何的打算。 王熙凤想到自己十三就嫁人这点上,也是很发愁。她曾听贾琏说过,看样子贾赦是希望女儿晚点出嫁的样子。可眼下若是晚了,那也得先定下来。不然,哪有合适的门当户对的人家呢?若是到了小康之家,那也是要好好挑选的。 伊氏听了她的话,也觉得这是个事情。她只有惜春一个女孩儿,眼下不过是刚刚开始学规矩的时候。到了出嫁什么的,还有些年景。她答应说日后帮着相看相看,让贾敬跟贾赦说说。王熙凤听到能够让贾敬跟贾赦说说,也就放了宽心。 坐了一会儿,她就起身留下带的土仪回到自己家中。还没有进门,就听着婆子说,王夫人在里面等了半个时辰了。 闻言,王熙凤内心突了一下。她这个姑姑是无利不起早的,怎么会赶着今日这时间过来? “姑姑怎么不早说医生,我今日去东府拜了一下。若是知道姑姑今天过来,我就不去了。”王熙凤说的轻灵,王夫人看着她一身清汤挂面的装扮,内心觉得受用。至少,她这个侄女还是知道里外的。 她摇头表示不介意:“我也是忙了家里的事情才想着,你这里是不是弄得好了,就过来看看。见过那边老太太了?”她是不会称呼伊氏嫂子的,实在是两边不熟悉。当年跟伊氏接触的也不是她,索性也不接触。 “我这里人口少,好弄的很。倒是比不得姑姑那里,人多事也多。”王熙凤笑着坐在炕上,脱了鞋盘膝上炕:“刚刚从东府伯娘那里得了二两老白茶,我让人煮了姑姑吃吃看。” “好!横竖我下午没什么事情。”王夫人笑着应诺。王熙凤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膈应的够呛。她不过是客气……不过王熙凤转而一想,她琢磨着自己姑妈怕是有事情。 丫鬟拿了茶叶去煮,王熙凤笑看王夫人:“姑妈,这些年我不在这边,你可是还好?当年我那公公闹了那么一春,我也是到了江南后才知道。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跟姑妈接触了。不过后来想着,闹腾的也是他们贾姓的。你到底是我姑妈不是。” “你我又不是那般关系,同宗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这孩子就是容易瞎想。”王夫人笑着摇头:“去年你嫁到薛家的姑姑给我来信,说是你在那边很好。” “小姑姑那是热乎人,我经常来回扬州金陵的。有的时候,庄子上的事情忙完了,就过去坐坐。” “听说她家的大丫头比宝玉大三岁?”王夫人试探的提到薛宝钗。王熙凤看了她一眼,低头笑道:“是比宝兄弟大三岁,看着倒是个奇怪的孩子。我倒不是在这里说亲戚家的孩子不是,只是那丫头兴许是金山银山珍宝珠玉的看多了,就不喜欢那些个钗啊……粉儿的。整日清汤挂面,看着倒也是应了白牡丹的美。说起来,那薛家的女孩儿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老家三房的娶了一个儿媳妇,就是薛家的女孩儿。也是如此的样子。就是嫁妆丰厚堪比宗室女儿,也是如此。倒是奇怪的很。” 王夫人低头念动手腕上的佛珠:“前儿的时候,老太太跟我说,想帮宝玉定下跟林大人家女儿的婚事。就是……琏儿姑姑的大姐儿。但是我琢磨着这事情,怕是不妥。都说姑侄亲不假,但是我们嫁出去一个姑娘,迎回来一个表小姐。说是娶媳妇,亲上加亲。可这么做着,到有着血脉归流的意思。我们这等人家,如何做那等事情。再说,虽然两府分了家,到底是功勋一脉。那林带人哪里,也未必是老太太说的动的。” “黛玉哪儿,倒是不合适的。”王熙凤闻言,抽了抽嘴角:“不瞒姑妈,我是喜欢那孩子的。这些年的,林姑父哪里很是呵护宠爱,就当着假小子养了。不说舞刀弄枪的,也是骑马撒欢的。性子上,到底不适合。林姑父也不希望她日后能有个什么高门婚事,只是说能得一个如意郎君,清流之后就好。这么做,一来日后不用担心姨娘小妾的生气,二来呢……黛玉哪里到底有两个兄弟。对方多少也得担待一些娘家的事情不是。宝兄弟这边,说起来还是开枝散叶的好。” 王熙凤没有把话说得狠了,但是也点到了头上。王夫人听着,却是明白这个侄女虽然没有跟她一条心,但多少说话上也是想着她的。她点点头:“我倒是担心林姑爷是看不上宝玉的。他就是一个混账魔头,如何入了他的眼了。只是觉得,虽然说你那小姑姑的女儿,多少也合适。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老太太非要牵那根线,我也不好说什么。但到底,这媳妇娶进门也是要在我跟前得多不是。” “这倒是大实话。”王熙凤笑着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碗,先给可王夫人,随后拿了自己的:“这儿媳妇怎么也是婆婆身边的多,若是不合心意日后处着也不舒服。不过我看,老太太那里,姑妈还是别做声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热闹的。总想着亲上加亲的好处,但说到底日后同意与否的也不是老太太说了算。林姑父这个人,看着就是个清高的。眼下盐政的事情做了六年了,到底入京怕最少也会是个二品。不怕姑姑生气,他眼中看重的,还真没有咱们这功勋世家。我私下听二爷姑姑说,若不是当年本身就身负才学,又是皇上下的旨。这婚事怕也是不成的。” 听到最低二品,王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她十分清楚老太太选择林黛玉的原因,看中的就是林如海在官场的人脉。比照起当年的国子监祭酒,的确是上等的婚事。但是她早年同贾敏不睦,娶贾敏的女儿做儿媳妇这事情,她是万万不同意的。哪怕娶个娇蛮郡主,都好过那贾敏的女儿。 她琢磨了琢磨,低头喝着茶。王熙凤也不催她,也跟着喝茶。她是喜欢那两个女孩儿的,不说宝钗。就是黛玉那个机灵鬼,也是喜爱的很。那女孩儿已经不似之前缠绵病榻了,比照起现在没个女孩儿样子,她更觉得这样下去也是好的。 王夫人喝了半碗茶,又说了一些家里的俗世就离开了这个她曾经熟悉掌管的府邸。走到正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荣禧堂……她神色黯然。 第52章 贾敏回京 王夫人回到家中,不一会儿就听到说老太太醒了的事情。她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前往贾母所在的院子。 “你来了!”贾母看着这个儿媳妇,笑着招手:“坐!” “用了午饭后,听着老太太歇了。就去凤哥儿哪儿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这刚回来,那诺大的府邸也够她忙活的。眼下大老爷那边还没回来,也没得什么人接待的。” “看看是对的,她小小年纪难免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贾母点点头:“可是问了林姑爷的事情?”贾母一心琢磨着两个玉儿的婚事,林如海到底是皇帝亲近这眼下要回来,最少也会是二品官。更不用说,宝玉虽然不是她亲孙子,到底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子嗣。也不会委屈了黛玉,若是日后有林如海这边的帮衬,也是好的。 “说是月底可能就能回来了。”王夫人抿抿唇,她回来的路上就琢磨了凤丫头的话。想着,也许默不作声才是最好的。那林如海真的能如了老太太的意思? “可是说了回来住哪里?我们新建了院子,不说旁的原本的荣国府也是够大的。他们家原本是有老房子的,但也难免年久失修。”贾母想着,若是能够住的近了就更好一些。 王夫人闻言,内心哼哼了两声。只是低头掩饰情绪:“有管家提前进了京,说是这些年都有维护。怎么说也是百年以上的老宅子了。” “还是人多住在一起热闹!”贾母瞥了下嘴,如此说道。王夫人没有吭声,她不觉得这事情有什么自己好开口的。人家来了是堂堂二品大员,住在媳妇娘家算个什么事情。老太太怕是老了,老昏了。 贾敏比林如海早走了一旬,林如海到底有些交接的事情需要仔细弄好。跟她一起上路,顺便照顾前后的是贾琏。王熙凤接到来信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了京城的影子。因为是下午到的,王熙凤急匆匆的坐上马车到了码头。 最先下船的,是如同玩猴一样的林黛玉。小小的人儿,一身藕荷色的小褂长裤,外面披着一件白狐皮子的斗篷。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用兔子尾巴做了装点很是精灵古怪。 “嫂子……”看见一身粉红的王熙凤,就如同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扎入王熙凤的怀里。 “哎哟哟……”王熙凤向后退了两步,才侃侃扶好她:“你个顽皮的,怎么不等等你娘亲?” “昶哥儿闹脾气,娘亲哄着呢!我跟哥哥先出来了,看着嫂子我就先过来了。”黛玉笑着小脸,一路上照顾得益到也没显得什么疲惫。她说的哥哥,正是贾琏。贾琏看着王熙凤,温润一笑就转身去处理随行带着的其他货船的事情。 王熙凤也不介意,她来的时候带了三辆马车,到底是够用的。她没有进入马车,而是等了一会儿就看着贾敏拉着晗哥儿的手,让嬷嬷抱着一个小粉团包子走下船。 “姑姑!”王熙凤上前欠身行礼,伸手拉过晗哥儿的手:“这北边到底比南边冷了些,晗哥儿可是能坚持?马车上弄了薰笼,到底暖和一些。” “劳嫂子挂念,晗儿很好。”林晗一本正经的回答,让贾敏和王熙凤都透露出笑脸来。 贾琏安排了下人将东西先送回去,分了两个马车坐上前往林府。他要先去安排跟着来的先生的住处,王熙凤将刘嬷嬷给他做了帮助。前两天她就整理出了三个小院来,并成一排的小四合院。关上门,就是独门独户的。里面家具虽然不是名贵的东西,也是一水儿的好工料。 坐车先去了林府,王熙凤没有隐瞒贾敏回来的消息。只是眼下已经晚了,她算不住老太太会不会派人去林府等着。因此她引着贾敏做了一个车,路上好说说话。 坐进马车,王熙凤从早早温着的红泥小炉上面拿了热水递给林晗:“晗哥儿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她看着林晗喝了水,将碗收起来才递了茶给贾敏:“刚回来那会儿从东府得的白茶,姑姑吃吃看。眼下已经傍晚,我早早就吩咐了要做热汤面的。这会儿稍微耽搁一下,也不算啥。” “就你个嘴刁的。”贾敏笑着吹了吹入口,温度合适怕是早早就弄好了温着的。此时马车还没起,她吃了半碗后递给一边伺候的秋菊。 “我也就好这口子了。”王熙凤笑着卷缩了一下催促秋菊可以走了。 马车走动开,黛玉趴在贾敏的怀里,两个小的坐在厚实的垫子上。王熙凤打开一点窗帘透透空气:“我是有事情要跟姑姑说的,老太太怕是打上了黛玉的主意,说是要给宝玉说亲。” 她的话,直白的让贾敏楞了一下。贾敏摸着黛玉的头:“她想什么我不知道吗?不过是看着你姑父入京述职后就是最低二品。她想的倒是好,也不看看你姑父的脾性。再说了,凭什么让我们黛玉嫁给那个宝玉去。”贾敏语气轻柔,但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王熙凤听着会心一笑: “我也想着呢!我那姑妈跟我说了这事情,到底是她自己就不愿意。问了我薛家的大姑娘如何。我看着,她也是没按的什么好心眼子的。那宝钗我是见过的,很是端正的姑娘。如何拆了入那个坛子?只是说,端午节娘娘省亲,我只消得说姑姑还是小心一二的好。怕就怕,老太太此时已经派人去林家堵门子了。” 贾敏闻言笑道:“这事情还真说不定了,老太太什么脾气我可是知道的。”她笑着摸了摸小儿子的下巴,低着头:“要我说,怕是都等了一会儿了。只是这世间,若是过去怕也是闹得不得安宁。若是能拖个一两日的,也就好了。终归,我是她带大的。虽然说之后的她年老了脑子不通透了,倒也是有恩于我。唉……”深深叹了口气,贾敏摇头笑笑。王熙凤听着那一声叹息,扭头看着外面不再吭声。 果不其然的,待贾敏带着孩子从后院马棚下车,准备上牛车的时候,听到有仆户报告说,有贾府来的来人。是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的婆子,自称周瑞家的。 王熙凤同贾敏对视一下,纷纷了然。两个人带着孩子上了牛车。林府虽然老旧,到底是早年前朝就存在的京城官宦家族。虽然跟记载苏州老家,说到底比较起京城的那些功勋爵禄来说,底蕴深厚。尤其是在士子儒学中,更是有着历朝历代的风骨。 进了当家正院,此时林如海没有回来。贾敏也并不准备居住在正屋,因此早早就吩咐人收拾干净了旁边的东的小院,里面种着藤蔓流苏很是安逸。 周瑞家的此时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丫头给泡了茶水。见到贾敏和王熙凤过来,连忙起身咧嘴笑道:“哎哟……可是等到姑奶奶了。老太太说,姑奶奶下午下的船。回家必然会收拾一番,倒也不用着急去给她请安什么的。只是托了我,过来看看姑奶奶这里可是有需要帮忙的。” “周妈妈就是个热心人儿!”王熙凤笑着扶着贾敏坐在主位上,自己挨着坐在下手:“不瞒姑姑,我会来后急急忙忙的人手什么的必然是不够的。可就是这周妈妈,热心肠的担着给我巴巴送了二十个姑娘小子去。”她说话语声中带着笑意。听着让人心中运贴的很。 周瑞家的看着帮她说话的王熙凤,连忙笑着:“那还是太太叨念侄女,我这算什么啊!我就是个下等人的……呵呵……” 贾敏看着她,抿唇一笑:“我这刚回家里,本应该是去要先拜见老太太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么一大家子小孩子年岁又小的,下船又晚了些。也不方便打扰了老太太的清静不是。还求着你,帮我这个不孝女给老太太带个口信儿,就说我明儿带着三个小外孙孙去给她见礼。另外,我也不过是回个娘家。我们两家日后日子长着呢……凤哥儿这丫头这些年,倒也是熟悉的。你回去的时候,带一些我从扬州带的土仪过去。本来是明儿一起带过去的,但既然你来了,不如先拿过去做个新鲜。其中有官燕,稍晚了给老太太弄上明儿后儿的正好吃。” 她声音柔和,温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周瑞家的年轻的时候是跟着王夫人的,对于这个姑奶奶很是熟悉。虽然看着是个伶俐绵软的,却也不是个能拿捏的主儿。 “哎!”她连忙答应下来,笑着起身告辞。贾敏给身边的嬷嬷一个颜色,让她带着周瑞家的去拿土仪。 因为贾敏第一日回来,王熙凤又陪在身边贾琏安妥了先生就赶到了林府。姑侄三人并着三个小孩子凑了一桌,吃了简单的外面定的席面。 吃晚膳,看着天蒙蒙黑的样子,王熙凤没有多做停留就跟贾琏一起回家。虽然林府距离荣国府并不远,但眼下距离宵禁的时辰近了,也是要快些的好。夫人两人在车上没说什么,只等了下了车王熙凤跟贾琏清洗脸手坐上了炕,脱了鞋才有了说话的时间。 贾琏没有先喝茶,而是问起了外院的那些丫头小子的事情:“你新买了人?” “怎么可能!”王熙凤用竹签子戳着腌渍了得奈子,吃了一小口:“刚回来没两天就让人巴巴的送了过来,说是人契在手,给我们过日子搭把手的。又没有闹破了脸面,我怎么也是得收下的。正好你不是带了三位师傅和你那位先生吗!一家安排上两三个,粗使也好伺候人也好。你我手头这边,你又不用丫头什么的。” “我看着有两个不是个好的,正想着撵了出去呢!”贾琏冷哼一声,想着自己安排先生让他们伺候的时候,那女子的样子。叉起一片扔进自己嘴里,狠狠地嚼了两口咽了下去。他是不喜欢这等腌渍的甜物的,但是无奈眼下春头还真没啥好吃的。虽然看着要过端午,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是夹了一件棉马甲才能过。 “那就撵了出去,横竖的我们又不缺人钱。”王熙凤不以为意的笑着:“不管怎么说,先生们都是大客,上宾的待遇是少不得的。但凡我们家有的,对好的送过去就是了。若是有那眼皮子浅的,打发出去就是。二爷不用跟我说,跟管事说了就成。” “那成,明儿这事情就这么办了。”贾琏点点头,抬头问她:“老太太那边的院子你可是去过了?” “没得,只说这在两府的后头。我倒是去了东府哪里,见到了敬大伯伯的妻子。看着倒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善人。我倒是挺喜欢的。明儿你是先去老太太那里,还是直接去我伯父哪儿?若是去,我跟你一起去。” 贾琏看着妻子那粉嫩的小脸,伸手捏了一把:“真滑!” 王熙凤嫌弃的拍开他的手:“油腔滑调的……真应该让你师傅好好看那看你这样子。” 看着那娇艳凤眼儿的,贾琏只觉得勾魂的厉害。他只手握拳在嘴边咳嗽两声穿鞋出去隔间,小声吩咐了要水。就大步走向王熙凤扑了上去,一阵撕巴乱啃后,两个人都有些受不住的气喘吁吁。王熙凤推开他,红着脸整理被解开的领口啐道: “还举人呢……跟一个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你是我媳妇哎!”贾琏被媳妇说的有些委屈。他原本预计,怎么最差也得来个含羞带怯吧!可看看……顶多就是一点脸红。不过,这就是王熙凤最让他喜欢的地方。不做作! 他慢慢起身,用自己已经鼓起的部分蹭了蹭自家媳妇的大腿。王熙凤的脸突然间满是红晕,她大力的推了贾琏一把,撞得一边小矮炕几枝枝作响后其身坐了起来。看着她这样,贾琏虽然腰背撞得生疼,却觉得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美。他笑嘻嘻的捏起王熙凤的下巴,在她耳边吐气:“爷叫人弄了水……来个……鸳鸯浴?”他声音轻佻,热气顺着耳蜗,王熙凤别扭的侧身不去搭理他。 然后贾琏哈哈笑着抱起她不顾她的反抗大步走向里间的洗浴隔间。几下两把的将那一身红绸缎的衣服脱了个干净,没等王熙凤反应过来就给扔进了调试好的热水里。 在水中弄了一脸水的王熙凤气急了撩水打向一边猴急的脱衣服的贾琏:“要死啊……” “就是要死啊!”贾琏快快将衣服脱了个干净,迈进水盆中将光溜溜的媳妇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几口:“可不是给爷我想死了?” 看着他那白痴样,王熙凤锤了他几把也就依了他。 次日清晨,在天刚见白的时候,王熙凤就醒了过来。夜里闹腾的厉害了,那地方火辣辣的不说,那东西还隔在里头没出来。她动了动身体,就觉得顺着出来的还有别的东西。抿了抿唇,冲着贾琏萌醒的时候,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 “哎哟哟……”贾琏本来是在自己的东西出了那温柔乡的时候,就醒了的。可是没成想被恶狠狠地叼了一口。不过想到自己的过分,也的确是活该。只得揉着牙龈陪礼:“我的二奶奶哎……为夫的肉可不好吃。乖,白日里让他们给你做火腿粥子啊!嗖……真疼啊!” “活该!”王熙凤嘟嘟嘴,扭头拉拉辈子半坐起身不去看他。贾琏无奈只得拉了拉床头的铃绳,不一会儿在外面职夜的丫头就过来了。今儿职夜的是甘草,看着贾琏伸手出帘帐,连忙过来: “二爷可是要茶?” “备水!顺便弄两碗蜜茶过来。”贾琏挥挥手,自己起身将帘子打开挂在一边的铜钩上,床里面的气息随着打开慢慢散了开去。甘草去弄水的路上,顺道打开了通风的小窗户。 蜂蜜茶上来前,刚刚起床被喊了过来的平儿先端了两杯淡盐水。王熙凤跟贾琏漱口后,等着一边的热水清洗一边喝着温热的蜂蜜茶润润肠道。 此时在隔壁府里面的贾母,也醒得早。不过她倒没有懒床,大概是人岁数大了所以觉少的缘故。白日里在稍微趟趟,这早晨早起倒是正常的很。 丫鬟婆子一顿忙活,她才慢悠悠的坐在安装了椅背的凳子上,靠着垫了垫子的椅背舒服的让梳头婆子给她梳头。 给她梳头的婆子,是一个年纪比她小一些的。算起来,也是跟赖大家差不多的时候的人。但是,因为老实本分加上在梳头上的确有些本事,贾母一直留着她为自己掌管梳头首饰一类的事情。 “老太太,看着今儿的头发可不错?”只是简单的流光水滑的后坠髻,插着两三根的木头簪子却比那金银镶嵌的看着好得多。 “还是你手巧,这头油啊……就是知道我用多少。”贾母自己对这镜子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笑着:“这人上了岁数,就不如从前了。想当年,可是一头的黑发呢!乌油油的,都不用什么头油就发亮的很。” “我还记得呢!”婆子笑着放下一边的镜子,开始从丫鬟手中的托盘里面选取合适的抹额和耳环。她一边挑选一边微笑着缓慢语气道:“老太太那时候的头发,一只手都抓不过来,乌油油的。不过现在虽然少了,倒也应了一句老话。” ”什么老话啊?"”贵人不顶重发,说的不就是老太太这种的吗!”婆子说的讨喜,贾母听着心里也高兴。 第53章 如海回京 太阳慢慢升起,气温在上升的时候贾府的正门也慢慢打开将到达门口的人迎接进来。过了二门的小轿子,抬着进到贾母的屋子,贾敏这次没有带着小孩儿过来。只是领了晗哥儿一人。一方面,这是长子另一方面,外孙到外婆家。孙女避嫌,也是应该的。 贾母看着肉乎乎,穿的格外多的林晗,亲啊……宝啊的喊了一通,母女二人亲热的黏糊了一阵子她慢慢开口:“这一路上可是安好?” “都很好,在江南的时候遇到一个乡野村医。虽然看着没什么本事,但原本以为生晗哥儿的时候会出问题,却因为这大夫,愣是母子平安不说,就是身子骨也调理的不错。”贾敏笑着挨着贾母坐着,贾母拉着她的手很是亲热。 “嗯!”贾母点点头:“那些乡野之间,有的时候也有高人。只是我们这等人家,困在这个局里面,难免有不注意的。” 贾敏笑笑拉过林晗:“这孩子就是还有点遗留,这一到了冬里就离不得炕,眼下天气冷就包的跟包子一样。倒是小的那个,因为我那时身子养的好,格外的活泼。只是到这边,到底是不太方便都带过来。怎么说,他们父亲还没过来。礼数上,不是很合适。”说到这里,贾敏眯眼睛笑着:“我就拉了这孩子过来,给他外祖母看看大外孙子!” “说到大外孙子,我更担心的是大姐儿。眼□子可是还那般?”贾母说的言辞切切,贾敏却心生冷意。她的确有一段日子,同贾母很是母女情深的。就是她生病,贾母都会守在床边不眠不休的。可是,自从她无意中得知,她的病全来自贾母操纵之后,这份感情就变得无法入心了。眼前维持着这种局面,也是面子上的事情了。 “她也就那个样子了!”贾敏低头摸了摸林晗的小手,目光温柔。林晗奇怪的看着母亲,姐姐的身子骨明明好的不得了。母亲为何如此回答?不过心中有着疑问,一向懒得开口的他到底没有出声。 “我这里有前不久托了御医制的丸药,叫人参养容丸。你走的时候,给大姐儿带走一盒。先吃吃看,这胎里的事情,还是要慢慢调养才成。” 听到药名,贾敏目光一闪。那的确是太医院鼎鼎有名的丸药。很多家族都会托了制作一些。但是她不是那傻兮兮的功勋女子,长达十来年的南边官太太的身份,加上不时地接触一些内府令的以及红蛇卫,如何不知道那虎狼之药的方子。不过是太医院为了谋求肥利,弄了偏颇的方子来凑或罢了。若是身体好的人,吃了的确养身健体。可黛玉若真的还是那早产的孩儿,那就是虎狼之药。当年有太医返乡,林如海求了入府探看后,原本也是求着希望能得一些丸药。如果不是当时内府令在侧的人挑开了说,她就真的给女儿吃下去了。后来,也只是断断续续的用温补的东西养着。 她琢磨着,这京里头知道的怕是不少。人参养容丸,并不是近几年才有的方子。到底是开国前,据说就成方的东西。早年服侍皇子的贾母如何不知道。她这是安得什么心思?一方面想要结亲,另一方面却给这虎狼制药…… 其实贾敏还真的在这事情上冤枉了贾母,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人参养容丸的问题。纯粹是希望能够养的那林家嫡长女能够过得了媳妇那关,好谈婚事。只是,这有的事情也不能说推荐就推荐的。尤其是药物! 贾敏笑着轻轻捏了林晗脸蛋一小:“她还小呢……用不到那么重的药。那村医也说了,就是温补的养着。等到来了葵节就好了!” 贾母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早在黛玉没有跟着来她就觉得,这事情得慢慢来。也就不再说别的。 王夫人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吭声,她看着那林晗内心嘲讽。一看就是一个病秧子,还说什么只是怕冷。男孩儿本就火性大一些,如何到了这年纪还会怕冷。不过是借口罢了。不过想来,自己早早支出宝玉去园子里面玩,担心遇到那贾敏的女儿,虽然现在看着多次一举,也是好的。宝玉那孩子,是喜欢颜色的。若是在看着这长得不错的林家哥儿,还不得天天想着犯痴病! 中午贾母留了饭,林晗席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安静的净手吃饭,看着灵透但是王夫人怀疑,说不定还是个脑子不怎么够用的。只得养的闷葫芦好装傻。 用了膳,贾敏以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为由带着林晗走了。王熙凤跟贾琏上午先去了王子腾哪里,没有去贾府凑那个热闹。他一个成家了的孙子,到底不能长时间处在女眷宴席上。从王子腾哪里回来,已经是傍晚。他亲自提着一屉子腌渍果子等土仪去了贾府,看望贾母一番也就回去了。 看着小夫妻两个人携手回家,王子腾夫人站在正屋门前叹了口气,笑道:“凤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王子腾坐在主位的桌子旁喝茶,听到妻子如此说。放下茶碗:“你这是嫁女儿的心情……再说,她之前没的福气?” “老爷这话说的!”她摇摇头,坐在隔桌的另一个位置上:“要我说,此时间回来是不是有些早了。他父亲还没得回来,明年就要戴冠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若是赶不上,还不如在江南哪里,由林如海给行了冠礼呢!眼下他们家和贾大人家,就隔着那么一个老太太。我听着凤丫头说,林夫人回娘家就带了林晗一个哥儿。那老太太竟然还想着要联姻……” 王子腾轻哼一声:“她倒是想得好,也不看看林如海看不看得上。先不说她选哪个孙子,林如海能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嫁回去?这血脉归流,如果不是两家情谊全无,女方家里又没的依仗那个做舅舅的原意将外甥女娶回来做儿媳妇?贾政又不是个傻得!” “是不是傻得先不说,我要是有儿子,选了那林家大姐儿倒是好的。可惜,你我之间只有凤哥儿这么一个宝贝蛋。若是仁哥儿是个能扶持的,也就算了。唉……” 她深深叹了口气,王子腾伸手握住她在桌边的手:“是我耽搁了你!” 王子腾夫人看了他一眼,婉转峨眉笑道:“你又来了吧!”说完,还翻了一个白眼。 “赔罪赔罪……”王子腾笑呵呵的连忙作揖赔罪。王子腾夫人看他,笑着侧头不语。 从老太太那里回来,贾琏接过丫头递给他的手帕擦擦脸手,拿着一小瓷碗的面油做到炕上,一边涂抹一边给王熙凤说自己在那边的境遇。 他摸摸自己不怎么光滑的下巴:“老太太家的规矩,越来越没得规矩了。我过去,竟然连正门都不给开。怎么说,我也是我们这一支长房的嗣子。还是举人身份呢!”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拿着一小件湖绿色的锦缎对着灯火做着手工。她头头不抬的说道:“我那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此时珠大哥哥还在,怕是正门必然要开的。当日姑姑回来,出门子的姑娘回娘家那正门开的,看着也是不情不愿的。你能有个什么脸面了?一不是高管厚禄,二不是与她有利的。给你个偏门就不错了,怕不是就连角门都没得。” “嘿嘿……她在怎么弄,总也带开偏门的。他们家又没的角门。”贾琏给脸上涂好面油,一边用手指搓着一边说:“那是四品官的府邸规矩,虽然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说道底,也只是一扇大门两个偏门而已。你当是我们家,赦造府邸,偏门、角门、侧门、拱门一应俱全啊!” “说的也是哈!”王熙凤抬头看着他,有些发愣。 贾琏看她有些呆愣愣的,笑着摇头然后将注意力放在她手工的活计上:“给昶哥儿做的?” “嗯!”王熙凤点点头:“这不是回来整理我那嫁妆吗!发现了一块柔棉的细纹布,虽然是棉布的到底小孩子肉皮薄,丝绸的又嫌凉。这个颜色,男孩子正好。”她打开小衣服,那是一个连体的开档和前怀打开设计的小衣服,抱着两只小脚丫。整体已经完工,就剩下挂里子和裹边儿了。 贾琏看着那衣服,笑着:“你做的倒是大了些,只是他眼下正是淘气的时候,这腿脚都一体的,如何舒服。” “小孩子最不耐的就是穿袜子的。晗哥儿那会儿不也是不乐意,嫌弃捆绑的难受?我看着,这样就好。横竖也是细棉的,清洗也方便。” 贾琏看她那样,单手抓着下巴上下打量:“你慢慢给他做,说不定等我们有孩子的时候,你手工就更好了!” “去你的!”王熙凤啐了他一声,神色有些黯然。她此时跟贾琏已经三年多了,可没有避孕的情况却没有怀孕。她放下手中的小衣服低着头:“你说,这么久了我也每个孩子。” 她是渴望孩子的,虽然说这一世不得不跟这个男人过日子。但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她只能做这种选择。爱情……早就淡漠的多了。但是,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却是很好的事情。 贾琏看她如此,笑着端坐:“夫人莫要担心,为夫说了到你弱冠后再考虑,为夫必然会有为夫的办法不是?” 王熙凤抬眼斜着眼睛看着他,看了半天竟然将贾琏的耳尖看的红彤彤的。贾琏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乡间野方的,总是有自己的办法不是?” “讨厌!”她娇嗲一声,重新开始缝制那件小衣服。 端午节前,五月初二那日林如海正式回到了阔别十多年的京城。入了家门,洗尘歇息后他便递了折子请求觐见。 木承泽这是十多年,再次见到当年风采翩翩的探花郎。君臣依礼叩见后,林如海得到了一把椅子和一杯上好的菊花茶。 看着在水中慢慢绽放的菊花,白色的花瓣慢慢通过水润的滋补而打开。林如海没有开口,只是拿着手纹杯低头看着菊花绽放。 木承泽在书桌前批改奏章,他也没有说话。对于这个十来年只有书信往来的人,他有些陌生。君臣两个人,似乎有意造就了眼下的状况。时间在林如海喝了三杯茶的时间中走过。而木承泽恰恰也批改好了奏折,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林如海叩谢离开。 看着那脊背挺直消瘦的人,木承泽垂目想了想:“乔安,拟旨。” “是!”在一边候着的乔安快步过来,在墙根处的书桌上,打开一卷文官授职的圣旨绢布。 “封林如海太保,命他明日起内阁行走。”木承泽仔细考虑了一下眼下各部门的职位和在职人员,考虑到上皇还在,不好挪动一些人的位置。就给了一个赐封,只要林如海能入内阁,至于是什么样的位置就不怎么重要了。眼下他需要的,不是一个能臣,而是一个能够在内阁中起到作用的人物。王子腾到底是武官,眼下文官中还是以武步曲等老字辈的为主。虽然当年的奸相之后,这些老臣起到了很不错的作用。但是,从朝政的角度上来说,他们重新掌握权势的结果,是功勋更加肆虐而国库已经渐渐空虚起来。明年虽然暂时不用担心,但是西北呢?对抗吐蕃和西夏,还有那蠢蠢欲动的大理该如何? 他不得不考虑这些。林如海的上位,一直被看作上皇的亲信。能够做了六年的盐务,三年的水税的人。他先不给他职位,只是一个赐封。他相信,林如海会明白他的意思。而在那些老臣中,他也会有游刃有余的机会。 林如海出了皇宫,就回答了家中。本来,他是应该趁着剩下的时间去一趟贾府的,但是他并没有动。而是让人摆好香案,坐在正屋堂屋的八仙桌跟前,挺直了要背等着。 贾敏坐在他的下手看着打开的门庭跟他闲聊:“老爷让我猜,我可猜不出。” “夫人有何猜不出的?为夫这是匆忙上京,虽然看着是三年任期满了。可说到底,按理来说应该是年前就已经由吏部下达条纹的。对于这个京城,为夫回来怕是会让很多人心里不宁静啊!”林如海笑着等着宣布圣旨的人前来。 贾敏侧头看了他一眼:“所以才说,如今的局势有些难判断。若是年前喊相公回来,那么势必会将京城内的官职调整一二,不管怎么说相公一没有丁忧、二没有身残。根据朝廷律令,相公回来必然会要用的。可是眼下如此匆忙……”她沉吟一下:“说句违逆的话,若是我是皇上,给相公一个三孤三公之位,也算是对得起相公在江南十年的功绩。毕竟眼下朝廷命官,还没有那个能够轻易移动的。” 林如海赞叹贾敏的眼光:“夫人所说极是!所言极是啊!”他摸了摸近两年养起来的下巴的胡须,笑着说道:“夫人,为夫说不得能给你挣一个一品诰命回来。” 贾敏歪头看着他,抿唇一笑:“那个倒是不想了,诰命什么的不过都是虚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家好好的就够了。” “但是为夫想给夫人!”林如海投了一个感激爱慕的眼神,让贾敏低下了头。露出来的耳坠红润异常。 “圣旨到……前……任江南盐政正三品林如海……接旨!” 一个紫袍的内侍,拖着两道圣旨带着四个红蛇卫,四个黄门小衣走进林家的正堂。香案早早摆好,林如海起身抖了抖衣摆,贾敏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上了三炷香后,跪在早就弄上的两个紫红色的蒲团上。 “臣……林如海带妻室贾氏接旨!”林如海恭敬地磕头听旨。 “奉上临训,前江南盐政林如海,勤恳忠坚,仕为良者,赐封正一品学士太保。内阁行走,明日起功!钦此!” 紫袍的内侍念叨了一个后,没有让林如海起来而是拿起另一个圣旨: “奉上恩赐:林妻贾氏,慧敏聪杰,温润柔和,良恭善慈。赐为夫品一等夫人。华冠霞披,逐内务府监制。三十日内达!钦此!” “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夫妻二人叩首拜谢,然后起身接过册封的圣旨。林如海将早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荷包递给来人:“本人隆升,倒也不好请大人入户吃酒。算是同贺了!” “如此,在下就不辞了!”来人笑着接纳了那个荷包,向皇宫的方向拱拱手:“在下等还有事,就不打扰大人了。只是来的时候,皇上有话交代。那四品陕西粮道贾大人家虽然同太保大人家素有姻亲,贵妃娘娘出自他们家。本月端午就要省亲。外官内宅的,还是少接触的好!” “多谢大人了!”林如海拱手拜谢,那人笑着还礼带人离开。 等到人都走出二门后,林如海才吐了口气大手一挥:“夫人,陪为夫大醉三千杯,那您做的梅酒来!” ”璞……“贾敏很不给面子的悟唇笑了:”还三千杯呢……就是那甜酒酿,你也是一罐子就倒得!"”今日高兴吗!”林如海背着手,侧头看着贾敏。虽然已经没了当年那俏丽的姿态,可是如此雍容也足够他欣赏的。 第54章 林朝参政 贾母接到报喜的,是来自荣国府的婆子。王熙凤哪里得到林府消息后,就派了刘嬷嬷去了贾府。听到林如海得了三公末等,贾母心升了一下。虽然没有什么官职,到底是进入了内阁算是文官之一了。只是看到来人是王熙凤哪里得婆子,内心有些不喜。 不过,林如海已经升到了太保。她一个妇道人家,就是如何再不如意也只得忍了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这个女儿还不是自己生的。 贾母虽然郁闷了一阵子,转而就想通了。她盖好被子,虽然老年人夜里难以入睡不过这一点似乎在她身上没有痕迹。 多出了一个三公内阁行走,还是曾经的探花郎江南盐政林如海,这件事情到底在整个文官群体中震动不小。老的文官认为,只要林如海回来了,那么小皇帝如何重用新人,都很难动手。尤其是在上皇还在世的时候。 早朝,林如海位居一品站在文官首位仅次于内阁首辅的后头。此时的首辅是上皇在位时期的名臣,姜太师。姜呈。 姜呈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年轻后生,对比起他老态龙钟的状况,正值中年的林如海恰恰是最好的时光。 林如海微垂着头,姜呈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抿唇恭敬地笑了一下。微微躬身的晃动,虽然轻微但也让姜呈内心安顿了一下。不过转而一想,姜呈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 林如海和他的长子是同科进士,不同的是他的儿子中了榜眼,入了当年上皇的眼娶了四公主做了驸马。他想来也是当时上皇顾及他,所以才让他的儿子绝了仕途的前程。毕竟,宗法有律,驸马、仪宾等均不可参与政事。而这个林如海,因为在琼华宴上面一杯酒倒了反而因着贾家躲了过去。 想到这里,姜呈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听着礼部的宣声,撩起衣摆躬身下跪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对于这些虚礼,木承泽是不在意的。实际上很多时候,他更认为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多做一些事情的好。坐在前后不靠的龙椅上,木承泽双手按住膝盖看着下面的大臣,目光扫过刚好看见扶着姜呈起身的林如海。没等礼部宣令使开口,他便开口问道:“林如海,回来家小可是安排妥当了?” “内子贤惠,无需我多顾。”林如海低头横走两步出了列队恭敬回答。 “那就好,朕还担心你家小安排不妥呢!”木承泽点点头,林如海躬身一拜回到队列中。木承泽扫过下面的群臣压低声音:“有事就报上来。” “臣……有本奏!”在木承泽话语刚完,一个四品官横挪出队列,躬身行礼后陈述自己表奏的事情: “报万岁,今岁春雪退晚,春耕晚起怕是与农本无益。根据冬情所论,怕是北方秋收不利。” “钦天监那边可有预测汇报?”木承泽也知道,今年的春天过于寒冷了。种子下地,怕是都活不成。可若是晚了,到了秋怕是熟不了。临冬若是有霜降,秋收就全毁了。 “回万岁,各地测算今年冬春雪多,怕是霜也要来的早一些。”回答问题的是走出队列的钦天监的官员。他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木承泽叹了口气:“户部那边可有什么良策?”他询问的是户部尚书温则良。 温则良走出队列:“回万岁,眼下春寒,秋霜若是真来的早,怕是要出粮荒。从户部库粮看,若是南米北贩或许能够支撑一冬。眼下,库粮主要是应对军需。” 他心头对于粮道方面,很是皱眉。那库里面有多少粮食,报上来的数量根本不能看。整个京城,有那个不知道那粮道里面的猫腻。如果说盐政是暴利,那么粮道也不差。只是没有人会想到,有人打国库粮仓的主意。这些年大灾小闹的,因为国库要紧着军需,因此都是依靠地方自己或者国库拨银来做的。他只希望,这一次能够依然如此。不然,那从粮库闹起来的,就不是小事情了。 木承泽闻言,点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眼下我么虽然和北蛮辽夷签了合约。但是不等于北涯隘口哪里,就不需要驻兵。西夏那边虎视眈眈,原本就担心他们会同吐蕃联合。南米北贩,也是可行。” 听到这个,林如海想到凤丫头的那不曾卖出的米粮,想了想挪步出来:“启奏万岁,南米北贩的确是能够解除北面粮荒的问题。但是,难免会有商人从中谋取暴利。臣在南边多年,因为前些年的病疫造成劳力缺失就是盐收也是依靠罪籍才未拖延。但很多良田,都是荒地居多。臣有一议,今年北春寒,种子难以下种。朝中功勋多在金陵一代,拥有大片良田。不如,让农人南下种地。功勋贵戚人口终究不多,就拿臣家来说。一家五口,仅仅是俸禄就够嚼用。按照土十收六来算,只要朝廷减免一些税收到了秋冬,就能够省下库银还免于赈灾。” 木承泽听着林如海说的,仔细想想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温则良侧头看着眼下这位新出来的上皇时期的探花郎,微微皱眉。他想了想开口:“回万岁,臣觉得林太保的策议可行!从前三年各州陈报来看,南方地界平原水草都是不错,但是病疫之后,十村空六。老幼多寡,劳力不足也不是三四年的事情。若是想让人口恢复,怕是要得等上个六七年的样子。北面壮丁多,除征兵外还有负于。若是分了田地,也是好事。待来年春头日好,再回来耕种本土也是使得。虽然迁徙疲乏,到底要好过浪费了种子,秋收无望的好。” 木承泽点点头,看向姜呈:“太师觉得如何?” “林太保的提议,到底是好的。只是,老臣觉得功勋家土,都是老辈所得。多数金陵、太湖周边平壤都是建国所赐封。这事情……”他有些迟疑,他们家虽然已经脱离了功勋,到要往上数到底也是老字辈的人家。来工务农是好事,但到时候主家能够得多少,就是个问题了。他自家倒是好,只要留下往年需要的。其他的都给了那些农户,也是使得。但是其他人家呢?他若是同意了,就是日后得了民好,也会被同戚怨恨。 “既然是赐封,那就还算是国有。”木承泽听到这里,想到那些尸位素餐的功勋,勾勾嘴角一个绝佳的主意冒了出来。姜呈微微抬眼皮看到他的笑容,心下咯噔一声。忙低头不再言语。木承泽眉眼带笑道:“那就如林如海、温则良所陈,各州府去统计一下北春灾严重地区的壮丁家户,保留他们现有的农田。此春已经无法耕种了,民间不是有句俗语吗?树挪死,人挪活。安排车船,让他们去南边种地去。眼下南方也是春寒,但南方稻谷众多。水汽丰沛,就是到了秋也是有的收的。温则良,让户部并司礼监、内府令一起测算一下到底南方有多少荒地,安人头安排。不纳税收,按照朝六民四,让他们种了去。若是功勋祖地,就朝三它一民六。眼下西北战事要紧,也只能委屈功勋了!另外,若是有民间庄户愿意接纳的,也跟他们说清楚。民六是必须的,只是这人头税就免了他们的。算作恩赐。” “遵旨!”温则良躬身行礼。林如海看了他一眼,笑着起身回到自己的队伍。 之后没有文官什么事情,多数的是武官那边关于边疆的事情。林如海再没开口过。下朝后,温则良走过林如海身边同他比肩前行: “林大人好谋算啊!” “温大人兢兢业业的,也是不容易。”林如海低眉笑道。他的双手插在袖筒里面,温则良则放在身侧,看起来是不怕冷的。眼下朝拜的安平场内,白雪早早被打扫干净。只是那屋檐上的皑皑白堆,人们吐气间的白烟还在述说着,这个春天不暖和。 “这块入夏了,竟然还下了雪。怕不是要六月飞雪了!”温则良伸手指了指那屋檐上的雪花,叹了口气。今天的春开得不好,原本天气回暖。却不知道为何,一夜风雨下去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林如海顺着他所指,也叹了口气:“听说北渤海国那边,有地龙喷火,整个辽东都烟尘缭绕许久了?”林如海说的是年头初开的时候,渤海国那边火山喷发的事情。朝廷安排在北面的探子来信说,大半个辽国东部都笼罩在黑烟之下。很多人都因为呼吸了烟尘而得肺痨而死。消息传过来不过是半月之久,林如海能够知道还是因为内府令特意给他说的。 “唉……人算算不过天!”温则良摇头叹气。他背着手:“听闻林大人在江南收了高徒?” 听到有人提到贾琏,林如海抿唇笑道:“高徒算不上,小徒顽劣的很,又是个膝盖软的怕老婆的。只是孝顺,为人还算有些良心。早年丧母,家里一堆的糟心事情我看着可怜。内子是他姑姑,倒也不好驳了内子的心意。” 温则良只是没话找话,听到林如海这么说只是点点头:“林大人家,是荣国公门府。那怕是贵妃亲眷?” “这倒攀不上!”林如海摇摇头:“早年圣上给我那岳家分了家,内子生母乃前荣国公嫡妻,眼下继室分家与次子,我们倒也不怎么好去攀附这个。再说,我林家一直走清流末之的,也不太好一同。” 二人走到拱门前,林如海侧身伸手示意温则良先行。温则良客气了一下:“一起吧!”说罢,二人继续并肩前行。出了拱门就是午门,过了午门就是各路衙门的办事院落。林如海是内阁行走,同温则良不是一路只是从这里错开了。临别,林如海交代若是到了沐休,可走动一二。温则良听得出他的意思,也没推辞。 从午门夹道走过就是内阁办事的凑铭堂。说是堂,不如说是一个小殿。黑红色的大长酸枝桌子摆在屋子里,屋子里点着地龙很是暖和。主位的地方,是皇上的金色绸缎披挂的椅子,其他长椅放在两侧延长到门。木承泽还没到,此时三两个内阁书记正在一边的靠墙椅子上,坐着品茗闲聊。看到林如海进来,都停下动作。这个人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到底是内阁行走一品三公。 上皇在位的时候,喜欢赐予内阁成员三公职位。但是因为奸臣作乱,当年的三公也只保留了一个姜太师。眼下,这位太保,可是实实在在的新鲜人。要知道,皇上这些年用人上很是谨慎,眼下突然封了一个三公,可不是要紧。 “林太保!”书记官起首的带头起身向林如海行礼! “免礼!”林如海挥手表示没什么,眼下作为书记的都是五六品的官员。为首的,也是低了他两届的,他大可摆摆架子。寻乐一个末尾的位置坐下,他来得有些早。他跟温则良同行得时候,更多的人则是在后面议论纷纷。王子腾被皇上喊着跟着去了上书房,内阁首辅姜呈也跟着去了。 王子腾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林如海悠哉游哉的坐在那里品茶,手里拿着一些往日的书记册子在阅读。见到王子腾进来,他放下书册:“昨日回来的匆忙,都没来的及去你家。今下可是有时间?” 他没有开口问政事,眼下他只是一个行走。闭口不谈,才是最合适的。王子腾也知道他在规避什么,坐在他对面,向服侍的内侍要了杯茶:“我听闻你回来就去见了皇上,今儿也没得什么事情。带上你媳妇来我家喝杯清酒倒也使得。” “你这是晃点我呢?一杯清酒如何就哄得了我?没的好酒哪能成?”林如海笑着表示不乐意。清酒说是酒,就是就是好水。他如何不知道,王子腾是借着清酒来说自己酒量差。 “你就是一杯倒的本事,清酒就成了啊!”王子腾撇头不乐意看他。姜呈此时带着次辅和其他官员进来,正好听到。他摸摸胡须:“怎么?王大人是要请客?” “阁老!”王子腾起身给姜呈行礼,林如海也站了起来笑着接口:“我们两家算是亲戚,我那弟子娶了他的闺女。本来这是回来,要上门的。但是我这没空,就约了说下了班去他家喝酒。可他倒好,愣是美酒没有,清酒不一杯。” “我何时说一杯了?”王子腾庚庚脖子:“我年前得的梅上雪,怎么也是一小壶呢!” “这还不是吝啬了?”林如海笑着指对。众人听着,也跟着笑王子腾小气。嚷嚷着,若是合适一起去馆子吃酒的好。天寒地冻的,不如吃酒暖和。 姜呈坐在左手第一位上,笑着:“你们就别凑合了,人家亲家拜访的。我可是听说了,林探花当年可是一杯就倒,不知道这些年在江南可有长进?” “阁老笑话了!”林如海低头双手交握在小腹坐□:“怕是体制的关系,这些年到底还是一杯好惠泉的量。” 听他说的尴尬,姜呈笑着隔空点他:“人家都说,有多大的酒量就坐多大的官,你倒好!都是一品大员了,眼下还是一杯的量。这可不行啊……怎么也得练练。” 林如海抬头一笑:“阁老说的是,可我这身子到底伤了根底。年头初的时候,吃东西不对差点要了命去。眼下看着好,怕也是蘸不得酒了。还是阁老海量,都说宰相肚里能乘船吗!” 他说的感慨,周围的人听的仔细。王子腾轻哼一声:“若不是你贪嘴,如何会如此?那花草本就要弄好了才能吃的,若不是盐政乃国税大事,有内府令的先生跟着……你啊!” “所以我不是小心了吗!”林如海抿唇一笑,倒是不想再说的意思。周围的人见他不想再说,而且人也没有靠前坐。首辅也没说让他上前,都没再吭声。到底是离开内朝多年的人,他们人中有新皇提拔的也有老皇古旧。眼下来了一个林如海,看不出到底会是那边。 下了班,已经是日头偏西。林如海跟王子腾约了回家换了衣服就过去,便上车离开。王子腾倒是没有走,而是站在宫门口自家马车边儿上。过两日贤德贵妃省亲,若不是为了这个他也不会紧着要林如海过他府上。 他站了不多时,一个小黄门从里面串了出来,点头笑着:“见过王大人,贵妃娘娘托小的将这个交给王大人。” 黄门递过一封信给王子腾,写信的人是贾元春。这事情在他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就被人告知了。拿了信,他看了那黄门一眼,扭头上车。 黄门见他上车走远,也直起腰身走进内宫。他不是前庭的内侍,只是内宫的服侍。不过因为身后有一个贵妃娘娘,到底比其他的有脸面。只是这前头的内阁大臣,他们这些人也得低头哈腰的。若是不够尊敬,引了内府令的主意,也是不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中国古代如何称呼火山爆发的,只是用了地龙吐火来说。大的火山爆发,会造成大面积的气候变异。因此我设定成到了端午,京城反而下雪了。 第55章 两家闲趣 回到内宫,凤藻宫内此时气候宜人。一些放在屋子内的花儿,也开得艳丽。贾元春一身鹅黄色的锦缎六叶白凤纹的长衫在身,此时正歪在炕头引枕上面,听着一边小丫头念话本子听。 她自幼熟读诗书,可说到底这入宫后才知道会那些的多了去了。不缺她一个,也不会少她一个。皇上是不怎么喜欢后宫才女的,尤其是皇后太后更是看不得那些江南瘦马类的东西。每每听了那个官宦之家,有了扬州瘦马的媳妇婆子,定是要鄙视一番。她也只能听听这小说话本,来虚度光阴。 她不知道自己走这一步算是对还是错,但是用自家弟弟宝玉的玉石换来的位置。却是比那些用身份媚宠来的稳妥的多。只要她不犯错,这宫里也就是皇后能压的过她。可皇后也不是容易做的,谁都在等着皇后出错。她一个皇贵妃,何必跟她们见识呢。只是眼下,她也有些焦虑了。虽然说位置稳妥,可她终究也是年纪大了的,眼下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怎么也是需要娘家帮衬一些才好。 可她那老子娘,到底是不会给力的。父亲做事情稳妥,只要本分就无碍。可她母亲到底是个眼光短浅的,老太太这些年下来看起来也是年纪大了的,加上前段的事情也进不来宫里。唯一能求得,怕也只剩下一个舅舅了。 黄门扬着拂尘进来:“小的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了!”元春懒洋洋的挥挥手让他起身,拿过一边上供的桂圆干,拨开壳吃了一颗:“可是送到了?” “送到了!” “可有说什么?” “王大人拿了信就上车离开了。怕是那门前人多嘴杂的……” “他是我舅舅,脱不开的东西何来人多嘴杂?”贾元春嗤笑一声,转而叹息:“只是我那舅舅惯是谨慎的……” “是!”小黄门轻声称是。眼前的贤德妃,可是这后宫中最特别的了。你说皇上宠爱吧……一个月也就来一两次,过夜的次数都不多。你说不宠爱……但凡皇后那里有的,她这里就减了些许也有的。就是那内府的管事,也不敢怠慢这凤藻宫里面的人。这宫里,也不同别的宫苑,那些个贵人、宾妃的也没得住的。诺大的宫苑,倒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妃子。 王子腾做到车上,马车悠悠走动。因为此时还在宫苑之内,不能跑起来。他便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阅读起来。 贾元春没有写太多的废话,她熟悉自己这个舅舅的脾性,因此只是简单说明自己目前的状况。年岁大了是一点,如果能够得到儿女则是最好的。希望能够得到王子腾的帮助。 可是眼下,王子腾比谁都清楚皇上绝对不会让贾元春有孕。先不说贾元春的贵妃位置来的如何莫名其妙,就是贾家这门亲戚,如果是贾赦的女儿,或许还有可能。但是贾元春身上,挂着的可不仅仅是史家老太太,还有甄家的事情。就那么一个贾宝玉,就够两位帝王相互试探的了。眼下听闻甄太妃的身体不适很好,春寒过冷临入夏又下了场雪听着是爬不起来了。王子腾深思熟虑,琢磨着这个事情不好办。 林如海回答家中,之前已经派小斯说了要去王府拜访。贾敏早早就准备妥当,此时是一家大小都去。她还通知了贾琏,带着王熙凤一起过去。 下了马车到达王府,林如海夫妻走上台阶就看见贾琏带着王熙凤充当门人打开正门等着他们。王熙凤上前亲热的拉过黛玉的手:“今儿就说姑姑必然会带着你过来,前几日没得细细看你,路上可是过的好?” “劳嫂子挂念,路上有婆子丫头跟着的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没想到,回来这边会这么冷。倒是跟娘亲说的有了差额。”黛玉顽皮的嘟嘟嘴,抱怨这边的春寒到了临夏竟然还下雪。 王熙凤眯眯眼笑着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两个男孩儿倒是乖巧的跟着贾琏跟在林如海身后。贾敏听黛玉抱怨,伸手点了她头上的包包一下:“你就是个泼猴一样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因为北面地龙吐火,所以这边才开始下雪的。” “我知道娘亲说的,可是我第一次来就这等天气了。”黛玉扬着小脸嘟囔抱怨:“若是在扬州,我都穿新衣服了!哪儿像现在,走动都不灵便。”她说的新衣服,是这个时节清薄漂亮的裙子。可是眼下天寒,只能穿的跟包子一样。 “你看晗哥儿不也穿的厚实吗?”王熙凤带着她准备上小轿,指着林晗说道。 “他那身皮,能从九月穿到来年五月呢!别管着天寒与否。”黛玉皱皱小鼻子,哼了一声拉着王熙凤上了轿子。贾敏在一边听着好笑,倒也没多说她什么。 进了内院,王子腾夫人早早就准备好了暖屋,没有在堂屋客套,直接进了侧厢的热炕上坐下。贾琏带着两个小儿的先去拜见王子腾,估计一会儿就会过来。北方临窗的炕,到底比南方大。黛玉脱了身上的厚实衣物,在炕边伸了伸胳膊吐了口气:“还是伯母人好,这屋子暖和的很到底可以脱了那些厚实的。” 她人小摸样精致,吐气说话中带着娇憨的摸样。到底让王子腾夫人喜上眉梢,她笑着揽过黛玉:“这小小的人儿到底是古灵精怪的紧,嘴儿也甜。” “她那是看着实惠了,你看着若是有了不待的地方,怕也会挑嘴的厉害。”贾敏笑着用手帕擦擦刚刚吃了热茶的嘴角,王熙凤早早脱了鞋上了炕里面。她笑着道:“这倒是好习惯了,我们日后不怕别的只要不吃亏就好。” 贾敏摇头笑着:“你啊……好好的不教给她,净说这些东西。我们现在讲究的是吃亏是福!” 王子腾夫人瞪了王熙凤一眼:“她个小年轻的懂什么,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哪儿明白这个道理的。” 王熙凤闻言,笑着闭口不语。贾敏看她那样子,也是笑得眉眼开来。 黛玉挨着贾敏坐在炕沿上,吃着丫鬟给她的糖果子。听到王子腾夫人的话,她歪歪头道:“我如何不知道,吃亏是福,占便宜是祸。这个道理我明白着呢!佛语说因果宿命,大体上与这个也是相通的。我今所亏,你必所负。若往他日,你比还我。一敬一体,世俗伦常如此。所谓今日亏得,未必他日亏得。今日有得,未必他日不得。” “听听……这小嘴儿巴拉巴拉的……”王子腾夫人笑着塞了一颗杏肉入黛玉的小嘴,贾敏听了摇摇头:“她那个父亲,就想着培养出个才女什么的。我就说我们这等人家,女孩儿日后嫁人相夫教子就好。但她父亲不愿意,非要说他林如海的女儿,定是要比过木兰呢!整日里舞刀弄棒的,我看着就心境胆颤。好好的女孩儿,愣是养的野了。前儿回来的时候,去拜见老太太,愣是不敢带她过去,怕是会惊了老人家。” 王子腾夫人闻言,微笑着点点头:“老人家的心思的确要慎重一些的好。自家女孩儿养什么样儿,自家知道。怕就是老人家,老道理多了,看着不顺心的闹了心思去,夜不能寐的也不好。” “我就说是这么个道理,就说她身体不怎么好,就没带她。怕过了病气去。”贾敏摸了摸黛玉的脊背,浅笑:“当年她就是早产的,身子骨一直都不怎么好。这后来托福好了,我跟我们家老爷倒是舍不得。总想着再养上个二三年的,稳稳当当了才好。这正好用来跟老太太说了,不然也没得什么理由推辞。总不能不让外祖母见外孙女不是?” “说的不是吗!老人家操心的多,找个由头也是孝顺了。总比让她事事操心的好!”王子腾夫人笑着站起身,此时林晗带着一个婆子抱着林昶进屋,她连忙上去接过林昶,稀罕的摸摸那长的肉乎乎的小脸:“这孩子看着就是个团圆的,可见孕子里面怀相就是好的。” 贾敏笑着接过准备找母亲的林昶,将他脱了包裹的皮袄,放在热炕里头:“当时凤丫头在哪儿帮我,好歹怀德时候清闲。比不得黛玉那会儿,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到底给孩子伤了根子的。这孩子是个福气的,赶得好时候。找了奶娘,奶水也是足的。到底好吃好睡的养,看着就是个肉球。” “小孩儿就是要胖鞋好。”王熙凤朝林晗招招手,让丫头给他脱了外衣拉上炕:“就是晗哥儿那会儿吓人,后来到了昶哥儿的时候,说什么我都没让姑姑操心。看着,可是要比晗哥儿强的多。”她拉着林晗坐在一起,林晗到底年岁小,跟着年轻嫂子也不当事情。 林如海送走了两个儿子,贾琏给两位长辈上了茶坐到一边听林如海和王子腾。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对于二人而言多年未见到底还是有些感慨。不过王子腾不是拖拉之人,也不喜欢说闲话。他拿出了贾元春给他的信推给林如海,林如海看了他一眼就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阅读。信上的字体娟秀,看得出是女子所书。仔细看了最后的落款他明白这是贾元春的信。他将信放在信封上,推给王子腾,手指点点信纸:“你的外甥女,如何让我看?” “你有所不知,皇上是不会允许她有身孕的。但到底是她老子娘贪心,苦了她一辈子!”王子腾深深叹了口气:“我当年就是不同意的,可不想人家找了甄家的路子,用了我王家的分利……” “这等事情……若是女孩儿到底是好的。可只怕,你若是帮了她,说不得也是害了她。”林如海瞬间就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王子腾这个舅舅做的不容易,他是知道的。王子腾深深叹了口气:“唉……说到底,也是我王家女教导不好……”他摇摇头:“我现在就怕,甄家眼下看着隆宠不断,怕的就是皇上在等甄太妃……”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轻了一些,林如海会意的点点头:“说是年冬的时候就不大好!” 王子腾点点头:“怕是过不了这个年了,眼下你刚刚回来,平日里这些事情少惨呼。皇上那里是等,我怕朝中的人也是要等。甄家不小,想要趁机啃下一口肉的人家绝对不少。怕是你那岳母,也是要分得一部分的。” 林如海听到王子腾这么说,想到贾母皱了皱眉头:“他们家建了那园子我是没看的,只是听说花了千万两的银子。那贾政不是我说,分家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如果老太太不掏出来,怕也只能是从旁的人家拿借的。细算下来,他们家的亲戚能出这笔钱的,也只有甄家了。” 王子腾点点头:“所以琏儿回来后,我才交代不让多接触。那里头水深的很,说不得能不牵扯还是不牵扯的好。再者,明年琏儿就要考进士,这头上避开是第一的。” 林如海看了一边的贾琏一眼,点了点头:“女眷的,凤丫头能够应付得了,我看不如让琏儿一个人去他父亲那里,一方面去见见恩侯,另一方面也可以顺便看看那边的状况。俗话说的好,读的不如看的。” 王子腾听到林如海如此提议,也觉得不错。他们都不寻得贾琏考个状元的,只要入了进士弄个外任就好。眼下京城的水深的很,如果能够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他看向贾琏:“去你父亲那里好好说说这边的事情,他虽然人混了一些到底能够教导你一些混了的事情。” 贾琏闻言,乐了。他嘿嘿一笑:“伯父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意思了。我是想着像师父学习的,若真的跟着我父亲学了去,怕不得把师父这些年的用心都毁了去?” 林如海抿唇一笑:“就怕你学了个四不像,才真真是个麻烦。学我有什么好的?” 贾琏没有吭声,只是低头笑着。他到底是不怎么担心的,曾经他这个小辈的也不过是被牵连丢了继承权罢了。功名如果被削了,那也只能是他倒霉。但削了可以再考,日后皇朝末日迁都金陵后,他也有足够的资本重新负起。如何都是不怕的。只是去看看父亲,到底也是好的。 贾敏一家在天色将暗的时候,坐车离开王府。贾琏跟王熙凤没有走,而是留宿在了那里。常年往来,王府对于他们到底是不陌生的。 小两口洗漱后,靠着枕头盖着被子闲聊天。王熙凤歪头看着贾琏有些不乐意:“凭什么就让你一个人过去,怎么说婆婆来信说,是要让大姐儿过来的。不若我跟了你去,接了姐儿回来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的好。”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贾琏无奈的捏了她的脸颊一下:“这又不是走水路,你一路睡过去也就是了。这路上都是马车里面颠簸不说,若是遇到匪徒你一个女流我得多找多少人守着你啊!当年父亲带着人过去,好说有官兵沿路跟着。迎春跟我回来,我还在打鼓呢!” “去!”王熙凤扭头表示不屑:“你当我是那弱女子?”她的声音挑高:“再说了,路上顾着镖行就成了。眼下西北兵士居多,哪来的那么多的强人?” “你在这里,多少还有些照应的。再说了,那西北眼下寒冷的很有什么好去的?”贾琏顿时觉得头疼起来,要说这王熙凤跟着他到是喜欢的,可说到底眼下若是王熙凤也跟着去了,老太太那边有了事情也不好交代。后天就是元春省亲的日子,上头已经下了条纹了。他都还头疼着呢…… 王熙凤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太阳穴:“你个呆子!”她眉眼含笑的:“你也不想想,过两天就是你那大姐姐省亲的日子,过了那日那老太太那边便是鲜花烹煮,烈火油烧的。我若是在一边呆着,如何是好了?荣国府说到底,也是老太太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本来两家就闹了个不愉快,你我小辈儿的尴尬倒是好说了。可眼下你那大姐姐到底是皇贵妃,她只消开口说让我留着老太太身边孝敬,我能说个不字?说到底,还不是将他们家的事情绑到了我们家身上?我若是到时说,年前就说好了去西北孝顺公婆顺便接小姑子过来,她必然是没得话的。我们走的干净不说,还省了老太太惦记的好。” 听到王熙凤这么说,贾琏也觉得有道理。只是这个道理到底能不能从伯父师傅那里说得通,他还得琢磨琢磨。王熙凤看着他凝神思考的样子,就觉得这事情可成。她笑着钻入被子,闭目养神准备入睡。 次日下午林如海王子腾下朝,贾琏两头跑了一下。林如海听了他的意思,觉得有些道理。再说这路上兵站居多,倒也不怕什么。便同意了。王子腾听闻林如海同意了,虽然他知道定然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半子想要胡闹,不过觉得小两口这些年也是不容易也没有多说什么。贾琏得了好消息,王熙凤心下高兴。她开始快速筹备着要北去带的人物,还有京城这边一些土仪。怎么说那边也是苦寒,好吃好喝的必然是要带的。另外,也要尽快将家中的贵重物品拿了去银号,她可不放心一件件摆在那里。你奢右任亘五右匕·翩l翩l鱿眼7一此舒杆坦苗升灾旦n口 第56章 元春省亲 贾政任粮道外走,园子建好本来说是要在正月十五这日要求娘娘省亲。到底因为宫中要求,拖延到了端午。又有端午祭饲,挪了到端午后两日。贾政本来是请了恳求准备回京,谁知道准备上路的时候才被告知,假没了只得继续呆在那边。家中眼下,就剩下了宝玉这个未成年的小子,算是主事的男人。贾母看着心急,也只能让宝玉凑活着给各个园子提了名,弄了匾额挂坠。说起来,那宝玉虽然不愿意读八股经子书卷,到底在诗词上面剑走偏锋。贾母特意让人抄了询问高人,竟然没的什么差错。这才喜开眉梢,递了折子等着元春那边定下日子。 五月初七,虽然黄历上不是什么特比的日子到底也是皇家给出的。天刚蒙蒙亮贾母就早早起床,熟悉收拾打扮穿上诰命霞披,带着高冠领着王夫人并着李纨前往新盖好的园子,此时宝玉已经被袭人等服侍着起床。祖孙见面,每个人脸上都是高高兴兴的。不管如何,就是李纨这个平日里素面朝天的,也带上了喜色。好歹的,也算是难得的喜事了。只是她到底是在园子里面住的,为了赶得上去见老太太起的早了些,眼底还带着青黛色。 贾母询问身边的婆子:“可是问好了,就是今日!” “问好了!说是在宫里拜会完了就启程,老太太就等着吧!”婆子也是喜开眉梢的乐呵,这请贵妃回家怎么说也是上等的荣耀。她此生能够沾光,也是祖坟冒青烟的结果。 前日就有小太监过来,看了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等,带了许多小太监出来,各处关防,挡围幙,指示贾宅人员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不一。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撵逐闲人。王夫人让贾芸等督率匠人紥花灯烟火之类,至深夜,俱已停妥。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 到了此时,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贾赦等在西街门外,贾母等在荣府大门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幙挡严。 起的早了,正等的不耐烦,忽一太监坐大马而来,贾母忙接入,问其消息。太监道:“早多着呢!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方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 王夫人听了道:“既这么着,老太太,且请回房,等是时候再来也不迟。”于是贾母等暂且自便,园中悉王夫人料理。又命执事人带领太监们去吃酒饭。 一时传人一担一担的挑进蜡烛来,各处点灯。方点完时,忽听外边马跑之声。一时,有十来个太监都喘吁吁跑来拍手儿。这些太监会意,都知道是“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贾珍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贾敬及其夫人,均没有来。王熙凤和贾琏,也是没有到。这让贾母很是不乐意,只是来人说了荣国府是要避开的,说是圣上那边的意思。听了这个,贾母才稍稍好了些许。她原本想着,若是王熙凤在也不必王夫人如此忙碌,那丫头到底看着是比她姑姑能干的。 半日静悄悄的。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幙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 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尤夫人、王夫人来。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紥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像,富贵风流。 且说贾妃在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忽又见执拂太监跪请登舟,贾妃乃下舆。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悬灯数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之属,亦皆系螺蚌羽毛之类作就的。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船上亦系各种精致盆景诸灯,珠帘绣幙,桂楫兰桡,自不必说。已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灯,明现着“蓼汀花溆“四字。 按此四字并“有凤来仪“等处,皆系上回贾政偶然一试宝玉之课艺才情耳,何今日认真用此匾联?况贾政世代诗书,来往诸客屏侍座陪者,悉皆才技之流,岂无一名手题撰,竟用小儿一戏之辞苟且搪塞?真似暴发新荣之家,滥使银钱,一味抹油涂朱,毕则大书“前门绿柳垂金锁,后户青山列锦屏“之类 当日这贾妃未入宫时,自幼亦系贾母教养。后来添了宝玉,贾妃乃长姊,宝玉为弱弟,贾妃之心上念母年将迈,始得此弟,是以怜爱宝玉,与诸弟待之不同。且同随祖母,刻未暂离。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自入宫后,时时带信出来与父母说:“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忧。”眷念切爱之心,刻未能忘。前日贾政闻塾师背后赞宝玉偏才尽有,贾政未信,适巧遇园已落成,令其题撰,聊一试其情思之清浊。其所拟之匾联虽非妙句,在幼童为之,亦或可取。即另使名公大笔为之,固不费难,然想来倒不如这本家风味有趣。更使贾妃见之,知系其爱弟所为,亦或不负其素日切望之意。因有这段原委,故此竟用了宝玉所题之联额。那日虽未曾题完,后来亦曾补拟。 贾元春看到那四字,笑道:“‘花溆’二字便妥,何必,‘蓼汀’?” 一边小太监听了,连忙使眼色给贾母。王夫人无奈上前笑道:“都是老太太说的,娘娘离家到底跟宝哥儿亲厚,索性就全都让宝哥儿提了。若是觉得不妥,让人摘了去就是。”说罢,她便要使人摘了去。元春连忙制止:“定是老太太亲厚与我,宝玉到底是念着我这个姐姐,就这么放着吧!” 说罢,船也到了头众人上岸。便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明显“天仙宝境“四字,元春顿时呆愣。她看向老太太和王夫人,二人并不觉得异色。忙命换“省亲别墅“四字。于是进入行宫。但见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 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贾妃乃问:“此殿何无匾额?”随侍太监跪启曰:“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拟。”贾妃点头不语。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陛乐起。礼仪太监二人引引荣国太君及女眷等自东阶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谕曰:“免。”于是引退。 茶已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 稍缓了情绪,她看着众人:“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 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王夫人等忙上来解劝。贾母等让贾妃归座,又逐次一一见过,又不免哭泣一番。然后东西两府掌家执事人丁在厅外行礼,及两府掌家执事媳妇领丫鬟等行礼毕。 因为家中主事的男人没得,只有贾珍算是长辈。但也无法担负,只留了宝玉一人学了背纸卷所说。贾元春坐在帘子后面,他小小的人儿跪在下面: “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贵人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远德钟于一人,幸及政夫妇。且今上启天地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臣子岂能得报于万一!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外,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苍生之同幸也。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懑愤金怀,更祈自加珍爱。惟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庶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 孩童背诵,虽然字字清晰到底是成了玩笑。但他老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贾兰虽然是长孙到底年幼。也只能如此。元春隔着帘子,看着下面那小小的人儿,只得忍者泪吩咐:“只以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孝顺长辈,用心读书,以报君恩。”等话语。 王熙凤坐在荣国府,听着来人报了那边事情,嘴角勾起讥讽。那贾元春这一回去,怕是要难受过半的。那宝玉起的名字,当年就差点惹出麻烦了。若不是她那个做姐姐事后聪明临时改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只是怕着老太太,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呢! 此时夜深了,贾琏道东府陪贾敬去了。她一个人也睡不着,不如听着那边的小消息当乐子。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的百分之七十五我完成了,编辑不能锁我小黑屋了!对不起大家,身体还不是很好,剩下的半张内容明天我再写出来。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第57章 谎话连篇 贾琏恭谨的坐在宁国府侧室炕边的椅子上,贾敬披着一件外衣盖着棉被坐在炕上,靠着身后黑酸枝炕柜手里拿着一卷残破的书卷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一边有婆子和小厮在外间聚堆儿得呆着。因为主人喜静,所以没人喧哗。就是说话,也是细细耳语。 房间里面寂静的只剩下人的呼吸,贾琏目不斜视的垂目端坐。等到他以为自己的脊背几乎要僵化的时候,贾敬的声音如同打破沉寂后的一丝轻吟,让整个房间活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贾琏,平静的问道:“什么时间了?” “平旦有中。”贾琏说的是俗称,相当于西方计时的午夜四点。贾敬点点头,咳嗽了一阵后用手帕处理了吐出来的黏痰呼唤外面的人上茶。贾琏身边原本已经冷掉的茶,也被换了下去。 热茶上桌,屋子里开始热络起来。贾敬换了一个姿势向下靠去,变成半躺着的姿态。歪着身子就着水碗漱口,然后慢慢地抿了俩口茶才开口说话:“估摸着,那边的事情干结束了吧!” 贾琏想了想道:“这个时间点也是有些晚了的。按照规矩,怕是天亮前就要回宫的。”他是根据前世的记忆考虑的,对于贾敬这个人他一向没啥准头。几次接触也都是小心翼翼,再三斟酌。 贾敬放下杯子,点了点头平靠着双手交叠在胸口没有去看贾琏:“你可会怪我没有让你去露脸?” “这道不会!”贾琏闻言,低头笑着道:“我本来就是不想去的,正愁着找不到理由。伯父开口让我过来,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只是内人一个人在家中,倒是有些担心。” “丫鬟婆子一堆的,担心什么?”贾敬瞥了他一眼:“那边老太太酿了一笔糊涂帐,眼下看着隆盛却与你要走的路不同。林如海那边不好喊你过去,倒也是的麻烦。我听说你们决定过两天去你父亲那里?” “是!”贾琏点点头:“大体上已经收拾妥当了,也提前派了人过去。就等着过了今日,就起程。左右的眼下我手头也没得什么事情,诗书经集的老师说不如趁着明年大考之前走走看看。正好我也要将我那大妹妹接过来,算了算年纪也是到了日子的。眼下还是回京将养一段日子,也是好准备出嫁。”他说的句句属实,贾敬点点头抬手挥了挥:“回去吧!你走的时候必然要去哪老太太哪儿,到时候问起今日就说跟我下了一夜的棋。” “是!”贾琏看得出贾敬很是疲惫,他起身行礼退了出去。王熙凤听到外面人说贾琏回来了,连忙下地穿鞋迎了上去。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她有些不乐意贾敬拉着贾琏不放,贾琏也没解释只是就着贾敬的交代:“伯父拉着我下棋,等到他觉得累了也已经到了平旦了。” “我让人在灶上温着汤锅,下了米线。你先去泡泡,待会儿跟我一起用了再歇息。汤水早早就备着的,就想着等你回来一起用。”王熙凤给他去了身上的斗篷,招呼丫鬟给他退了身上的衣服。贾琏也是觉得疲惫不堪,听到有热汤水很是高兴。他看着王熙凤跟着一起退掉身上的外罩,只留了里衣。两个人一起去了小侧间,两个大高木桶在哪里。退了衣服一人一个,水温合适地下又烧着闷火让水温一直保持很是舒服。 “呼……”长长吐了口气,贾琏双臂打开搭在桶壁上昂头看着雾气蒙蒙的屋顶,一边的服侍的丫鬟正用瓢弄水给他洗头,王熙凤那头只露了个头看着他:“好端端的叹气什么?” “只觉得眼下回来度日如年一样。”贾琏想着老太太那糟心的事情,就觉得不如在江南顺着。 王熙凤闻言噗嗤一笑:“这么想来,的确是不比江南那会儿自在。不过要我看,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忍上个三五年的也就够了。” “三五年?”贾琏扭头看着王熙凤,瞪大了眼睛笑着:“你可仔细打量过,老太太最最是会保养的。眼下有了贵妃孙女的,更要包养了。三五年……哼!”他轻哼一声:“十来年怕都是要有的。” “大不了,求个外任就是了。横竖明年你都是要考得。”王熙凤想到贾母的身体,抿唇眯眼笑着。贾琏看着她笑,摇摇头:“也只能如此了!” 两个人睡到日上栏杆才起床。服侍的人早早换了班,毕竟都是跟着熬夜的,王熙凤不似从前也不好看着丫头婆子黑眼圈的在一边。因此,在她开始管家后,有了轮班的制度。 贾琏见王熙凤起来,只是挪开了身子让她下床,自己没动弹的靠着枕头看王熙凤穿衣服弄打扮。 用小铜刀轻轻的刮着眉毛,王熙凤盯着手中的手镜很是仔细。贾琏看着她那样子,嗤笑一声:“那么费劲做什么?我看人家都是直接弄光了后,描上去的。” “那种我可不喜欢,这眉毛还是仔细修修的好。况且,这修了一次三四日都不用的。”王熙凤用湿热的手巾仔细敷了敷眉皮和眼皮。重新擦了脸,才将让人做的花水弄在脸上。等到脸上的花水干透了,才将自家做的面油涂抹好。她不是不想发明创造一下BB霜什么的,只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成分是什么,制作流程如何。眼下,也只能用米粉搭配火候做了散粉了事。不过好在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污染和辐射,身体也是健康的不得了,斑什么的倒是没有的。 简单的扫了胭脂上去,在眼角的地方用玫瑰红的胭脂打了底色,细细的用黛粉膏涂抹了眼线,王熙凤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才将头发交给身旁的丫头,开始跟贾琏闲聊。 “你看现在,不是比那描上去的要好?”她虽然画了桃花妆,到底是素淡一些的。眉毛本身长的就好,去了边角毛刺的地方,很是不错。 贾琏挪了挪屁股,探出身子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比那画上去的要好的多。他嘿嘿一笑,伸手拉扯着王熙凤。本来正在梳头的王熙凤,被他这么一拉不得不离开凳子坐到床上,随后就被贾琏压在身下。 丫鬟婆子见状,纷纷出去。直到半个多时辰后,才听到里面喊要水的声音。 王熙凤一边用热手巾擦干净身子,一边不乐意的瞪着在一边穿衣服准备起床的贾琏。看着她眉眼含春,贾琏心里暖洋洋的勾勾嘴角:“别再勾搭你家相公我了,不然你今天就得……嗯?”他抬了抬下巴,给了一个你明白的眼神。王熙凤啐了他一下,穿上衣服喊人重新梳装。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日头高高升起在天顶上。秋菊在一边给王熙凤插着簪花一边说道:“奶奶,今儿的天气看起来倒是比前两日暖和了。外面的树重新冒了芽子,倒是有些花草什么怕是被春寒冻死了。倒是奶奶之前考虑得当,小屋里面的那些花儿,倒是涨势不错。”她说的是特意弄出来的暖房,虽然没有玻璃透光。但是窗前每日打开窗户晒晒太阳还是可以的。 开了春,房子里的花儿因为管理得当,每天还能照上一两个时辰的太阳,虽然春寒了一些到底是有了要开花的**。 王熙凤闻言,喜上眉梢。眼下她最担心的就是花儿了,她用的花水虽然都是从干花中烹煮蒸馏提取的。但到底鲜花出来了,做出来的花露会更好。 贾琏整理妥当,让人给他梳好头。没有选择往日方巾包裹,而是用了两根挂鱼的对钗。一身湖蓝色的绸缎长衫,显得少年郎青葱挺拔,玉树临风。 王熙凤倒是简单,昨儿虽然没有去隔壁府里。但是今日必须过去。她倒是不想让自己过于独特了,前前世那风光红片的也不过是强打得自尊罢了。 两个人用了午膳,派人打听了一下老太太有没有歇晌后,等了一个时辰两个人才坐上马车前往贾府。 王熙凤一身素白海棠青枝纹路的夹袄上衣,下穿一条藕荷色的多折裙。头上只是带了两朵粉黛色调的绢花,不同于往日的富贵繁华倒是有着一种小家碧玉的温婉。不过她这个人气势上素来都是强的,就是换了一身素淡的,也难以遮掩她那如同凤凰昂首一样的步态和气质。 两个人一起给贾母和王夫人行礼,分坐在一边。贾母看着巧笑盼兮的王熙凤,歪着身子靠在长塌上,胳膊下面垫着软垫。她先喝了两口茶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昨儿你若是过来,就好了。娘娘还想着看看你,只是你偏偏没来。”她这么说着,倒是没的抱怨只是带了遗憾。当初小黄门那边私下穿了消息,说是圣上的意思。她左思右想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道道。这是要抬举他们家,还是怎的,一时间闹不清楚。 贾琏闻言,倒是抢着接了话口:“我们原本也是要来的,只是到底是老太太那头没得说我们也不好惊了娘娘的架。不合规矩的事情,我们这等人家还是少做的好。我眼下也是举人,师傅说明年就可以下场了。倒是担心那些御史大夫的嘴角。说到来,也是隔壁敬伯父,没等我开口求了老太太,倒是喊了我过去下了一夜的棋。到了娘娘回鸾,这才放了我回家。本事想早些来的,又担心老太太日夜操劳心神歇息不得,倒是迟到了一个半时辰。” 贾母听了他的话,低头慈爱的笑着:“你就是个泼猴一样的,我如何不知道你想得?怕也是你伯父看着你……你当我不愿意喊你们过来?你婶子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光是宝玉一个就够她折腾的了。那么大的园子,还不得找个年轻有力的?我当时就想到了凤丫头,怎么找的姑侄俩个也是熟悉。可不知道为何,那里来了消息说,要避嫌。我就没喊。”她最后轻微叹了口气,王熙凤眯眼一笑: “老太太说的是,我们二爷到底是年少不更事的。我也是个泼辣破落的。左右眼下府里面都没有正经的主子,我们两个小的过去也算不得事情不是?若是我们家老爷回来了,倒也是好的。只是眼下西北那边需要他,到底是离不开的差事。二爷顶多顶多算的也就是个举人,这估摸着还是金陵学政看着我们老家人的面子的事情。” 说到这里,贾琏狠狠地瞪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一挑眉抬着下巴看着贾琏:“怎么……二爷还不兴我说啊!二爷往日里是什么样子,当我是不知道的?你我虽然说是见面时是到了婚期才有的。可说到底,我姑姑做了二爷婶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难道我有说错了?比着那些苦修攻读的,二爷那个比得上。也不过是金陵是我们老家罢了。” 贾琏看她那样子,轻哼一声不再吭声。贾母看着他们二人的样子,给王夫人打了一个眼色。王夫人本来是不想开口的,她的儿子曾经也是举人。可到底是过了考就没了。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年珠儿能有如此机遇必然会好的。可也只是想了想了罢了。她别扭的低着头开口:“你怎么能如此说琏儿,到底是你丈夫!” 王熙凤闻言,顿时不干了。她撅着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我就是因为知道他是我男人,我才说的。这里又没得外人,我们都是老太太姑姑看着长大的。如何说不得他了?我句句都是实话,难得的说实话还有的错了?” “就你理多!”王夫人撇撇嘴,丢下这么一句话。王熙凤侧了脸不再说话。贾琏看着眼下冷场,尴尬的笑笑换了话题: “今儿……其实还有一事要禀告老太太的。我们老爷太太来了信,说是暂时家中没有什么事情。让我带着凤哥儿去西北一趟。一来是最近太太身体不是很好,要凤哥儿侍疾。二来,大姐儿眼下也十三四的年岁了。让我接了回来,等着来年寻个好婆家。怎么说,也是备嫁的年纪。” 贾母本来是看着热闹的,突一听到贾琏开口心下就有些不耐烦。不过她倒是没有往歪里想,毕竟眼下自己这边到底是富贵了。日后怕是元春哪里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就更好。贾琏和王熙凤离开,倒也没的什么影响。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这些年贾琏一直跟在林如海身边,到底让他老子吃味了。贾赦那家伙,别的事情做不出来,这等子事情怕也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拿起一边的杯子重新喝了两口茶:“那么府里的事情如何安排?”她想着若是贾琏和王熙凤走了,怕是不会做当初贾赦那档子事情。眼下园子虽然看着都齐整了,还是差了些东西的。 王熙凤看了贾琏一眼,贾琏连忙回答:“家里面就是一些奴仆,原本摆设的东西倒是不会动的。只是大件的东西,老爷来信说一定要存到票号里面去。毕竟出了赖大一家那等子奴才,我们也是担心。至于凤哥儿的嫁妆,倒是贴了封条,由她陪嫁的看着就好。我们也走不了多久,天冷前就得上路回来。在哪里呆着,怕也是不长久。” 他低着头回话,贾母看不清他的表情。倒是王熙凤端起了茶轻轻拨开里面的茶梗,漫不经心的接着贾琏的话头,语气轻飘飘的如同说着夏日闲话一样:“要我说,还不如让老太太这边出人帮我们看着呢!可是老爷来信偏说,就是当年二婶子信了赖大一家的,才出了那等乱子。” 贾母听了,点了点头:“你老爷这么担心也是可得。我到底年纪大了,昨儿夜里闹腾了一夜,偏到了早儿都睡不着。这人上了岁数,不服老是不行的。你姑姑眼下管着这边又管着那边的。虽然说是省亲别墅,到底也是自家的院子。若是管不好,怕用不了多久就荒了景色。” 王熙凤抬头看着贾母眯眼睛笑着:“老太太说的是,倒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了。”她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昨儿打扰了敬伯父一晚上。也是说好了今儿过去捞上一顿饭吃,当是小辈儿的回礼。就不在这里贪老太太的好饭食下腹了!” “他那儿有宫里年前派过去的厨子,倒是好口福了!”贾母笑着挥手让王夫人送送。她是不准备起身的,不过是小辈儿的来。王夫人起身跟着王熙凤走在贾琏后面,低头小声的问:“我听说你在江南调养身子找了好大夫?” “是二爷姑姑那边的,说是乡野大夫。但是看着到底有些本事,就是住在府衙前面的内府令的先生,也觉得不错。倒是带着进了京,姑姑若是要见,我到是可以找林姑父打听一下。”王熙凤一听就明白王夫人闻着事情的意思。前前世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元春省亲后,王夫人就私下张罗着要找好的大夫。眼下宫里面虽然不允许携带外药物,但是带个大夫进去作为贵妃的元春,还是能享受的。不过她可不想沾惹这些事情,就用林如海推了脱去。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姑姑的,抬出林如海不用别的,她瞬间就不会再想了。再加上内府令,估计是以后也不敢想了。不过她估错了此事王夫人对于做皇子公主外婆的心。王夫人抿了抿唇,左思右想了半天在王熙凤准备出二门的时候才拉住王熙凤: “你知道我跟琏儿他姑姑,在他姑姑未出门前有些不愉快的。但是眼下娘娘那儿……到底需要一个孩子。我知道你是个会做事儿的,这事情你给我说道说道的。日后若是有了一儿半女的,也是家门的荣耀不是?”她说的言辞恳切,甚至带着一份优越。这让王熙凤不喜,不过她没表露出来而是笑嘻嘻的应承了下来。横竖,答应不答应的也不是她的事情,她只是一个中间传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伪更啊……我只是忘记有话要说了…… 第58章 衣冠禽兽 王熙凤出了二门跟贾琏坐上车,贾琏吩咐外面车夫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长衫:"你那姑姑跟你说了什么,看着似乎是求人办事的。" 王熙凤斜眼看了他一眼:"还能什么事情?不就是想做皇子的外婆想疯了?"王熙凤还带着之前的气儿,出口就有了那么些泼辣的味道。贾琏闻言,抿唇笑了:"这女人生孩子,找你也是没用的。你,也得我配合才能是生的出来。我看这事情,也只有上头那儿才有的结果。"他伸手朝上指了指,王熙凤用手帕掩口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想着怎么个混啊?连你大姐姐生孩子都关管了去?" 贾琏闻言,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他手搭在膝盖上:"你当我是那猪狗不如的啊?"他是明白王熙凤话里的意思的。不过王熙凤看出了他的不高兴,并没有如同顺着他来,反而上下打量几番后道: "可不就是一个衣冠禽兽?"说完,她就扭头笑了去。没有漏声,只是抿着唇。不过她的肩膀,到底泄露了她的心情。贾琏闻言,一时语结。 你若说王熙凤在骂他,可这衣冠禽兽到底是好意。可若不是在骂他,可怎么听都是在骂他。这让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马车晃悠悠的并不着急的进入宁国府,贾敬还没回来。天刚刚下晚,怕是有了什么事情耽搁了。伊氏由着王熙凤扶着,贾琏乖巧跟在后面走进堂屋。尤氏在一边打量王熙凤:"我看你这一身素的,倒是穿出了一种神仙妃子的味道。" "嫂子这话说的可是让我羞死了!"王熙凤并未遮掩,可见她对此还是坦荡的受了。只是笑了一会儿才接了后话:"嫂子是没见林姑父的千斤,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神仙妃子呢!" 黛玉本身就是绛珠仙子下凡,那修行的人都同她亲厚。不然当年也不会送了珠子,用来遮挡。这些年虽然让林如海养的有些假小子,但说到底还是有一个淑女娘亲管束,也只是自己在家院中撒野罢了。出了门,拜会他人还是翩翩淑女一枚。 "那姑娘我可是没看到,就看见你了。"王熙凤的话尤氏是不相信的。贾敏年轻的时候,也不过是小家碧玉的美。比照着自家儿媳妇的天香国色,还要查上许多。林如海虽然是个俊朗书生,那女儿能超过可卿去? “嫂子这么说,我就不知道如何说好了。”王熙凤故作羞涩的扭头用手帕遮掩了一下,然后笑着对伊氏道:“这次叨扰伯母了。本来是没想来的,但是老太太那头提话的时候,我们就找了一个由头,说是来嫂子这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伊氏笑着端起刚刚上来的热茶道:“你们那点小心思我如何不知道?不过是多了两口吃饭的,算不得什么。你伯父今儿要晚点回来,我们可以早点开席。没什么好东西,比不得那边。” “瞧伯母说的……”贾琏看了王熙凤一眼,笑着讲道:“我们两口子都不是那种对吃食计较的,但凡能够填入口中的就成。再说,嫂子这里还能亏待了我们不成。不过是来要口饭吃的,有点饭食就是了。”他说着笑,就听到贾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话说的,好像我这里吃东西委屈了你似的?”贾敬披着一件青灰色的斗篷走进来,丫头婆子在一边帮他退了下去。尤氏见到公公回来,笑着起身:“今儿我们两口子在自己那儿吃,弟媳妇不如去跟我一起尝尝我那小厨房?” 王熙凤闻言,看了看伊氏起身跟贾琏道:“我到时馋嫂子的小厨房许久了。今儿不如你陪着伯父伯母用膳,我去嫂子那里凑凑热闹。” 她猜的出贾珍待会儿怕是要跟着一起在这边用,尤氏这头是帮衬着她。伊氏闻言,点点头对儿媳妇道:“你跟凤姐儿一起去你的小厨房吃好东西,让敬儿待会儿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糠咽菜!” 她是说笑的,但是尤氏配合的点头拉着王熙凤走了。宁国府本来就没有荣国府面积大,更不用说贾赦贾政分家,又拿出了曾经占用的一部分土地给了家政。眼下倒是显得有些团圆的小。院落不多,也没几个别致的。可见的,不管是贾敬还是贾珍都没有在这宅子上画什么心思。 尤氏带着王熙凤走进自己的小院,距离正房并不远。她跟贾珍分院而居有些时候了。在秦可卿入府后,贾珍就搬到前院的书房住。可是贾敬回来了,也只是在前院重新弄了一个院子。那个院子有一个侧门单独对着街道,很是隐蔽可以让他在里面花天酒地也没的人管。贾敬对他的事情,只要不过分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妯娌二人带着丫鬟婆子慢悠悠的走着,尤氏对眼下三家的局势有些担心。同时,她那不省心的继母和妹妹也跟着过来。眼下安排在外面租的院子里,因着贾敬在这里不好动弹。她知道王熙凤姑娘时就有着善管家和脑子灵便的话头。对京城内外的俗事,也比她这个远嫁过来的明白。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开了口:“前些日子我那在临安的母亲和两个妹妹过来投奔我,可你也看了我一个续娶的到底比不上原配的脸面。到底不好安排,只是说你哪儿是否能给我想个辙子。眼下三个府里面,怕是也就你能够帮我想想办法。” 她说的为难而直白,王熙凤素来喜欢这种方式。绕绕弯子的事情,她也是会做的。但多少,还是喜欢这种直白的东西。 听到尤氏的话,王熙凤想了想道:“怎么说嫂子也是正经的宁国公府的当家太太,自家亲戚过来了住的近一些也是应该的。只是我琢磨着,嫂子的两个姐妹怕是云英未嫁的,入了府也的确不合适。嫂子可有想过给两个妹妹说个婚事什么的?” 尤氏听到王熙凤这么说,笑着叹息:“我到时想说来着,可这如何说得?我那个二妹妹倒是自幼就定了亲事的。不瞒弟妹,我那母亲是我父亲的继室。父亲过世后,我便出了门子。多年没的见了,两个妹妹……”她低下头叹了口气,四下瞅了瞅:“原本与我是没得关系的,我同你珍大哥哥的婚事本来就是我们贾尤两家的事情。我父亲过世前,这婚事就定了下来。只是他去的不是时候,愣是等了三年。当时就有说,若是我出嫁了除了家里头的祖产外,留下一半给她们。我原本想着,我们家虽然不是贵勋人家多来也是世代有出官的。她们一门女子的,日后银钱多了也是好过。却不成想,前些日子我那继母带着她们寻了过来。你也是知道你那珍大哥哥是个爱花色的,我那二妹妹的未婚夫是皇庄的管事家的小子。不说别的,她们两个颜色也是不错!” 她说的慢慢吞吞的,看得出很是难为情。王熙凤早早就知道尤氏的无奈。她抿唇笑笑:“既然是有婚事的,看着年纪怕也是到了的。何不直接商定娶亲就成了?” 二人此时走到了游廊的尽头,尤氏叹了口气坐在游廊的边儿上,捶了捶膝盖:“话是这么说,她们之前一直在原籍。但曾经,我那继母也是见过京城繁华的。眼下重新回到京城,看着我如今的体面如何还能答应一个庄子的小子?” 听到这里,王熙凤爱着她坐下:“这事情,倒也不是没得办法。听着嫂子说……”她抿唇一笑:“嫂子别怪我这人说话不好听的,听着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爱慕虚荣的。在我看,那婚事虽然听着是个庄头的小子。可那到底是皇庄,不是别的什么。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这皇庄,怎么也是个门面。不说别的,就是往日里那宫里的小黄门来了府里,我那姑姑不也是好茶好点外加红包的供奉着?嫂子不如这般,嫂子那母亲怕是希望重新换一个婚事。但眼下,就是换了婚事也得是两家退亲才成。” 尤氏其实并不想给自家妹妹退亲,她虽然不喜那两天个拖油瓶。可说到底,也是跟着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这事情不管她如何干涉,日后都难得好名声。 王熙凤在一边抿唇笑着等着尤氏的回答。尤氏姐妹她如何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尤二姐的事情她如何会同贾琏彻底分崩离析?那女子也不是个好的,平日里嫌贫爱富就算了还是一个风流命。尤氏不愿意,她也是不愿意的。眼下贾琏看着像个人一样的,可难免日后不会原形毕露。她可不相信,一个林如海就能让他那些花花肠子都没了。 尤氏考虑了许久,才开口:“这都说宁拆一座桥,不拆一桩婚的……” 王熙凤挽住她的手,笑着低声:“嫂子也说了,那母女都是那般的人物。眼下嫂子若是寻了人去说了悔婚的事情,对方肯定不愿意。可都说的是,家和万事兴。你也是万般为难的被母亲逼着去寻了对方,晓之以理的对方也是明白的。现在强娶了这婚事,日后成了怨偶怕也是两家不好。嫂子去说了,如果对方同意不如替她们说一个名门庶女的。一来,。这皇庄说起来到底是农户。若是普通的人家,怕是高攀不起。名门大户的,怕也不愿意。可谁家没个庶子庶女的?这婚事安排,就是主母的难处了。做好了,会说拿着庶女攀附权贵。做不好,会说嫡母不慈的。这皇庄本身就上下不挨着的尴尬,却也不是坏的不是?” 尤氏闻言,垂眉仔细想想倒也觉得可行。她就算身上背了一个拆婚的黑锅,若是说了却也能让人理解。毕竟她那继母女三人,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路数。好好的寡妇不守节,就是再嫁哪有带着前夫的孩子过去的道理。她点点头,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还是你这个在京城圈子里长大的脑子灵活,我自幼都是家中独一个的。母亲去的早……也难有人教导这些!” 王熙凤听到她答应了,笑嘻嘻的眯起眼睛:“嫂子可别夸我,这事情这么说来也只是谋划了一半。剩下的,还得嫂子仔细考虑一下如何给嫂子两个娘家妹妹寻亲事。嫂子是公候府的当家太太不假,可说到底眼下嫂子的正经婆婆还在嫂子也是做媳妇的。这事情,嫂子怕也是要跟大伯娘好好说说。她到底比你我年长,这眼界路数的都比你我明白不是?” 她给尤氏的主意就是做好人帮着退了婚是,这样日后也没得这项麻烦不是?再者,跟伊氏说了日后贾珍就没办法跟那姐妹两个凑在一起了。也没得办法带着贾琏认识,就避免了日后的麻烦。加之,她看伊氏绝对不是那种平和慈爱的老太太,看自家那个老太太对这边夫妻的避而不谈,就不难看出也不是什么善茬。如此坐下来,说不得比用什么阴司法子都好。 妯娌两个这边心语欣欣的,坐在前堂跟贾敬相对的贾琏就显得有些顽劣小儿面对天王老子了。贾琏端坐着浑身肌肉绷紧的等着贾敬问话。他已经将王夫人托了王熙凤给元春寻医问药的事情告诉了贾敬。贾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捏着一个白瓷小碗喝着里面的热汤,坐在炕上不说话。伊氏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她怎么看着,眼前这小小儿郎,面对她家相公,比面对他家老子还害怕。 贾敬喝了一碗温热的蜂蜜水,才缓慢开口:“这是想做皇子外家?”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并没有什么严肃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贾琏看到他就觉得比面对他老子拿鞭子抽他的时候,还害怕。他握紧拳头点点头:“怕是知道姑姑当年寻了医的事情。可那也不过是遮掩了一下天露……”这事情贾敬知道,他便没有隐瞒。 贾敬点点头:“难怪了!这满京城的最近都在传皇贵妃生母私下四处给她寻生子药的事情。眼下怕也是疾病乱投医。她早年可是同你母亲和你姑姑不合的厉害,当年为了一点点管家的权利,都闹得你岳父面儿上去。也是因着这个,你岳父才对她怎么都看不顺眼的。那么……你觉得怎么做合适?那天露是你媳妇的机缘,她们是姑侄啊!” 贾琏闻言,就知道贾敬说的试探之意浓厚。他抿了抿唇,嘴巴有些干但又不敢去喝茶只得舔了舔唇:“凤哥儿跟我说,要问了我师傅再做决定。毕竟她们并不知道天露的事情,只是认为当年找了一个很厉害的乡村医生。可眼下,我们是没得办法给她拿出一个像样的乡村医生。凤哥儿说,不如看看姑姑怎么想的。毕竟,那大夫也是师傅给姑姑找来的。我们也不过是认识罢了。她托了凤哥儿,也没说一定要请到。” “是个好算盘!”贾敬点点头,看向伊氏:“你怎么看?你跟他媳妇比较熟。” 伊氏听到问自己,看着贾琏发干的嘴唇起身拿了茶碗给他:“喝些茶,你伯父又不是豺狼猛兽。看你怕的……”她笑着看着贾琏喝了茶才开口:“凤丫头可比她那个姑姑明白道理。这事情来之前她既然如此说了,就打着林大人夫妻不会管的主意。她脑子灵活,这事情就是本身有那么一个大夫,也能让她搅和黄了。这皇帝家事的,眼下皇后在位没得出错,这若是让元姐儿有了身孕,还不是说贾王林要跟着元后娘家打擂台?” 贾琏放下茶碗感激的朝伊氏抿唇一笑:“我们两家分家也已经闹得不得体面了,眼下我们那会儿帮她这个?再说我师傅是清流不参与这些外戚的事情,若是做了就毁了林家千年传承。怎么说,都是不合适的事情。只是说到底我们是小辈儿的,到底这话筒子还得做。不过我们过几日就要启程去西北牧场那头儿。临冬了才会回来,倒也是不担心的。” 听到贾琏这么说,贾敬笑着向身后一靠:“也是个法子……只是这话筒到底也是要当的,怎么也得让林如海知道一下的好。我倒想看看,他如何变个大夫出来。”说完,他爽朗的笑着。听着那低沉的笑声,贾琏低头抿唇笑着。其实,他也很想看到师父变戏法呢! 第二日,林如海就接到了贾琏的消息。不过他倒是没有跟贾敏说,而是在内阁会议结束后私下跟皇上说了。木承泽看着林如海,两个人站在内阁外的花园林道。木承泽想了想:“那你就变一个大夫给他们就是了!” 他的答案,让林如海很是气闷。这大夫还能变一个出来吗?他跟在木承泽后面,咬咬牙龈:“这是皇上您自家的事情,如何让臣变个大夫出来?臣家中老小的……再说,当年的事情臣也是上报了的。”他指哪天露的事情,木承泽这么一听也觉得自己那看热闹的心情有些不够厚道。他无奈下拍拍林如海的肩膀,突然间觉得林如海提的建议也不错。他想了想,站住脚面对着林如海:“这么说起来,爱卿说的也是个办法!嗯嗯……”他连连点头,然后踏步而去。一边走一边对跟着的内府令太监下旨: “去,让巧儿拟个条子给贾氏。就说她娘家如此关心皇室子嗣的事情,朕深感焦虑。派四个太医给她,每日按照急照看护。一定要仔细保护,不得有任何病榻之事。” 林如海站在原地,看着大步流星而去的木承泽。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他是知道这个主儿做事情有的时候喜欢出其不意。但这种事情…… 第59章 临走多思绪 贾元春看着前来宣旨的太监,顿时呆愣当场。她是求了母亲私下给她找个好大夫看看,但也从未想过会惊动皇帝。她是知道自己身体的,早年做女官的时候因为家世性格,很受过一阵排挤。受了寒凉,子嗣艰难是必然的。寻医问药,也不过是省亲那天开口提了一下。这原本在妃子之间,也不过是私下的普遍事情。可如何能够传到皇上那里?眼下这四个给她诊脉的御医,一个都不能得罪不说,她还得生生受着。 太医诊脉后离开,她赶走了在身边的旁人之留了抱琴一人在旁。手指不断敲打着木椅的扶手,她咬牙切齿的低声询问:“这事情是如何传到皇上那儿去的?” 抱琴听到自家娘娘的问话,也只得摇摇头:“前儿才跟太太提了一下,也是老太太说了的。娘娘若是有个一儿半女的,这位置说不得还能动动。只是早年娘娘是遭了罪的,这体寒难孕。不过这后宫妃子求子的多了,也不是就娘娘一个……” 贾元春贝齿啃咬着下唇,咬出一条紧线才松了口:“让人去打听打听,眼下我娘家荣耀父亲又是四品的粮道。虽然说已经跟荣宁分了府,也脱不开一个贾字。眼下这里头并不缺少银钱,你拿我的私房去让人仔细打点一下看看到底是谁给我找这种不痛快。眼下就是皇后,也是管不得我这个凤藻宫的!” 她心下暗暗生着怨恨。原本,她并不想攀龙附凤的进入这宫门。但是祖母的话让她明白,她若是不入就真的会走投无路了。她虽然有着荣国府嫡出大小姐的名头,可说到底她的父亲都是一个不足正五的小官。一个位置做个五六年多没得动弹不说,身边的兄弟也是很难短时间内成事的。若是不趁着年少进宫谋一个别的路数,就是婚事都是难办。 就这样,她才同意了进宫。同意了,舍弃那一身世家小姐的脸面去学习那些伺候人的东西。她原本求得,也是一个日后若是出了这个宫门,能够有一个好婚事等着她。 可不成想的,本应该是皇后大点的日子却让她爬上了龙床。皇帝是英俊的,比照着她曾经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多不狂让。但是,皇帝也只有一个。这一点她从成为才人的时候就明白,更不用说这个后宫中原本照应她的甄太妃,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的时候。 因为弟弟的玉佩被封了贵妃,她是欣喜的。但是同时,也是沮丧的。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皇帝对她只有补偿没得其他。可就是这样的补偿,也是好事。至少,她每个月能够见到三四次的皇帝。能够在这座宫殿中,当一把女主人照顾自己的丈夫两三次。 所以,她从不去争宠。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活着皇帝就不会不顾及她。但是眼下,却有人给她弄了这么一出事情,她冷笑着勾勾嘴角,那些女人是不是忘记了,她眼下虽然是妃,是妾。可说到底,也是偏房。就是死了,也能做继室礼入了皇帝地宫的。 木承泽不负责任的让人宣旨,就把这事情忘记了。眼下朝中的事情还有很多,虽然同北蛮之间已经商定。但是西夏那头,也是要紧的事情。他们占据着西北的地方。虽然说不上水草凤妈,到底是商途必经之地。而且听说前任西夏王刚刚过世,继承他王位的是他唯一的女儿的丈夫,有着赫连鹰称呼的有名将军。一个武将当了皇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乔安拿着一个黑色匣子低着头走进御书房,仔细的将里面的兽皮拿了出来,递给木承泽:“林如海找的人从西域捎过来的折子。” “说了什么?”木承泽在批奏折,头也不抬的询问乔安。乔安摇摇头:“小臣还没得看,只是送信的红蛇卫说,情况紧急需要陛下亲阅。” 木承泽闻言,愣了一下就放下手中的朱笔,拿起那卷不知道是羊皮还是什么动物皮的卷纸,拆开上面捆绑的麻绳。上面是用墨绿色的墨水写的文字。简单扼要的交代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当年甄家三房的女官甄氏,并不是临郡王女人,而是判王翼王的长子,果郡王的女人。离开果郡王的时候,依然怀有身孕; 第二件事,说眼下果郡王的人在西夏安家。据猜测,刚刚登基的西夏王,可能就是当年的果郡王; 第三件事,甄家三房眼下同西夏关系密切,似乎有协助的关系平安州守备原本就是翼王旧部,有谋反的可能。 看到这样的陈报,木承泽内心深深吸了口凉气。当了西夏王的果郡王……他出生的比较晚是不怎么熟悉这位堂兄的。只是听说,就是在翼王伏法后的四五年的时间内,也能跟他的父王斗个平手。可见其能耐。他抓紧皮革,指节用力的在桌子上轻轻捶了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去上皇哪里!” 他本来是不想因为这个而去叨饶的,毕竟那甄氏快死了。眼下他的父皇似乎心情很不好,若是这事情报上去怕是一片风雨了。但是这等事情,如果他是父皇过世后继承皇位的,必然会直接上手。可说到底,他上头都有一个太上皇在哪里。这些事情,还是要告知一下比较好。至于他父皇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就不是他考虑的了。 上皇看着从儿子哪里得到的皮革,呆愣了许久才大声的笑了起来。他笑的苍凉中有带着一种悲伤,木承泽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做如何表示。只等着上皇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后,才开口:“儿臣想着,不若让红蛇卫和内府令跟着这个查查。” “查查吧!”上皇闭上眼睛,随手将手中的皮卷扔给木承泽。过了许久才缓慢开口:“朕老了……老了!退下吧!”他挥了挥手,不再作声。木承泽等了一会儿,便躬身后退三步离开。 元春这边找人查是谁给她使得绊子,同时木承泽哪里也派出了人前往西夏,调查果郡王的事情。如果此时西夏王真的是当年的果君王的话,那么他所图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一个小小西夏国。肯定是希望借助西夏国的势力,重新返回这边。 王夫人今日起了一个大早,因为她要代替老太太去王熙凤那头给她们小两口送行。对此她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有推脱。左右的想着,也就是给自己的侄女送行罢了。至于贾琏和荣国府什么的,看着眼下的荣耀和宝玉,她也就没什么念想了。 王熙凤起了一个大早,迎着王夫人进了自己的小院子尴尬的道:“说起来,倒是侄女我失礼的厉害。若是知道哦姑姑今天来,哪怕是让人说了不规矩也要从荣禧堂哪里走的。只是眼下我虽然是管家的媳妇,到底不是正经的太太。倒是让姑姑来了我这小屋子的……”她一副十分过意不去的样子,倒是让王夫人心里好受了几分。这个丫头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那心眼儿什么的到底是王家人教导出来的。这丫头也不过是拼了一个泼辣二字罢了。 她隔着炕桌坐在王熙凤对面,看着眼前这个粉黛鹅黄装点得屋子,抿了抿茶:“我上次来看着还是你喜欢的满堂红呢……怎么眼下的就变成了这般摸样?” “唉!”王熙凤看了周围妆点,笑了一下:“姑姑有所不知,我们爷不知道最近从哪里来的神经,愣是说那满堂的红应的是富贵奢靡不是他这等读书人要的。愣是找了他姑姑,换成了这般摸样。我倒是听了来得婆子的话,悄悄弄了却也不好说。若是您不来,都还以为我换了性子呢!”她说的有些无奈和沮丧,王夫人看着她似乎笑得也有些勉强就明白这小两口怕是因为这个,有了些口舌了。她低头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摸着那青花的杯沿: “这是怎么了?跟琏儿吵架了?”她声音温柔,带着一种长辈宽解小夫妻的口气。王熙凤看着她,歪歪头有些蔫蔫的道:“吵架倒是算不上……”她看了一边伺候的人,打了一个眼色让她们下去才开口:“不瞒姑姑,我自幼在您眼前,都说娘死舅大。可说到底姑疼侄也是惯例,我这入门子都三四年了。你说我们感情好吗?” “怎么不好了?我看你这里面哪个不是好东西?有几个是你嫁妆里面的?”王夫人扫了周围的摆设一眼,温柔的笑着。 王熙凤勾勾嘴角,露了一个嘲讽的笑:“那您说,除了这些他给了我啥?我跟他说,不管长辈哪儿怎么闹的,我们做小的孝顺着总归是个理儿。可你看看,不说别的就是老太太还在呢!可他说了个啥?不是亲奶奶……去!”她最后用哨音引发的那个尾音,让王夫人楞了一下。她垂眉: “你这个话说的也没错,可说到底琏儿说的也没错。老太太固然是长辈,可眼下分了家,他这么说也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他正经的奶奶牌位还在。不是你姑姑我说话不好听,这事情你顺着他来就是了。” “顺?”王熙凤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冷哼一声:“姑妈,我给您透个实话吧!那就是一只羊不熟的白眼狼。我伯父对他不好吗?就是因为我跟您亲厚了,到现在……哈……到现在,我还用着附子汤呢!”她说到这个,神色黯然下来。 王夫人听着她这么说,心思滚滚。琏儿曾经说过,要晚要孩子。但说到底,这子嗣本就是婚后第一大事。但小两口……她转转手腕的佛珠,突然间想到凤哥儿跟自己亲厚的事情。她皱眉想着,这是不是说琏儿知道当年他母亲的事情了?想到这里,她又觉得不可能。当年的事情是老太太一手促成的,她不过是跟着捡了便宜。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唇:“你们小夫妻的,我看着琏儿就是个好的。你看你姑父,说是读书人可也不是丫头小妾的。虽然没有你公公那会儿闹得厉害,可说到底也是有的。他如此年轻,可是一个都没得。” “他哪儿是没得啊!”王熙凤的声音突然升高了些:“他那是他那好师傅,拜了师不好再作了。可我看着,还不知道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鸡鸣狗盗的呢!我不过是求了他,让他跟林姑父说说,那大夫跟着来了京城,虽然说是已经入了内府令到底还是有着交情的。给娘娘看看又倒是如何了?不管娘娘身份如何,不也是他姐姐吗?再者也是我表姐,这事情看着好好的事情。他就左推右栏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一想到这里,我就觉的……”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正式此时,外面传来丫鬟婆子的走动声。只听着一个清澈的青年的声音由远及近。青年一身随意的藏青色长袍,没有什么额外的装饰。就是那扎在腰上的腰带,也不过是雨过天晴色的烟白青纹而已。 青年头发简单的用腰带同色的方巾包着,一副偏偏少年郎的样子。也许是养尊处优的结果,青年并不显得成熟。那未语先笑的嘴脸,在脸颊处有着两个很好看的酒窝。看着就是一个英俊小生,很是能讨喜的人。 “见过婶婶,这马上走了还劳烦婶婶前来想送,真是让侄子深感不安!”贾琏恭恭敬敬的给王夫人行礼后,看着王熙凤目光清冷:“不是说要走了吗?怎么还没收拾妥当?” 王熙凤看了王夫人一眼,低头笑着:“如何收拾妥当?这满满一大家子的东西,你不管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我还等着管事的处理好了银号的事情来给我回话呢!”她的语气不是很亲密,这更坐实了小夫妻心口不一的状态。 这是两口子从宁国府回来后就商量的策略,他们到底是辈分小,若是贾赦不回来看着贾敬也是不怎么想过多干涉。林如海到底是姑爷,也不好干涉到自己岳家的事情。更不用说,王子腾在贾琏参加科考的事情上已经插了一手。那个时候插手,说的是翁婿情谊。若是现在再插手,就不合适了。 与其让老太太派了人离间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就把问题摆出来。到底是不是问题,只有他们夫妻俩进了被窝才知道。但是坐坐样子,日后也好相处。怎么说,明年贾琏参加进士科举。中进士是稳的,这倒不是贾琏自信而是王熙凤相信林如海这个人。更相信,眼下在内阁的伯父的名头。 但是,一旦贾琏中了进士,先不说名次单单是这么一个身份就绝对不能牵扯到那边的府邸。若是眼下说明两个人不和,贾琏本身也是对老太太不太如意。那么日后贾琏就有理由不去,而王熙凤也有理由去的时候抱怨三分。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贾琏中了进士留在京城为基础的。若是能有一个外任,那么这些虽然说做着不太合适也不会算多此一举。 王夫人见到贾琏进来,看着两个小夫妻之间的气氛。顿时觉得,她已经不适合在这里多呆了。只得起身:“我也不是来送你,只是来看看。怎么说也不过是在家里呆了不到一个季度。这就是要走的,我也是不放心。眼下看着你们都整理妥当了,我也就放心了。宝玉此时怕也是要起的,我还要回去。不然他起来看不到我,怕是要到老太太那里闹腾的。” 她用宝玉打了借口离开了,贾琏和王熙凤相互对视一眼抿唇笑了。贾琏伸手将王熙凤的下巴捏在手指间,看着那明眸贴近了:“怎样?你那姑妈……看着可是个傻的?” “她若是傻得……倒也是奇怪了的。不过说起来,倒也有一件事情很有意思。”王熙凤起身看了看看似已经走远的:“今儿我都没起身送她,看着倒也没生气。” “你刚刚那一挑刺论理的……她此时怕也是顾不得这些。只等着回去给老太太说了才好。”王熙凤端起已经温了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我那个姑妈……做别的不成,这木头媳妇却是做的最好的。我原本还琢磨着,老太太在如何偏心也不能错过了太太,选了我这个姑妈。后来若不是你那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闹不明白呢!眼下整个京城谁家不知道老太太当年那档子事情?到时候你若是有心思不去,避开了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横竖不是亲奶奶不说,还有着谋害嫡嗣的嫌疑。索性的,她也只能有着气憋着。”说着,王熙凤笑了起来。贾琏看着她的笑容,摇头叹息。 两个人凑着这回子空闲,说了些话等着管事的回来就拿了最后的包袱带着要带的人浩浩荡荡的坐上马车准备西去。 第60章 再见贾赦 这厢王熙凤和贾琏坐着马车,带着人马家丁离开京城。那头王夫人回到贾府,坐在自己房屋的炕上怎么都觉得今天的事情蹊跷。她是素来知道凤丫头为人的,可是眼下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怎么都看着不像当年那个小县公。凤哥儿素来都是刁蛮跋扈的。这不仅仅是她的性子要强的多,更是因为父母过世的早没有人在身边照顾,身价银子又是丰厚的情况下,难免没有养好的事情。 她坐在炕桌前,伸手拉过一根挂在炕柜旁边小框子里面的小衣服,那是一个小的肚兜。看起来,应该是给年纪不大的孩子准备的。大红的颜色,很是喜庆。 她一边用手抚摸着这件小衣服,一边仔细的想着这些年来跟凤丫头接触的前前后后。想来想去,她琢磨着怕是王子腾哪里说了什么话,才让这丫头收敛的厉害。加上在扬州那些年,贾敏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如何不知道。那青菜小粥的的温调,凤丫头就是再泼辣也得收收。这么想着,她却觉得理所当然了起来。想清楚了,她仔细的将肚兜折叠好放在一边,对她身边的丫头道:“去看看老太太可是用完早膳了,若是用完了就通知我一下。我好过去。” 贾母早早听到王夫人回来,就等着她自己过来。王熙凤那边的事情,她十分清楚。不过是哪王子腾和林如海之间的交际罢了。眼下他们这边成了皇亲国戚的,他们一个是功勋一个是清贵都不好接触。偏偏贾琏又是林如海的徒弟,这么教导下去一旦明年中了进士,那就是该换门风的时候。贾琏不太愿意来这边,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王熙凤,她到是不怎么在意。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再有心眼儿也不过是争强好胜的命。 原本她是对分家很有怨言的。可是看着元春省亲后的状况,虽然元春的分位来自于宝玉的玉佩。但说到底,若是皇帝不喜欢,随便怎样宫里面死的人多了。到时候,自家也只是觉得倒霉罢了。可眼下,有了贵妃的位置不说,日后更是用副后的位置下葬。只要元春不犯错,那么这等着恩宠就不会少。到时候,只要元春有个一儿半女,自家这一脉起来也是可以预见的。 王夫人得了丫鬟的消息,来到贾母的屋子。坐了下来后,仔细将自己所知道的挑拣了一些说给贾母听。贾母听了后,点点头:“凤丫头夹在中间也是难办的,眼下他们小两口离开也是好的。宝玉日后是个好的,只求这家里面再有一两个读书的就是好的了。” 贾母十分清楚,眼下甄家的事情还没的什么正经消息。只是听说,皇上把所有御史的折子都留中了。至今每个消息,只是说让人过来。更难办的是,眼下宫里那位甄太妃的身体怕是不成了。年前就有着不怎么好的消息,只是说着有着名医在一边候着,愣是撑了过来。 眼下看着,甄家怕是会有大麻烦。不过这些都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如果说是宝玉的身份,到时候推给甄家也是可以的。只是眼下元春在哪里,少说还能有个十来年的时间筹备。可是她怕是等不到那个时间了,老二虽然看着年少聪明但是这些年来,到是木纳了多。他到底是在小门子里面呆的久了,很多内里的事情也是不知道。那王氏惯是个喜欢小聪明的,大事情上没得什么主意。她眼下,也只能敲打一下了。 若是以往还在荣国府内,她是不会在意王氏打压庶子不去在意兰哥儿的。可是看着琏儿那边的事情,她琢磨着眼下还是要重新重视一下兰哥儿比较好。那孩子虽然说跟着母亲,这些年很是乖巧到底是年幼的崽子,悉心教导必然会在宝玉起来后给予辅助。再加上,在金陵的那个孩子,也是一个名头。 王夫人如何听不出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一心中的只有宝玉一个。如何愿意让旁的人来占了宝玉的名头。她想了想道:“宝玉也是个可怜的,细细算了也就环儿这么一个弟弟。可说到底,环儿养在赵姨娘身前,因为这个老爷已经跟我说过多次了。我也不想让他……”说着,她低下头有些沉闷。贾母看着她,目光森冷的刺了她一眼: “兰哥儿也是个好的,我知道你是不喜欢他母亲。可要说,怎么也是你正经的嫡子长孙。都说着婆媳冤家的,我知道你怨着珠儿的事情。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母子两个也是不容易。怎么还能如此拿着?我只是说,宝玉到底是次子。日后这府里如何,还是要兰哥儿顶起来的。你这个做祖母的再不注意下,日后可如何是好?他母亲李氏到底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在人情往来上面怕是要低了我们这些人家的。可说到读书识字,那可是没的话说的。再者,李家虽然败落好歹也是有人的。此时元春在宫里头,我们不能只靠着元春一个人不是?若是外面没得个官场的亲眷,这后宫也是不容易。” 贾母觉得,她话说到这个程度上,王夫人应该是明白的。她没想错,王夫人的确是明白的。可就是因为明白,她就更恨李纨母子。那个夺走了能够让自己风光无两儿子的女人,那个让自己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女子,如何好的。再说她那个儿子……虽然说是孙子可到底也是跟自己不亲的。与其期待这个,不如等着宝玉好了。 她唯唯诺诺的点头应了,心底下却不以为然。不过她清楚,眼下整个贾府的荣耀都是靠着元春支撑的。但就是如此,银钱上面也是老太太经营的结果。她这个当家主母,唯一做的也不过是每日管管这个价内部的事情罢了。老太太说的有一点没有错,那就是宝玉是次子。所以,她得帮宝玉在兰哥儿长大前,多弄一些银钱才好。一旦兰哥儿成亲,那么这个府里面就不是她说了算了。按照宗族规矩,她这个祖母怎么都得给他那守节的娘让位置。 一个守节,一个名声。日后拿捏李纨母子,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与其那样,不如早早准备。她不是老太太,认为一切都不会变故。那女人能让自己跟儿子之后不亲近,难道就没的别的心思? 王熙凤和贾琏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走了两个月才到达贾赦所在的马场,看着那青砖白墙黑瓦的房子,贾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二进的院子,贾琏觉得自家老爹说不得,怕是要在这里养老了! 夫妻两个人定了定心神,看着黑漆大门打开,一个小厮样子穿着黑大短打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把门打开看着站在前面的贾琏和美艳的妇人,顿时愣了一下连忙恭敬行礼:“见过少爷少奶奶,老爷和太太已经在堂屋等着了!” 王熙凤看了贾琏一眼,贾琏先走王熙凤跟在后面。随后跟着的是贾琏的两个小厮兴旺还有王熙凤身边的两个管家嬷嬷,并这秋菊冬梅二人。 过了垂花门,就是一个小的四合院。这个宅子是一年前才盖起来的,比较起原本住着的到底是大了许多。就是厢房也是有着正堂两侧的设计。正屋门前两侧,种了四颗榕树,看样子是从别处移植过来的。腰身都很粗,比着兴盛繁荣的意思。 正屋比较高,看得出是专门修了地龙的。走进堂屋,里面很是亮堂。开着门,地龙烧的很热并不觉得寒冷。此时春暖花开的时候,虽然比不上往年的气候也是暖和的。邢夫人和贾赦分坐一个条案两侧,身上还穿着带着毛领子的衣服。看着怕是寒冷所致。 贾琏王熙凤纷纷跪拜后,王熙凤挨着邢夫人坐着,而贾琏则隔了一个座位坐在贾赦的下首。看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贾赦抬了抬下巴没有吭声。他是有话想说,可眼下只能憋着。不为别的,儿媳妇在这里自己这个做公公的就得考虑考虑。 一杯茶吃下肚,他还是没想好要如何说。最后只能端坐身姿直白的开口道:“去年末,你母亲给你添了一个弟弟。我取名叫钰。小孩子身子骨很壮士,既然你走了文路日后就让他随了祖上走武吧!我看是个淘气的!”说完最后一句,他闭目养神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只是贾琏被他这套话,炸了个呆萌。他手指在腿上伸缩半天,才找到了这是自己的腿脚的感觉。颤抖着唇: “我……多了一个……嫡亲的……弟弟?”他斑斑卡卡的话,让一边的邢夫人很是紧张。而贾赦则睁大了眼睛,红着脸大声斥道:“怎么……你不愿意啊?” “不不!”他连连摆手,低着头看了王熙凤一眼,笑着说道:“我只是很意外罢了。毕竟早些年,父亲您的身体……”他暗指贾赦的身体的事情。贾赦鼻子一哼:“那贾敬老鬼都能活蹦乱跳了,还不兴你爹我中年得子吗?” 说完这个,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邢夫人一眼,起身大手一摆:“行了,你跟我去书房让你媳妇陪着你母亲。她年纪不小了,这一次可是吓坏老子了!” 听着他最后一句话,看着那摆着袖子大步流星的离开样子。邢夫人抿唇笑了,贾琏温润有礼的起身行礼:“恭喜太太了!我原本还想着,我就是兄弟单薄了些。虽然年龄差了多,但也有好处,我倒是可以学着如何养养儿子。” “什么学着养养儿子……那是老子的儿子。还不快走?”贾赦土匪般的大声喊着,贾琏抿唇一笑看了王熙凤一眼转身离开。 王夫人看着跟着丈夫离开的翩翩少年郎,低头笑着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王熙凤:“拿着暖暖胃,这屋子里到底串了风。今年冬天格外的冷,要不是跟着当地人学着烧那泥炭子怕也难熬。” “我原本也是担心的,但是熟悉这里皮子多。就没带那些,只是多带了三车的棉花。新新的面头子,弹了重新做被子什么都是可以的。老布头也带了好多,路上有着军驿占了便宜到底是一路平安。”王熙凤笑着接过邢夫人地给自己的汤婆子,放在胃部的地方。她一下车吸了口冷气,因着比京城那边寒冷,倒是觉得常委有些不舒服。这暖暖的靠着,加上送的人的心意,倒是暖贴的很。 邢夫人带着她走进隔壁的侧室,里面奶香肆意。琮哥儿到底不是当年的团子,已经长大了不少。此时小大人一样的守着一个摇车,里面听着呀呀声。王熙凤听着声音,才想起来她看着邢夫人:“到底还没有恭贺太太呢!不过倒是巧了,我年岁长了些,二爷也是个随性的这眼下怎么避开说不得,就有可能有了呢?我就担心这个,所以路上带了不少适合小孩儿得布料,眼下走的晚不如的平日里我帮着给弟弟做一些。” 邢夫人听着她真心实意的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摇头笑笑:“我这里虽然没有多好的绣娘,阵线上的到底是不缺的。你若是喜欢,不如做些小的肚兜兜什么的当个乐趣。” 王熙凤闻言,笑着点头。婆媳二人脱了身上厚重的衣服,让丫环婆子等将门帘子弄妥当了,关了堂屋的大门顿时室内的温度还是上升。能够感觉到,原本的暖和朝温暖的程度走去。 盘膝上炕,炕火很热。王熙凤有些不适应的拿了一床小被子点在身子下面。这种温度,怕是出去吹了冷风会容易造成感冒。不过看着在不远处的小孩子,这样的温度才是正常的。 丫鬟上了热茶,王熙凤正准备喝的时候听到原本呀呀交换的声音变成哼唧和委屈的小哭声,邢夫人连忙起身歉意的笑笑将摇车内的孩子细心抱了起来,走进内室。一边的婆子看着王熙凤,无奈的道: “原本太太有身孕的时候,我和老爷都劝着太太回京城或者去就进的州府去。好歹哪里什么都有,但是太太不放心这边的事情。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可这哥儿生了。附近别说奶妈了……就是伺候月子的婆子都难找。没办法,这大人孩子的只能亲自喂养了!”她说的有些难过,听起来是真的为邢夫人着想的。王熙凤闻言,现在孩子的奶水是邢夫人亲自上的,顿时愣了一下。 京城但凡有些本事的人家,不管商贾还是功勋官吏,都是不兴当家太太自己奶孩子的。一般都是在孩子确定要出生前四个月,就开始寻找合适的乳母。好吃好喝,加上医生问诊后确定下来。功勋人家也多是从自家的庄子上抽调出来,地位要比那些管事嬷嬷大很多。不过有些家族例外,比如贾家。 王熙凤本人也是有奶妈的,虽然记不清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但是到了她三岁的时候,就辞了去了。王家不允许奶娘过度的存在,一般到了二三岁身体健康就换了羊j□j,也就用不到人j□j了。给了大笔的银钱或者安排了农产,也算是结束了这层关系。 贾家则不然,曾经虽然她上面嫡亲的婆婆不在了,说到底还是有邢夫人在哪里的。但就是邢夫人,面对贾琏的奶妈也是要客客气气的。只是贾琏的奶妈到底是个懂眼色的,比照着那宝玉的奶娘,好了不知多少。但是,就是宝玉那般受宠的,他也得受着自家奶娘的折腾。原本迎春、探春惜春的也是都得受着。见了面,也得喊一声妈妈的。 京城中官宦女子,鲜少有自己为孩子喂奶的。一来是生了孩子,除了月子后家中事物都需要当家主母去过问,二来也是上面婆婆旁边叔嫂的,家大业大的事情规矩也就多,也没得时间来操作这个。更有的,是因为当祖母的本身就不希望孙子跟儿媳妇亲厚,派了奶娘在其中或者接了过去,自己养的也有。 “那怎么没有来个信的,若是可以我们路过州府也能选上一辆合适的。”王熙凤看着里间还没得出来的动静,就出声询问。同时琢磨着,要不要贾琏跑一趟的意思。 “那倒是不用了,原本太太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成想,这奶水足的很。够小哥儿一人吃了不说,还能每日匀出一碗给琮哥儿呢!”婆子笑着:“这里不比京里,就是大夫也未必有个好的。祖上三代四代的我们也不知晓,太太说横竖这些年都要在这里。过了三岁断了奶的也没得什么人知道。再说,国公爷也不在乎这个。他倒是挺高兴的。” “说什么高兴呢?”邢夫人本身穿了一件藏青色百花绣纹路的袄,这厢出来看着似乎换了衣服。一件素月白的,用兔子毛封领子,很是衬托她的脸色。比照着三四年前,要丰盈一些。 婆子看到自家主子出来,低头笑着不吭声。王熙凤半起身的拉过邢夫人靠着坐着,一闻就是一股清单的奶香味。她笑的贼,邢夫人看着她的小脸顿时红了耳根:“笑什么笑,我还等着抱孙子呢!怎么着的,你跟琏儿可是有个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听着邢夫人把话放在自己身上,王熙凤嘟嘟嘴向后挪挪,傩进炕里面:“您又不是不知晓的,我也不过是刚刚过了及笄的年岁。二爷跟我说,怎么着的也要等过了双十才成。” “过了双十怎么成?”邢夫人想到自己这次年岁大受的苦,抿了抿唇:“这事情我跟琏儿说去,他是担心你年岁轻受不得苦。可这生儿育女的,本来就是女子要经历的事情。我这次年岁大了,若不是当年你多送了一瓶那药水子,也得折腾半条命过去。往年到底是年纪小了,可你眼下也是十六七的岁数。也该想想了!这个年纪刚刚好!” 她说的语种心肠的,王熙凤听着心里暖贴。她娇笑着搂着邢夫人的腰:“哎哟……我的好婆婆……可不行这样的啊!你看我这小脸皮的,本来就薄。你让我怎么出去?” “你呀!”邢夫人被她作怪的弄的含笑不语,一边的婆子看着这婆媳关系,倒是对自家夫人放了三分的心。 第61章 父子夫妻 王熙凤这头跟着邢夫人闹腾说笑话,贾琏则跟着贾赦去了前院的一个隔开的小院子。里面只有一个正房还有一个火房,看起来是用来热菜和烧水用的。正房不大,就是内院正堂侧厢的一半大小。里面摆设着简单的书柜和多宝阁,没有什么额外的东西。墙壁上挂着两三幅看不出是谁的骏马图,贾琏仔细辨认发现那应该是自己老爹的手臂,抬手蹭了蹭鼻子没敢多想。地下似乎点着地龙,很是暖和。 贾赦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挥手示意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坐□让门口的小厮上了热茶,双肘在桌子上支撑起来,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看着自己这个已经张开的儿子:“你来之前林如海给我来了信,那头还是那般闹腾?” 他这三四年在这边经营农场,用着当年关外开荒的经验倒是让他弄出些名堂来。不但将原本的爵位恢复了不说,还愣是靠着一知半解的本事,老来得子了。 那邢夫人的身体,不过是下面开口太小的关系。长年累月下来,也就成了石女的说法。他有一日喝酒壮胆,愣是用剪刀给她来了那么两下。加上送来的药水,倒是帮了大忙不说,人年轻身体好了,孩子还有了。 贾琏听到贾赦先问的是老太太那边的事情,点了点头:“过了端午就是贵妃娘娘省亲,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我没有过去。敬大伯伯拉着我下了一晚上的棋,到底是拖了过去。我想这,眼下师傅也说我的学识是够了就是眼界不够,那边还满院子的富贵想这拉这拉那儿的。我就带着凤哥儿说是来看看您和太太,顺便接迎春回去。那园子我是没看,不过听说也是花了千万两的银子盖出来的。不过师傅说,里面卖材料的多是内府那里的人,我也就没跟着凑热闹。” “千万两……”贾赦有些吃惊,那都快要赶得上国库的银子了。 贾琏点了点头:“我也是听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说的。有一日吃酒,碰到了就听他算计。从古董字画到小戏子的,加上园子里面的景观规划什么的大概就是这么个价位。听说那园子的图,原本是找了山野大师做的,只是五千两的银子。但是后来不知道怎的,又找了一个外来和尚帮着做修,又花了不下两万两的香火钱。合着大概也有三万两的样子。” “你二叔现在是粮道吧……”贾赦从银子上,想到了贾赦的工作。盐粮不分家,都是*的东西。他想后靠着,手指敲打着手背。 “是!”贾琏点点头,看着贾赦:“不过儿子觉得,这里头二叔哪里拿的钱怕是不多。三四年的冰炭敬,算上贩卖国粮赶不上师傅的盐政。顶天也就百万两了。再加上上下打点的,怕是不是大头。只是听那冷子兴说,周瑞家的曾几次从甄家的管事哪里拿了银票,怕是有些牵连。另外,老太太曾经是动过府里东西的。但是后来,周瑞家的从甄家那里拿了钱就没了这个心思。另外,有一件事情关系着二婶和我们家的前程。我眼下只是一个举人,还没办法上折子请罪。写信,我担心不保险,想着这次来了父亲能不能上个折子。二婶利用手头的月例银子,做高利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周瑞家的和冷子兴都在帮着这事情,要说拿证据倒是不难。但是我明年就要参考……这事情……” 贾赦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她还敢放例子钱?她不要命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大,眼睛有着往外突的意思。吼完了,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的,无奈抓抓头:“行,这事情你老子我给你弄了。明年参考有个什么打算?” 他决定将那边的事情放放,先问问要紧的事情。 听到父亲问科考的事情,贾琏温润一笑:“这个倒是不担心的,师傅说虽然状元什么的想不到,毕竟我根基不够稳妥,不似那种从小就泡在书堆里面的。但是看着岳父、敬大伯伯还有咱们家本身的名头,说是给了一个进士还是可以的。只是说,做了进士他希望我先进翰林院做个编修什么的呆上三年再说。眼下朝中上皇和皇帝的人马争夺的厉害,我若是此时插进去怕是不妥。” 贾赦闻言点点头,搓了搓手指节:“听你师傅的没错,老皇帝的身子骨看着还成,等上个两三年去寻个外任也是可以。”说完这个,他盯着桌面想了想,从一边抽出一张纸铺好,也没有弄笔墨似乎有些焦躁。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着贾琏。这个儿子不像剧本子里面说的风流不羁,倒是有着书生气节。他做了人家的便宜老子,现在又给人家弄了一个弟弟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他搓了搓手:“你……” 滑倒了嘴边,他想了想又改了话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弄个孙子?” 听到这个贾琏有些意外,他低头一笑:“您眼下三个儿子,就我一个成年的还要孙子做什么?琮哥儿正是鸡嫌狗闹得时候,等过了三四年钰哥儿也得是这么个样子。我晚点要孩子也好,到时候叔侄年龄相差不大,您这边也不好说。若是淘气惹了祸,您说是骂叔叔好还是骂孙子好?还不如让他们再差上一查的好。你看兰哥儿和环哥儿,一个叔叔一个侄子。” 他没有说宝玉,毕竟宝玉身上有着别的东西。就是再大的或事,老太太二太太的也不会说他什么。就是他那个二叔,也只能由着老太太宠着宝玉。 贾赦听到这个,也明白他的意思。再次搓搓手:“你就没想过别的?” “别的?”贾琏有些纳闷,这别的是什么?转而一想到老爹的小动作,他明白了。微微一笑:“我自己手头有足够的东西,犯不着跟弟弟争夺什么。况且,日后我要走清贵一流,本来也没有继承荣国公的意思。功勋说到底,还是容易犯忌讳的。倒不如清流贵勋来的好。有着荣国府的底子在,在朝廷也好走。就是日后糟了劫难,也能保证子孙道路。原本我还想着,如何劝您日后将爵位给琮哥儿呢!这下子到底有了一个嫡次子,也算是好事。” 他说的是实话。早在金陵的时候,他就想过的事情。原本仰仗着他舅舅和王子腾的话,那么继承家业是必须的。毕竟不管琮哥儿如何,到底是一个庶子。但是现在父亲有了一个新的嫡子的情况下,这门风的该换就可以换个方式了。 荣国公的功勋本身就是祖上从军功上得来的,若是由文承武很多时候,他不得不面对类似敬大伯伯当年所面对的局面。以一个书生的身份,去做防务方面的工作。但是,如果继承者走的是武举的路数的话,那么他这边走了清贵文士反而更加好。 贾赦看着他,一时间摸不清楚自己这个小子在想什么。他阴沉着目光盯着桌面,声音低沉:“你难道就不想继承爵位?眼下国公的位置,从我开始还能传三代。” 贾琏摇摇头:“父亲,的确如果我继承爵位的话,对日后官场来说会更好走一些。都说书生脾气,酸腐难以相处。功勋家族中,本身就自有一套接触的方式方法。但是,眼下看着新皇本身就是一个希望削功勋的皇帝。老牌的功勋家族顶在那里,错综盘结的就难免一些糙枝乱梗在那里。看看老太太那边就不难看出了。就是那丫鬟,但凡喊上一个姑娘,那一两银子一个的鸽子子,也是能吃得。就是那只供给太后皇后的赤米,也每日都能吃上一盅。眼下看着,富贵云集不担心。可是眼下的情况如何,想必父亲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贾琏叹了口气,手指慢慢磨着桌沿低头继续道:“北面据说气候很好,天养人茂。用不了多久,就是兵强马壮。更不用说平安州那边了,距离这里就很近。那平安州守备,听说跟不知踪迹的果郡王很好。而儿子的得来的小消息,说那西夏刚刚登基的皇帝,就是果郡王本人。皇帝日后用兵、用粮的地方大了去了。功勋家族的奢靡还能到什么时候?那个是用自家的银子来奢的?无外乎不过是从户部借了银钱,或者跟着下面欺上瞒下的。我们这等老牌功勋,怕就是第一批要倒得。等到上皇崩天,怕就是时候了。” 贾琏没有道听途说,他说的都是前世他所经历的。甄太妃去世后,甄家就倒了。甄家的事情刚刚发生,还没有全族抄没的时候,老皇的身体也跟着不成。据说硬是拖拖拉拉的在床榻上拖拉了三四年。之后老皇过世没多久,元春就病故了。可就是病故,却连个发丧都是匆匆忙忙。匆忙后,就是粮政上面,二叔贾政被押解回京。一切,都如同大厦倾倒一样垮塌了。 贾赦听着他语气中的焦虑和无奈,也深深感觉眼前这个少年郎比他这个活了两辈子的都看得通透。他双手摸搓着指节,想了想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说的浙西固然没错,但是你也要知道你父亲我身上的爵位到底跟过去的不同。老位置是祖先的功勋的来的。但是眼下,却是我跟皇上打赌得来的。皇上为啥让两府分家,看的是你父亲我这个人可用。既然我可用,你日后必然也是可用的。” 贾琏闻言,只是笑笑。能说的他都说了个清楚,若是再多就不合适了。他会对林如海坦白,但是却无法对自己的父亲坦白。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师傅的确跟自己没的什么血缘关系。但是林如海是标准的读书人,作为一个清贵他最怕的恰恰是被人戳脊梁骨。而他的父亲不怕。所以,他坦白给林如海,是因为作为他的徒弟,做事情上面需要他的教导,不然就是师傅的过错。他们的利益是拴在一起的。但是他同父亲…… 虽然这些年贾赦在西北兢兢业业的精英马场,但是又能说他跟他有什么牵扯吗?只是一个父亲的名头,就是明年参加科考也是借不到什么光的。 更重要的是,这位皇帝人很不错但是……却最后也是得了一个全尸殉国罢了。北面日后会越来越风调雨顺,而这边却会连连天灾*不断。最后留下的,哪还有什么爵位世家?不过都是树倒猢狲散的结果罢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照顾好媳妇,然后寻一个外任的机会,老老实实的在边远地区做一个地方官跟着媳妇好好过日子。等到一切大局定了,也就是个富家翁罢了。 夜里安顿好了房子,他们住在后面一个小院内。邢夫人已经派人给他们烧了地龙和火炕,里面没有床。宽大的炕上,两个人抱着厚被子到底是暖和。贾琏披着一件灰鼠皮子的袄子歪着身子看书,灯光有些昏暗不过好在他也不准备多认真。只是手里那个东西罢了。 王熙凤梳洗好,身上穿的单薄的里衣爬上床盖好被子躺平身子。身下火炕的热度,让她一度以为下面铺着一床电褥子。不过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个东西,只是下面的单子到底是稀罕货。用的蜀绣的剁锦,也不知道贾赦是如何得到的。人躺进去虽然不够绵软但是那毛茸茸的感觉反而没了凉气。 贾琏见她躺好了,放下手中的书挑了挑蜡烛低头道:“今儿父亲跟我说爵位继承的事情,我拒绝了。” “拒绝了?”王熙凤闻言,霍的坐起身看着贾琏,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她皱眉:“为什么?那本来就是咱们的东西,凭什么要拒绝?就因为太太生了一个儿子?那孩子眼下还小子呢……养不养得活、长不长得大都是不可说的。” 贾琏看她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若是他说了这个必然会引起她的反弹。毕竟,在她的世界里面,这个爵位本身就应该是自己的。他给王熙凤披上自己的袄子,拉高了被子:“你听我说,眼下朝廷的事情有些微妙。你也知道我跟了林姑父,日后要改换门风。你知道我这个人的,虽然说未必有那么混蛋。可说到底,也不是真正的那种酸腐的人士。更没得什么清高一说。我早先想着要改换门庭,也是为了日后子孙做打算。你看现在的富贵,日后这爵位怕也无法承继。大姐姐的位置如何得的你又不是不清楚。老太太那头……若是甄家完蛋了,怕是我们也会跟着。功勋世家一个个奢靡成风,从户部借银不断地。就把那国库银子当作自家的来花用不说,更是花了心思在下面贪墨。可是眼下西夏那边、北面都是要花银子打仗的。难免的几个岛国也不是很安定。我明年就要入士了,若是我继承这个爵位,那么战时我就是敬大伯伯那种命。” “这跟敬大伯伯有什么关系?”王熙凤对此有些不理解。 “敬大伯伯当年就是进士的,可是因为是功勋世家最后是去做的武官。你看我是那带兵打仗的人吗?我努力挣脱老太太,为的不是抛头颅撒热血。而是能够有个好前程,带着媳妇过小日子的。眼下有师傅在,只要运作的好我就是文官。到时候将爵位推给钰哥儿,那么再如何也不会让我一个文官去带兵不是?到时候,不管会不会削爵去号的。我有着你伯父和师傅的面子,做一个地方小令完全没有问题。” 王熙凤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贾琏的意思。她嘟嘟嘴穿下被子,枕着枕头看着棚顶上面贴着的图画:“反正,你是知道我的。这是不是功勋不重要,但是那满府里面的东西我是看中的。你日后要做官,就是靠着那些俸禄能吃饱肚子不?更不用说,你我早晚都是要有孩子的。难道还让孩子日后吃糠咽菜去?就靠着我那点嫁妆,你那些经营能当几何?更不用说那请客送礼,日后就更多了。我们不能随意收礼,但是也未必我们不去送的。再加上,你这头让了那头老太太怕还惦记呢!不管怎么说,宝玉那在哪儿呢!你这头把爵位能够让给一个继室所出嫡次子,那头她就能跟着老爷太太要荣禧堂给二叔!” 贾琏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他靠着墙壁叹了口气:“那也不是我能阻挡的。我只是想跟你过我们的小日子。什么国家大义,什么士子风流从来不是我贾琏要的。”他伸手握住王熙凤揪着被头的的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凤哥儿,我说实话。我是个浑人,虽然看着人魔狗样的。但是我知道,我比那些纨绔好不了多少。只是我眼下要学着如何把自己弄得成个人样子。钱财方面,我一向认为那都是旁的。有人、有观、有点本钱必然会有大笔的富贵过来。可是这功勋……爵位什么的,面对眼下这么一个皇帝,我确是不敢要的。 若是老皇当政,你看我必然会被扔到边关当武将。你我夫妻分离,或者让你跟我过去吃苦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是眼下这个皇帝,就差把奢靡纨绔不知进取就等着女人裙下流水的这些人,统统宰了塞北隘口了。” 王熙凤听到他最后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她翻翻身挣脱开贾琏的手,背对着贾琏嘟囔着:“反正……旁的不管,日后若是孩子没得银子用,可不是我的过错!” 贾琏听着这话,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时候的贾琏还是没有从哪小纨绔里面走出来。正如他说的,他就是一个披着一层不错的皮的玩酷罢了。 同时,王熙凤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我写不出圣母来。所以我的凤姐儿是自私的,她只是为了自己去盘算。为贾琏,也是因为如果不为贾琏她得死。所以为了不死,她只能把贾琏算进去。因此,她还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在这里稍作了解释,同时下周二开始恢复每日双更。 下一步书已经在筹划了,话说养编编最好还是码红楼……而且,我写了王熙凤和贾琏,写了林如海,写了宝姐姐。所以,我决定写一个糟人骂的。 那就是林黛玉……不知道,我的林黛玉会不会崩的太厉害……哈哈哈哈哈 希望大家期待我的 红楼之粉黛青涩内容就不在这里泄露了! 第62章 女人唱戏 清晨起床,王熙凤收拾妥当早早的等着前去探听消息的丫头回来。得了邢夫人已经起床的消息,她便带着秋菊托着昨儿没来得及给迎春的东西走向堂屋。 邢夫人早早的起来,毕竟夜里孩子闹腾,她都是利用白日歇晌的那段时间补眠。不过好在,有婆子帮忙,还不是特别难带。迎春此时已经进了屋,跟着她在喝刚刚热出来的加了蜜糖的羊奶0子。 迎春本来是不喜欢这种味道的,但是碍着母亲逼着一来二去的也就慢慢习惯了。不过她还是喜欢在里面添加很多的蜜糖来增加味道。 她放下奶0子碗,探头看了看外面的门帘。邢夫人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隔着小炕桌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你嫂子怕是在来的路上了,是想着她给你带的礼了?” “母亲为何这般说?我是那见不得脸子的?”迎春被戳的有些不乐意道:“我只是担心万一嫂子来晚了,我好帮嫂子在母亲这里说说好话什么的。” “就你精怪?”邢夫人嗲了她一声:“你嫂子是个全乎人儿,如何会错落了这个?我看怕是早早就打发小丫头在外面等着消息,只看着我这里以开门,就去回了。眼下必然在路上呢!不过我要说,你但凡有你嫂子一二的本事我也就放心了!” 邢夫人说的是实话,她原本就歇了要孩子的心思。加上贾赦实际上对她还是不错的,家和人心气就好。加上这些年有着教导嬷嬷在一边说一些东西,她倒是看得开的很。也早早把迎春当作亲生的看待,不说这些年积攒的皮货,就是那木料妆奁压箱银子,都是准备着的。若是此时迎春去看那些账本子和库房物件,必然会发现并不亚于那些公侯嫡小姐。 不过要邢夫人说,还是感激一下元春出门子出的不是正路子。从通房丫头到了贵妃,就是分位再高也比不上那皇后。嫁妆什么的,那是一件都没有的。更不用说,家里要是想给上一二,那也是要费功夫不说还要疏通才有。两户分家后,这种好处就出来了。若是元春早早准备人家出嫁,那些好东西怕也会被老太太变了名目给元春放嫁妆里面了。可眼下,都成了迎春出嫁前用来挑拣的东西。 王熙凤带着秋菊走进来,正好看着邢夫人跟迎春说话。迎春看着王熙凤,连忙起身让了位置。不管怎么说,王熙凤都是这家里面未来当家的奶奶。她挨着邢夫人坐下后,王熙凤笑着将两个包袱皮从秋菊手里拿了过来,打开一个藏青色的里面是一套暗红秋锦缎的袄面子,没有添加里面。带着两根抹额,她将东西递给邢夫人:“太太,这是我在扬州得到的锦缎,当时看着就是好的。分了三分,给了我拿伯母和姑姑一份。余下的这份,我亲手做的面子,相看的是之前太太的身形,眼下看着倒未必合适了。太太看看可合适,若是合适我这几天就把里子弄上。” 邢夫人翻看那衣服,料子握在手里就知道十分不错。她笑着摇头:“行了,我看着就成。别弄什么里子了,我这边有做活的人。你有这个心思就成,不合适的我让他们改改过两日就是新衣服。” 听到邢夫人如此说,王熙凤也没有强求。只是打开另外一个湖蓝色的包袱,里面是一个硬纸盒子。表面用彩娟糊着,打开关口看着里面是造型别致的各种珠花,一个个做的巧夺天工的。小巧精致不说,都是适合姑娘家带的。她将那些递给迎春:“嫂子昨儿光顾着跟太太都乐子了,倒是把你这事情忘了。这是早早在扬州给你定下的,原本老爷说要你去扬州我们那里。我就特特弄了样式,找人做了。结果却是我们过来送了来。你也到了年纪,这边的首饰工匠什么的,必然不如那边的。看着喜欢,就带带若是不喜欢就给我。拿去融了重新给你换别的样式。” 迎春看着那一盒子十来个样式别致的珠花,顿时红了脸接了过来。低着头道:“谢谢嫂子了!” “谢我做什么?这又不是花我的钱,都是你哥哥白白给了万两的银子让我做了。说到底,我还没下三千多两呢!”王熙凤笑眯眯的悄悄说:“这个可别跟他说啊!”她说的顽皮笑话,但是邢夫人拿着那些珠花看着。上面除了金银外,更多的是各色色泽纯正的宝石和明珠,一看就不是简单的手艺。更不用说,就是石头怕也是难找的。她隐约记得,在王熙凤的嫁妆中,当时就有那么一大匣子的碎石头。虽然都是细碎的,但偏偏最合适做这些东西。想来,也是用心了的。 这么一想,她想起夜里跟贾赦谈起的事情。这个儿媳妇,怕是没的她姑姑那般精明。反而四下透着一股傻气呢? 你说那珍贵的天露,救贾敏也就算了。看着有效,这个傻孩子愣是拿出来四下分了出去。那是何等珍贵的,都是不得不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的。甚至传承下去,也是可以。 她叹了口气催促迎春将奶0子喝完,让人给王熙凤上了一份:“我知道你喜欢喝奶0子粥,早早的就让人给你煮上了。这边别的没有,偏偏就这些东西全乎。” 王熙凤听着笑弯了眉眼,得意的对迎春道:“我还担心呢……你这些年陪在太太身边,都说女儿是棉袄,儿媳妇是仇敌的。我差点以为太太这么久不见我,早早就不疼了呢!原还担心着,这我看着还是太太疼我!” “嫂子管事会说话的……”迎春看了笑着的母亲也没有扭捏只是贴近邢夫人故作亲密的说:“母亲这不是做给我看的吗?若是让我看到母亲苛刻与你,我还不担心死日后自己的婆媳相处。要我说,儿媳妇再如何都是别人家的姑娘。我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到底我也是母亲的姑娘不是?” “哎哟……瞧瞧不过是几年未见的,我们大姑娘的嘴皮子越发的老练了。这还是当年那个见我给糖都羞红了脸不知道哪儿藏得吗?我看你是不是那个糊涂装扮的,故意来这里欺负我人几年未见的。快让我验明正身!”王熙凤说笑着就伸手够迎春,迎春笑嘻嘻的躲进邢夫人怀里。邢夫人看着这姑嫂和睦的,摇头笑笑: “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这些年这边风气不似京城的。到底让她父亲给养野了!我原本就说,前两年就应该给你们哪儿送过去。不说别的,跟在你身边好歹还能学个名门淑女出来。眼下的、就差一个快要成小子了。你看看这头发,整日的就是一根辫子。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我这个做母亲的苛待了她呢!今儿若不是等你过来,怕也不会带上两三朵花儿的。” 王熙凤看着到手摆上桌子的奶0子粥,搭配着酸甜小菜很是开胃的样子。用小勺搅动着碗:“我看这样就好,别的学什么名门淑女的。姑姑倒是柔顺淑俊的,可若不是林姑父本身家风在哪里。万一来了一个比照着二叔叔那赵姨娘的,也是个受累的命。我看我们大姑子眼下如此就是好的,日后找个姑爷。不说别的,能够琴瑟和鸣最好。若是不能,带着嫁妆只要事不出错的,这日子也能过上一个顺溜。”她说的是实话,邢夫人听了也是点点头。 “她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就说脾气好了受欺负。我总想着,你看我们家就她一个女孩儿。日后谁家去了,也得想着这家里还有三个兄弟不是?” 邢夫人说的也没有错,元春已经是嫡女记在她的名下。日后荣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搭配上贾琏还有两个小的兄弟,如何有人敢欺负了? 说到这儿,邢夫人捏着一块奶羔子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下去后询问王熙凤:“前年给你去信上的事情,可是寻看了?” “我问了姑姑,当时这爵位还没下来。姑姑说最好等等,眼下也没得什么好挑的。”王熙凤看了一眼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迎春,笑着隔空点着她:“你看她跟个傻子一样,还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呢!” “由着她傻几年吧!”邢夫人看着一头雾水的迎春,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母亲和嫂子都在笑话自己,迎春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但是她又不好开口问,只得起身跺跺脚:“你们竟是那我取乐呢……不说这个了,我去找嬷嬷学习去!” 此时日头还早,贾赦早早用了早膳就去马场了。贾琏因着好奇也跟着过去。家里就剩下三个娘们并着两个小的,倒也是人口少的清闲。邢夫人这边没什么好管的,因为人少丫鬟婆子都有负责的人看管。她到底是没得什么事情,但是这大家族的内宅管理,她还是一知半解的。很多内里的事情,也只能让一只跟着她的嬷嬷教导迎春的好。 看着迎春离开,邢夫人才让人撤下了饭食。拿了一个弄好的掌心大的绣花绷子递给王熙凤:“不要别的,就拿着当作晃晃时间。这是绣莲蓬的,我们说会儿话。” 王熙凤笑着接了过来,也没有计较只是拿着针挑了挑之前有些绷紧的线头。邢夫人见她如此,才开了话口:“你公公原本的意思是,怎么也得养到十六七八再作打算。可是我琢磨着,这婚事什么的还是早早定下的好。婚礼什么的可以晚一些,倒也是不碍事的。只是这人品什么的,却是要瞧好的。这事情上,我们倒是说到了一块去。但是眼下的,也不知道找那种的好。” 王熙凤点点头:“您说的也是个道理,这姑娘不能留。留来留去就成愁了。只是要我看,早早定下是好事。只是别像我,年纪轻轻的姑娘的乐子还没享受呢就嫁人了。二爷的意思是,怎么也得找个清贵人家。一来,日后这门风改了怕是要常接触这类人。若是姐儿的婆家也是一样的,日后两家也好接触。二来,这清贵人家也有自家的规矩。姐儿的身子一只养的不错,只要我们这边多看护一些,那什么小妾姨娘的就是没得的。看看姑姑,姑父就是守着她一个人不是。” 邢夫人点点头,拿了一件小衣服一边穿针一边应:“琏儿想的也是不错,可就是不知道这丫头是个怎么样的想法。原本我跟她父亲也是不愁的,毕竟年纪小一些。可你看着,去年头的时候,就有人上本提亲了。是兵部的一个把总,为人倒是憨厚。可这当兵的……”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眼下兵慌马乱的,京城那边看着还好。若是日后一个不好,可不得守寡?” 王熙凤抿抿唇:“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那把总可是明白这门当户对的还是看着老爷的身份来的?” “说是诚郡王家的亲戚,家里也是宗室亲眷。看着门第倒是对上,十六七岁的年纪。同你公公也是说得来的性格。可就是……”邢夫人放下手中的活儿:“那是前头的兵,谁知不到什么时候一个意外不会一命呜呼?若是订了亲,没结亲的时候没了也还好。怎么的也能再选一个就是了。可若是结了亲,那可如何好?万一再有个一儿半女的……”说到这里,王熙凤也觉得这事情有些糟心了。 她摇摇头:“这事情暂时不着急,横竖的姐儿还小着。就拿着个理由推了就是。我们过了夏就回去,到时候还能追到京城去不成?” 王熙凤这么说着,邢夫人也觉得可行。可是这两个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人家不仅仅追到了京城,还闹了一个赐婚下来。当然,这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迎春还能最后落了一个郡王妃的命格。日后,更是在皇朝南迁后,成为南雍的皇后。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马场这边草木繁茂,但是农田不多。一来是因为附近靠近北蛮地区,农耕多是会被破坏。二来,这片水草更适合放牧。王熙凤跟贾琏在这里逗留到了夏末,两个人难得有了这种策马狂奔的时间。过了中秋,两个人带着迎春和她的全套东西依依惜别了贾赦和邢夫人,返回京城。 今年秋霜来的早,很多麦子还没来得及熟就因为秋霜扫过而灰败下去。西北的三个州,其中有十多个县受灾。朝廷没得办法,只得大笔的拿出军粮赈灾。好在开春的时候,因为内阁决议人口南迁耕种稻谷,到底是没有什么大的损失。而原本集结在边关的西夏军,也因为这场过早的秋霜,不得不偃旗息鼓等待来年。没有足够的粮草,那怕是再强大的军队也是枉然。 三人拖拖拉拉一路下来,到了腊月才抵达京城。此时城外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天气寒冷,原本支撑了一年的甄太妃终究没有熬得住这个冬天,在冬至后就走了。贾琏刚刚安顿好媳妇和妹妹,就听到了管事带来的消息。甄家全家抄没入监,前一阵子有人过来想将东西存一些在府里,可是因为主子都不在,最后送到了隔壁府里。 听到这个,贾琏勾了勾嘴角吩咐将这事情烂在肚子里。日后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因为主人不在家没敢做主,只得推荐了隔壁府里。管事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因为甄家事出,京城官员变动很大。有好几家都受到了牵连,成武门前的官卖点儿上,总是能够看到官宦子弟被作奴卖的情况。 拜会了宁国府和王林二府后,休息了三天贾琏才带着王熙凤和迎春去了贾府。 这一日宝玉因为雪大,而在园子里面没有出来。贾母也没有在意,至于贾琏小夫妻回来。她也只是表示知道了,毕竟眼下贾赦不在很多事情都做不得主。王熙凤拉着一身玫红的迎春进了屋,人还没道声音倒是答得响亮: “老太太……老祖宗,快看我带谁过来了?”说着,她就拉着迎春进了贾母的堂屋。看着一身拾掇好,梳着乌亮大辫儿,一身玫红素色滚锦袖的迎春,在场的王夫人楞了一下。 迎春的生母曾经是官家小姐,因为是庶女所以才被贾赦娶了回家做了贵妾。这门子婚事,原本是贾母商定的。原因就是贾琏的母亲,三年无出。迎春上面曾经有两个姐姐,可到底都没有养得活。后来迎春出生,还是因为贾琏母亲身体不怎么好的缘故。 那女子本就是一个貌美婀娜的,眼下迎春看着倒是有了不少的身影。可是那一身红的装扮,到底是气派上了去。不似小门小户的摸样。加上那双眸明亮,嘴角弯弯的笑容看着到底是不同于以往了。 贾母看着这样的迎春,那一身红提醒她眼前这个女孩儿,不再是那任人揉搓的木纳庶女,已经是记在嫡母名下的嫡女了。眼下贾赦得了荣国公的爵位,迎春的身份就跟着水涨船高的成了荣国府嫡长女。想到这里,她连忙表情带着怜惜拉巴着迎春到身边,坐在她刚刚安置了不久的紫檀罗汉床上。祖孙二人相拥而坐,迎春看着已经显出老态的贾母,原本儿时的记忆涌了上来。 对于贾母,她有着说不出的心念。儿时,那是唯一的庇佑。但是却也是挣脱不开的情愫。她渴望着老太太将她同宝玉一般看重,不需要日.日提点只是将自己身边的人好生管管,可是从未有过。年幼的时候,也是怨恨多过了敬重。可是眼下再次见面,到底还有着一层挂念在其中。 “老太太!”她声音略带沙哑,一声呼唤出来到底迎了两滴泪来。连忙拿了手帕擦拭一下,抿唇笑着:“几年没见,老太太的身子还是那般硬朗。” “你看着倒是长大了不少,我也老了。”贾母笑着,看着那流泪的样子心下想着,说到底也是自己从小就带着的。也曾细心照顾过,念着她的好也不会因为三四年的光景就忘了一干二净。 “哪儿看的啊……”迎春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王熙凤道:“我是多年没见了的,还是觉得老太太跟之前一般摸样。尤其是这气派,到底是比之前好了大多了。”她说着笑,王熙凤看到她的眼神,接了话头:“眼下娘娘省亲后,听说皇上多有照顾。老太太如何不气派了!” 听到王熙凤这么说,贾母觉得心里熨贴的同时也有一种别扭。不过她没有怎么在意。迎春没有接话,只是浅笑不语。 第63章 初入大观园 说了一会儿话,就看着被通告的探春跟着李纨走了过来。两个人笑着行了礼,一眼就看见一身玫红的女孩儿坐在贾母身边。那眉眼看着眼熟,但是那通身的气派和灵动的面容,确实让二人心中作鼓。 探春比迎春小了些许,眼下正是在嫡母身边凑热闹的时候。看着迎春如此一身,她看了许久才猜出了来人是谁。见着李纨到了王夫人身边坐下,她大着胆子道:“我看这是二姐姐吧!” 之前府里面的女孩儿都是从元春开始续齿的。因此探春喊迎春二姐姐也是没得过错。不过在她这话出来,王夫人准备接口的时候,一直跟着进来的嬷嬷突然开口道:“堂小姐这话可不兴说的,原本你们家同我们荣国府是没有分开的。跟着原本的姐妹序齿倒也是可以。只是眼下两个府里面已经分了开,我们小姐到底是荣国府嫡长女。你这般称呼二姐姐,怕就不好了。” 听到嬷嬷的提醒,王熙凤紧跟着劝口道:“老太太别介意这先生提醒,只是这先生到底是我们家老爷请了的女官嬷嬷。您也是知道我们家太太的,我年纪小又没个孩子的。眼下大姐儿回来,也是要寻一个好亲事的。这个嬷嬷,就是陪着大姐儿的教导嬷嬷。”她的声音不大,却是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明白。这嬷嬷跟着,怕就是为了给迎春撑面子的。 贾母如何听不出那嬷嬷的意思,只是眼下都是小辈儿不好发作,只得忍了下来。她笑着摸摸迎春的手,迎春看着握着自己手的贾母,抿唇温柔一笑:“嬷嬷就是严格了些,我们自家人说自家的事情。探春妹妹莫要计较就是了。毕竟是父亲紧张与我,才有的这般。” 她说的细声细语的,探春一时间也知道不能再说。只得笑着:“我就是喊惯了的,小时候都是儿姐姐儿姐姐的,眼下倒是要改了,我还不习惯呢!不过怎么说,都是我姐姐不是?” “就你个猴儿精!”贾母笑着看着探春吐了吐舌头,转向迎春:“中午一起用膳吧!我让厨上做你喜欢吃的鸭翅。” 迎春看着王熙凤一眼:“原本就是要来老太太这里蹭午食的,嫂子都跟我说了,老太太这里竟是好吃的。我这三年来都没的尝过什么,这一次可是要补足了才好。” “那就住下吧!你大姐姐说,园子放着也是废。不如让姐妹们住进去。眼下还有几个没人住呢……你嫂子也没进过园子。用了午膳,我们去园子赏雪去。园子内包了一个小观,那里头的师傅做的斋饭也是不错的。在里头修行的一个小师傅,年龄跟你相近,倒是可以说说话。” 听到老太太提议去园子住,一时间迎春没了决定。她是好奇那里的,但是家里面的情况也不容的她在这边自主。王熙凤看得出她的为难笑着道:“我原本也是好奇的呢!今儿倒是凑了姑娘的巧儿了。姑娘刚刚回来,住上三五日的也是使得。” 她给出了准信,迎春则笑着不语。贾母看着迎春,心里在掂量着日后的安排。这个孩子可不像之前那般木纳,虽然绵软一些到底是有了身份的。 用了午饭,贾母带着媳妇孙女坐上小轿通过一个月亮门进入大观园。此时园子里的水早早冻上了冰层,只是有看护的在冰壳上面凿洞,给水里面的鱼弄了气孔方便养活。 周围的树木因为大雪的关系,挂着白条。看着一颗颗树木上的雪,王熙凤来了精神。今年雪大,怕是能够存下足够多的雪水来。 一行人慢慢的走着,一边有丫鬟婆子带着可以替换的汤婆子给主子更替。迎春身上披着早早带来的火狐狸皮的斗篷,很是美艳。宝玉听到说是有新的姐妹过来,也早早从自己的怡红院跑了出来,迎头赶上的就是那一抹红。 “见过老太太……太太!”他身上披着厚实的斗篷,一身的红袍到底是衬着少年如玉。见礼后,看着迎春他歪了歪头仔细想了想:“可是二姐姐?” “错咯!这可不是二姐姐,是迎春姐姐!”探春笑嘻嘻的凑着热闹。宝玉听了顿时觉得有些不解,他看着贾母:“迎春姐姐不就是二姐姐?” 听到他的话,迎春垂目遮掩眼中的思绪。她虽然性格绵软,带着些木纳可是她并不笨。也不是不活泼的。只是看着眼下的园子和熟悉的人,到底热乎不起来。她侧身低头:“见过宝兄弟,几年没见到是还能认得。” “怎能忘记?就是忘了别的,我也忘不得姐姐你的。”宝玉是聪颖之人,虽然不会用在正经地方,但说到底也是明白自己刚刚那声二姐姐怕是不妥当的。随后就简单称呼了一个姐姐了事。一边的嬷嬷看着他似乎真的不是很清楚,也没有出口指责。毕竟那是男姓亲眷,她也不好干涉。 一行人走走停停,倒是将这段事情落下了。经过潇湘馆的时候,迎春被里面翠竹环侍的景色所吸引。不过仔细看了那曲折的小路和遮掩的门扉,她的心却不怎么舒服了。 她自幼善棋,虽然没有名师教导但到底棋谱看了许多。后来就对梅花易数方面,有了兴趣。虽然是闺房乐趣,不似山野真人那般神奇。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禁忌的。如此布局,这是希望困死居住其中的人吗? 贾母看着她盯着潇湘馆若有所思,以为她喜欢就开口道:“可是喜欢这个院子?这是潇湘馆,你若是喜欢今儿就让人拾掇了,住了进去就是你的。你不住了,我就给你留着。” 潇湘馆距离怡红院很近,但到底还隔着一片林木。原本王夫人是希望留给她看中的薛家女孩的。只是眼下据说家中有了事情,昝侍无法过来。她只想着等了两三年,同宝玉住在这里,那么薛家的嫁妆也就是宝玉的了。眼下为了这个园子,家底还有多少她十分清楚。大部分都是老太太的体己和甄家的银子,若是兰哥儿继承还指不定有多少能给宝玉呢。 迎春摇摇头道:“不是很喜欢,我不太喜欢这种幽静的东西。倒是那稻香村,看着别有趣味。那农田不多,却可以没事侍弄花草取取乐子。” “你珠大嫂子眼下住在哪里,你若是喜欢就去求她去。看能不能腾出一个房间给你。”贾母闻言,笑着将话头拉到李纨那里。 李纨听到贾母提及,就明白贾母的意思是让自己同意。可是她也明白,堂姑子过来做客,没道理让客人跟着她一个寡居的嫂子凑热闹的。再说,人家也不是当年一个小不起眼的庶女,眼下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让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跟自己一个守寡的人在一起,也亏得老太太。 她在心里冷笑,但是脸上笑容倒是满溢:“我有何会不同意的,你若是喜欢,我倒是想带着环儿搬到蘅芜院去。前些日子我还跟婆婆说呢……这园子空荡荡的,就我们几个人,不如轮流的住住,也是乐趣。正好你冬儿住在稻香村,我去蘅芜院凑凑热闹。过了这等子开春入夏了,我们再换到潇湘馆避暑也是好。” 听到她的话,贾母皱了皱眉头。不过王夫人却是有些高兴。这一路走来,她基本上就没有开过什么口。老太太提议时,她也是不愿意的。 眼下两家到底分了家,一个是国公府一个是四品官府邸。虽然是贵妃娘家,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正经皇亲国戚。没个爵位,从迎春带着的嬷嬷身上穿的女官服侍就不难看出,是同宫里面还有联系的人。这样的情况,若是让一个国公府的嫡女同守寡的嫂子住在一起,到底是过了。老太太的有意打压一下,原本她会跟着。但是眼下元春那头还没有个一儿半女。虽然说位置多少不会受到影响,但是皇宠呢? 她考虑再三,决定开口:“我看不如去住暖香坞。哪里虽然地方小了一些,但到底这冬日里面很是暖和。过了冬,再去再去稻香村也是不错。她小姑娘家家的,最是保养身体的时候。热乎乎一些的好。而且最近我听闻兰哥儿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蘅芜院到底是远了孤了一些。搬家也不合适。” 听到王夫人这么说,李纨有些意外。她略一沉思,笑着道:“我看今儿拾掇也不能入住,里面香碳烧起来怕也是要有个一时半会儿的。不如今儿就在我哪儿挤挤,到了明儿再进去的好。正好我们姑嫂也可以说说体己话。” 听着她的话,贾母皱了皱眉道:“你们有什么体己话?不如让不如让迎春丫头跟着探丫头一起挤挤,过了明儿到暖香坞去的好。说到这个,还是老二媳妇想得明白,其他的屋子都没得暖。兰哥儿也不好挪动,换了环境怕是要不舒服。不如哪里暖和合适的。” 迎春听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自己住的地方商量妥当。也没有反对,只是笑着道:“我倒是想跟着珠大嫂子挤挤来着,在那边我常将琏儿哥哥弄出去睡书房,跟着嫂子挤在一起的。小的时候,我还记得珠大嫂子对我的照顾呢!怎么没的体己啦!老太太怕是担心我年纪小,跟珠大嫂子说不来一起?” 她笑着撒娇去牵着李纨的手:“想当年,还是嫂子教我如何下棋的呢!这些年,也不知道嫂子手生了没得?会不会想我在的时候,还有人陪你下棋。不如我们一起挤挤,下下棋说说经。” 她笑得诚恳,李纨听了也明白。她朝自家婆婆笑着道:“听听这话,原来她不是找我说体己。怕是在哪荒山野原子的没得人陪她下棋,这棋瘾子上来了。” “那你就陪陪她吧!多年也难得回来,说是过几年就相看人家出嫁的。”王夫人笑着提起迎春回来的事情。贾母听到她的话,顿时想到这档子事情,连忙挥手:“那你陪她去你那儿坐坐,走了这半天了我也有些口渴肚子凉的。不如去宝玉哪儿坐坐,热茶什么的我们娘们儿也有的说道。” 李纨笑着表示明白,宝玉不耐跟着老太太和自家母亲凑一起。同时也是舍不得新回来的姐姐,就央求着贾母,自己也跟着过去了。 进入怡红院,伺候的丫头见到来的都是管事的主人。顿时小心翼翼的伺候了茶点,安托几人坐下就离开了。 吃了一杯茶,贾母才开口询问王熙凤:“说是相看人家,可是有了选择?” “在那边的时候有一个把总过来提亲,说是如果同意就让父母找媒人正式下聘。但是我们家老爷太太,担心眼下战事的关系,若是同意了万一日后那男方有个一二不妥的就是害了姐儿一辈子。婉拒了去!不过看样子,怕是还不死心。但是那人背后据说是诚郡王府的亲戚。” “诚郡王那边,到底也是不错的。”贾母仔细想了想,那些熟悉的宗室排列:“年龄够得小子,大多都是宗室亲眷。不过说到军功的,也是难办。还是找个京城人士,学文经家都成。眼下京城合适的,也就卫家的孩子年龄还差不多。其他的不是年纪大了,就是房里面有了丫头什么的。” “二爷也是这么说的。说最好还是找一个清贵人家,我们不求他们家有多富贵。只看着姑姑和林姑父的日子,能过到那种程度就成。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娘,如何都不会亏待了她去。”王熙凤点点头,说了贾琏的想法。 贾母闻言皱皱眉,看着王夫人:“你那个妹妹不是有一个儿子吗?眼下如何?” 王夫人听到贾母提薛家的事情,心下一突突。这事情她若是应了,那贾赦还不得撕了她?贾王史薛,不管如何那薛家都是商贾人家。她叹了口气:“说是已经相看了姑娘,怕是不合适了。” 王熙凤听到老太太提起的时候,也是一时无语。不过好在王仁已经定亲,这事情也不会牵扯到王家身上。贾母也只是提提,她想的最多的还是史家的。她琢磨了琢磨道:“我那两个侄子家的孩子也都差不多大了,不过眼下也是在军队怕也是不合适的。” 王熙凤点点头:“我们家老爷说,这事情除非是圣上的圣旨。否则不能私自定下,只是相看相看。等到明年二爷入仕,我就有名头带着姑娘四下走走看看。主要谋得还是清贵那边的,这些也得去求了姑姑。听说林姑父已经有了副阁的官衔,眼下那边怕也是只得如此。” “嗯!”贾母点点头:“敏儿的确合适,怎么说都是她嫡亲的侄女。说到这个,听说玉儿又生病了?” 王熙凤听到贾母说这个,愣了愣道:“前几日拜见的时候,听说是受了风寒。本身体质就弱的很,眼下怕也是只能窝起来了。” “唉!”贾母叹息一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就说,我这里有认识的太医,做些丸药什么的每日吃了养养身体也比整日喝那药汤子好。药汤味道多,小孩子吃不好会坏了胃口。这吃不下东西,可不是越来越弱?” 王熙凤抿唇笑笑没有吭声,只是王夫人开口询问:“你也没个消息?” 看着王夫人的目光,王熙凤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情。扯扯嘴角顿时低下头:“我能有个什么消息。不说二爷哪儿,眼下也不能有消息。太太年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若是此时有消息,难不保的日后叔侄难处。” 贾母是知道邢夫人怀孕的事情的,她只是宽慰王熙凤:“琏儿眼下科举重要,这事情怕是一定要放放的。说不定明年他过了春场,你就来消息了呢!” 王熙凤闻言,装作羞涩的笑着。 夜里迎春留在了李纨哪里,王熙凤揉着酸痛的要背回了自己家。探春则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住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周围的人,她啃咬着嘴唇隐藏着满腹的嫉恨。不时地想着,若是她是大房的女孩儿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你妹的……再吞吞看……老娘发了四次了有没有? 第64章 进士科 开春贾琏进入考场,对此王熙凤不做任何担忧。在她看来,贾琏就没有做状元的命。因此,考成什么样子都不担心。能够进春场的,靠着自家伯父和林如海,最少也是个同进士。而此时的文恩馆中,学子们在快速书写着自己的试卷。贾琏也是如此,不过比较起那些学子的紧张,他倒是一排悠然。如同王熙凤所想的,他想的也差不到那里去。他琢磨着,不管他如何,看着林如海的面子,又是荣国公嫡长子这个身份,他爹还有他伯伯的能力,一个进士怎么也是有的。 所以他心境平淡的挥毫泼墨,大有一副不枉今日的态势。他不为名次,只是把自己所想的和所思考的东西,一笔一划的书写上去。至于结局……他对得起自己之前的努力就够了。 傍晚时分,内侍前来收走了卷子。糊名让等在一边的内府令誊抄,然后献给皇帝亲自审阅。因为这次参加春考的人不多,加上林如海、王子腾要避嫌到底这二人也不知道贾琏到底考的如何。只是安排人看着他走出宫墙,妥善送回家了事。 贾琏回家后,泡了热水澡后就搂着自家媳妇梦周公去了。完全不知道,他所书写的考卷入了木承泽眼。 看着誊抄出来的内容,木承泽笑着递给瘫痪在床的上皇:“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您看这一字一句的倒也是实在。” 上皇拿了卷子,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咧嘴一乐:“他倒是挺明白自己的立场的。看着行文所说,安邦定国自认没那本事。兴国除奸自认不是自己该干的。面对眼前,也只是知道有诸多问题,一一列出却没说解决之法。倒是还知道奉承说,只有皇帝能。不过看着,倒是实话。这些个东西,还真的只有皇帝能解决的。是个踏实的人!” “嗯!”木承泽点点头:“文采不是很好,不过我倒是看着喜欢。给个状元,怕是会有人不服。榜眼如何?” 上皇看了木承泽一眼,伸手弹了弹卷子:“这小子大概是林如海的徒弟。” “如何看来?”木承泽对父皇的推测,有些意外。 “你看着上面说了,他自身是功勋之后家道不勤倒也对得起皇帝恩宠,得以承继祖先功名。看着,估计应该是开过之后的那批。但是又说,自幼才疏学浅,家中不堪。故年少成亲后,才有名师教导一二。这么看,这批考生中只有那小子符合这个。”上皇将卷头自荐的部分指给木承泽看,木承泽看过考虑还真可能。他连忙喊了乔安,看看这份卷子到底是谁的。 乔安调查后,确定真的是贾琏的。两个人听了,顿时乐了。木承泽拿过卷子,朱红色的笔尖在上面比比划划,最后落下一个三字。 画完这个,他笑着对上皇道:“既然是林如海的徒弟,就继续探花吧!” 第二日贾琏早早醒了过来,科举三日后是出榜单的日子。所以今天他还不怎么着急。只是默写了一份自己的考卷,然后带着这份卷子在午膳后,去了林府。 林如海知道他今天必然回来,就请了假等在家中。只是到了中午,才看到他过来。心下琢磨,怕是很有把握。不过当他看到贾琏默出来的卷子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个年轻人什么了。他屡次举起卷子,又轻轻放下。最后叹了口气: “我让你低调行事,不是让你糊弄!” “弟子没有糊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贾琏有些委屈的说道:“师傅有所不知,皇上此次出题为:何为国策。我若是将以往我同您谈的写了上去,皇上看了必然以为是您的言辞。可若是走稳中求稳的官面辞,我担心日后等我中了进士,会有人拿此参商与您。这两条都不好走,若是标新立异只会显得我太突出,不符合官场上面的规则。所以,我觉得倒不如厚道一些,老实一些。况且,叙述的方式也不是那么常见。” 林如海听到他的话,叹了口气扔下卷文靠着椅子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贾琏本身就有些兢兢战战的,这厢被他如此盯着就更加难熬。好不容易站了有半个时辰,林如海将卷文折叠几次后扔给他:“拿给你岳父看看,眼下他怕是回家了。快去快回,我早早让你姑姑喊了你媳妇过来,今儿吃团圆饭。” “哎!”贾琏老实的接过卷文,因为站的时间长了还浑身绷紧,一时间差点被腿的酸麻弄得跌倒,他小心的活动手脚快速离开。林如海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寻思着日后自己这个徒弟的路数。 想着想着,他就觉得头疼。心烦的闷了一口清茶下去,温凉的口感从咽喉进入肠胃冷静了心弦。他突然间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自己一个人烦恼。毕竟,自己是师傅。师傅师傅,教书育人。该教育的都教育了,至于以后的路子也不是自己这个师傅能管的。应该是他那个丈人和他那个爹负责的。想到这里,他还是整理了一□上的衣服,决定入宫一趟。 木承泽看着跪拜后坐在一边的林如海。此时他在暖亭内摆了酒菜,本想独自一人小酌片刻。却不想林如海入宫,他抿了一口酒看着林如海:“是为你那个徒弟而来?” 他语气清淡,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林如海没有什么遮掩的,点了点头。木承泽拿起酒杯撇撇嘴:“你收了一个好玩的弟子……” 好玩的?林如海皱了皱眉,那个小混蛋如何好玩了? 木承泽点点头:“你不知道,这是这些多年来,朕同朕的父皇第一次看到如此狡猾如此诚实的。父皇给他点了一个探花,一门俩探花……挺好的不是吗?”他抿唇一笑,拿过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递给林如海:“吃一杯吧!算是朕对你的恭喜!” “谢皇上!”林如海接过酒杯,一口而下。酒是黄酒,杯子很小只有丁点的量。他的酒量虽然依然不好,但是这一点还不影响。 看着他脸上犯了红,木承泽才饮下自己那杯:“对那子,你有什么打算?” 林如海放下酒杯,低头想了想道:“原本也没求着他考个什么,只是进士录上就成了。之后入翰林院呆上三年,会比较好。可是探花……” “探花也能进翰林院。”木承泽想了想,的确眼下朝中还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状元是要入内阁行走的,榜眼在六部。原本探花是跟着榜眼四处转转后外派,一如当年的林如海。但是眼下……他手拿着筷子,给自己夹了两根银丝猪耳细嚼慢咽后点点头:“朕也觉得,眼下也只能如此。状元是张家的长子,榜眼是金陵过来的一个书生。敲惊天鼓的那个。这两个安插上去,就够这朝堂闹腾了。你是个爱惜羽毛的,王子腾也是谨小慎微。翰林院很好!” 听到这段话,林如海叩首拜谢。木承泽点点头,挥手让他离开了。 贾琏从林府出来,就看见自家的马车准备进入林家的马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让人送他去王子腾府上。 王子腾也是早早就回来了,只是他知道贾琏必定第一个去看林如海。所以他倒是不怎么着急。洗手用膳后,稍稍睡了一会儿才听到门房说贾琏到了。整理了一下头发,他才进入书房,看着贾琏老实的站在那里等候。 “怎么?挨骂了?”他笑着做□,伸手示意贾琏坐。 贾琏将自己默的卷文呈给王子腾后坐在王子腾对面:“师傅不是很满意。” 王子腾拿着贾琏的卷文仔细看了后,扔在一边单手捂着嘴闷声笑着,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看着王子腾笑,那耸动的肩膀贾琏吐了口气。总算这关,还是过去了。 王子腾笑够了才开口说话。他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捏着盖儿拨了拨茶汤:“你是如何想的。我原本还以为,林如海教导你三年怕是给弄了一个呆子。还好还好,还知道自己要什么。” 对于贾琏的卷文,王子腾是十分满意的。他是功勋之后,贾王史薛中的金陵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虽然眼下贾家混乱没个成器的;王家更是曾经败落到避开京城;史家看着一门两候很是风光,可若是战死那就什么都没得;薛家更是,若不是他偷偷将半瓶天露给了他那个薛妹夫,怕眼下孤儿寡母的也是败落。 对于科举考试,王子腾一向认为就是想上走得阶梯罢了。至于什么国仇家恨,国家兴亡跟他关系不大。早先祖上辅助木家登基,难道就是为了所谓的天下?别开玩笑了,他们王家可不是为了那个。若不是当年不得不去做,王家也不会去冒险。没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任何一个古老士族是傻子。 贾琏没有被那些诗经子集弄昏了脑子,是好事。选择如此答卷,一来可以让自己显得愚笨一些。二来,也能很低调的突出自己一下。这是好事!当然,这个放在林如海那个酸腐文书家族的来看,就不合适了。 贾琏看着王子腾赞成他的意思,抿唇笑得开心:“我原本是有另一种答题方式的。可是眼下我这一批人中,我看到了好几个文官大儒家的子弟。都是清贵一流的人品,若是跟他们一样的论题,怕是会被掩盖下去。这对于师傅而言,则是不妥当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名号下的弟子。可若是异军突起,我担心日后官场不顺。怕有人说我桀骜不驯,玩弄天真什么的。索性,就写了这个。毕竟我父亲之前在皇上那里,也是老实中不缺聪明的糊涂人。” 王子腾抿了口茶,点了点头:“你这么做事好的。林如海到底是清流一脉的,你虽然要改门风可到底跟他不是一路。只是如此,以我对皇上的了解,怕说不得能得一个探花郎。” 王子腾说的胸有成足,而贾琏则有些觉得夸大了。他摆摆手:“这只是投其所好,投机取巧的法子。说到底,有才华的多了去了。如何能点我一个探花?岳父这话……过了。” “不过不过!”王子腾放下茶碗,认真的给贾琏讲解这其中的门道:“治国安邦的人才,若是能过从一次科举中就能够挑选出来,那么任何为君者就不会为人才二字踌躇了。实际上,文官科举看的不过是个人品。人的品性,才是皇帝的首选。毕竟能够通过前两次考试筛选出来的,基本上水平都差不多。你能写的文章,别人也能写。你能用词操,别人也能用。词句华丽的,有词句华丽的好处。内容条例清晰地有条理清晰的好处。可若从日后用人上来说,还得看三方面。” 王子腾双手交握成拳继续讲:“第一,这个人是否真的有真才实学。皇上要的真才实学,不是那种出口成章的,而是对于自己所学很是扎实的。这样的人,会被点为进士; 第二,这个人背后是否有足够的门面支撑。比如师徒关系、家门门风、父子承继等。比如你是荣国公之后,林如海的学生我王子腾的女婿。必然的,不管你是否能够让皇上眼前一亮,这进士身份是必然给你的; 第三,这个人品性如何。如果你没有第二点,只是学识出色。那么就需要你有很好的品行。不需要高风亮节,皇上不看那个。你是否贪墨,那是御史和督察院的事情。皇上看的,就是一个实字。你是否做人老实,是否忠心。如果你是一个清高好恶之人,那么让你做了朝臣那不是天天拿着大殿的柱子当木鱼用脑袋敲去?如果你是一个卑鄙小人,那么你的主子到底是谁?肯定是谁给你的钱多是谁。 在我看来,这三点你都占了。眼下跟你同科的,功勋清流都有。贫寒子弟也有几个。让你做状元,你的文品不够。文采不够飞扬,状元你是做不了的。让你做榜眼,眼下很多人盯着。而且,此时内阁亲戚参加科考的不仅我一人。林如海和我都避嫌,不等于这个脸面不在。同样,榜眼也不会给你。 可是你文卷写的实在,你的父亲之前留给皇帝的印象也是不错。老实人,有些脑子。足够忠心,但是却不迂腐。你是合适的人,可以用。同时,你是林如海的弟子,林如海这个探花郎在盐政的位置坐了六年。两朝天子的亲信,比较起其他的内阁来说,你比他们的还近一些。同时,你是我王子腾的半子。武将方面,荣国府虽然败落至今,到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此次参加科考的人很多不假,但如果点了其他人探花而不给你一个。皇上对外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可若是给你状元或者榜眼,那是不合适。再加上,师徒俩探花,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对于皇帝来说,一个探花位置换一个好名声也是不错。” 听到王子腾的解释,贾琏起身拜过后坐□子:“多谢岳上提点。说起来,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心思的。原本参加科考,就是为了脱离原本的状况。您也是知道,我当初迎娶凤哥儿的情况。我只是一心希望日后我的老婆孩子,能够日子过得自在一些。后来经您推荐,拜了林姑父做师傅,更多的也是为了日后铺路而已。” 听到贾琏如实的这般说辞,王子腾点点头:“我原本也是这么安排的。功勋武将居多,可眼下荣国府再走武将的路数,怕是不成的。你祖父虽然是走过战场的,可是当年的老人几乎也都下去了。留在军营中的,都是新上来的将领。年龄同我差不多,有的甚至更加年轻。你父亲毕竟远离那些多年,也从未参与过。再者,眼下皇帝揪着功勋等着下手。若是走了武官的路数,怕最后你比贾敬那厮好不了多少。所以,我在你说要考武举的时候,劝你南下考文。” 贾琏点点头:“我原本也是担心这个。虽然说贾家是靠军功起家的,但是说到底我们家远离那些武将也有些年月了。怕是我父亲,也不一定认识多少。同时,看着那些同样武勋的家族,老太太那般的奢靡我一直都很担心。都是打着祖上跟祖皇帝一起的名号,以自家老脸面在哪里撑门面。可换个地位考虑一下,若我是皇帝我也是不喜欢的。我一直担心,若是我走不好连累的便是全家老小。到还不如在家做个富家翁的好。可眼下,若是真做了富家翁……” 说到这里他在桌下握握拳头:“若是真的做了富家翁,等到儿孙长大后能有的脸面怕也没了。我父亲在的时候,老太太就能够那般作为。若是我父亲继续糊涂下去,那么我是否能有长大的嫡子都是未知况且不说。我就是一个买来的小小五品官,听着好听罢了。可若真是有了事情需要求人,到时候能有人搭理我嘛?谁知道我贾琏才是那赦造荣国府的主人?谁知道,那府里面的所有关系都应该是我的?怕是都只记得,我那个叔叔和婶婶,记得老太太了。” 王子腾点了点头:“好了……这些都不消说了。眼下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稳住自己不着急。我跟林如海原本就有商量,不管你名次如何都会进翰林院做个编修。三年编修下来,怕一切乱局也就有个定局了。到时候,给你谋一个外放,从底层县官做起。走的也稳当。” 贾琏再起起身拜谢,他知道这是最好的路子。也是他最希望的路子。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科举的事情,希望考据的别太较真。 我没有选择常用的那些套路,只是简略的带了一些。 因此细细纠结的话,就缺少看文的意义了。 毕竟,我不是写如何文采飞扬,写的多出彩。 我只是交代科举之间的事情。 第65章 三鼎探花 从王子腾家中离开,贾琏回到林如海家中。进了正院,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阵阵笑声。其中最欢畅的,必然是他那个喜欢热闹的媳妇。看着那已经点起灯光,他的心如同暖阳一样热乎起来。快走了几步进了屋,就看着王熙凤的贴身丫头秋菊迎了过来。 秋菊见着是贾琏,连忙朝屋里喊:“姑奶奶、林姑老爷我们家琏二爷回来了。” “快些进来,赶着回来可是凉的。正好有热的果子露。去年冬有宫里面送来的糖腌的奈子,我看着怪甜的不奈吃就煮了做了这果子露。一直埋在地下,眼看开春了打开味道确实不错的。”贾敏笑着招呼丫头给贾琏盛了一碗热乎乎的亮红色的果子露,贾琏嘿嘿笑着接过喝了半碗才开口:“味道确实不错。” “他能吃出个什么来?白废了你的心思。”林如海叹了口气:“王大人如何说?” “岳丈说,如何也能得一个探花。我觉得有些过了,不过能入进士也是不错。”贾琏此时有些潸然,对于自己是否能得三魁他是不在意的。但若是有了,也是锦上添花。林如海闻言,想了想:“果然还是王大人比我更了解皇上。” 说完这句话,他旁的也没说就换了话题:“行了,人也齐了就开饭吧!” 在林家用了晚饭,趁着宵禁前贾琏跟着王熙凤坐车回家。本就是多余了一辆马车,贾琏琢磨着半夜两辆车一起回去也怪碍事的。就让那车第二日早晨在回去。 坐在车上,王熙凤笑得开怀:“听着林姑父的话,怕是真能得一个探花郎呢!这下子,想着你这个俊秀人才的就多了。” “多了又如何?”贾琏知道王熙凤指的是什么,他抿唇一笑:“我师傅是林如海,凡是能够看上我的多也是冲着师傅和你伯父的关系来的。打这些注意,怕就会惹了师傅不如意。谁敢触这个眉头,没那般不懂事的。” “你也说了是不懂事的。老太太那般的都有,何苦愁了那些。我跟你说,若是陈你不在家送到府上来的,我可是会让人打了出去的。”王熙凤笑嘻嘻的说着。但是贾琏却点了点头:“打必然是好的,日后就算落下一个怕老婆的名头,也不能在这事情上出了乱子。” 听他说的实心实意,王熙凤一时间没了话语只是笑着。 第二日清晨,贾琏起的很早。在庭院中练了剑,就端坐在荣禧堂外面的空地上,上面摆着香案,袅袅的香烟随着清晨的微风飘摇而上。他一直盯着那烟的走向,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可是此时紧张的掌心已经满是水汽。 王熙凤本来是想劝他进去的,那一身长袍,虽然看着里面有袄面子撑着,但也不是暖和的。但是贾琏执意就穿这么一身棉服等着。没有锦绣色调,更没有绫罗绸缎的质地。那是他参加殿试的时候所穿的,应该说几乎所有参加殿试的都穿这些。 巳时初刻,报名的人就来了。吹吹打打的,门口等着的小厮下人们早早的打开了府门。好是热闹的看着唱词的人举着皇榜绸缎往里走。沿路跟来的民众都好奇的观望着封门许久的公侯府邸。 此时已经不是老太太在的时候,没有那般花团锦簇富贵荣华的景色。存的只是赦造的气派和日久弥新的精致装点。 贾琏接过道谢的皇榜,供奉在香案上面,对着荣禧堂恭敬上香叩拜。看着他一副慎重的样子,跟着来凑热闹的人也不敢多做喧哗。叩拜之后,便是荣国府散发岁钱的事情。到没有那铜钱成把成把的散,而是每十个铜子包成一个红包。但凡来参加的,都能领到一个。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也给了人好感。 毕竟,还是有很多人,凑热闹纯属家中需要。十个铜子虽然对于荣国府来说,不值当什么。但是,也总比有人在撒钱的时候捡了多,有人一子未得的强。 这是王熙凤想出来的,横竖红纸这种东西他们家也是花的其的。原本是没想过贾琏会有名头,还是三鼎。只是觉得,只要中了进士那么就撒撒银钱,花钱买路子。同时也在周边的寺庙,做了善粥。米粮都是从金陵早早运过来的,保证一碗粥虽说不能让汉子吃饱,但是老人小孩儿也是能填了肚子。同时,还有一些红薯和新种出来的玉米。 王熙凤一直以为,从他写文的情况看眼下的时间已经改已经到了十八世纪左右。玉米这种作物应该是有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虽然在她前世,十六世纪时期玉米已经在中国扎根,并且作为农作物了。但在这边,还没有这种作物。因此,她希望通过此次布施,将积攒下来的玉米种子卖出去。毕竟,眼下就要春耕了,这种物种并不需要多么好的土地。贫瘠的土地上,一样能够出产。同时,还能填饱肚子。 至于番薯,那是早年就有的东西。她不过是拿了自己手头的改良后的种子罢了。 门口等着分钱的人,对于每个人只有一个红包这种行为,有些人是不满意的。但是大多数人,都觉得还成。毕竟,里面多少都保住了面子不说还带着喜庆。当然,对于那些希望再次霍利的人而言,就不怎么美好了。尤其是打开纸包,一看里面只有十文钱的事情。 元春省亲的时候,凑过热闹的人说,虽然看着占了大头但现在的荣国府穷的都不如出门去的贾政。也有人说,贾琏就是个抠门的秀才。当然这话说得人多是地痞无赖,不管如何人家也不是平白无故的给你银钱做吃用。 贾母在家中听闻贾琏中了探花,很是高兴。眼下不管两个府里关系如何,贾琏都无法改变元春是他血亲阿姊的身份。也因此,贾琏这个探花郎的面子,不仅仅是给了荣国府,更多的还有元春哪儿。 周瑞家的看着贾母高兴,就在旁边打边鼓。想了想她笑着脸儿过去:“老太太,外面凤丫头派人发了铜子儿。但是我看了,一个个红包包着好看却只有十文钱。很多人得了都觉得抠门得慌。我看怕是大老爷在外面,他们小两口的也没得那些银钱准备。只能用了这法子。不管如何说,这琏二爷中了探花三鼎的。我们怎么也得帮衬帮衬不是?” 贾母独立出来后,就更加喜欢那富贵热闹。更不用说,原本盖了园子后银钱不够用的。但是却不成想的,甄家出事送了东西过来存着。那东西到了手里,那里还有吐出去的机会。再说她是看得明白,那甄家是真真要倒了。 转了转手中的黑檀珠子,贾母点点头:“是该帮衬帮衬,他们小孩子不懂事的。我这个做祖母的,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如此去了。你带人去银号兑上它五百两的铜子,沿街撒了去就说是我们府给的贺钱。” “哎!”周瑞家的笑着从一边鸳鸯那里拿了对牌,去账房领了银子。然后招呼自己的人,去银号弄铜子。 这铜子一路撒了去,很是热闹不说外面的话也说得好听。周瑞家的心里也开心,虽然眼下老太太和她主子担心她跟赖大家的一样平日里账目看的严实。但她也能走出俩子儿来,这不撒了一百多两出去就藏了二百两自己拿着,她琢磨着给王夫人送一百两。剩下的给帮工的分分,半年的酒水钱也就出来了。 这么想着,她拿着一张银票去了王夫人那里。进了屋,王夫人正在看针线上刚出的袜子。宝玉长大些,需要新的袜子。抬头看着她进来,点了下头:“你来了!” “刚刚老太太说,隔壁二爷得了探花。让我拿了五百两去换了铜钱撒了,我琢磨着五百两有些多了。但是老太太要的是喜庆,我也不好驳了老太太。这不,我把剩下的钱给太太送过来。”她小心的侧坐在王夫人身侧的春凳上,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咧嘴笑着说: “这是老太太给的银钱剩下的,我没兑换多了去。只换了三百两的,街头结尾撒了去比照着娘娘来的时候少的多。但也是凑个热闹,毕竟前头琏二奶奶就分过红包了。只是每人只有一个,还只有十文钱。可是这事情多少是没有按照老太太吩咐做的,我就私自用了五十两给帮着兑换铜子的分了。这是剩下的,我如数给奶奶拿了过来。” 王夫人看着那一百五十两,神色暗了暗。她眼下的确不缺银子了,因此之前那例子钱的事情只等着撒出去的本钱都收回来就不做了。毕竟,她也是要给宝玉积德的。甄家送来两次东西,第一次老太太收下了也不知道是多少。看着都是一匣子一匣子的,怕都是银票。她后来收下的,是甄家来人匆忙塞过来的。里面也有四十多万两的银票,虽然比不上老太太的多。但说到底,也是足够的。何况,当时建立园子的时候就跟老太太私下说过的,园子的地契是落在宝玉身上的。毕竟,日后继承这个府邸的是兰哥儿。 老太太也是独疼宝玉的,所以这事情没的悬念。只等着宝玉成人,那就是他的东西。剩下的,就是银子而已。她低头笑了笑:“你也是个不容易的,这家大业大的怕也是银子不好用。老太太岁数大了,喜欢热闹就花钱买个开心吧!” 她将其中的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周瑞家的:“这钱你拿去,日后老太太若是有个风儿曲儿的,怕也是用得着。没得事事都要去帐房哪里领取。麻烦人不说,事情还会耽搁了。这一百两我拿着,过些日子入到帐里也能剩下一些来。老太太哪儿就照着五百两说吧!横竖的,她开心就好。” 她语气缓慢,说的柔和言辞真切。周瑞家的跟着扯扯笑容拿了银票。 王熙凤在家,贾琏入宫了。听到内宅的管事刘嬷嬷来报告说,隔壁贾母派人撒了铜子,王熙凤撇了撇嘴。这事情是早就想到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废那力气让人弄了红包铜子出来。 当年元春省亲的早晨,撒了足足千两的银子。就是宝玉,也是比照着元春当时少了一百两作的。地上的铜子,据说当年踩着都声声作响。前段日子元春省亲,也是那大巴的铜子铺地的结果。 听到那个,她就打起了那边的主意。发红本来是为了同喜,多少不过是个意思。可在这功勋之间,更多的是为了比拼财富。她没那个心思去比拼那个,炫富过多的结果就是被皇帝养肥了宰掉。这个道理就跟扫00黄打非一样。为什么每年一次,结果第二年还有啊?就是养伤一年,宰了正好是功绩。 所以她只出了五十两的银子换成了铜子,然后用五两银子的红纸做了包裹。动手的都是家中的下人,每个人发了两个红包做奖赏。总成本下来,都不足六十两。 她等着的,就是老太太花钱撒银子。 果不其然的,刘嬷嬷带来了消息。她笑着对一边的秋菊道:“看吧。还是老祖宗知道心疼人儿。” 看着她笑的开心,一边的秋菊却有些担心:“奶奶,不是我说的。这般牵连上,对二爷……” 王熙凤知道她的意思,摇摇头:“不碍事。难道不刮车上,你们二爷就跟他们家没关系了吗?谁不知道,眼下的凤藻宫贵妃娘娘是你们二爷的姐姐。谁不知道,贵妃娘娘的弟弟中了探花郎?这事情早早就扯不开了,除非这两个人里面去一个。” “呸呸呸……小儿胡话大风吹去。”秋菊瞪了王熙凤一眼:“奶奶这嘴,幸亏就我们几个熟悉的。” “那又如何了?”王熙凤勾勾嘴角:“反正日后你们二爷也是在翰林院做一个编修。啥差事?不就是修书抄文的?两三年后,谁还知道当年探花郎?更不用说,三年后就有新的探花郎了不是?” 王熙凤说的在理,秋菊也没再说什么。前不久王子腾夫人给她介绍了一门婚事,对方是皇庄管事的儿子,姓张。已经考了秀才,今年才会参举。说好了,过不过的,都会在八月来迎娶。聘礼什么的,过一阵子就会送过来。她最近忙着绣嫁妆呢! 只是她到底是王熙凤身边的知根知底的人,因此也只能趁着这段时间将长大了一些的平儿带起来。 去了宫里按照礼部要求的做了叩谢,谢了龙恩。贾琏和新鲜出炉的状元张春桥,榜眼刘春霖。听到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贾琏楞了一下。若不是姓氏不同,还以为是同辈的兄弟呢。 不过那刘春霖如何都比不上张春桥的,洛水张家可是从唐时就兴盛的大家族。屡次战乱,都没有败落。虽然眼下在朝中并不怎么显眼,但是却掌握着御史的嘴。 而刘春霖这个榜眼,可是实打实的苦读学子。贾琏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刘春霖,想着之前对这批举子的了解。这个人,怕是会成为眼下内阁中某位大佬的女婿吧!他嘲讽的笑笑,眼下看着清高不知道到时候要如何。 刘春霖不知道贾琏的心思,也没得心思去猜测。能够成为进士对于他而言,已经是难得。更不用说,被皇帝点为榜眼。这是实打实的天子门生,从正门出来。何等的荣耀,让他一时间脑子空空如野,只是抿唇笑着跟着张春桥后面,按照礼部官员的要求行礼穿衣叩拜,然后骑马游街。 姜呈坐在汇宾楼的二层包间内,同自己的长子一起看着下面三鼎游街的景象。楼下民众热闹,比照着那十五花灯的时候还要热气。他敲了敲桌子看着自己的长子:“可是觉得不错?” 他问的是联姻的事情,那里头三个人贾琏是不便牵扯的。因为林如海的关系,俨然已经成了清贵一脉。虽然姜家也是诗书之家,但说到底跟清流还相差一些。说不得贵勋,也是老朝之臣。 就算他们家有意同贾琏那边联系一个二房,怕不需要林如海出面,单单一个王子腾就够他们闹腾的。满京城谁不知道,王子腾那是把女婿当儿子培养的。 至于张春桥,姜家同张家一向都不怎么对付。从来都不是联姻的对象。何况,那张春桥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还有两个嫡子。眼下联姻二房,同样的道理。姜家还没没落到出卖闺女,讨好政敌的程度。 而眼下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年方十八的刘春霖。家境贫寒,独有一寡母在海宁。没有妻妾不说,日后也必然要仰仗他们姜家才成。这一次,他是让儿子看看那个刘春霖的。 姜骥也看了那刘春霖,皱了皱眉。这个男子并不是眉清目秀之人,只是眉心之间不够丰厚看着怕是寡寿的样子。他看向父亲:“婵儿虽然是庶出,说到底也是我们姜家的女儿。那刘春霖看着,倒不像是个长寿之人。” 听到儿子如此说,姜呈也琢磨起来。虽然说是一个庶女,而且年纪还小。但说到地也是他老来得子的证明,若是嫁给一个短命的那还得了。他皱了皱眉道:“那么你觉得……那个合适?” 姜骥也想了想:“若是父亲非要从这三鼎中出的话,我个人觉得那探花郎是最合适的。贾琏这个人,平日里传到的虽然不仅其实的多一些。但说到地,妹妹也是我们姜家的庶女。若是给他做了二房,那么王子腾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眼下王子腾的侄女嫁过去多年肚皮也没个动静。贾琏一直没有任何房里人,多来说大概也是仰仗王子腾的地方太多,不好开口。不如我们私下跟王子腾去说。至于林如海……贾琏虽然拜他为师,但说到地贾琏本人是开国功勋之后。圈子上,不可能固定在清流一脉上。” 姜骥也分析的条条是道,姜呈听了也觉得可行。那刘榜眼,看着短命不说家中寡母一切都要靠姜家。可贾琏不同,那是正经的未来荣国公。他本身就有功名,继承上必然不会降等。虽然说眼下妻妾名头定的很死,但也不是没的空隙。 古礼上不是还说,三妻四妾吗!虽然说,那不过是春秋的昏君戏言。但是之后确实有一妻二夫人的说法,虽然说也只是有过一阵子但说到地也是存录了的。倒是可以走走。 第66章 入朝之前 贾琏这边游街,想的是日后如同同姜家接触。毕竟,那榜眼可是日后姜家的乘龙快婿不是吗?不过他想得好,却不知道人家已经把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 晚上琼林宴,他本人本着实在得特色。并没有在诗词歌赋上面争强好胜。林如海也说了,在这方面是他的软肋。没有必要用自己的软肋去跟别人争个高下。所以,他也就是用琴弹了一曲了事。好在,他的琴艺确实是前世养老的时候就练就的,倒也算是有了功底。 因为今日是三鼎琼林,所以宫门关的很晚。宴会散了后,姜呈找到了王子腾。两个人慢慢走在通往宫门的夹道内,林如海看王子腾同姜呈在一起,也就没吭声自顾的先回去了。 姜呈知道王子腾这个人虽然有着文人的气质,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武将。因此他也没有绕弯子,直白的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王大人是探花郎的岳丈,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有一个女儿,虽然是庶女但年纪尚可。眼下也是要寻亲的时候,本来就是想在这琼林中选一天子门生。怎奈,没得什么合适的。只是看着你那小婿还不错,不知道王大人觉得如何?” 王子腾听到姜呈这么说,心下咯噔了一下。贾琏是不会纳妾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实际上,贾琏从来没有掩饰这一点过。但是姜呈的话,等于给他提了一个醒。人家一个庶女,必然是要做二房的。可若是他不答应,这就等于给贾琏找了一个麻烦。 他停下脚步看着姜呈,双手插在袖筒内:“姜阁老盛情了,只是……姜大人的女儿……怕是不合适吧!” “如何不合适了?我看探花郎就不错。”姜呈如何不知王子腾的意思,只是他就需要让王子腾点头。故而坐满了姿态。 王子腾看他如此,想了想道:“姜大人,不瞒您说。我那侄女是我半子,说是探花郎岳父也是不假的。但是我那侄女的性子,不知道姜大人可否了解?” 王子腾笑看着楞了一下的姜呈,他打赌姜呈是不知道的。闺阁内事,如何说到外人听的。就是说,怕也是夫人之间传递。求得也不过是两家相宜。 他低沉的笑了两声:“这事情,说来尴尬。本来这闺房之事,也就是夫人间的事情。我这个大老爷们的,倒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姜大人如此盛情,我琢磨着还是说说的好。” 姜呈闻言,点点头。他料定,王子腾不会在这事情上骗他。毕竟,他回去一调查就能够明白清楚。他眯着眼睛:“王大人请讲!” “我那侄女,未出嫁前我父亲尚在世的时候,是跟着我那父亲长大的。性子有些野,还泼辣蛮横的很。原本说这亲事,有两个方面。姜大人也是知道,我同圣上未登机前,交情不错。圣上登基,有意纳我那侄女入宫。我也是担心她那性格,才在她方十三岁的时候,就匆忙将她嫁了出去。 另一个,选择现在的探花郎。可不是我王子腾有什么预见,能够料定日后琏儿能有出息。只是我那嫡亲的妹妹,是贾琏的二婶。我们贾王历代联姻,都是金陵出来的。若是将我那泼辣蛮横不讲理的侄女嫁给别人家,怕是不成亲反成仇了。所以没得法子,才有了这么一桩婚事。毕竟当时,贾家那头老太太也希望琏儿早早成亲。可那时候他就是一个玩酷,谁见有好女儿敢于嫁给他呢?” “呵呵……”姜呈干笑两声,低了下头悄声道:“王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侄女,可是已经出嫁三四年了吧!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女儿虽然是个庶女不假,可也是精心调养长大的。” 听到姜呈的话,王子腾冷哼一声:“姜阁老这话说的,就有些没得意思了。我那侄女嫁人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四的年纪,若是早早要了孩子……”王子腾目光如炬的看着姜呈:“这一尸两命事小,若是给探花郎挂上一个克妻可就事大了。姜大人怕是不知道贾家吧!眼下粮道贾大人,曾经可是不顾尊卑的住在哪荣国府荣禧堂内的。这事情,当年也是闹得满城风风雨雨的。就是现在,那隔着一堵墙的老太太,还惦记着那定点的家产呢!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个婚。姜阁老这是……逼着我给自己女婿纳妾?” 他最后的话有些尖锐,姜呈原本就知道王子腾不好惹。但是却没想过,如此合适的事情他却反对了。他阴冷了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走过来的小黄门,低着声音:“王大人,老夫这里是说的明白的。我们姜家如何,王大人必然也是清楚。这是只有好处没的坏处的事情……既然王大人这里开不得口,老夫只能托人去跟探花郎谈谈了。” 说完,他甩着袖子里开了。小黄门见他里开,连忙走到王子腾跟前,低头哈腰的笑道:“可是让小的追上了,王大人……圣上有请。说是今夜,就不必回了。” 王子腾闻言,点了点头。交代了一下黄门告诉自己的车夫,就往回进入宫内。 木承泽虽然喝的有些多,但他那里多数都是参水过多的水。早早吩咐的,毕竟文人聚会喝多了反而不雅。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在这个时间让自己一醉方休。 见到王子腾进来,他摆摆手示意王子腾不用拜了。他此时坐在小隔间的窄炕上,让王子腾坐在对面招呼内侍上了茶水:“我还以为需要让人去府里等你呢!怎么这么快?没走?” “被姜呈拉着说了会儿话。”王子腾之前跟姜呈之间,就有了脾气。听到木承泽问话,也没得遮掩。他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姜呈跟我说,他有一个庶女,要配给贾琏做二房。” “不错的打算,你同意了?”木承泽抬眼看着王子腾,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怎么可能?让我去给我侄女找割心的事情?他们小两口过的挺好,况且日后贾琏说要走林如海那一脉细的路子。我看着可行。” “喝些茶……姜呈这么做无非是希望能够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夫家的同时,也能给自家找个助力。”木承泽对此很是明白。对于内阁的那些老头,他看的清楚。只是他不知道,等到上皇驾崩,他会如何反应。 “唉!”王子腾叹了口气,抿了口茶:“也是我疏漏了,我没想过贾琏能得这个探花。他原本是担心他媳妇的身体。说到底,也是这三四年无出给了空子。” 木承泽听到他如此坦诚,想了想道:“看你如此烦心,朕帮你一把!”木承泽笑着吩咐一边的内侍:“从我这边看,我也是看不得荣国府上面再挂上一个姜家。你也不用太感谢朕。吩咐下去,拟旨给刘春霖,他至今还没娶亲,朕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婚约。若是没有婚约,就让他娶姜呈的那个小女儿为正妻。若是有婚约,就娶为平妻。” “是!”今日此后的内侍不是乔安,小内侍看了王子腾一眼起身去外面传告。这种赐婚的圣旨,都是一式两份的。 第二日上午沐休在家的姜呈,听到这个旨意,顿时昏了头。家里人喊了太医又是捏又是按又是针扎的才活了过来,他老泪纵横。捏着前来伺候的小女儿的手:“是爹爹害了你啊!” 此后姜呈的,是他老来得子的那个庶女。其他的女儿都早早成人出嫁了,就这个女儿年方十五正好是婚嫁的年纪。他怪自己贪心,让女儿落了这般名头。那刘春霖若是没有娶亲,这样的赐婚也不会让他感激姜家分毫。若是有了婚约,那么势必会恨死姜家。可说到底,这也不过是王子腾的手段罢了。 可这能说没吗?能对外人说吗?都不能。只能自己做了果子自己吞了下去。 刘春霖的娶姜家女的事情,贾琏一点都不意外。只意外的是,这一次竟然是赐婚这等大事。他依稀记得,当时是姜家找上门要同刘春霖结亲的。为了能够攀上姜家这门亲事,刘春霖特意回到家乡卖了祖传的地,凑够了足够的场面银钱才带着母亲回到京城。不过就单单是如此,他那些钱也不够在京城娶一个高官小姐的。看着几百两的银子很是丰厚,却也是杯水车薪的东西。 之后听说是姜家在资助他,同时陪嫁了大量的嫁妆不说。更是在背后偷偷给这个女婿很多银钱,就是婚房都是姜家低价卖给他的。要不然,四九城一个二进的院子,如何卖了不足五十两的价钱呢? 当时贾琏听了觉得好玩,现在也一样。 科举之后,三鼎可以回乡祭祖。贾琏的家就在这边,宗族祠堂也是有的。因此就在家中凑着媳妇过了一个月。日子到了,果不其然的翰林院编修。位置不时很好,不过好在上峰虽然是贫寒出身的,到底明白这官场逻辑。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琏正式当差,王子腾不免担心他。想到姜家打着二房、平妻的算盘,说不定还有别的人家打着小妾送丫头的算盘呢。荣国府眼下可不是当年贾赦降等袭爵的时候,而是正儿八经的赦造荣国公府。里头住着的,是现在荣国公的嫡长子。 想到这里,他琢磨来去让小厮送了一封信给他熟悉的人,那个人不是官员但是却熟悉官场。他是个人呀子,经营人口买卖。说起来,还是官户。他让那人给趁着贾琏出门当差给贾琏家里送去两个美貌如花的扬州瘦马。 吩咐好这事情,他又找了家里的婆子去给王熙凤送了口信。就说要做作场面,哪怕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也要保准暂时的稳定。 王熙凤是明白王子腾意思的,贾琏刚刚进入朝廷。说白了就是一个刚上岗的小公务员。可这保不住,人家后台高。相当于日后的红三代、官二代和富好几代。这样的身份背景,预示着人家就是在翰林院混混资历,并不抢占资源。同时,也可以交好。 这样的情况,送个瘦马去酒馆弄个歌女什么的都是小事。眼下朝廷对官员去女支院的事情是严令禁止的。但是这不妨碍去楚馆厅阁啊! 前者说好听是男人闲聊的地方,说白了就是MB云集的地方。女的不让,难道还不能来男的? 后者听着是吃饭看戏的地方,高雅着呢!谁不知道那陪吃陪睡陪聊的戏子,是做什么的? 她让婆子回话,让王子腾放心。不就是让贾琏落下一个怕老婆的名声吗!有什么困难的?官员怕老婆不是坏事,至少在皇帝眼中怕老婆比怕某个官员之后攀附成蛆来的强。 此时正值端午节后,气候回暖的结果是王熙凤嫌热早早的换上了轻薄的衣服。 这一日,从角门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一个人呀子说是受人所托,送了两个扬州瘦马过来。王熙凤一听,就知道自家伯父安排的事情到了。她笑着披上一件斗篷,带着丫鬟婆子走出院子,到靠近二门的楼花厅哪里。 此时那两个瘦马已经等在了哪里,她们两个算是瘦马中的极品。都是那种惹人怜爱,相貌出众的。王熙凤坐在主位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就看着那人呀母咧嘴笑着。 “这倒是怎么回事?倒是不曾听我们家爷们说,从您哪儿买了人口。”王熙凤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原本作为官宦人家,这等话就显得粗俗了。但是她面容带笑,语气带着挑刺的意思反而不显得粗俗,倒是衬托了她内心的醋意。实际上,贾琏若是真的想要娶个十个八个的小妾,她现在也是绝对不会在乎的。可这事情是她那伯父亲口吩咐下来的,她不会驳了那人的意思。样子总是要装出来的。 呀母咧嘴一笑:“前儿我们那儿来了一位爷……唉哟喂。那爷说,眼下探花郎三鼎大喜的。说是让我挑了两个好的,给探花郎送过来。这不,刚刚从南边庄子里面得了两个,就连夜的送了过来。奶奶看着可是不错?” “摸样倒是精致的!”王熙凤抿唇一笑,看着那两个女孩儿,上下打量一番:“这可是小脚?”说完,她眼神中露出了鄙夷的色彩。 “这不是爷们儿稀罕吗!”呀母笑得隐秘,又带着炫耀的意思:“这两个我保着身体健康着呢!都是那未碰瓷儿的。”她贴着王熙凤近前,说的就是两个女孩儿都是处。 王熙凤冷眼看了她,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我们这等人家,如何漂亮的没有?就是我身边的丫头,也是千姿百态的。不然长的磕碜了,难受的还不是我们这做主子的?不过说起来也有意思,我们家爷们不过是个小小的编修。七品芝麻官一个,这两位的价钱可不少吧!” “唉哟……瞧您说的。不过是千百两的银子,再说那个爷也给了钱了。”呀母心想,这小媳妇怕是抹不开面子的样子,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是必须送到的。她就是一个跑腿的,人送到了如何安排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您这一张嘴,说的倒是好听了。不就是千八两的银子……”王熙凤撇撇嘴:“二十两的银子就够一个普通人家过上大半年的好日子了。这两个姑娘,若是平足也就算了。留下来,做个丫头日后找个人嫁了也就算了。我们家爷们的师傅是林如海林大人,必然是要遵循师傅的意思。是不纳妾,不入小的。养着几年,也算是我做善事了。可这裹了脚的,能做什么?是能走啊……还是能挑?我这一年还得四季衣服给着,口粮耗着。您这口开的……还真真是有意思了。” 听到王熙凤这么说,呀母顿时明白了。人家这是不收的。她尴尬的笑笑:“奶奶这话说的,我是个浑人听不明白那些。男人当家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寻个人口隆昌的。不为别的,就是多子多孙也是好。这两个丫头不说别的,单单是身子我就给你打了保票了,绝对适合生养的。” 听到这个,王熙凤挥手拍了一下桌子:“您这话我也是听不明白了。您看着就是老坐着等买卖的了,如何不明白我们这等人家的事情。您这是劝着我给我们爷们收下来,然后毁了我们贾家的未来啊?还是说,帮着那不知名的人来,循着我们家的事情看热闹?我刚刚都说了命话,您还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儿?” 王熙凤嗓音微微挑高,指着门外道:“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眼下的林太保是清贵顶梁。清贵人家的规矩,这老京城的但凡有点接触的都是明白的。我们家爷们儿是什么人?赦造荣国府日后的继承人,难道还能自己装了假了?” 呀母这么听着,脸色顿时不怎么好了。她看着那两个女孩儿,咬咬牙:“这就是连个玩物,当不得什么。京城里面什么情况,奶奶既然说了我也说。谁家没个里啊表的,就说是清官到年头也能给女儿制办出十里红妆来。如何说得?再说,这就是人家送了给奶奶家添乐子的。就同那花儿……草儿的没啥区别。奶奶喜欢,就给两口饭食。不喜欢,扔了出去也是有的。奶奶若是不喜欢,但凡这个爷们儿喜欢。奶奶做了善了,也能得了好不是?” “我就偏偏不要这个好了!我们是什么人家,我是什么人家?”王熙凤眯着眼睛笑着伸手拍了拍自己:“这等子事情,别人能做的的。我做不得。您还是怎么来的,怎么把人带出去。我们也好说好商量。横竖的,也不过是人家给了你们银钱的买卖。若是不然……别怪奶奶我不给脸面。这都是几辈子的老人,京城呆着的。别到了这头儿上,丢了那头儿的。” 她说的明白,呀母听得也明白。她看了那两个女孩儿,皱了皱眉:“我看今儿是没法子跟奶奶说道了。都说买卖不在轻易在的。这姑娘我先替探花郎养上两日,等到探花郎有了空闲,我自然还会上门的。怎么说,我也是个商人。在商言商的,若是没个肯话儿我也没法子做这个行当。” 说完这些,王熙凤端茶送客。看着那婆子带着女孩儿走了,顿时将茶碗扔在一边:“去跟门房的说,若是二爷回来了让他在大门口睡吧!谁要是放了人进来,都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第67章 凤哥儿有喜 贾琏下了班,一回家就莫名其妙的被关在了大门外面。连马车都没让进。他一头雾水的跟门房问了清楚,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是吃醋了?他有些高兴的挠挠头,然后又一脸挫败的蹲在马车边儿叹气。吃醋是好事,可是也别不让他进门啊! 荣国府门前本来就是荣宁街的中间,他这么一个人穿着官服在黄昏的时候蹲在自家门口,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贾敬也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去宁国府需要经过荣国府的大门。他看着贾琏蹲在路边,突然间想起王子腾给他打招呼的事情。让人问了清楚,才弄了明白。 他身边跟着的都是京畿大营的主要将领,本来是说好到他府上吃酒的。不过看着,倒是一个好的时机。 他撩开帘子,喊住贾琏:“琏儿,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看到贾敬,贾琏抓抓脖子叹了口气:“不瞒伯父,今儿来了一个呀婆,说是有人花钱给我买了两个扬州瘦马……这不是,生气了!”他脸红的笑笑:“您是赶着回去吧!我在这外面待会儿就成。” “怎么?凤哥儿不让你进家?”贾敬皱了一下眉头:“这是成何体统?” 他说的有些严肃了,看着贾琏也带着不悦。周围跟着骑马的几个人也都有些意外。贾琏听到贾敬有些生气,低头笑笑:“不碍事的。她也就是生气罢了。” 说完,他再次尴尬的笑笑。贾敬看着他摇摇头:“早就跟你说了,她那个脾气不能由着。你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他摇摇头对门房道:“还不迎着你们主子进去?晒大街呢?” 门房看着是贾琏,只能苦笑着迎了贾琏进去。不过这事情是贾敬吩咐的,到时候二奶奶治罪下来也会考虑一二。他们这么想着,贾琏却没有这种安顿心思。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溜进自己住的屋子。就看见王熙凤靠着软被睡得正香。这才,他长长吐了口气,小心的坐在炕沿儿,给王熙凤盖了盖薄被。揉了揉肩膀,拿了一遍的小木槌头自己锤锤肩膀。 贾琏一进屋的时候,王熙凤就醒了。她只是懒得睁开眼睛,不过听到那槌头的声响,还是挑开眼皮看着贾琏:“这是风流累的?” “哎哟……”贾琏闻言,顿时觉得膝盖就软了。他前世不喜欢王熙凤管他这些事情太多,总觉得男人也有男人的风流快活。可是重活一世,他却格外珍惜这种管着的感觉。她是在意你,才愿意管着你。为了这份在意,他跪了都可以啊! 连忙放下手中的槌头,他小意的拿起王熙凤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给她揉捏着:“哪儿能啊?翰林院,除了书还是书的。” “哼!”王熙凤轻哼一声:“算了,暂且饶了你。再有下次,就在大门口跪着去。” “唉唉!”贾琏闻言,如同大赦。连忙狗腿的给王熙凤捏腿,揉脚的。不过这捏来捏去,揉来揉去的就变了味道。等到二人感觉肚子饿的时候,已经入了夜了。 洗漱一番重新换了衣服,让厨上端来早早备好的饭菜。两个人甜蜜蜜的用了菜,说了一会儿家里的事情。都没有提那个糟心的瘦马事情,重新回到床榻上。王熙凤是故意的折腾,贾琏也不想显得自己多么无能的硬撑。结果第二日,只觉得腰间酸软,彻底榨干一样。 换了衣服早早上班,进入翰林院就让人看见他那醒目的黑眼圈。有两三个相熟的前来凑热闹,一早晨的荣国公嫡长子怕老婆,就已经传开了。估计到了中午,怕是满朝上下都知道。再看这黑眼圈,就顶顶坐实了。 贾琏有苦难说,他能说他那不足双十的小媳妇比那狼虎还要命吗?他能说,他这一夜愣是被榨干了吗?男人这方面,是绝对不能说自己无能的。索性,他也只能认了不去辨别。反正,从他对王熙凤的了解,彪悍一些的名声也没啥。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中午见到师父,却听到了另外版本的传言。 “听说你眼睛是凤哥儿打得?”林如海皱着眉,怎么都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可能。但是皇上都这么问了,他也只能来确认一下。 贾琏闻言,诧异的看着自家师父:“怎么可能?” “今日内阁会议,圣上私下问我你的眼睛嘿青,是不是你媳妇打得。”林如海据实说话,到时吧贾琏吓了一跳。他无奈的抓抓脖子,脸上带着羞红:“才不是呢!只是昨夜……花好月圆的……多了些。” 说完这个,他尴尬死了。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这话,如何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林如海抖着身子,伸手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甩甩袖子:“回头让家里多弄些滋补的,我去找皇上给你要点老锁阳去。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听到林如海找皇上要锁阳,贾琏顿时脸黑了。这事情,是要闹那般啊! 林如海走到半路,看到王子腾。两个人眼神交汇走在一起,林如海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两个半把年纪的人,爽朗的笑了起来。笑完,王子腾还用肘部戳了戳林如海:“你真的去给他要锁阳啊?那东西又不难得。” “要,如何不要?”林如海理直气壮的道:“怕老婆加上肾虚,成了。” “若是琏儿知道这里头有你一份,你可等着啊!”王子腾摇头笑笑,他也是等着看小年轻的乐子呢。 “去……过上一两年,你做了外公这话就是个闹剧了。有什么的?”林如海说的毫不在意。王熙凤有天露,贾琏身体好两个人又决定要孩子。肾虚什么的,孩子一出生只能是个闹剧。 贾琏这头离开了林如海,用了膳食后继续他整理历来文书的工作。他负责的是吏部考核方面的,需要将每个季度州府上呈的重新抄录后,整理成册。他没有午休的习惯,因此他利用这段时间继续整理那些东西。 正当他打开从海州过来的文档的时候,就听到了圣旨的声音。看着进门的内侍,他连忙叩头等着念旨意。 旨意并不是书写的,虽然起居录上面会记载。但口谕也是圣旨。 内侍简单说了一下皇上对新科三鼎的照顾,特特赐了十根锁阳。 看着那整理在盒子里的东西,贾琏有些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竟然会闹出如此大的玩笑来。磕头谢恩后,看着那一根根的药材,贾琏觉得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先是黑眼圈坐实了怕老婆,结果皇上来这么一下,他是彻头彻尾的不行了。 不过对于已经定性的事情,贾琏觉得再多的思绪都是无望的。他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开始工作。至于那些锁阳……回家收着好了。他年纪轻轻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转眼,时间度过夏进入了秋。王熙凤接到了薛家的来信,薛公的身体到底是好不了了。还没有过立夏就去了,留下已经被调教的可以的薛蟠还有已经及笄的薛宝钗。想到那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儿,王熙凤叹了口气。这一次,薛宝钗似乎还要走那青云意的路。不过这次的路数,不再是公主的陪读,而是入宫做一个小选宫女。然后谋划一下,找个好人嫁了。 她如此安排,必然是之前她父亲给他安排好的道路。紫薇舍人说到底,到了薛蟠这一带已经没落到了皇商的程度。因此,薛宝钗的婚事就变得微妙起来。 家事好的,看不上她皇商的身份。可若是跟同样皇商的人家结亲,从薛家的角度来说反而低嫁了。只有入宫一途,说不定能有一个好的法子。 她将女孩儿一笔笔书写的信放在一边,低着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找找自家伯母的好。这么想着,她又没有什么事情,最近身子懒了一些但也健康。正好,她有那么两个月没有来大姨妈了。也需要找个长辈,喊个大夫确认一下。 去了王子腾府,此时王子腾夫人正在跟着婆子说话闲聊,顺便插花。王熙凤闻了一下花香,顿时想吐的感觉涌了上来。她连忙退了出去,扶着一边的墙将中午吃的都吐了出去才算好。 王子腾夫人见她进来的异状,就有些担心。询问了是花香的事情,连忙让人撤了。这才让人搀扶着王熙凤进了屋,上了炕。 “这是怎么了?”王子腾夫人很是担心,这闻了花香就吐……她倒是没想到别的糟糕事情上。只是觉得,说不定是喜事。她夜里最近老做不错的好梦,都跟子孙有关的。 王熙凤进屋,就有婆子出去喊了大夫。喝了两杯温水后,才等到了大夫来。王熙凤期间仔细说了自己的怀疑,王子腾夫人是又喜又担忧的。好不容易等到大夫来了,连忙让了位置等着大夫号脉。 大夫号脉后,准确的说了是喜脉。王子腾夫人顿时高兴的让人包了一个一百两的封给了大夫,详细询问了一□体情况。才妥妥的让人送了大夫出去。她看着坐在炕上,靠着被卧的王熙凤,握着她的手:“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自己找个大夫看看。” “我不是自己怀疑吗!”王熙凤低头笑着,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曾经有过两个孩子,一个她没能照顾好,一个还没出生就掉了。之后她就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再次怀孕她格外的欣喜。不管如何,贾琏都不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依靠。最贴心的,依然是同自己骨肉相连的孩子。 “那你大热天的跑过来做什么?”王子腾夫人摇摇头:“今儿就住在这里了,天气暑热的你一个人在家里白日也没得什么照应的。我让人给琏儿打个招呼,这都两个多月了,这时候正是坐胎的时候。等到过了这个月份,你再回去。” 王熙凤想了想这个世界的生产条件,点了点头:“成,反正他一个人在家也饿不死他。” “你哟!”王子腾夫人无奈的笑笑:“本来说着晚上做虾的,有人送了河虾过来。眼下,你也吃不到了。就给你弄些小馄饨吧!我问了平儿了,说是你除了今儿都没得什么反应,你身体好不折腾能吃就更好。” “嗯!”王熙凤点点头,从怀里拿出薛宝钗的信递给伯母:“这是薛家姨妈女儿来的信,怕是人已经在路上了。她眼下守孝,若是按照规矩得十七八才能出嫁了。到时候也未必有什么好男人。这么想着,也是为难她了。” 王子腾夫人拆开信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事情我跟你伯伯说说,姑娘比不小子。她那个哥哥扔进军队,折腾个三五年的也能行。横竖此时他们家的爵位也不是她哥哥承了,不如走别的路子好。只是这女孩儿,到底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才好。不担心晚嫁,只是要先把事情定下来才成。” 王熙凤点了点头:“我看咱们家这边还有院子,不如等他们来了就住这边的好。您也是知道,我那二婶眼下好热腾着呢。” 王熙凤说的是王夫人,王子腾夫人也是知晓的。眼下元春的身体无碍,只是缺了一个子嗣。但是太医天天守着的,竟然还怀不上孩子那只能说没那个命了。这头若是让她知道,她那妹妹的女儿要通过王子腾入宫,怕是又有一番计较了。女孩儿刚刚走了父亲,本就不容易了。 贾琏下班后,听到小厮说王熙凤有了身孕,此时在王家的时候。高兴地连自己府都没回,就赶忙去了王子腾府上。不过好在迎春这段日子都在贾府哪里大观园住着,不需要他们小两口如何照顾。 八月的时候,薛家四口到达了京城。薛蟠因为父亲敲打的厉害,到底知道了些厉害收敛和许多。加上他跟着父亲亲眼看到了甄家的倒台,倒也没了那少年意气。他父亲过世前,给他定了一门婚事。妻子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儿,只是年岁小了些。但是由于总是有着贾琏在前,薛蟠倒也想学着养大自己的小媳妇,然后再吃掉。 王子腾在家中见到了成家的薛蟠,没了王熙凤当年说的少年意气。到底也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年郎。他点了点头:“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进军营带上三五年。眼下正好有位置,只是去的地方有些偏远。在马场哪里,倒是同你贾世伯近。原本驻防在那里的,需要修养。换防后,正好有差额你可是愿意?” 薛蟠小的时候见过王子腾几次,每每都被吓得厉害。不过听到王子腾是真心关心他的前程,倒也没有隐藏:“原本父亲是想我继承紫薇舍人的名头的。但说到底,我也不是经营那些的料子。只是我叔叔的儿子,蝌大弟弟到底是好料子。他虽然喜欢读书,到底更愿意做儒商的。所以才将这个,给了他。远了我倒是不担心的,只是眼下我媳妇年幼,母亲多了又糊涂些。若是我走了,还望舅舅多照顾一二才好。” “她们住在我这里,好歹我也是一品大员。”王子腾给了准话,又开始说薛蟠的事情:“那边缺一个把总,这次换回来的是诚郡王的儿子。军营显少有人知道的。只是你过去,要从小兵做起。做个一两年混了个熟了,再提也是可以。不管如何,眼下军功比科举要容易一些。不求你能够英武,你要想着你有老娘媳妇才好。” 薛蟠点点头,表示受教。他原本对王子腾是不抱希望的,这个舅舅每次见面都是高高在上的。这么多年两家也没有多来往,每次姨妈来信都说如何被照顾。可见是个偏心的。不过眼下看着,到底是个稳妥的人。 他也清楚,自己贸然去做了官那些下面当兵的必然不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总,可说到底也是要管人的。这个道理他明白。况且,呆上一两年上峰不给他升迁也是说不过去的。不管再如何,王子腾这位兵部尚书是他亲舅舅。 说通了薛蟠,转眼也是动身的时候。那边的人大概十月份就到达京城,这边要过去也得趁着天还不冷。 此时王熙凤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薛蟠的媳妇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儿,性格沉稳中带着秀气。她自幼接受的都是南边那种教育,只会管理内宅的事情。这会儿薛姨妈忙着儿子走,就让她跟着王熙凤,学学如何管理家产。毕竟儿子日后是谋军功去了,虽然说未必能够战死沙场什么的。到底是出去做事情,那么家里的商铺产业,多少也得让媳妇粘粘手。 她是个和善的女人,若不如此当年也不会将好好的国公府二少爷的婚事,让给了自己的姐姐。不过这些年一儿一女的日子,到底是让她不觉得后悔。 薛蟠过了十五,就整理了行装走了。他是独自上路的,带着贾琏给贾赦的东西。那边的事情文书什么的,怕是要到了十月才能到位。他要先过去跟贾赦哪里适应一下。不管如何,那里都不是他生活惯了的南面。 木继业刚刚从马场回来,这一次他是为了自己的婚事。早在那边的时候,他就看上了马场管事荣国公贾赦的嫡长女,只是那时候他隐姓埋名的虽然求取了人家也没有同意。好不容易换防的事情弄好,他就急不可耐的回家同父亲商量。 荣国公的家世不低,虽然他知道哪个女孩儿原本是庶出。但说到底,眼下人家也是记作嫡女的。而且,荣国公贾赦就这么一个女儿。他看上么那姑娘,他们家也不需要什么联姻。唯一要确定的,是眼下这一年多过来那女孩儿有没有定亲。 第68章 姜家宴会 木承坤看着满脸热切的儿子,无奈的同妻子摇摇头:“这小子,怕是有了媳妇就要忘了爹娘了!” “你也别说他的,你跟他差不多。这是儿子像父亲!”诚王妃笑笑看着坐在一边局促的儿子:“说说吧!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刚回来还没怎么休息就来说。” “是荣国府的荣国公贾赦贾大人的嫡女。”木继业笑着抿抿唇,他耳尖冒红:“我在那边马场的时候,有缘远远见过一次。可是当时我隐姓埋名的,贾大人嫌弃我是个当兵的,日后万一战死沙场让女儿落个守寡的命格没有同意。眼下我回来,马上就要跟着父亲入朝。想必日后也能给她一个安顿的生活,所以才开口的。” 听到儿子提起,诚王妃皱了皱眉:“贾赦新娶的邢氏不是才娶了没几年吗?” “是啊!”木承坤这么一听,也觉得意外。木继业闻言,尴尬的笑笑:“她前头是庶出,只是眼下记在了嫡母名下。况且,他们家救她一个女孩儿。眼下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况且,我要娶的是心里喜欢的。她就是如此,也是不差的。” 他担心父母不同意,还多补充了一下。 诚郡王夫妻对视看了看,想了想木承坤道:“可问题是,人家未必喜欢你。你也说了,她父亲已经回绝了你了不是吗?” 他对于儿子娶一个庶出的有些不乐意,诚郡王妃在一边倒是没吭声。只是琢磨着,要不要让人打听一下才好。 “所以才求了父王母妃,若是她暂时还没婚约,我想去求求叔叔,下个旨意。”他倒是干脆,诚郡王夫妻相互看了看,诚郡王妃想了想道:“那也急不得,你总得让你母亲我打探打探。何况你才回来,这事情也是没法着急的。” “儿子知道!”听到母亲决定帮忙打探,木继业觉得这事情至少成了一半,连忙咧嘴笑了。 他笑的开心,这头贾琏却担惊受怕的。王熙凤怀孕期间一向能吃能睡,眼下六个月了肚子却大得要命。这一看就不是一胎的样子。他每天就是当差,都心惊胆战的害怕要出什么事情。只有每日回到家中,看着自家媳妇挺着那好大的肚子,四处转悠的时候,才稍稍安心。 王熙凤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就喜欢逗他。她前世研究过孕妇期间的保养,因此虽然此时怀的可能是多胞胎,但是她依然能够保持绝对的活力。实际上,前两天两个人还度过了一次夫妻生活。让她的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贾琏进屋,就看见王熙凤靠坐在一堆软绵的被子中,捏着一刻糖水梅子啃得高兴。那脸盘已经圆润,但也许是王熙凤自己的克制虽然吃的好一些到底没吃多。眼下,不管是请来的太医还是别的大夫,都担心她吃多了孩子大不好生。 “今天觉得怎么样?”贾琏坐在王熙凤旁边,伸手轻轻摸着那隆起的肚子。动作很轻,也很小心。 “很好啊!”王熙凤啃可以小口梅子,幸福的眯眯眼:“今天伯母过来了,说是诚郡王妃找了她聊了聊。问起了迎春的事情,问咱们家有什么谋划没。” “诚郡王妃?”贾琏楞了一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家跟诚郡王家有什么关系。 “嗯!”王熙凤点点头。她知道贾琏有疑惑,她也有:“你说会不会是想相看大姐儿?”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人家,我们是什么人家?”贾琏很快否定了。不过王熙凤却觉得自己看得没错,她扔掉梅子核:“我伯母说了,这不是下雪了吗?过两天姜老夫人做初雪会,邀请的都是京里面人家的未婚家的女孩儿。说是要带大姐儿过去。我寻思着,这事情只有好事美的坏事的就同意了。这夏天跟着隔壁的探丫头一起,到底是有个玩的。可眼下入了寒天,也不能去玩了不是?” 贾琏点点头,从一边的小筐内拿了一个青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道:“那可是要好好装扮一下的。姜家的宴会必然会请各家的太太过去,眼下太太不在还得多劳烦伯母一下。老太太那边是借不上的,看着探丫头那样,怕也是没得机会。” 他叹了口气,将橘子瓣塞进王熙凤嘴里,然后继续处理其他橘子瓣上的白色橘衣。王熙凤咽下一个后:“我原本想着,既然是好机会关系到以后的婚姻。怎么的,带上探丫头也是可以的。中午的时候我让人给我那姑姑捎了消息,结果人家说那都是大人在的地方,探春上不得台面愣是给推了。” “四品官的女儿,如何上不得台面?”贾琏冷哼一声:“还不是嫌弃探春是个庶出?我看二婶眼下就瞅着她那眼睛珠子宝玉了。不过说起来,老太太虽然糊涂了些到底还明白些道理。眼下兰哥儿单独请了师傅,到底是好了些。” 王熙凤点点头,对他递过来的橘子摇摇头:“待会儿就吃饭了,若是此时吃多了就吃不下了。” 贾琏闻言,就送进了自己嘴里。顿时酸的他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出去吐掉,喝了好多口温糖水,才算是缓了过来。 王熙凤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开心的笑着用手直捶床。 迎春一早收拾妥当,没有穿什么特别的衣服只是一身玫红趁着年轻。带着三两朵的绢花,王熙凤嫌弃过于素淡愣是给她加了一个金嵌碧玉孔雀翎的步摇才放她坐车离开。担心在会上出问题,临了将即将出嫁的秋菊拎了出来让她带上。 秋菊本来是八月份就要嫁人的,但是担心她怀孕没人照顾愣是拖到了来年开春。不过好在对方也看明白,倒是没有催促。只是这事,让王熙凤有些过意不去。 迎春带着秋菊先去了王子腾府上,王熙凤身子重就没有陪她去。虽然说之前带着去过两趟,但是迎春依然有一些窘迫。她不确定,那位慈眉善目的夫人是否满意她今天的装扮。她觉得,那位夫人愿意带她去参加聚会,必然是看在她嫂子的面子上。因此她做好了装乖充楞的准备。 王子腾夫人一般都是陪着王子腾早起,等王子腾上朝去了她便开始处理家中的一些事物。眼下王子胜一家自己过自己的,到底比刚来京城那几年好很多。 听到迎春过来,她也才正准备换出门的衣服。看着一身玫红,披着雪狐狸皮毛斗篷的迎春,一团残雪中迎出那朵梅花的美感萦绕而出。迎春本就长的秀气,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此下看着,更是妥帖的很。 她笑着招呼迎春坐在一侧,她在梳头不方便行动。迎春也没有在意,只是坐在一边靠着火热墙壁的罗汉床上。丫鬟看着眼色端了一碗热汤浆子的奶碗过来,旁边摆着放着一小碟子的黄糖粉,用精致的银勺子衬着。 迎春道了声谢谢,也没有添加糖只是吹了吹用了一小勺。她在马场的时候,天气寒冷每日都要吃用这些。到底是习惯了那种味道。 王子腾夫人看着她乖巧,笑着道:“你这习惯好!你嫂子那个人,最是不喜欢这奶腥味。每次非要放上两碟子糖粉,才能吃下去。后来厨上学了做奶粥,这才改了她那习惯。” 迎春闻言,端着小碗腼腆的笑道:“嫂子那里的小厨房,惯是有好吃的。前不久,说是学那北面做什么奶豆腐,酸酸的。蘸着糖粉,味道倒是奇好。只是嫂子有了身子,最是喜欢那酸味的。” 迎春的声音软绵柔和,王子腾夫人听了满意:“你嫂子性子跳脱的很,小的时候在我身边跟个泥猴一样。也是亏了你哥哥能容了她。当年给她找婚事,可是头疼了我几天几夜的睡不好。” 听到提起哥哥,迎春低头笑了:“哥哥是好哥哥。” 是的,哥哥是好哥哥。她原本只是同贾琏生分的很,除了节日外也很少接触。后来跟着父母去了马场,也是多年不得见面。原本以为再见面,也是礼过了才好。可是回到这边才感觉的出来,哥哥对她的好。 她本身就是庶出,虽然记在了嫡母名下说到底在家里面还是庶出的姑娘。可是一回来,自己的排场就是正经公府嫡女的。教养嬷嬷也好,还是身边的管事嬷嬷大小丫头婆子,马车妆奁都是一流的好。就是自己睡的床,也是曾祖母的嫁妆中的。据嫂子说,那是整个库房中顶顶好的了。通架子的老酸枝不说,很多板雕用的都是上品的黄檀。还说,若是出嫁这个就是嫁妆。家里面再给她留一套黄花梨的,日后日子过得不舒心回来住,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眼下回来了一年,四季衣服不说,就是每个月也是能得到从南面特特送来的好料子。珠花钗环,也是打了好几套了。就是头面宝石,听说也是在用心的积攒给她日后做了嫁妆压箱底的。 这些对比同样姨娘生的探春,不知道好了多少。更不用说,哥哥私下也是说自己是荣国府的嫡姑娘,大姐儿。这次聚会,怕也是哥哥巴巴的求了嫂子,然后求了王大人的夫人才得的。 不过这么说来,其实哥哥也有不好的地方。这怕老婆,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虽然说,嫂子人真心不错,就是泼辣了一些。 她低头喝掉碗里的奶汤,用一边备着的热湿帕子擦了唇角。安静的等着。王子腾夫人见她性格内敛,也倒是没多说什么。 仔细弄了头发,搭配上今天穿的绛红色的袄面和长裙,由着丫鬟婆子配着带着迎春出去上了马车。 姜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这岁数大了,就更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在眼前晃悠。每每看到,都有着那么一份年轻的感觉。眼下她平日里没事情,就在家里的别墅中举办一些茶会和聚会的。 王子腾夫人带着迎春过来,是她的小儿媳妇出门迎接的。说到底,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眼下姜呈虽然和王子腾同朝为官,说到底也是内阁首辅。 “早就听说王夫人今日要带着一个漂亮标志的姐儿过来,可是眼前这位?”那小姜太太惯是个能说会道的,她看着一边的迎春,笑着拉了过来凑着热闹:“瞧瞧这眉眼儿俊的,我倒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到呢!” “快别夸她了。小孩子家家的,脸皮薄。”王子腾夫人笑着拉其迎春的手,跟着小姜太太往里面走。 “哪儿能啊!我可是实话实说。”小姜太太笑着带着王子腾夫人和迎春走进一边准备妥当的亭阁中,外面初雪刚开,景色很是不错。迎春应着一边丫头的,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秋菊帮着收起来交给旁的丫头。 姜老夫人见到王子腾夫人和迎春,她先笑呵呵的跟王子腾夫人点了个头,逐而观察起迎春来。杨柳细腰,丰臀徭役看着就是个妩媚的女子。只是面容娴静,倒是个能够宜家的。 此次聚会她是不想开的,人上了年纪再喜欢热闹也不能不看天气。可是诚郡王妃传了消息,就不得不考虑一二了。她的长子怎么说,也是娶了皇家的公主。眼下,老头子的年纪也到了。她看得明白,日后她的儿子怕也是要靠着宗亲多一些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帮上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迎春感觉到老夫人打量自己,有些不自在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很是乖巧的跟着王子腾夫人身边,不时地抿唇而笑看着到底是乖巧的很。 不多时,一些夫人带着自家的女儿过来。小姑娘多了,就不耐跟着母亲听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姜老太太看着,就说让她们年纪小的自己去玩就好。 长辈的开了命令,到底是让性子活泼的有了活泛的法子。迎春亲和的微笑让很多小姐都对她很有好感,不过有几个自恃不错的,倒是看不喜欢她一个庶出的身份。在这些大家族中,庶出的就算记在嫡母名下,做了嫡女那也是庶出的。 迎春知道这些,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她本身就是喜好清静的,那怕是喧闹也是要有条理的那种。此时冬季,若是开了春还是策马出门好的多。横竖,她哥嫂从不干涉她骑马踏青的。 女孩子之间,无非就是你我熟悉,就多在一会儿。你我不熟悉,也就不怎么接触。说的也是那些花粉儿,诗词一类的东西。迎春自幼这方面,老太太倒是请了名师仔细教导过。毕竟有了元春的前车之鉴,若是家中女孩儿不长进可是说不过去的。后来跟着父母离开,唯一保留的也就剩下棋了。 姜家准备的东西很多,就有围棋这一个。元春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便自顾的让秋菊摆上了棋盘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她不便于同其他人交好,同样的听到是荣国府大小姐,人家也多是不愿接近她的。眼下荣国府,虽然有着荣国公的名头,到底在这些文人士子家族中,也是没落了的。 聚会的时间不长,小女孩儿之间互相交换了一下名帖,确定了日后相交也就散了。迎春跟着王子腾夫人在后面,拜谢了姜老夫人后,才让人捧着她的雪狐狸皮的斗篷准备离开。可是这斗篷一拿出来,迎春就知道那不是自己的衣服。这皮子虽然看着好,但到底不是她父亲用心为她寻了的那种。她的那个带着杂毛,但是墨色的杂毛反而因为皮匠的手艺,成了游荡的山水。可是这个只是凌乱不堪罢了。 她皱了皱眉,王子腾夫人低头问她:“怎么了?” 迎春看了衣服一眼,抿唇咬了一下唇内的软肉小声道:“我看这斗篷怕是有人穿错了。我的是去年新作的,这个看着倒是老了些。” 王子腾夫人闻言,皱了下眉头。这姜家的下人怎会如何办事。弄错了衣服,可不是小事情。 “太太……”秋菊在一边,皱了眉头。迎春想了想拽了拽王子腾夫人的袖子:“算了,不过是我嫌弃热不愿意穿就是了。过了二门,就是马车的。也冷不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王子腾夫人楞了一下。她的目光转而变得锐利起来,她看着那捧着衣服的丫头:“你这丫头如何做事情的?这明明不是我们姐儿的斗篷,怎么就巴巴的捧了过来。” “这就是这位姐儿的斗篷,我们如何会弄错了的。”丫头听到这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家两个主子。垂下眼帘:“姐儿来的时候就是一身雪狐狸皮的,是秋歌姐姐接的。” “哼!”王子腾夫人冷哼一声,拉着想要阻止她的迎春越过那丫头走向过来的送客的小姜太太:“姜夫人,我是许久不出来走动的人。毕竟女儿也出嫁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喜欢的过来。我们家也是不缺东西的。只是这好的被送了人情,姜太太怎么也得给个补贴吧!” 她说话铿锵有力,一时间让小姜太太摸不着头脑。她看向那个丫鬟,皱了眉头看着她捧着的衣服,那皮草颜色的确是有些不对的。她记得那王夫人带着的姑娘,身上的皮草走动间如同一幅水墨山水,看着很是精致。 她伸手摸了一把,质地上也要薄了很多。她顿时气从心头来,这等子聚会竟然也能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明着打她的脸面吗!刚要发作,就听到迎春脆滴滴的声音响起: “算了吧!横竖也不是我喜欢的东西,就是看着薄罢了。都是父亲多事,非说要穿就穿独一份的。偏偏弄了来,惹人稀罕的。”迎春表现的很不以为意,王子腾夫人却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她笑着摸了摸迎春的肩膀:“那怎么能成,怎么偏偏拿了好的不去拿孬的?都是底下人做事情,如何能算了?” 迎春摇摇头:“难道伯母是要去寻了回来?怕也不过是闹得难看罢了。横竖我不缺的,拿了就拿了。” 说完,她看了看天:“这时候怕是嫂子歇息醒了,我们回去说不定正好能听嫂子说说话。她一个人双身子的,到底是喜欢热闹的。” 听到迎春的话,王子腾夫人眯了眯眼睛看了小姜太太一眼拉着迎春离开。她走的有些急,看似心情很不好。迎春被她拉着,不得不扭着身子点头表示歉意,笑了笑跟着走了。 小姜太太看着那一身玫红的少女,皱紧了眉头。待人走远了,一巴掌打在了站在一边托着盘子的小丫头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看了看自己的文案…… 我就觉得,王熙凤的金手指是多余的…… 可是眼下,你若是不给主角金手指,似乎没人看…… 我勒格擦…… 第69章 狐裘风波 那一声巴掌打得脆响,小丫鬟因为力度而摔倒在地。那白色的狐裘随着托盘一起落在地上,叮铃哐啷的声响让周围的丫头婆子都心下一惊。 “发生什么事情了?”姜老夫人皱紧眉头看着自家儿媳妇。 “母亲!”小姜太太抿了抿唇,上前搀扶姜老太太道:“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错的将别的小姐的衣服拿了来,给了王家太太带来的荣国公的大姐儿。这小子闹得,我们家怕是在王夫人哪里丢尽了脸面了。” 听到这个,姜老夫人皱紧眉头垂下眼帘:“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带着冰冷,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这位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说到底却是一个厉害人。 “回老太太,今儿来的姐儿有些多。怕是丫鬟们忙晕了头,拿错了衣服倒是有的。王夫人带来的姐儿,是最后走的。同样的狐裘,拿错了也是有的。”一边候着的一个年轻姑娘连忙走上来,小声的规劝道。一边说着,一边对倒地跪着的小丫头使眼色。 不过还没等小丫头哭哭泣泣的开口求情,就听到小姜太太厉声道:“这倒是有意思了,我们这等人家合适除了如此纰漏了?哪个姐儿的那个衣服,下面人收了都是妥当的放着。眼下才几个姐儿啊?不过七八个的样子,以往全京城但凡上的了朝面的人家的姐儿都来了,也没见出什么差错。真倒是哪王夫人说的,凭的孬的不拿走了,偏偏将好的拿了?倒是那小姐是何方人士,费得着你们拿着本家的脸面去添星子?” 听着儿媳妇这么说,姜老太太锐利的目光绕过那些在场负责收拾整理的,还有刚刚规劝的:“都拉下去,挨个跪着审审。什么时候出了实话,什么时候到屋里告诉我。不然,就拉出去卖了吧!” 小姜太太勾勾嘴角,瞪了周围已经跪下的丫头婆子,扶着自己的婆婆离开。 坐在马车上,王子腾夫人倒地还是生气的。她捏了迎春脸颊一把:“我给你出气你也不要?” “要那个做什么?还不得让伯母心情不好,伤了肝脾得。再说,跟那些人生气,多划不来啊!”迎春撒娇的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我也不是不生气,只是转而一想,这事情就算生气又能如何?顶多就是让主家赔上一个狐裘罢了。能是原本那件吗?再说,这狐裘拿错了,拿了的人难道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看着迎春的小脸,王子腾夫人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怕是这东西她拿回家也是要受责难的。眼下发生这种事情,姜家如何不会通告?不过想来,这事情也无非两种可能。” “两种可能?” “对!”王子腾夫人点点头,决定在这方面提点迎春一下:“第一种可能,往好了说真的是小丫头弄错了。算的,也不过是你倒霉。第二种,就不好说了。这京城里面的丫头小姐,那个不是捧高踩低的?姜家的聚会说好听了,是跟小姑娘一个找朋友的机会。但说不好听了,私下不过是各个婆婆相看儿媳妇的地方。我是因为没得儿子,倒是不用考虑这个。可是眼下,你的年龄也要到了的。” 听到这里,迎春低下了头。她想了想:“这个,其实我是懂得。倒还是要谢谢伯母的。只是我想着,我是荣国府的女孩儿。说到底,我的婚事还是要我父亲兄长来说了算的。我跟他们如何,都没得什么关系。今儿又是第一日。原本想着的,也是她们看不起我的出身,到底是想给我一个难看罢了。” “给你难堪也好?找你寻了乐子也好,但终究来说这手段都有些下流了。不过,若是你是拿了衣服的,你会如何做?”王子腾夫人是纯了提点的心思,将话题换了一个方向。 迎春靠着摇摇晃晃的车板,皱了皱眉头:“必然是寻了消息,上门送还回去。毕竟不是我自己的,走得匆忙穿错了一时间也是有的。” 听到这个,王子腾夫人摇摇头:“你到底是个心善的孩子。可眼下,这等子事情却是不能多想的。俗话说,心善人善。可人善被人欺。你是怀着歉意把衣服送还了回去,可人家如何看你?怎么穿的时候没发现不是自己的?偏如此巴巴的送来?眼下,你可不仅仅是探花郎的妹妹,更多的是荣国公府的小姐。若是对方的家庭身份比你低,那么如此做必然是有求于你。若是对方比你高,弄不好就是踩着你寻了乐子。” 听到王子腾夫人如此降,迎春皱了皱眉:“那若是真的有人拿了衣服,送了回来呢?” “那就要看看她是哪家的姑娘了。若是身份地位不如你的,给个好脸色能说话就说两句。不能说,就笑着送了出去就是了。若是身份比你高的,必然也不会自己过来。不是找个下人就是寻了个中人。若是下人,直接打发出去,就说荣国府不缺这等东西。若是喜欢,就拿着穿。若是不喜欢,剪碎了扔了都不可惜。若是寻了中人,就接待了待中人走了,重新包装送回去。横竖的,也就是下面多两个跑腿的。” “可是那不是降他人的面子,说是不知礼?”迎春明白王子腾夫人这是在教她,故而寻问的是分仔细。 “姐儿觉得,那几个参加的姑娘,有几个身份比你高的?” “南安郡王府的小姐,怕是要比我高的。”迎春想了想,里面只有那一身雪白的南安郡王的家的小姐,是比她高的。 “错了!”王子腾夫人摇摇头:“眼下,就是南安郡王府的嫡出小姐,怕是都比不得你。你父亲眼下是正经的荣国公,不管你生母如何你眼下都是荣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开过元勋之后。南安郡王的确是四王之一,但说到底只是一个郡王。眼下南安郡王府,只有老太妃一人。今日来的那位小姐,父亲不过是南安郡王世子的三子。其实就是个没得爵位的人。皇家爵位的确很多,只要皇上恩旨,就能得到。但这外姓王,是得不到的。等到南安郡王世子过世,她的父亲也就只能得到一份家产离开。况且,若是那白狐裘是她的,那么她在家中必然是过的不如意的。那等狐裘,别说是你了,就是你嫂子当年跟着我公公最苦的时候,也没用过。” 笑着歇了口气,王子腾夫人继续讲:“所以,这位小姐,看着只是挂着南安郡王府的名头。从实力上来说,确实不如你。况且,你还不仅仅只是荣国公府的小姐,更重要的是你是京畿总兵宁国公贾敬的嫡亲侄女。带你去参加聚会的,是当朝一品兵部尚书王子腾的夫人。你的嫂子是我的半子,也就是说日后我跟你世伯的人脉、家产都是要给你嫂子的。同时,你的嫡亲姑父是小阁老林如海。清流名贵的领军人物。加上你身上穿戴,你所拥有的不若于一个正式的宗亲公主。” 迎春听到王子腾夫人如此分析讲解,顿时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子腾夫人,看着她那水润的大眼睛。王子腾夫人笑着点了点她额头:“可还记得你的婚事安排?” “说是凭我喜欢!”迎春顿时脸红的低下了头。说带地,她也不过是个刚刚成人的小姑娘。王子腾夫人看着她脸红脖子也红的样子,笑着靠着车板。笑了一会儿才开口:“她们是去挑媳妇,而我们是要去挑女婿。你是挑人的人,何必为了那些被挑的落了下乘?” “伯母说的是。”迎春温柔笑着点点头。她的心肝本就通透,这么一点一说。她就明白了个清楚。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马车就到了王府。从正门下了车,进入二门坐上小轿子进入正房。此时王子腾还在朝内上班,迎春原本也就是拿着王熙凤做了离开的由头。实际上往日里,王熙凤怎么也得睡到日头偏西才好。两个人喝了会茶,王子腾夫人是一个善棋的。两个人摆了盘子,下起了棋。 几盘下来,对于眼前这个秀外慧中的女孩儿,王子腾夫人是打心眼儿开始喜欢。吩咐人去了荣国府,说是要过去用膳。同时找人告诉了贾琏和王子腾,让他们二人自己照顾自己后。两个人就去了荣国府。 刚进了王熙凤的门,就听到里面似乎有客人。来的人,是南安郡王府的一个管事妈妈。看样子,似乎是有些脸面的那种。身后带着三个小丫头,分别托着三个黑底红漆雕漆落印百花繁荣的盘子,里面是一套头面、一打开的木头匣子,里面是十朵做工精致的珠花。不过看着,倒是没有那匣子来的贵重。好歹,匣子还是老檀木的呢。另一个盘子上面,则是一个火红的护理皮做的围领,很是别致。就是那狐狸眼睛,都是用玛瑙镶嵌,上面做了错金纹路的。一看,就是顶好的东西。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正说着贵府的大姐儿呢,就说来了。”那婆子笑得很是开怀,见着迎春和王子腾夫人走进来。连忙起来行礼,看着王子腾夫人还特意行了大礼:“说起来都是老亲古旧的,今儿让老亲太太不高兴,也是我们家的丫头不懂事。也倒是没的看清楚,愣是拐了姐儿的衣服。说到底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我在这里给奶奶姐儿赔礼了。我们少夫人到底是最近身子不合适,只得让我带了东西来给姐儿配个不是。希望姐儿别介意,横竖不过是一件袄子。只是闹得两边都不好做的。” 她说的言辞恳切,带着歉意的笑容很是到位。迎春看了王熙凤一眼,扶着王子腾夫人坐在王熙凤对面的炕上,自己站在一边:“倒也不是什么事情。不过是件衣服,我也不过是看着厚实,又不耐穿厚的衣服出门,才披了的。” “哎哟……”婆子尴尬的笑笑:“还是姐儿会说话,体贴我这个老婆子那不足分量的脸面。可说到底,也是我们家的错儿。但我们两家,本就是老亲古旧的。我们奶奶也说,凭的也不能因了这个就闹得两家不愉快。这才挑了一些小姑娘喜欢的,让我给姐儿送了来。只是听说姐儿惯是喜欢梅红的,前儿奶奶得了这么一个领子。怎么看都是年轻丫头衬得,奶奶没得法子只是放了起来。逐想着,还真是应了缘分这句话。看着姐儿,倒是找了主人了。” 她说的是那贵重的火狐狸领子,整只的狐狸皮,做工精致不说,毛色也是顶顶好的。迎春看着是喜欢的,但她没有开口而是低头笑笑转而问向王熙凤:“说到这颜色,还是嫂子勾着我爱上的呢。若不是嫂子没日的一身大红,我如何会爱这种。” “你这小丫头,到头来怨了我了?”王熙凤对迎春的表现很满意。说到地,南安郡王眼下还是王。是王,虽然姓不同也是宗亲。曾经两家的关系就是不错的,尤其是贾母本身同南安老太妃的关系,也是极好。迎春没有发脾气,反而顺应了这个局,到底是用心了的。 “如何不怨得?”迎春笑着看向婆子:“我原本还想要这么一个领子呢!只是父亲说,不知怎的这几年出的狐狸,到底是没有颜色如此正的。我还发愁呢……等到过了几天没得合适的配新衣服,还想着让人想法子染上一染呢!世子妃真是有心了,我这边谢谢了!” 她回答的干脆,声音轻柔中带着温柔。倒是让那婆子心生好感。她看了王熙凤,又看了看不吭声只是喝茶的王子腾夫人:“姐儿喜欢就好,这珠花是前段时间从海宁送来的。京里面还没得款式,姐儿眼下正好是带的时候。其他的我就不说了,这眼下日头就西了。我们家奶奶到底身子薄,这时候身边离不得人。我也担心,先早告辞了。” 看的出婆子要走,王熙凤摆摆手:“我身子重,就不送您了。” “哟……奶奶就是客气了。我一个下等人的,如何劳烦了奶奶。再说,若是惊动了日后的小国公爷可就是我的不对了。”婆子笑着起身,指挥丫头留下了东西,欠欠身离开了。 回到南安郡王府,婆子脸上的笑容全无留下的只是阴沉的目光。走进内院,就看见负责管事的婆子过来:“可是看好了那些小蹄子了?好端端的姐儿,就这么灵坏了如何说得?” 她声音透着严厉,看的出也是个厉害人。那管事婆子低着头缩着肩膀:“四小姐刚刚过来求奶奶来着,只是奶奶精神不怎么好。没让见到,在外面嚷嚷了几句也就回去了。眼下老太妃不在,王妃又不管事的……” “你看紧一些吧!”婆子看了她一眼:“那容国公嫡女那是能得罪的?一群没的眼色的,四少夫人带着姐儿过去,就没人之前告诉一下吗?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婆子对这事情,本身就是生气的。眼下她们家奶奶日子艰难,甄家倒了虽然没有牵连到出嫁的女儿。况且,她这个世子妃还是赐婚。但终究在这个家中,已经不如之前了。 那四房能够动了这等心思,也不是没的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还有一千字。因此明天会发上来。 这几天希望能够坚持日更一万,最好日更一万五到三万! 第70章 南安郡王府 甄氏身体不舒服,只能靠着椅背。她目光清冷,那女子看不到婆婆说话,刚想起身就听到甄氏声音柔婉的冒了出来:“弟妹,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你那狐裘,不是让人给你送了回去了吗?姐儿在哪儿玩的开心了,衣服拉在哪里也是有的。” “哪能一样吗?两件狐裘看着质地就不一样,你说是姜家拿来的就是我们的吗?我们这等人家,如何会有那般的糟践物。嫂子若是喜欢,就尽管说了别拿好听的在这里糊弄老祖宗、太太。” 女子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甄氏身自不爽自然不愿意继续跟她纠缠。她手指有些哆嗦,噼啪的声响茶碗就扔在了女子身前的地上。上好的瓷器摔成了碎片,她看了自家婆婆一眼,长嘘了口气:“好!既然是你不要脸面了,我也没的必要给你留着了。今儿你女儿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个儿清楚。你还好意思跟我这里说理了?” 她指着女子的手指有些颤抖:“你自己说,是谁教给好好的姐儿那些阉拶东西。人家荣国公的姐儿,不就是穿了一件比她好的狐裘吗?愣是让丫头换了自己披了回来。你当人家姜家是傻子,人家荣国公府是傻子。我看着姐儿到底年纪小,这年头家里面都是女人每个男人当家的,给你们遮了盖了的不想惹了母亲老太太生气,到头来都是我的不对了?人家姜四夫人亲自上门,说了好听的是姐儿拉在哪里的。我巴巴的让嬷嬷送了贵重的东西过去给人家荣国公府的姐儿,把这事情给姐儿遮了。到头来是我不对了?” 甄氏声音中带着哭腔,她本身就是一个江南水韵的女子。这么一说,到底是让人心生怜意。 但是听到她说的,顿时南安郡王妃就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家虽然有着亲王的位置,说到底还是不如那些在朝的。眼下只是南边的事情需要仰仗他们家,但在朝中还不如一个三品大员有的脸面。 这女孩子最要的就是人品,这品德不好日后别说嫁人,就是说个普通的亲事怕都是难得。四房是她小儿子一家,原本就跟大房不是很对付。毕竟四房的媳妇出身到底低了些,比照着甄家嫡系的大儿媳妇要低很多。平日里,也是喜欢拔尖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如此事情。她刚要开口,就听到自己的婆婆道:“糊涂……真真是四姐儿拿了人家姐儿的衣服?” “姜四夫人过来,说是看着好就让丫头拿了衣服偏说是自己的。那边丫鬟不好得罪我们府上,就由了她去。可是人家那到底是精品的,我看着虽然是有些杂毛,但是一动一静的倒是如同那水墨山水一般。这做的匠人,怕也是难有的收益。我没得办法,只好让人将我刚入门字的时候,婆婆给我的那套红宝石的金头面,带着一匣子南边来的珠花和去年世子送我的红狐狸领子送了过去,才好。” 想到那个狐狸领子,甄氏很是心疼。那是她相公送她的,就是为了让她不要为娘家的败落而担心。他们的感情不会变。她低着头,脸色很不好。嘴唇带着青紫色,抿了抿唇:“那荣国府的姐儿到底是懂事的,没得说什么只是说穿错了。可说到底,荣国府眼下也不是我们能够得罪的。都是老亲古旧不说,偏偏那王子腾就能够在军需上卡着爷们的喉咙。这还不说已经是小阁老的林如海了。若是他们府的太太还好说,那邢夫人性格绵软的很。很是和善,可到头这次陪着人家大姐儿去的,是王子腾王大人的夫人。” 听到这里,南安郡王夫人看了已经缩在凳子哪儿不吭声的小儿媳妇:“去喊了四姐儿过来一下。” 丫鬟很快出去,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一个一身雪白绣红蝶飞舞的女孩儿走了进来。她笑得此时有些忐忑,在路上已经有婆子给她报了信。只是说的有些笼统,她还不确定到底是如何。只是担心,怕不是今儿的事情就好。 看到少女进来,南安老太妃拍了一下桌子:“跪下!”她的声音低车带着威压,吓得那女孩儿啪的跪了下来。她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的母亲,那目光带着怨毒让她心惊。 “说说今儿到底是如何?人家姜家太太过来,说了你拿了荣国公府小姐的衣服?” 看着少女,在座的人都很头疼。这个女孩儿是平日里比较得宠的。虽然行四,但说到底只有她才是郡王妃的嫡亲孙女。其他三个庶子所出的,到底要远一些。 “她算哪门子的小姐,不过是的庶出的眼下挂在嫡母的名下。”女孩儿撇撇嘴:“我如何会做那等子事情?祖母说的,我不知。” 听到问道衣服的事情,她决定咬紧了。只要她这头咬死,那么就算是大伯娘再想说什么,都是枉然的。下头人拿错了衣服,她看着类似急着想回家必然是穿了就走的。她年纪轻,身边的人跟着不经事的也是有。 “你还有道理了不成?那荣国公嫡女那里是你能够说道的?”甄氏看着她就来气,拍了拍身边的小茶几:“姜家来人,送了你的狐裘过来。我原本是不想追究这个事情的,不管如何人家王子腾夫人没有让人直接上门讨要,就是不错了。送了赔礼上去,人家姐儿也是通情达理的。就当是你拿错了。” “什么叫就当?”女孩儿不服气的抬头看着甄氏:“明明本来就是我的狐裘,怎么偏偏到了伯母这里就成了旁人的了。不说别的,我是没看见她披着狐裘的。我本想着今天去,特特穿了我外祖母送的。到现在,这身上搭配的衣服都还换呢!她一个庶出的,如何有那等东西?不过是看着我性子好,好欺负罢了。” 甄氏被她的胡搅蛮缠弄了个倒仰,她吸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婆婆:“母亲,这事情怕跟她说不明白了。我身子不舒服,先退下了!” “你先去吧!若是夜里觉得不好,就派人去请御医。”南安郡王妃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孩儿,叹了口气让甄氏走了。这晚膳怕是用不成了,她叹了口气:“你母亲是个糊涂东西,你也是个混账。” 她骂得狠了,听着一边的四房夫人浑身一颤。她到底是要在婆婆面前讨生活的,看着女儿连忙跟着跪了下来。一边吃掉一盏茶的老太妃目光锐利的看着在下面的女孩儿,到底是宠着护着多年的。可眼下,却觉得碍眼的很了。 她擦擦嘴角:“你伯娘为了你好,将她心头好都送了过去当赔礼。你还不知道香臭。我这些年怕是白宠了你一场,这般不懂得规矩礼数的。那荣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何出身于你有何关系?出门做客,想来寻求的是融洽。你倒好,没有给家里带来一两个新的朋友,却惹了一通篓子。眼下是小女孩儿说事情,若是那狐裘流落出去,你当是如何。你伯娘担心你日后婚嫁不好,愣是把事情压了下去。你倒好,在这里有礼起来了?今儿暂且在这里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再回去。我是看明白了,你是母亲也是个不知道教导规矩的。当年应了这门婚事,就是个错落。” 老太妃叹了口气,到底是嫡亲的孙媳妇。她原本看着虽然没多少脑子,但还知道规矩。眼下甄家倒了,倒是有了不老实的苗头。这等事情,必然是由不得的。她看了站在身边的丫头,想了想道:“老四媳妇,我看你一人带孩子,还教导出这么个东西。不如,从今儿起你就专心跟着她一起开始学学,什么叫做规矩礼数。老四哪里。你就不用去了,我让甘草过去南边。” 说着,老太妃没有看那妇人目瞪口呆的样子,起身让一边的丫头扶着离开。 郡王妃看着自己的婆婆离开,叹了口气。这到底是自己的冤孽,她让婆子将自家供奉的教养嬷嬷请了过来。说了今日的事情,让她们仔细给这两个人说清楚明白了。 第71章 隆去前兴 听到这个,王子腾夫人点点头。王熙凤笑着抱着儿子,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脸蛋靠着枕头被子揭开衣服,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说道:“王妃说的是,但是眼下到底是我小姑子,还是等两天再说。” 小姜太太诧异她亲自给孩子喂奶的行为,不过倒也没多说。毕竟她今天一个外人充当了稳婆,也是不合规矩的。不过是就急从事,也是说的过去。她摆摆手:“横竖都不是很着急的事情,你们好好考虑就是。我来的有些时间了,得先回去。洗三的时候,我再来。” 小姜太太走了,王子腾夫人坐到床边看着王熙凤:“你怎么自己给孩子奶啊?”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的孩子,不吃我的难道吃别人的?”王熙凤不乐意的看着自家伯母,一边由着小孩子大口吞烟一边道:“我奶水足的很,早在三日前就有了发水的迹象。孩子能吃饱。再说,这原本的规矩,不过是婆婆不想孩子跟母亲亲近,自己不好把持。再者就是耽搁事情,影响体面。我们家就我跟二爷并迎春三个主子,我何苦为了这个委屈了我儿子。你看看那些奶妈妈的,就说宝兄弟吧!那也是就是被奶妈子挤兑了,也得忍着的。我何苦呢?” “你总是道理,可这终究不和规矩。”王子腾夫人不想她在月子里受气,只得听了嘴。 王熙凤听了却不乐意,她一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小身子一边道:“这规矩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人定的规矩,就是给人办事的,若是不合适那就不是规矩不是。” “行!”亲自奶孩子不是没有,王子腾夫人也不愿意在这事情上跟她斗气。只是摇头:“待会儿我让人抬了重礼给姜家送过去。” “让刘嬷嬷带着平儿过去,喊平儿来一下。”此时秋菊已经出嫁,平儿顶了秋菊的位置。冬梅嫁给了老刘嬷嬷的侄子,眼下,成了小刘嬷嬷。其他几个,也都按照她们自己的意思,去找了自己的老子娘过日子了。 平儿过来,王熙凤交代了一下自己库房中存的东西。按照重礼,让平儿开了库房取了送过去。 贾琏知道自己有了儿子,是中午日头正盛的时候。他兴奋地的连连奔走在熟识的人之间,说自己有一个胖儿子。众人听了,看着他青年有子,也都纷纷祝福。这等子嗣增余的事情,怎么都是好的。 四下说好了,满月酒的那日必然会去的。自家儿子满月酒,贾琏虽然此时依然在工,可已经如何都无法掩盖掉脸上的笑容。就是下班回家,走在路上也是那个龙跃虎步的。 日落黄昏,坐在床边看着带着高栏抹额,抱着一个小红皮包子的媳妇,贾琏傻笑着看着张着小嘴,努力吸食奶水的儿子。他笑一会儿,抬头看着王熙凤笑一会儿。看着他如此傻兮兮的样子,王熙凤都不好打断他。 不过也是如此,王熙凤的记忆回到了巧姐儿出生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如此笑着。然后言辞恳切的说,先有了女儿,日后必然是个小子。女子女子,正好一个好字。可是到头来,那个儿子也随着自己发现他跟鲍二媳妇胡搞,而落了去。 她低下头,神色有些黯然的将思绪扫掉。眼下,不是去伤春悲秋,忆往事的时候。她一边照料着吃奶的儿子,一边开口:“你别傻笑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痴病犯了呢!” “哎!”贾琏完全不在意,继续傻笑着应了一声。王熙凤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儿托亏了姜家的四太太,不然怕是你儿子得生在裤兜里面。” 听到这个,贾琏连连点头:“要重谢……要重谢!” 看着他点头呆愣愣的样子,王熙凤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就收不住,笑得有些过了。她本就没有休息多久,此时有些疲惫了。笑过了,反而觉得困了。强打着精神,简单的将诚郡王想要结亲的事情说了后,轻轻给儿子拍出奶咯。她将吃饱了,也准备睡得儿子交给一边婆子,她奶水足。月子期间有没得什么事情,因此也不想给儿子单另再找个妈。 贾琏的脑子还在喜得贵子上面,突然间多了一层要嫁妹妹愣是没有绕出来。只是王熙凤困得厉害,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他挠挠头,叹息一声站起身到一边的摇车旁,小心的摸了摸儿子的胎发,抿唇一笑。 不是女儿,他感觉很遗憾。若能够是个女儿就好了,像巧姐儿一样乖巧。这一次,他会做一个好爹爹,用十里红妆来为她出嫁。 想到这里,他的心发出涩涩的疼痛。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在一边弄小孩子衣服的平儿看着,小声好奇的问:“好端端的,二爷叹什么气啊?” 贾琏看了已经出落的水灵的平儿,抿唇一笑:“只是可惜是个小子,若是女儿就好了。” “二爷这倒是怪了,别人得了嫡长子那个不高兴的。偏偏想着女儿。” “女儿不好吗?”贾琏笑着想着那小的时候软软绵绵管自己喊父亲的巧姐儿,复又叹了口气起身:“我去书房睡,不在这里恼了你们奶奶。好好伺候!” “哎!”平儿点点头,伺候好奶奶是本分事。再说,原奶奶娘家的王子腾夫人,已经给她找了一个未婚夫,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日后,就算是做不得官也能是个富家老爷。她对此,很是满意。只要到了年纪,奶奶自会做主嫁了她出去。 王熙凤是半夜被儿子饿醒的,让婆子抱了过来用热毛巾擦干净,喂了上去就听到那满足的哼唧声。她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刚听到是个男孩儿的时候,她还沮丧过。为何不是女儿呢……她的女儿,在那里。可是眼下看着小东西用力的吃东西的样子,顿时将之前的都扔开了。她想着,也许下一个孩子就是女孩儿了也说不定。若是没有,她就独自一人在心里记着那个孩子。 给儿子喂完奶,王熙凤吃了一碗早早交代下去的鸡汤龙须面,上面打着一个水漂荷包蛋。又喝了一碗红糖水才开口问职夜的丫鬟:“二爷去书房了?” “是,说是这一阵子都不在这儿,怕让奶奶不舒服。”丫头回的干脆,王熙凤也没多说什么。她已经不是那个拈酸吃醋的王熙凤了,若是贾琏真的想要妻妾成群,她也会成全他。只要之后,他不再上她的床就是了。 吃了东西,她就觉得困了。虽然这次生产,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力气。但到底,骨血流出也是一种痛苦。尤其是下面,眼下只要一动弹,就小溪流水的。不过她个人觉得,眼下还没什么。待明日,让人请了御医把脉看看就知道了。 过了两日,因为长辈的不在,王夫人和王子腾夫人过来主持了洗三。贾母看着肉墩墩的重孙子,很是高兴。但是一想到两家分家,她本身还真算不上这孩子的曾祖母。喜欢的心情就歇了下去,反而想起了别的。 回到家中,继赖大家的之后,又一个婆子被提拔成了心腹。她手指敲着扶手:“今儿看着琏儿的儿子,就觉得稀罕。” “能得老太太喜欢是好事,只是两个府到底有些距离。若是老太太喜欢,不如过些日子让二奶奶抱过来给老太太养上一阵子。”那婆子虽然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一些弯弯绕绕,但是老祖母想要亲手教养曾孙,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贾母瞥了她一眼,心想到底是没有曾经知根知底的人和事。眼下就是一个眼皮子浅的。她叹了口气:“还是别了,小孩子细皮嫩肉身娇体弱的,能不能长大还是其次呢!” 是的,能不能活着长大,还是其次呢。她看着眼下的宝玉,想着日后那荣国府的承继。想了一会儿,又不得不歇了心思。眼下,老大家的可不是只有琏儿这一个嫡子。要真真算的话,可是三个嫡子一个庶子都没得。 这边断了琏儿的,老大那边还有琮哥儿以及新生的那个小崽子。而自己,根本等不到老大一家从那边回来。老二媳妇是个没脑子的,光会弄那些蝇头小利,上不得台面。前一阵子姜家送了帖子,迎春去得,为何探春去不得?不过是哪小心眼作祟罢了。 想了这些,她又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还是听天由命吧!这么想着,倒觉得心胸宽阔了一些,困意上来,让人给她敲着腿眯了起来。 贾琏和王熙凤完全不知道,自家儿子躲过了一场算计。两口子一个养身体一个忙人情往来,工作事宜。愣是乐呵呵得到了满月宴的时候。王熙凤早早穿了一身大红,抱着已经脱了胎衣,圆润起来的儿子出现在前来参加宴席的人面前。迎春此时作为陪衬,穿着一水的嫩粉,站在一边。腰上挂着的,恰恰是那日小姜太太留下的玉佩。 因为帮助接生和主持了一下生产上的事情,小姜太太是被以正门大迎的方式迎进宅院的。今儿因为是长子,两个月前贾赦就来信说,不管是男是女,必然是要打开荣禧堂的。荣禧堂两侧的厢房,他们小夫妻选择一侧作为接待客人的地方。 “哎哟哟……让我抱抱这个大胖小子!”小姜太太看着正瞪大了眼睛,精神着的孩子,笑着从王熙凤手中接了过来。也许是看着这个孩子出生,独有了一份情感。她从身上的荷包里面,掏出一个纯金盘面嵌琉璃满翠的元宝牌子,上面用红线打得绦子,仔细挂在孩子脖子上。 “可是取名字了?” “娶了,他爷爷给娶的。草字辈,单名一个苍。”王熙凤笑着看着小姜太太逗弄自己的儿子。她是感激这个女人的,爽快的性格加上她的善心。实际上,那时候她直接离开是最好的,偏偏弄了自己一手脏不说。 “贾苍……”小姜太太想了想:“取得可是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中苍翠之意?” “倒是希望他日后能如苍松提拔,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正直做人。”王熙凤笑着将贾赦原话说给小姜太太听。她没想到,这个看着爽利的夫人,也是能出口咏诗的才女。 “嗯!”小姜太太想了想:“我看,还是起个乳名的好。就叫……阳哥儿吧!这还是是我接生的,就是跟我有缘。苍翠春阳,正好应了他出生的日子。” 说完,她看着王熙凤。王熙分也觉得,这个乳名不错。只是抿唇笑着:“我是个没读过什么诗书的,您若是觉得好,就是不错了。” 此时被夹在中间的小贾苍有些饿了,他啊啊的看着王熙凤。王熙凤连忙起身,抱着他去了里屋。此时这里的夫人只有熟悉的王子腾夫人和小姜太太。其他的夫人太太,都是在外花厅呢。 喂饱了吃了就睡的小贾苍,王熙凤整理了一下自己才走出去。王子腾夫人知道上次妨碍了干亲,眼下娶个乳名还是不好干涉的。再说,人家娶得名字也是不错,她更不应该阻挠。 小姜太太看着一边迎春腰上坠着玉佩的贾迎春,顿时抿唇笑了。她从手腕上摘下一串红麝串,套在迎春的手上:“这个给你做礼,我哪儿还有一个。不过比这个大长一些,适合男孩子带。” 她没有说别的,迎春看了王子腾夫人,羞涩的接了过来。今天带着那玉佩出来,是她考虑好的了。贾琏早早打听了关于诚郡王世子的事情,让他们都意外的是,那个小世子就是在西北向迎春提亲的那个把总。 迎春是熟悉那个青年的,两个人也经常一起骑马。虽然周围有旁的人在,但是迎春还是对这个人很满意。更不用说,这个婚事也由不得她不同意。想着那人如此作为,她的内心既甜蜜又带着羞涩满满。 听到作为中人的小姜太太的话,她敏感的通晓那另一串必然是在世子身上的。她带上麝串后,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做声。倒是让三个长辈的笑的开心。 临近中午开宴,贾母作为长辈迎来了一个跟她差不多高寿的女子。南岸郡王老王妃。两个老姐妹,笑呵呵的进了花厅。这次跟着南安郡王老王妃来的,是许久多不曾露面的私房小姐。 贾母看着那女孩儿亭亭玉立的,就是觉得喜欢。笑着问道:“这姐儿看着就是您养出来的娇贵,可是有了婚事?” “正在相看呢!”老太妃笑着抿了口茶:“诚郡王世子年纪看着,跟她正好差了三岁。我琢磨着,找找太后怕是能成。只是眼下上皇的身体听说不太好,也不敢劳烦太后老人家。” 贾母闻言,点点头:“倒是一个合适的。算起来,也是门当户对。” “也是了!”老太妃点点头,看了一眼在一边安静的孙女:“我们这等人家,也是要讲究这个的。女孩儿吗……又不需要她去谋求功名的。只管给她的,就是好人家好日子就成了。听说你的这边的孙女,年纪也差不多了?” “你说的是迎春吧!”贾母笑着:“也是大姑娘了!你看,一转眼我们都老了起来。看着她们一日日鲜艳的跟花骨朵一样。” “可不是!”老太妃抿唇一笑,看着走过来的迎春:“去跟小姑娘玩去吧!” 听到老太妃这么说,贾母也看到了过来的迎春和跟着迎春的探春。连忙招手:“这是南安郡王府的小姐,你带着她四处走走。” “哎!”听到是上次换狐裘的女孩儿,迎春目光深了一下,便笑着牵起女孩儿的手:“姐姐,许是好久都没见了。正好小姜太太也是在的,不如去拜见一下。上次香席,就听闻姐姐身体不大好。如今看着,倒是不错。” 看着迎春温柔和煦的样子,女孩儿想着老祖母交代的。扯了扯嘴角:“不过是小小的受凉,只是老祖母祖母关心我。愣是关了我两个月都有。”她说的委屈,带着女子特有的撒娇的语气,听着很是动听。 “那也是爱护姐姐你!”迎春笑着拉着她向前走,没有介绍探春。只是简单说,那是她叔叔家的女孩儿。她清楚这个女孩儿在其他人家的女孩儿中加,是极其看不起庶出的。当时要换了衣服闹她笑话,也是看不惯她的身份罢了。她将话题拐到了香席上: “上次是忠安王家的小姐姐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块从栖香国过来的香料,我倒是品了一下。倒是觉得有些浓郁了,不过那小姐姐愣是一块香饼,砸巴砸巴的给大家分了去。姐姐没去,倒是可惜了。” “哪有什么好可惜的?”女孩儿看了迎春一眼,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家的防区就靠近栖香国,要什么香料没见过。” “说的倒也是!”迎春低头一笑:“倒是我少见多怪了。我自幼就跟着父母去了西北,见得最多的不是马就是马的。要说那好马好皮子的,我倒是有着不少。” 女孩儿一听,倒是没再说话。她不是不知道,好的香料的确难寻。行中,爱着更是千金换一斟。可是好的马,则是千两未必能换得一匹。况且,眼下战事中最重要的就是马匹。她来之前,祖母曾经跟她详细的说过贾迎春,从他们家得到的消息。这个贾迎春,可是真的有着三四匹上等的好马在马厩里面养着。听说开春的时候,还经常骑马出去。 他们这等人家,虽然不限制女孩儿骑马。但是能够如此放着出去策马狂奔的,也是少有。一些文人家庭,必然会说是不懂规矩。可实际上论起来,也不过是嫉妒罢了。 她是家里很受宠的,哪怕做错了事情,也是教导罢了。宠爱并没有失去。可就是如此,她也只能在自家的庄子上,由人牵着溜溜马。可就是马种,也未必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闪过一个想法:“听说你有一匹乌云追?” “嗯!”迎春点点头:“是父亲特特给我寻了的。怎么,姐姐也喜欢马?” “我倒是喜欢的,只是眼下家里要给看婚事。怕是也没得时间了。我们家规矩严的很,怕我性子因此野了不好找人家。也就是小的时候,在庄子上骑过。”她将话题绕道了婚事上,迎春跟她走进游廊,找了个地方坐下。迎春让人去弄茶点: “说到这个,姐姐可是相看好了人家?” “听老祖母说,是诚郡王家的世子。说是门当户对的。”女孩儿很是骄傲,迎春听了心里却咯噔一下。转而想到了伯母说的话,那是太后找了姜家太太做了中人,日后是要下圣旨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家谋得是正妻还是侧室了。 她垂下眼帘,笑着点点头:“的确是适合姐姐的。世子对]郡王府的小姐。我还不知道我的婚事在哪里呢!只是日日跟着嫂子学着如何管家。前一阵子,因为侄子出生,又累的没得时间去跟小姐妹们玩耍。估摸着,还得等我父亲和母亲回来,才有着落吧!” “你担心什么?你们家到底是国公府!”听到迎春称赞她的婚事好,女孩儿抬着下巴笑了。 第72章 迎春出嫁 一个月后,迎春迎来了由上皇亲自颁布的圣旨。赐婚于诚郡王世子,为正室。 一时间,在京的权贵之家大片哗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被看好的头号女婿人选,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正妻。不过,眼下世子还没有继承王位。因此不管是侧室夫人还是小妾什么的,都得按照宗室规矩三年后再做定夺。 圣旨下来,荣国府更是门庭若市。各种人前来以送填妆为由,攀附关系。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拿迎春跟史家做亲的贾母,被这个消息一时间镇的不知该做如何。她仔细想了想,又询问了王夫人,愣是没有发现任何征兆。就是之前,也不过是王子腾夫人带着迎春去参加了几次姜家的聚会。但那都是常见的事情,若不是王夫人脑子不转弯,原本探春也是可以去的。 眼下已经是冬日,堆雪若繁花。从宫里面传来的消息说,上皇的身子大不如前了,怕是过不了冬的意思。诚郡王妃就同王子腾夫人商量了,先把两书三礼做了。若是上皇马上走,那么也顶多就是拖个一年罢了。王子腾夫人觉得也是合适,毕竟如果现在不做那么就只能等了。她跟王熙凤商量了一下,一面让贾琏写信让邢夫人开春回来主持迎春的婚事。另一方面,则是开始准备三书中的聘书和礼书,顺便将前三礼:纳采、问名、纳吉做了。 热热闹闹的,迎春含羞带怯的在自己的院子里开始绣制婚时用的东西。王熙凤跟她好好的说过,婚时前半部分做下来也过年了。只是后半部分,听着宫里面的消息,说是上皇不大好。因此,恐怕要拖延上个一二年。这样,正好可以好好留她一阵子。 正月初十,本应该是寒冬过去百姓欢腾的日子。但是此时,真个京城笼罩在悲瑟中。净街鼓楼响起了悲凉的钟声。听到钟声的人家,纷纷将原本喜庆的装扮拆卸下来,换上了素白。 迎春早早的就换了一身素清,来到王熙凤的院子。此时家里面就他们两个女主子,贾琏在听到丧钟的时候,就起身换上官服,前往皇宫了。 王熙凤让人弄热了屋子,贾苍此时还在睡。天刚蒙蒙亮的样子,迎春坐在她对面做着一双小巧的鞋子。用的是红艳艳的布料,看着十分喜庆。王熙凤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咪咪眼:“怎么想着给小家伙做鞋子?” “都是裁剪下来的边角料,我看料子十分不错就留了下来没有分给丫头们。就想着,怕是等我出了门子也没得时间,正好现在做出来一些给他。顺便,母亲怕是要带着弟弟回来了。他们叔侄都有。”迎春低头笑着,王熙凤抓起一把瓜子开始拨着吃。 咔咔的声音,少女细嫩的面孔在昏黄的房间内很是协调。待天边冒出霞光的时候,王熙凤才扔掉一把瓜子皮:“最近怎么没有见你出去?不是有小姐妹邀请吗?” “原来是有的,只是我这头婚时定下来后就慢慢少了。毕竟我也没得那么多时间。”对于那些小姐妹,迎春不愿意多说什么。王熙凤却听了出来,她不是不知道那里头的事情。迎春每次出门,都是平儿跟着的。虽然一个月也不过一两次的,倒也事事禀报。 不过是一些人盯上了那还有位置的侧室,一些人不待见罢了。小女孩儿之间的争斗,日后有了夫婿自然会变化。毕竟,眼下除了定了婚约的一切都是妄谈。 王熙凤让平儿上了两碗奶茶,自己填了不少糖抿了一口:“眼下北边和西北地区都还不错,只是有一点那南安郡王府的小姐,最好远着一些。”她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 前前世,就是因为南安郡王府不愿意让嫡亲的孙女嫁到栖香国和亲,提前让诚郡王世子娶做了侧室。后才收养了探春,代替那姐儿出嫁。当年是没得法子,毕竟当时如果贾政得不到起复,那么就更不用说日后荣国府的发还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老皇的死。前世也是如此,老黄过世没多久,元春就不明不白的没了。就是棺椁,听说都是连夜钉的。家里得到消息,也是宫里都安排好的第三天了。那一日,往日靠着元春的繁华,如同幻影一样倒塌了。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因为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外强中干了。日日血流不止,就算再少的量,吃再多的补品也不管用。 迎春弄好了一朵尔小花,用针尖刮了刮头皮抬头看着王熙凤:“嫂子说的是,不过她根我本就不对付的。原本,她们家给她看好的就是诚郡王家的这门亲事。只是没有我这出,怕是能成的。” “能成?”王熙凤冷哼一声:“她顶多了就是个侧室的命,她们家什么人家?诚郡王家什么人家?” 迎春看着王熙凤,突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抿唇笑了:“嫂子说的是,她父母一官半爵都没得。细算起来,怕是连探春妹妹都不如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王熙凤推了一下奶茶碗:“喝点吧!这眼下,也只有在我这里你还能偷偷吃上这个。三个月,跟大孝一样。” “嗯!”迎春小声的应了,拿起碗,填了糖尝了尝慢慢喝掉。王熙凤见她用的慢,就细细讲道:“不是嫂子我说话难听,她若是南安郡王世子妃所出,那么这出婚事必然是能成的。毕竟,诚郡王家庭简单,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父亲,是嫡次子。除非上面的兄弟没有子嗣,否则是没有继承权的。但偏偏如此,还是个不肯努力的。她们家在临海一带,带着兵权。可偏偏她父亲是个喜欢游山玩水,附庸风雅的俗客。这就落了下城。不过,也是如此一个侧室说不得还能谋到。你们虽然说宗室规矩,三五年的没得侧室入门。可说到底,这侧室进不进门,也不是我们家说了算的。你哥哥,能给你谋划的,也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外家了。” 听王熙凤说的诚恳,迎春点头表示明白。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恰恰是因为看的明白,才更加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她能得到这个婚事,一来是年少时期少年对自己的情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家庭。她眼下是正经的嫡女,父亲上进眼下拿回了原本祖宗传承的爵位,成了超品的国公。哥哥是新科探花郎,师从的是小阁老林如海。而哥哥的岳家,恰恰是有着军部第一人的王子腾。她一个女儿家,身后有着的是多方面的权势。说不得的,若是没有诚郡王这门婚事,入宫的话也不会比元春大姐姐低那里去。 上皇的葬礼很是隆重,因为藏室早早就开始建造,并且多年前就完成了。眼下,重要的是礼仪上的事情。 木承泽看着父皇的九重棺椁慢慢进入地宫,心思无比沉重。那枚从贾家拿来的玉,让他单独扣了下来弄成了口蝉压在了父皇的舌下。 他原本是不相信鬼神一流的,但是那拖延了父皇一年多的天露,的的确确有着神迹。但是,他没有想过去问那女子去要拿最后一颗,能够起死回生的天露。天命所在,若是这次用了也不过是拖延了三四年,他照样要遭受丧父之痛。并且看林如海的身体,怕是恢复了生机也未必能够恢复全部。林如海的脾胃很是不好,更不用说近两年来不断的咳嗽。怕也是……有着大限的。那东西,说不定人家拿着能够传承下去。日后,融了水能救更多需要的人。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那就是,贾家。 玉佩做了口蝉,最后便宜的可能是百年后不知哪个朝代那个土夫子。但是,不管是贾元春还是她的父母都是知道那玉佩的。天露的事情,王子腾也好林如海也罢,就是贾敬都不会泄露出去。但是那家人……难保不会因着那块玉,想一些别的。就看贾元春求子的样子,就可以猜得出,他们想什么。眼下皇后还在位,自己虽然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女儿,但是这不等于可以由着她们去宵想那些东西。 三个月的大孝过去,国孝一过,一些原本商谈婚事的家庭,开始筹谋自家的婚丧嫁娶。而远在西北的贾赦和邢夫人,也带着两个小的从西北回来。 回来前,贾赦给木承泽上了书。表示养马的技巧,他都教给了当地庄户和马司。并且,他还写了一本书,详细的介绍了如何在西北马场养各种马匹。为此,木承泽允许他回京,操持女儿的婚嫁。 四月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王熙凤推着专门寻了能工做的婴儿车在荣禧堂前的回廊中,看着邢夫人的软轿在荣禧堂门前停下。丫鬟打着油纸伞扶了邢夫人出来,后面的轿子里面,是抱着哥儿的婆子。 贾钰到底已经三四岁的年纪,后面贾琮从轿子里面猫了出来连忙上前用身上的斗篷遮住了弟弟的头顶。看着他们小兄弟的样子,邢夫人笑着站在荣禧堂门前,等着他们哥俩过来。 “见过太太!”王熙凤笑着走过去,一身鹅黄很是素淡。她生了贾苍后,就越发的喜欢这种清淡的东西。想来,原先喜欢大红,也多少有着争春的意思。只是眼下都开花结果了,倒也没了那个必要。 邢夫人看着她一身素淡,鹅黄陪苍青色的玳瑁雕花,皱了皱眉:“怎么不穿的艳一些,年纪轻轻的,你学我啊?” “哪儿啊!”王熙凤知道邢夫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年纪轻,多打扮一些。她笑着挽上邢夫人的胳膊:“我这不是都开花结果了吗!就不去跟小姑娘争春了。” 邢夫人听了笑笑,招呼贾琮和贾钰过来:“见过你们嫂嫂。你大哥哥今儿还好去上工,倒是见不到。” “他那个也不是忙,就是整理文书的。说不得,下午就见到了。”王熙凤笑看着小哥俩。贾琮是见过王熙凤的,虽然多年没见到底是长大了不少。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只是贾钰第一次见,他不知道小的时候是见过的。只是觉得眼下这个嫂子很漂亮,他看着母亲拉着哥哥的手:“母亲母亲……你以后也给我找一个跟嫂子一样漂亮的媳妇。” 听着他小儿软言软语的好玩,王熙凤噗嗤的笑了:“这都是谁教你的啊?这么小就知道要找媳妇了!” “如何找不得?父亲说了,男子汉,成家立业。没媳妇如何成家?”贾钰是贾赦惊喜出来的儿子,又想着往军功方向养,自然皮了一些。他说的理直气壮,倒是让王熙凤笑着直靠邢夫人。 贾赦安排好跟来的人,走进正院看着站在门前等他的妻子和儿媳妇,以及两个儿子。大声笑着走过去:“这是说什么笑话呢?” “刚刚你家那小的说,要我给他相看一个比凤哥儿漂亮的媳妇。”邢夫人笑着跟他一起走进荣禧堂,只是她第二次住进这个院子。第一次,是她刚入门的时候。看着里面崭新的摆设和一些老旧物件,倒是没了当年的样子。 贾赦坐在主位,丫鬟上了茶他喝了一口才问王熙凤:“苍哥儿呢?” “我让人抱过来!”王熙凤听到贾赦要见孙子,也是高兴的很。她起身过去让在侧室候着的平儿推着小车出来。贾赦看着那小车,就想到了后来西洋人带进来的婴儿推车。他看了那车子一眼,记了下来。搓搓手,弄热了才将车子里的一岁多小孩儿抱了起来:“哎哟哟……乖孙子!” 王熙凤坐在一边,看着贾赦高兴地用胡子茬扎的儿子嘎嘎笑着。也没吭声,只是跟邢夫人说话:“眼下太太回来,我这里就轻松了。诚郡王那边,说是过了这一年后就要迎娶。毕竟姐儿的年纪和那边世子的年纪也是到了的。” “我也是为了这事情,急着赶回来的。”邢夫人喝了口茶润润候:“早了跟他说,早点动身上折子回来。偏偏是不听,非得琏儿的书信到了,才想着要走。不得不拖拉了半个多月收拾东西。这些年,我可是没少给迎春攒东西。只是不能都做了带过去,到底要挑拣一下。有些东西,放在小宅子或者庄子上。不上册子,算作压低的。这事情,还真得你帮着我。” “二爷哪儿也是弄了一堆,前不久愣是弄了一套一水的乌木床。整整六进的,早些年在扬州的时候就托人开始做了。也不知道,是做婚床好还是做了日常。”王熙凤是知道那皇家宗室的婚事的,结婚用一张床。婚后用一张,绝对不会重样的。尤其是那婚床,大多是都是椒房色。 “那可是好东西,做日后的吧!这婚床,还是按照规矩弄一套酸枝老床出来。重新找师傅扬沙扫金。”邢夫人在这事情上,似乎是卯足了劲头。王熙凤听到她的打算吃了一惊,不过想着这些年家里的金银,点了点头:“全套扫金的话,都是够的。我在难免经营已久,家里增产不少的。” “那用得着,就床就行了。”贾赦打断了他们的话:“怎么都是过了第一个月就换了的。何必弄得那么麻烦。我祖母那套酸枝三进的就成,婚后换上琏儿准备的乌木的。那个可是要让师傅贴金嵌宝,比照着……公主出嫁的那等级做。” 他好好的姑娘要嫁人,连个床都睡不好能行吗!想了想他又开口:“看看有没有好的黄花梨和龙檀的,能够凑上两套最好。” “那亲王妃也不过是一百六十四台嫁妆。郡王的也是一百三十六台。你这是要弄多少啊?不如多弄一些银子,给姑娘压箱底。”邢夫人一幅看傻瓜的样子看着自家男人。 贾赦瞪了她一眼:“你懂个屁!”他将贾苍放在腿上:“她们那箱子,两个人抬一个。我们弄四个人抬一个的。一百二十台,绝对不会多。” 迎春看着父母为她的嫁妆争执,羞涩的低着头不敢吭声。贾赦看着她,顿时瞪大了眼睛:“脸红啥?当初跟人家小把总满草场的跑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脸红?去去……绣你的嫁妆去。这事情,我跟你母亲兄嫂商量了就是。” 迎春被他说的羞臊极了,跺跺脚转身就跑了。王熙凤看着这是要谈的势头,让平儿接了贾苍在小车内带着贾琮和贾钰去了侧室。 经过了一年的准备,第二年五月初五,端午节。看好了日子,后面的三礼开始完成。 一个月后,荣国府做上了京城最大的热门中。因为,贾赦不仅仅嫁了女儿,还嫁的连公主都嫉妒的程度。 满满一百二十台的嫁妆,但是人家那都是四个人一台的箱子。尤其是那日后安床入睡的床,更是一水贴金嵌宝的乌木。 嫁妆一台台的进入诚郡王府的世子宅院栖梧院。诚郡王妃看着那根本都快摆不下的东西,打开后那满满实实的样子,很是脸面增光。很多人都对她当初求娶一个实际上是庶出的国公女给儿子做正妻,都认为她看中的是贾琏身后的林如海和王子腾。更多的甚至猜测,迎春的嫁妆能有五万两银子就不错了。可看着那丰厚的东西,多少老亲故旧的夫人都在想,贾赦这是开了半个荣国府的库房还是怎么的。其实他们都不清楚,这里面几乎一多半,都是王熙凤在南面经营的结果。 邢夫人第一次见到贾琏拿出来的给迎春准备的嫁妆单子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王熙凤交给她账册的时候,就是贾赦都没有想到,看着不声不响的儿媳妇,竟然把手伸到了对外贸易上。在迎春的庄子里,甚至还准备了八座红衣大炮。只是因为,她的丈夫那个世子爷看样子是要走军功的。 当然,此时欢喜也有人仇怨。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这张能不能更新的上,我大丁丁网抽得太那啥了。 有人跟我说,都是因为管三大叔乱摸服务器的关系。 所以,管三大叔,能不能回家摸你家冰心大神去。别摸服务器啊…… 第73章 元春过世 此时的南安郡王府内,刚刚从宴会上回来的南安郡王妃坐在罗汉塌上,下面小丫头细心的用木桶给她揉泡着脚。旁边坐着的是她的小儿媳妇,四房太太。 “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太太,难道就这么算了?” “都成亲了,你还想怎么样?”南安郡王妃瞪了她一眼:“难道你是想让四丫头去做那小的?” 四房太太低了低头:“可是眼下,也没得合适四丫头的婚事了。” “什么叫没得合适的?”南安郡王妃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们家早早就私下传说要同诚郡王家结亲,但是眼下这亲事非但没结成不说,更是在席面上落了个不太好。眼下,看他们家热闹的不在少数。都怪之前这个儿媳妇不给她省心,什么事情到了嘴边儿就把不住门。事情还没个定数呢,就四下嚷嚷。这下好了,谁都知道自家的四姑娘到了年纪,却钟情于诚郡王世子。这是不做小,也没得做的架势。让她如何不气。 想着想着,她就更来气了,没有好脸色的怒斥:“你当她是个什么身份,还挑三拣四的。你倒也是个好的,什么事情都没弄明白呢就四下嚷嚷,那嘴长的连个把门的都没有。早知道就应该给你用针线缝了上去。你说这眼下的,如何给四丫头说婚事?但凡有点家世的,现在哪家的夫人不知道,四丫头心系诚郡王世子的事情?现在不能求高嫁了,只能看看那些远了的氏族可有可以联姻的。” 听到婆婆这么说,四房太太的心咯噔一下。这婚事原本是三年前就相看好的,只是说等世子从边关回来就商量婚事的。却不想,这中人还没找就冒出了圣旨。她低了低头,声音偏软的小声:“那还不如……去看看,能不能谋个侧妃的位置。眼下……姐儿的年纪还小,等个三四年也是可以的。” “你是傻子不成吗?”南安郡王妃啪的一耳光扇了上去:“我看你就是喜欢给人做小是吗?怎么不见的当年你把这婚事推了,别嫁进我们家啊!亏你还是个当娘的,四丫头心下有你真真是给了一个白眼狼了。好端端的女孩儿,送过去给人家做小的你也想得出来。” “哪儿那么差了?”四房太太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婆婆,眼睛里含着泪:“眼下不都说,姐儿喜欢世子爷吗?再说了,他们家选拉个庶女,看得不还是林如海和王子腾?我们家姐儿差到那里去了?家世人品的,那个比她差了去?” “你还敢嘴犟?”南安郡王妃气得手指颤抖:“四丫头哪里比的上她了?你说说,是父亲比她高官厚禄,还是母亲娘家比她好了?比那邢氏,你强了哪里去?好歹,人家是正经的五品官的嫡女。你是什么?若不是早年王爷同你父亲的婚约,我如何会同意这门婚事?比父亲,她父亲是堂堂国公,四丫头他爹有什么给她?不说这些,就是那嫁妆,你能给备出一半嘛?掏空了你的嫁妆,怕连十分之一都没得。更不用说,她正经的哥哥是新科探花,日后依靠着王子腾和林如海,必然是当朝顶梁。她祖上是开国元勋,四王八公之一。” “若是四爷能坐上世子,姐儿哪里差了?”四房太太喊出这一嗓子,顿时有些懵了。她低着头瑟瑟发抖的不再吭声。而南安郡王妃看着她的脸色,则彻底冷了下来。她深吸口气,抬头对外喊道:“来人啊……四奶奶发了癔症,赶快关了起来。等明儿请了太医再说。” 四房太太听到自家婆婆这么说,顿时瘫软下来。她知道,自己怕是完了。她挣扎着就要往外跑,不过外头的婆子到底没有让她如意。用手帕巾子捂了嘴就拖了出去。 迎春的婚事结束,贾琏喝的微醺的挨着王熙凤坐在庭院内的榕树下,一张特意做宽了的贵妃塌,两个人显然有些拥挤了。王熙凤不乐意的推了推他:“让人再给你抬一个来,热死我了!” “不要!”贾琏耍赖的抱紧王熙凤,死活都不下去。他此时感慨万千,只想着抱紧媳妇缓缓心情。 曾经迎春,是父亲担心府邸出事后,不好婚嫁。临时找了个五千两银子的理由,从老太太手里硬弄了出去的。可是没成想,选了一个不合适的人不说,还早殇了。想着得到迎春过去的消息,他心疼的无以复加。到底是他跟父亲,对不起这个妹妹。她有什么错呢? 眼下,终于选了一个好的婚事。妥妥的将嫁妆和人斗送了过去,他搂紧王熙凤看着天空的星斗:“日后都会好的!” 王熙凤听到这句话叹了口气,想着热就热点吧!再没赶他下去的意思。 贾琏搂着媳妇趴了一会儿,酒劲醒了醒,就起身打横抱着王熙凤进了屋。王熙凤此时睡得很香,可见白天也是累到的。 转眼,入了秋。贾苍此时已经能走会动,是那种但凡醒着,绝对不做闲的性格。他人小,对什么都好奇。只得累着婆子丫鬟跟在后面,哆哆嗦嗦的害怕他磕着碰着的。不过说起来,也就是邢夫人仔细担忧了些,不管是他老娘还是他爷爷,都对他摔倒什么的毫不在乎。尤其是王熙凤,看着他一个跟头趴地上,还会笑的肚子疼。 面对如此,贾琏就成了中间和稀泥的那个。不过,也有让他不得不跟自家老子争辩的,比如吃饭的时候,自家老子会用筷子蘸着烧酒喂他儿子嘴里这事情。他就是绝对不同意的,甚至在中秋的时候,闹得差点抱着儿子去了王子腾家。愣是让在一边看热闹的王熙凤和邢夫人,一起笑他到冬至。还没事提起来就笑。 最后,他也只能无奈的不吭声了。都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然这是断章取义的意思。但是用在这里,他觉得正合适。 冬至过了,一年的尾末朝中事情不忙了贾琏才见到两三个月不曾仔细说过话的老师。 林如海此时身材消瘦,虽然他曾经也是瘦的。可是眼下看着,却从原本的三分骨变成了七分。看着这样,贾琏很是揪心。林如海倒是对此表示不介意,他糊里糊涂的死了一次后,对于生死看得就淡了很多。眼下他的长子也已经过了序齿,就算这两三年坚持不下来,日后琏儿这个徒弟带上几年,也是好的。 他本来也是想跟贾琏说说话,但要紧的还是关于元春的事情。他有一个朋友是太医院的,已经给出了消息,说是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元春的身体原本是好的,但是前一阵子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太后,春寒的时候跪了两个多时辰在冰凉刺骨的石板上。愣是跪病了,这一病就不行了。 坐在林如海的书房内,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愣。这要比前世,早了好几年。前世,老皇故去后老太太还到底兴盛了四五年呢!不然,就是宝玉成亲怕也没那个排场。 “是早了些!”林如海看着贾琏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从一边的抽屉内找出一张黄纸,上面是内阁得到的消息。递给贾琏:“这是关于北边的事情,眼下北辽没时间顾及我们。他背面,还有一个金。小皇帝刚登基,他叔叔又闹着要勤王。金国正好举兵范进。内阁暂时对这个事情还没个决断,不过皇上的意思是派你岳父过去看看西北的防务,上皇刚去,你岳父一走怕就是朝中大动的时候了。” 贾琏看着上面对于北面两个国家的消息,皱了皱眉头:“非伯父不可吗?”前世,伯父王子腾就是因为巡查的时候,病死在路上。这些年,京城这边的气候越发的不好。听说西北干旱的地方,已经颗粒无收了。不过好在农人都到南边务工,多少不会造成大饥荒出来。 林如海摇摇头:“这事情我也无能为力,你岳父所处的位置特殊,又是天子近臣,实打实的武将。” 听到这个,想到这些年王子腾对他的悉心教导,他皱紧了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纸张,咬咬唇:“当年给的天露稀液……还剩下两瓶。原本是想着,日后凤哥儿生产的时候用。旨意什么时候下来,我提前送过去。” “他手里应该有剩余,若是没有你再给也是。只是,这天命如此,抗拒不得。”林如海这些年深有感触,他本就是个活死人。完全依靠那滴天露,活在当下。可是眼下,身体日渐衰退的现象,却明确的告诉他。就是那滴天露,怕也是有限制的。 听到林如海说到天命,贾琏猛地抬眼看着他。师傅瘦的有些离奇了,这才短短多少年岁。本应该是最康健的时候,却如此孱弱。甚至是贾敬的身体,都要比他好很多。 林如海看着贾琏,豁然一笑:“你小子看着实诚,实际也是个精明人。我倒是忘记了这一点。我的身体,这些年越发的一年差若一年。看起来,怕是当初中毒的时候,已经伤了根本。天露虽然救了我一命,说到底只是依靠那神奇的力量支撑罢了。” 听到准确的说辞,贾琏的神色凄然。林如海拿了一边的戒尺敲了他额头一下:“你为何做这等表情?你师傅我,荣宠繁华都经历过了。就是你姑姑,也是与我相濡以沫多年。有何好看不开的?” “没。”贾琏捂着额头,低头不语。林如海看他如此,叹了口气起身从书柜上拿出一本书扔给他:“这是皇上那里的秘藏,不能让你带出去。抄书去吧!”他指了指一边的桌子,贾琏点点头拿着书站在一边书案前,喊了林如海书房伺候的小厮磨墨,润笔。 抄了书,回到家中看着正准备摆上的宴席。贾琏顿时没了胃口。贾赦坐在主位看着他:“咋啦?这是回来给你老子我脸子看?” 贾琏摇摇头,双手在膝盖上握拳松开。他低着头喃喃道:“我师傅得身体怕是不好了。” 听到这个,贾赦楞了一下。他是知道林如海死过一次的,也就是说那逆天改命的天露,不管是稀释的还是没稀释的,都没有任何用处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辣白菜放入自己面前的碟子内,用筷子头敲了敲碟子边儿:“那就以后多抽一些时间过去看看。” “是!”贾琏不想多说话,只是点头称是。因着林如海身体的情况,加上对王子腾的不好,贾琏更加没了精神,也就忘记告诉贾赦,元春的身体快不行的消息。 腊月初三,宫里响起了比皇后翁逝少十声的钟鸣。四周的净街鼓楼也跟着敲响了丧钟。王熙凤本来睡的很熟,诧一听到钟声,猛地做起了身。她披上衣服看着起身的贾琏,让丫鬟婆子赶快上前伺候。虽然不确定是那个死了,能够鸣钟的,必然不是小人物。怕不是皇后,就是太后的。 两个人没有听清楚钟声的次数,但是外面的丫鬟婆子却听了明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秋菊一首调教的平儿,她仔细询问后快步走出自己的小屋,进了贾琏和王熙凤的屋子:“奶奶,是皇贵妃的九十下。” “可是听准了?”王熙凤被这么一说,吓了一跳。她此时还没下床,毕竟她此时还没得诰命。可若是元春没了,那么她也是要入宫的。 “听准了!太皇一百八十下,太后一百六十下。皇上在位一百三十下,皇后一百一十下。刚刚的,是皇贵妃的九十下。我先听了明白,眼下鼓楼哪里怕是响的乱了,听也听不明白。”平儿麻利的帮王熙凤找出素白的丧服,那还是上皇的时候多做的。只是王熙凤说,太后和后宫那些太妃的年纪都不小了,日后说不定要穿就多做了。只是没想到,这才没两年就用上了。 王熙凤起身下了地,去隔壁的小间内用热水擦了身子,便由着丫鬟婆子换上衣服。贾琏已经弄好了一切,就等着宫里面来人报备。他看着坐在梳妆台前梳妆的王熙凤:“怕是元春没错了!” “大姐姐也是不容易的,怎么会如此年轻……”王熙凤对元春,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但是听闻生老病死,还是有些感性。贾琏摸着腰间挂着的青色玉佩,低头道:“前一阵子,我听师父说,春头上让太后罚了跪,结果就病了。只是没想到,到底没有过了冬去。” 听到贾琏这么说,王熙凤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突然间想起来,元春的死就如同一个导火索。 先是开春伯父被派往西北探查边境防务,结果病死在回京的驿站里。然后,伯母也没坚持多久就去了。在粮道的贾政,被人举证营私舞弊。虽然没有押解回京,确实被召回待命。大观园,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被查抄。之后,对战栖香国战败要求和亲,探春去了哪里再也没了消息。 想到这些,她放下了描眉的黛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身后的丫鬟将头发帮她梳好,配上白色的绸带绑扎。收拾好,她也没有涂抹脂粉只是让平儿准备了姜汁弄过的小软帕子在袖管里面。等她坐□子,刚喝了一口梗米奶0子粥,外面就有婆子来传话。 “少奶奶,太太让您和少爷用了点心赶快过去。宫里面来人了,说是隔壁府里面的大姐儿皇贵妃殁了。让您跟少爷一起随她入宫。” “知道了!”王熙凤挥手让那婆子回去复命,她动作快了些,贾琏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用了两个饽饽算是填饱了肚子。 因为是作为家属,所以贾琏跟着贾赦,连同贾珍一起入宫的。邢夫人带着王熙凤,一身素丧的超品夫人诰命服,坐在一个车内。旁边的马车内,是王夫人。因为是贵妃生母,王夫人刚进宫门就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去了停灵的内室。而邢夫人则带着王熙凤,在灵台前跪下。 此时天寒地冻的,王熙凤从空间中拿出一小块暖软黄白玉手串私下塞给邢夫人:“这是暖玉,婆婆快戴上。” 邢夫人看着她的小动作,用手帕掩盖着嘴角挂在了手腕上。顿时,一股热气从手腕蔓延开来。可见,是少见的珍宝。她虽然吃了一惊,到底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有些担心,王熙凤给了自己,她用什么。 王熙凤用姜汁帕子弄疼了眼睛,低着头小声:“我这里有,脖子上带着呢。” “那就好!”邢夫人点点头,也跟着表示哀戚起来。 此时前来祭拜的功勋家庭还不多,大多数还都忙着更换门厅妆点上面。有一些,怕是要等到天明才会来。此时兴许是灵堂弄得突然还是怎的,没有几个内室太监在周围。她们两人孤零零的搭配宫里面的妃子,反而显得突兀。 元春的丧事很隆重,但同时也很快。似乎从装灵到下葬进入皇帝自己的地宫,只是用了三天的时间。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却不明白为何仓促。 王熙凤曾经就猜测过,怕是元春的死有着蹊跷。也就是这个,才让皇帝决定速战速决。不过这些她并不怎么在意。毕竟,跪一天和跪七天比较起来,她更愿意前者。 傍晚皇宫遣散了家属,王熙凤扶着邢夫人上了马车。邢夫人退下手串还给她。王熙凤推了推:“本就是做好了,等着您而立之辰做贺礼的。” “这如何好?”邢夫人看得出那手串的珍贵。有些过意不去。 王熙凤看着她如此,倒是觉得生气了:“如何不好了?你是我婆婆,我给你什么都是孝敬。有何不可的?还是您嫌弃我这个媳妇?” 听到她这么说,邢夫人倒是低头笑了:“这些年你们小夫妻也不容易的……本应该是我跟老爷……” “说这些做什么?”王熙凤握着她的手,笑着道:“你看,我们如此相待不是很好。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性格。再说,您不是帮我带孩子了吗!” “那是我孙子!”邢夫人对此瞥了她一眼,顺着重新戴上。她是真的喜欢,那浑身暖洋洋的感觉,比照着穿着大裘还要好。 第74章 忧心叔伯 元春大丧,大观园没了往日的喧闹。一切都变得静悄悄起来。因着元春的死,贾府也没了往日的喧闹,反而一切都归于平静。贾母在听到元春丧了,当天就昏了过去。愣是只让王夫人一个人入了宫。之后的日子,也是昏昏沉沉,人也不怎么利索。王熙凤特特抽了时间陪着邢夫人过去看了一下,整个人老态很多。 因为两家分家,同时皇帝亲令的由亲子赡养,因此虽然此时贾母已经病弱膏肓,但是邢夫人也只是每天过来看看而已。她此时很注重这方面的东西,为的就是不给日后贾琏的官途引起麻烦。 回到自己家中,王熙凤将贾苍交给懂事的贾钰带着玩,自己拿着针线活坐在邢夫人的对面说闲话。 “老太太看着似乎,老了很多。我还记得,原本很是润泽的。” “哎!”邢夫人叹了口气:“都是为了子女,她想的多,心思重也是没得法子。那边大姑娘这么去了,日后还指不定会如何呢。” 邢夫人想着前两天萧瑟的贾府,就想到当初外家败落娘亲一病不起后的自己家。怕也是人情冷暖自知罢了。王熙凤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只是勾勾嘴角:“要我说,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敬孝。但说实话,老太太就是心思不太正。我听我伯母说,当年诚亲王给说了亲事的时候,就有意跟史家退亲的。本来也是好事情,可是听说是老太太自己求了上头,才有了平妻这头。” “算起来,也是当年琏儿他爷爷太惹人了。惹了上头的眼儿,本来就是开国功勋,愣是还弄了一个救驾的功劳在上头。必然是要引起皇家猜忌的。加上,诚亲王做了中人……”走进来看儿子和孙子的贾赦,一边用手巾擦手,一边叹息。 王熙凤见着贾赦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贾赦挥了挥手让她坐下:“等天气转暖了,怕是你伯父就要动身去西北。” 王熙凤闻言等大了眼睛看着贾赦:“可是有了旨意?” 早上的时候贾赦去上朝去了,虽然本来没他什么事情。他暂时还没有职务,只是顶着爵位罢了。可是上朝,就等于在皇上跟前露脸,露脸就等于能够让皇上记着自己,就等于日后会有机会。所以,他整理妥当每三日一次的大朝,从不耽搁。 点了点头,坐在挨着邢夫人的春凳上,贾赦点了点头:“早上大朝宣布的,主要是西夏和吐蕃似乎在联姻。因此要考虑一下西北边防的防务。” 听到西夏和吐蕃,王熙凤仔细回忆前前世和前世所知道和分析的,曾经有人分析王子腾的死,其实跟最后平安州的叛乱有很大关系。王子腾巡查后,死在了半路上。同时,在最寒冷的时候平安州叛乱爆发。卫家也是那个时候,失去了顶门立户的当家人和继承人。 她抓了抓手指,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王子腾并非死于病故。而是平安州那边的追杀,并不是平安州的叛乱是一切的开始。实际上,伯父的死……才是平安州叛乱的开始。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婆婆邢夫人:“我想下午回娘家一趟。哥儿太太能帮我照看一下吗?” 邢夫人知道她必然是担忧的,想到人家那也是父母情谊在里面笑着点点头:“去吧……不把哥儿带过去吗?你伯母也是许久没见了的。” “不用了,主要是去坐看看。”王熙凤摇摇头,带着孩子不好说话,毕竟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身上了。她这次,是想见见伯父的。而不是去跟伯母叙旧。 邢夫人想了想点点头,寻思她可能是有体己话要跟自家远行的长辈说。带着孩子,的确是不合适。她笑着看向贾赦:“正好老爷今儿也没什么事情了,我们下午带着孩子去庄子上玩玩。迎春明儿说要去庄子上骑马,新姑爷也会跟着过去。” 她说的开心,王熙凤听了也点点头给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那成,那我就住一晚上明儿再回来。二爷哪儿就下面照顾一下,也是使得。” “让琏儿也过去,怎么说岳家这么一去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贾赦开口,王熙凤点了点头。她是有些不愿意的,毕竟一旦贾琏过去怕是有些话就不好说了。不过想着,她觉得也许会有别的法子。这样,她想到了写信。这么想着,她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做马车到王子腾府门前下车,王熙凤眼尖的看到了好几位熟悉的功勋人家的马车。看起来,也是给王子腾送行的。她皱了皱眉,没有吭声坐上小轿进了内宅。 王子腾夫人很诧异她会这个时间过来,眼下有一些官员过来,是为了王子腾走后的职位和权利空缺。有些,则是来弄弄感情,日后王子腾回来必然会是要高升的。武将高升,就意味着那之后就是拜将了。封侯拜将,是武将最高的荣耀。 “今儿怎么过来了?”王子腾夫人笑着拉着她的手走进屋,让人上了茶:“可是听了你公公说的?” “是,本来是想这怎么也得到天气暖热的时候。不过这么急,倒是看那边的情况不好?”王熙凤试探的询问,她脱鞋上炕,抿了一口茶。 “是不怎么好,听说吐蕃的公主嫁给西夏的新王。皇上担心西北的防务有问题,眼下加上这边的官场的事情……怕是也要动动。他在这边不太好,原本的老亲古旧太多,走了也好。”王子腾夫人说的断断续续,王熙凤却听了个明白。 皇上支走王子腾,怕就是要动一动这些老亲功勋了。想到之后贾府可能受到的冲击,她皱了皱眉,手指拨拉着青花瓷杯的小耳:“这么说,怕是要动大干戈了……我公公怕是也要离开一下才好。我跟二爷倒是不担心,毕竟是小人儿长辈不在的也做不得什么主。” 王子腾夫人看了她一眼,欣慰的一笑。这丫头不愧是自己疼爱教导这么些年的,看得明白清楚。转而又想到自己那弟妹给王仁相看得媳妇,皱了皱眉:“你小婶子给仁哥儿相看了一个媳妇,说是城外富户,皇商李家的小姐。” “怎么看了一个商家的?”王熙凤到不说是鄙视商人,而是这个时候很少有官宦人家去跟商家结亲的。这不是婚事的问题,而是家族立场的问题。 王子腾夫人嗤笑一声:“嗤……还不是看中了人家姑娘的嫁妆?这也是你公公的错,一个庶抬嫡的女儿,愣是让满城的有儿子的人家羡艳。她也就动了这个心思。要我说,还不如你姨妈家的薛大姑娘呢!只是可惜,那女孩儿今年参加小选,地方、人脉都打通了的。” “宝钗妹妹倒是个好的,不说别的就是那管家一套,就是顶顶好。”王熙凤点点头,宝钗的命运这一次因为元春的早亡,加上王子腾的运作到底有了好处。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到底,她们来了这边这么久我还没有怎么见过。我跟我们家太太说了,今儿住在这里。眼下本是有事情找伯父说说,可是看着怕是没时间。不如我去看看她。只是……可是弄好了地方?” “敬安堂,是个好地方。人少嘴少不说,去了就是正五品的女官,专门扶着那些养老的内府令侍的服装衣袜。呆上个两三年,寻个好婚事还是可行的。” 听到是敬安堂,王熙凤楞了一下。哪里都是年老的内府令的太监,也就是内侍养老的地方。虽然说没了往日的权势,但说到底眼下当权的那个不是他们当作子嗣培养起来的。虽然没有血脉联系,可说到底也是富足地方。 进宫的女孩儿,不管是小选还是大选,都有着几分想要攀龙附凤的想法。就算是不上龙床,怕也是攀附某个宫中的贵人,最终的目的大概也是上龙床的。但是薛宝钗不是,她寻求的是一个镀金。毕竟她父亲去世了,紫薇舍人的身份,终究比不上正经官身。况且,薛家做皇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她日后嫁人,变得尴尬的很。 俗话说的,高不成低不就。就是她这样的。敬安堂,的确是个好地方。身份有了,人脉也会有,最后一个好婚事怕也是不远。 王熙凤下地穿了鞋,抱着汤婆子只带着平儿一个人前去王家旁边的一个别院。一路上没有多少人,可见眼下人都集中在前面了。不过这样也好。 敲门进去,就看着得到消息的薛姨妈站在堂屋门前,笑语相迎。她儿子去了军营,眼下已经没了当初的纨绔浮夸,反而因为王子腾的管束和贾琏在哪里做了例子,变得勤奋了起来。 薛宝钗一身素月白,系着鹅黄色的高腰随后出现。看着王熙凤走进了,连忙上前搀住自己母亲的胳膊笑着对王熙凤道:“今儿就听到有喜鹊在叫,不曾想的竟然是凤凰临门了。” “这可不兴说的。”王熙凤微微一笑跟薛姨妈行李后,三人带着各自的丫鬟进了里屋。王熙凤伸手给薛宝钗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眼下在家里这么说可以,但说到底凤凰这种东西还是要皇家才有的。你日后要去了哪里,避讳的地方多。眼下若是不形成习惯,怕是会不妥。” 薛宝钗听着她的话,知道她是好意。笑着点点头:“表姐放心,这事情我省得。” 听到她保证,王熙凤从胳膊上摘下一个乌木金锁扣环的臂钏递给薛宝钗:“这个不是给你的礼物,怕是你入宫的时候我也有事情见不得你。这个是一个信物,我这些年在那里头也有一些耳目。虽然不如伯父的来的灵通,但说到底人是忠心的。她眼下是个姑姑,就是留在宫里一辈子的。你带着这个,平日里也不显眼。毕竟你的家世在那里,贵重一些的东西,也是使得。她看着,必会给你便利。” 薛宝钗闻言,吃惊的看着王熙凤连连摆手:“舅舅帮我谋了这么一条路已经是不容易的。我自己定然会好好地,表姐弄出这么条路子必然不容易。我哪儿拿了它?” “这是说什么嘛?”王熙凤作势有些不高兴,将臂钏啪的放在桌子上:“我是看着你成人的,日后必定也要看着你成亲。我身边可亲的人不多,大姑姑日后不找麻烦就阿弥佗佛了。你妈妈必然是了解她的,不是我这个做侄女的嚼舌头。眼下我听我府里的人说,这头小选因着是正四品的官位,所以想着将探春也送进去。这些日子,怕是正在忙活这个呢。正选还得等两年,可眼下怕是等不了的意思。” 王熙凤很感慨探春的命运,前世是被父亲卖出去了和亲。而眼下,却是要走之前元春的路。却不知,当初元春的路数,是多少种谋和在一起才成的。眼下皇上支走了伯父,必然是要动手的。其他人家不好动,可是功勋世家哪个不是牵肠挂肚的。而他这个前皇贵妃,现恭顺淑贤敏敬皇贵妃的生父,怕就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探春也是要参加选秀,薛宝钗心里满是无法理解。她是父亲不在,身份上尴尬的很才选择了这条路。但是,探春这又是为了那般。按照年龄,她怕也是不合适的。想到这里,她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王熙凤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抿唇一笑同薛姨妈对视而笑:“姐儿到底是心底好的,我听说用的理由是去给姐姐守房。这也是个规矩,娘家念叨故去的女儿,让年幼的庶女去给故去的嫡女看床,也是俗礼。只是这事情,横竖不过一两年。到时候年纪到了,皇上若是不闻不问,那么就留下了。若是皇上闻问,也有别的路数。不过照我说,这些都跟你没得关系。你要做的就是但求无过,安稳度日就是了。” 薛宝钗怜惜探春的不容易,叹了口气。那是她来到京里,少有能够有谈得来的女孩儿。就是林如海林大人家的千金,也是整日诗词歌赋,舞刀弄棒的。不过,她转而一想,虽然家中那边的女孩儿都多羡慕能够入宫的。也都期盼着,能够再做一个甄太妃。但是她却总是听父母说,若是将姑娘送进去谋个前程,那爹妈的心是真真狠了的。她寻这条路子,也是母亲哭劝无用的结果。 这般想通了,她点了点头。王熙凤见她受教,重新将臂钏递给她:“那抱琴是已故皇贵妃的身边人,她病了后,就给开了脸送上了龙床。眼下多少也是个贵人了。你妈妈和我,都是盼着你早日回来好成婚的。她们家如何想的,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多少要有个助力才好。哪怕她之前是个丫头,可现在是个贵人。这人心,是会变的。” 听到王熙凤这么说,薛宝钗不好再推辞就接了下来。她想着,自己念着表姐的好。日后,也会好的。只是她从未想过,她的以后会变得那般让人无法捉摸。 第75章 皇帝难为 送走了那些乔客,王子腾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看着贾琏一身官服未换的过来。神色很是凝重,他哼了一声:“你这是作何了?这般严肃,怕是遇到人欺负了?” 贾琏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暖了暖心窝,才搓了搓手:“这不是听说皇上派您巡查的时候,担心的吗!” 他近些年又拿回了曾经的油腔滑调,此时他的工作还不错。虽然说,品阶不高说到底也是士子书生。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原本希望的基本都实现了人也放松了下来。 王子腾知道近些年,贾琏变得油滑很多。不过这都是嘴上功夫,为人做事还是一如往常的稳妥。只是将一边的甜杏仁碟子推过去给他:“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出去避避风头,我想这带着你太太一起去。若是你父亲和你母亲愿意,跟着也成。” 听到会同自己的父亲商量一起过去,贾琏原本担忧的心也放下了不少。他担心的和王熙凤担心的差不多,都是王子腾的生死问题。可若只是王子腾一人,必然容易被人下手。防备上,也会少很多。但是父亲这个荣国公,到底不是那虾兵蟹将文臣士子。荣国府内,可是有府兵的。先不说朝廷派的兵士有没有别人的人,这他父亲的手下,那一定能够放心。 想到这里,他咧嘴笑着扔了两颗杏仁进嘴:“到底是伯父您关切我。我原本还想着如何让我老子回西北马场呢……跟着您来个公费私游也是不错。” “哼!”王子腾看了他一眼:“这事情我还没同你父亲说,旨意是早朝的时候下的。本来想今儿找你父亲说说,可看着只能推到明天了。”他只有五天的准备时间,能尽早是最好。 听到这里,贾琏决定闭嘴不说。他原本想将平安州那边的事情,联系到西夏王的事情说给王子腾。但是转而一想,这会儿说了怕是不一定得好不如不说。他虽然能对林如海坦白,但说到底那时候林如海哪里没有多少外头的人。可王子腾这里,到底眼睛太多了。 跟王子腾闲聊了一会儿贾琏就去了内院,没看见王熙凤。只听说去见薛宝钗去了,他还想回去跟父亲说一下王子腾的想法,就没有留下用膳。只是交代说,让王熙凤多住几日,明儿让人把孩子抱过来就是了。 看他来去匆匆的,王子腾夫人也没有多留。今儿的事情,确实有些多了。王熙凤从薛宝钗哪里回来,听说贾琏来了又走了。有些诧异,不过想到眼下的事情,贾琏怕是跟王子腾说了什么回家找他老子去了。 王熙凤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用了膳,趁着王子腾还没回书房王熙凤让平儿到外面看着,不但要防止隔墙有耳,还要防止梁上君子。 王子腾很诧异,自家这个闺女是有什么难事?只是让他吓了一跳的是,王熙凤扑腾一声就跪了下来。那跪的干脆,甚至能听到膝盖骨和青砖碰触的巨响。这个举动,让两口子吓了一跳。王子腾夫人连忙要上前扶,却听到王熙凤低沉的徐徐道来的事情: “我本不是这里的凤姐儿……”王熙凤强忍着泪水将自己在第一世的一切,徐徐道出。让王子腾和其夫人都震惊异常。他们从未想过,若是贾琏没有走现在这条路,贾赦继续浑浑噩噩,竟然会是那般年景。听到王仁和贾环密谋卖了巧姐儿……贾琏休妻王熙凤身死的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王熙凤擦擦脸上的泪珠,抬头看着王子腾向前爬了两步握住王子腾和他夫人的手:“你们是我本应的爹娘,我本不想说这事情。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如今我什么都说了。是当妖怪鬼神烧了也是,还是凭的不信也是。我都希望这一次,你们二老能够好好地。现在我有了第一个儿子,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日后我给你们二人养老……”她擦了把脸上的泪,期盼的看着。 王子腾是最先缓过来的,他原本就觉得那天露来的蹊跷。但是这等神怪的东西,还是不要探究的好。终究不是坏事,所幸他也避而不谈。可是今日听了,才明白这是自家半子用了一声的苦泪换来的机缘。内心复杂起伏,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长叹口气,伸手摸了摸王熙凤的额头:“起来吧!” “伯父!”王熙凤很是忐忑,她看着王子腾。王子腾夫人听到丈夫的叹息,虽然此时脑子还如同惊雷但多少也不明白丈夫的意思,她伸手将王熙凤拉了起来,如同小时候一样给她整理了裙摆。用手帕擦擦她脸上的泪痕笑着道:“多大个人了,都是当妈的了!看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 王子腾内心五味杂尘,看着低头不做声的孩子。最终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眼下琏儿也是个顶用的。你们的小日子过得好就是了。我这等的,也是富贵荣华都享受过的了。都说这命由天定,你有此机缘也坐实这天道循环。生死由命,随他去吧!” “伯父……”王熙凤听到王子腾的感言,又想哭的意思。看着她红了的眼圈,王子腾摇摇头:“成了,别胡思乱想。眼下你的命格都不同了,那贾敬都能够改了天命活到现在呢……我还有事要处理,皇上那头就给了五天的时间。我这些年一直忙,也没有好好跟你伯母在一起。到了老了,正好可以四处走走。” 听到王子腾要带着伯母一起去,王熙凤顿时笑了。她一直觉得,自家的伯父虽然位高权重,但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一如他的父母,一如她自己。 次日,因着王子腾跟贾琏的话,贾赦亲自带着老婆孩子孙子上门了。本来是要去陪女儿的,说到头竟然也带着女儿女婿的一起来了。 看着那哎呀呀的一大家子人,在家准备行程的王子腾黑了脸。他拉扯着贾赦到了内院的小花园的凉亭内坐下,不等着热茶上来就开口:“你这是到我家打劫了?这一家老小的都带过来,你当皇上给了我多少银子?” “不过是凑热闹罢了!我知道你是个没趣的,但你媳妇定是喜欢孩子的。眼下要走,还不让她稀罕个够?” “那带我孙子就是了,怎么连你儿子也带过来了?”王子腾瞥了一眼三个小孩儿,大的带小的,小的照顾更小的。看着长的还挺像,穿着上也类似。如同兄弟三个的小不点,瞥了瞥嘴。 “小孩子,热闹热闹吗!”贾赦回答的毫不在意,他看了下四周:“我这次带着私兵跟你一起走,皇上可是给你红蛇卫了?” 王子腾闻言,瞥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什么官?若是连红蛇卫都没的,也就不用混了。” 贾赦笑着打了个哈哈,就停下了嘴。此时有丫鬟端了茶送过来。 王熙凤抱着贾苍,稀罕的不得了。她也不过是一天没见着孩子,竟是离不开的样子。不过想到贾钰的调皮,她又想着若是四五岁的时候,还是扔给婆婆带着好。或者,找个严厉的武师傅什么的。 王子腾夫人拉着贾钰在身边,同一边的邢夫人说话:“你们若是跟着我们走,倒是路上会通顺一些。因为要检查防务,走得就不是很急。一路又有官兵护卫的。只是这小的也是带上?” “除了凤哥儿怀里的那个,都带上。”邢夫人原本是希望贾琮留在这边的,毕竟他也到了需要认真读书的时候。可是贾赦说,他们这等人家但凡只要参加科考,必然会中进士的。名次是其次的,读得好的多了去了。可是真正位居高位的,有几个? 不如趁着年少,多走多看,多明白。 王子腾夫人一听乐了,她笑着捏了贾钰脸蛋儿一把:“这敢情好,我们两个娘们路上也有个逗闷子的。” “可不说是!”邢夫人也跟着笑。 过了两日没有到时间,贾赦就带着家丁私兵整整六百多人的队伍,陪着王子腾的车架搭上皇上给巡察使的专用兵马浩浩荡荡的上路了。贾琏请了假,跟着王熙凤送走了他们后二人回了府。 两个月后,一直都快被朝中人士忘记的人,突然冒了出来。他就是曾经的金陵府伊,贾雨村。而他让整个京城震动的,是他上折子,举报江西粮道贾政,玩忽职守、贪赃枉法、不顾民生。 这三条罪状,哪一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可是在大朝后,皇上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让红蛇卫招贾政回京而已。这种轻轻放下的态度,让原本为贾政捏了一把汗的相熟官员,都纷纷松了口气。不过在家中的贾琏和王熙凤,却没了那种好心情。 眼下看着,马上就要到他们记忆中元春本省亲的那年。可此时,元春已经病故过了大礼。贾政被从江西召回,如同当年的甄应嘉一样只是进宫被闻讯了一下。算的贾政有着几分本分,竟是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管束不了下面人。下面的人贪墨,他无力也无能耐。世家大族在里头门道多,他为人老实云云。 木承泽听着好笑,但是此时却心情沉重的厉害。他第一次觉得,若是当年父亲没有让林如海去江南,是不是自己看到的就是一个面子上的国家呢?绣花枕头,看着好看里面全是腐朽的稻草。 挥手让贾政离开,没了父亲在一边的体贴。他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个皇位如同一个笑话。走出御书房,向内宫走去。只看见那位结发妻子正带着小丫头们在花园子里玩笑,见了他都纷纷行礼。 “梓潼请起!”木承泽扶起皇后,挥退丫鬟内侍并着太监卫兵。只是牵着皇后的手慢慢走在假山树林之间的游廊中。 “皇上可是有心事?”皇后多年无子,但是位置却做得稳妥。她跟皇帝少年夫妻,虽然磕磕绊绊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不触犯皇帝的底线,不去触犯国家社稷,那么就是自己让所有的宾妃都喝了绝子汤,皇帝也不会说她什么。 木承泽叹了口气,看着已经不似少女娇俏的妻子:“朕今日见了贾元春的父亲!听到他说的江西粮道……” “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皇后一听就明白,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丈夫、依靠会去喜欢那个贾元春。就是那贾元春死活的弄了方子,有了身孕还没等她动手,太后就动了手。可见,若是没有皇帝同意,如何做得?她靠着一边的廊柱坐下,摆弄着手中的柔金色的手帕: “圣祖皇帝的时候,就有这种问题。但是世宗祖好大喜功,喜好征战。外战多了,里面的事情就看不出来了。这些年过来,老贵下去新贵起来的……” “所以就留下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勉强还有个样子的国家……”木承泽看着皇后,苦笑了一下:“梓潼可知,那西夏王是何人?” 皇后摇摇头:“这等事情,我如何知道?前几日母后哪里身体不适,不愿意见宾妃喧闹的。我只好一个人在那里,早晨照顾母后,才有了闲。” 她手头也是有人将一些消息告诉她的,毕竟她是皇后不是后妃。很多前朝的事情她是要知道的。 木承泽抬头看了看游廊上的画作:“曾经的翼王叔家的哥哥,果郡王。” 听到这个,皇后大吃一惊。她长着唇看了半天,心下一沉:“平安州……怕是不平安了!” “是啊!”木承泽苦笑着点点头:“梓潼你都明白的事情……我这个皇帝,怕是要做亡国之君了!” 看着皇帝苦笑,皇后的心很不好受。他们忍着当年甄皇贵妃的刁难,忍着朝臣的不看好,忍着亲眷的瞧不起。好不容易步步为营的走到今天,却不想是如此。她向前坐坐,靠着木承泽的身体伸手握住他的手,目色温柔:“若是到了那一日,妾身只求郎君能够让妾身常伴左右。” “好!”木承泽握着皇后的手,在自己脸颊上摩擦。他还有这个人,不会离开。 这一日,贾政过生日。四十六岁的生日,原本是不想过的。但是不知道是哪个清客想了起来,愣是提了。毕竟贾政多年不在京城,况且元春过世这些时间也没个热闹,贾母就吩咐王夫人张罗了起来。 因为带着曾皇贵妃父亲的身份,加上贾雨村虽然上了折子但是看着皇上三四个月来不闻不问的样子,有些人放宽了心,上赶着结交起来。贾政的生日,因此也变得门厅罗雀。 贾琏用不能离职推辞了这件事情,老话说得好,不三不四,不生日。这三四都不是好日子,看看贾政的年纪。还偏偏选了一个四十六,不就是死了吗?他嘲讽的早起跟自家媳妇说,这不仅仅是死了,还是死定了。为了避免这死定了的事情,牵扯到自家。他甚至让门丁紧闭大门,他都是从马盖直接离开的。 王熙凤倒觉得,若是真的今日就死定了,那她还真的要去看看这死定了的日子。她对那一屋子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说,除了李纨些许关切,其他的都恨透了。 将贾苍送到宁国府伊氏哪里,她一身大红洒金绣白蝶的衣裙,带着金灿灿的三鸾朝阳的花冠进了贾府。 贾母原本听说贾琏因为朝中的事情不来,很是生气。不过看着王熙凤一身大红,装扮精致的出现原本的气也消了不少。 “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哥儿呢?”贾母笑着招呼王熙凤坐身边,王熙凤也不矫情。跟王夫人行礼后,挨着贾母坐下:“昨儿隔壁伯娘说看着好玩,就带过去了。我寻思着,这边事情妥了我就过去接了。那孩子也不认生的,谁给他好吃的奶果子,他就跟谁走。偏偏大伯娘哪里,小孩儿吃食倒是精致。” 她说着笑,贾母听了也跟着笑:“小孩子不都那样?早年的宝玉,不也是被人一块乳糖就骗的安静读书?” “不过也是好玩的!”王熙凤在贾宝玉上头没有接话,只是看向王夫人:“姑妈,前些日子我送伯父走的时候,见到薛家姑妈了!倒是听到,说是他们家的大姑娘要入宫了。” 听到王熙凤提到薛宝钗,王夫人瞪大了眼睛:“不是说要找人家定下来吗?怎么又要入宫?” 眼下元春刚没了,老太太就让她准备把探春送过去。可是这探春如何能成?跟她母亲一个样子的,小小年纪就长了一张勾人的脸。这若是去了,那赵姨娘还不怎的呢!老爷本就对她没了耐心,就是宝玉现在也是不愿意看的了。整日那个环儿长短的…… 她原本想着,宝钗就是比宝玉大一岁。况且眼下薛家要找好的亲事怕是不容易,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就想着晾上一阵子,说不定的就能够凑成这门婚事了。 “唉!”王熙凤叹了口气,看了老太太一眼:“这也是没得法子,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比宝玉大了两岁多的年纪。眼下正好是寻亲事的时候。可说什么呢……若是她父亲还在,这婚事倒是好选的。可说到底,紫薇舍人也没落在她哥哥头上。眼下,官不官商不商的。倒也是难办了。伯父临时想了个办法,寻了熟悉的内府令的大人,给她谋了个出路。去敬安堂,若是好三四年的必然有好婚事。若是不好,敬安堂内的老内侍关系,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王熙凤说的是实话,可是王夫人和贾母听了却想的不同。 王夫人听到是敬安堂的时候,心下就安妥了。不过是两三年的事情,到时候宝玉的年纪也是到了的。 贾母听到敬安堂,就想到了家中最后一个女孩儿探春。原本情旨谋得便是从新出一个皇妃,可是这两三个月来愣是没有消息……她手指敲了敲椅子。 第76章 贾府事衰 王熙凤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了前面有婆子乱哄哄的吵闹声。她昂起头看着门外,只见周瑞家的有些急躁,头发都散了一些的哭嚎进屋:“太太……老太太……大事不好了,门前来了红蛇卫,带走了老爷说是要三司审查。除了前来的客儿,其余人都要被围在家里不得外出。” 看着周瑞家的扑到在地的狼狈样子,王熙凤猛地站起身:“休要胡说了,叔叔家是何等人家。眼下正是寿辰的,哪有你这婆子闲话的份儿。” “回……二奶奶,是真的!官差已经到了内院了!”她正说着,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暗红,腰上系着黑色皮夹腰带,上面红线绣蛇的红蛇卫官员走了进来。他看着在内的女眷,冷眼一扫:“你们可都是罪官贾政的亲眷?有不是这府里的,马上离开。” “民妇七品官荣国公之后,编纂贾琏之妻。见过大人!”王熙凤不等老太太起身说话,上前一步行礼。听到王熙凤的报名,那人看了王熙凤一眼:“王大人的千金?你怎么在这里?” “贾政贾大人今日过生日,我们两家虽然分家别过,但说到底也是我家相公的叔叔。我是特来代替我家相公贺寿的。”王熙凤看了王夫人和贾母:“不知我可否离开?” 她说完这句话,贾母和王夫人的脸色就变了。她们明显感觉到,这人对王熙凤还算客气。本想大厅一二,可若是王熙凤走了,这如何向外打听?不过王夫人在听到那人说王大人千金的时候,就上前一步:“这位大人,不知道这是为了何事?” 她给了王熙凤一个眼神,示意她帮帮忙。可是王熙凤到底没有如了她的意思。王熙凤笑着在那人点头后,带着丫鬟准备离开。她看着王夫人:“二婶子,莫要太担心!只是这等事情,不适合我留在这里。日后婶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派人去荣国府寻了我。” 说完,她抿唇笑着,带着丫鬟婆子快步离开。 宁国府内此时一片宁馨,伊氏正用小竹刀弄着桂圆的嫩肉喂给贾苍吃。他圆润的小脸上,此时嘴边一圈儿的甜水印子。小嘴喔唷喔唷的很是可爱。王熙凤进屋,就看着他张嘴乖巧的等着喂食的样子,稀罕的上前一阵搂抱。伊氏看她孩子气的样子摇头笑笑: “可是看完了热闹?”她虽然不清楚王熙凤为何对她那个姑妈不待见,但那是私下的事情。她只是关心一下罢了。 “看完了!”王熙凤对自己后面喊王夫人婶子那一句,很是兴奋。她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华丽极了。当然,她没忘记给伊氏分享自己的乐子。伊氏听了只是摇头,送了一颗去了核的桂圆给王熙凤嘴里:“吃吧!宫里那头刚拿过来的,正是新鲜。我看是抄家顺路送的。我” 她有消渴症,虽然后来用天露好了但依然不怎么吃甜的东西。尤其是这新鲜的桂圆,最是甜蜜的。不过好在家里眼下有小的帮着吃,就是惜春哪里也是得了甜的很喜欢的。 王熙凤将果子咽下去,给贾苍擦擦嘴角:“伯娘,说起来二叔这事情,会不会麻烦到敬大伯伯。” “不会!”伊氏回答的很爽快,她笑着用小金剪子弄开桂圆的壳,看着一边瞪着圆润的杏眼儿等她喂食的贾苍:“你伯伯他是什么人?眼下京畿防务都在他手里,皇上不会做蠢事。只是……我倒是担心那老太太会上门来。” “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最终是个什么结果。” “抄家罢了!”伊氏将手里的果肉塞进贾苍的小嘴,对一边的丫头婆子:“带着小哥儿去找大姐儿玩去。她这会儿怕是下了课了。” “哎!”婆子回答的快,贾苍正吃着爽,猛然被抱起来,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不过听到要跟姐姐玩,他倒是愿意的。也没有怎么闹腾,就跟着婆子走了。 伊氏擦干净手指,涂抹了一些香油后才缓缓开口:“我跟她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当年她就是有名的争强好胜的。后来,她们家安排她入宫原本求得是跟元春一样的路子。她兄弟是个耳根子软,性格也软的人。顶不起事情来,看着怕跟眼下的差不多。可是当年的情形,如何使她们家能如愿的?最后,老姑娘老姑娘的。又不想让她梳了头,做姑姑。最后就求到了琏儿曾祖哪里。当年琏儿祖父还在外任,这婚事想着也是不错。对方又说,嫁妆上必然不会少。也就同意了。不过,说起来这婚事也是两家老人口头上的。最后闹成那样,也是她自己作的。 先皇是个重情义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寻找兄长的儿子忙活这么多年。她早年跟着先皇,聪明伶俐是有了可到底没有爬上龙床。老诚亲王给琏儿祖父介绍婚事的时候,其实她还在宫里。这事情如何是不知道的?” 伊氏勾起嘴角嘲讽的笑着:“她当年笑话我命中无子,可却不知她这一生就是那唯一的儿子,也是用尽了手段得来的。这女人,一辈子挣那口气做什么?合家完美,不是很好。自己舒心了,日子也就舒心了?她就是争强好胜的,不希望任何一点被人压着。就是曾经那甄家的老太太,见了她也是要伏低做小的。可到头来如何?人家进了甄家,做了正房太太。她呢?” “老太太是个精明的。”王熙凤低下头想了想:“但是,我怎么都觉得,也不是聪明的。” “可不是这么说!”伊氏笑着扭头看向外面:“你看我现在,我是没儿子的。你敬大伯伯不也是对我好着?珍哥儿当年,不也是养在我身边的?这夫妻之间的日子,是要经营的。光是精明算计有何用?人心用不上,日后就是子女怕也会怨恨的。你看她现在,那贾政虽说是自作自受的。可说这,那宝玉的身世,日后难道不会怨恨?你伯父去年曾派人见过那个孩子,说觉得很是不错。可有着这样的父亲祖母的,他还不如做个孤儿的好。” 王熙凤知道伊氏说的意思,她抿唇一笑:“伯娘说的是,就算我跟我那个姑妈。”她说的是王夫人:“小的时候,她是真心对我好的。但凡元春姐姐能得到的,也会逢年过节的给我戴上。我倒是认为她真的为我好。可这定亲的事情,却是她骗了我的。二爷的确有些画画心思不假,那个男人不偷腥的?可她那时候,天天日日的说,我伯父给我定的这个亲事是不好的。谋得就是我的那笔嫁妆。就盼着我把银子都给了她,好让她保管着。我也不是傻子,只是想到入了府里,还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多少面子上,不能错了。之后我才知道,这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罢了。元春姐姐用的是我的名额,我定亲了,元春姐姐才能进去。” 王熙凤说到这里,苦涩的抿唇一笑:“不说这糟心事情了,我倒是有些肚子饿了。伯娘今儿可有好吃食?” “你又来混饭……琏儿回家自己吃?”伊氏笑着问她。 “哪儿啊!”王熙凤撇了下嘴:“我看他今儿不到日头下去,不会回来的。” “你伯父差不多也是。我让人温了桂花小酒,我们中午吃锅子。”伊氏笑着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 王熙凤走后,贾府内因为红蛇卫的关系,一切变得乱糟糟起来。丫鬟婆子都兢兢战战的,她们生怕会走上抄家发卖的路子。主子还有出路,最少相熟的人家也会帮上一把。可是她们这些下面人,哪有那份福气。煤窑场工的……女的说不好还得进那腌渍之地。 贾母看着王熙凤离开,听到她最后跟王夫人之间的对话就明白。这对儿小夫妻怕是依靠不上了。眼下能做的,就是等待事情过去。她是经历过皇位更迭的,当年那些血雨腥风的也是走过一些,倒是比王夫人镇定。红蛇卫虽然说是封闭全府,但说到底没有做到真正的抄家。只是让人翻了王夫人的屋子和贾政的书房,然后带走了一些东西。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毕竟眼下红蛇卫的人不是她当年在宫中认识的。这些年来,因着一些事情同宫里的关系,也慢慢断了。 红蛇卫环绕贾府大小门呆了三天,圣旨终于下来。而煎熬了三天的王夫人,彻底病倒了。贾母也是强撑着身体,等待着最后的判决。她这三天都不曾好好休息,就是夜里闭上眼睛也会猛然惊醒。 抄家收监! 四个字,让贾母彻底闭了气过去。再次醒来,就是那青灰石做的监牢。身上的外衣和珠宝首饰,都被摘了个干净。她躺在满是霉味的枯草床上,看着一边哭哭泣泣王夫人,怒从心底升上来。但到底,没有喊出声。 王熙凤看着贾府的众人被带上车,过了一天多才让人疏通了管事的,送了棉被衣物进去。但说到底,人还是没有去。只是贾母和王夫人,每日都能得到外面小丫头送过去的饭菜。虽然没有之前奢靡,但说到底,总比吃牢饭的好。 贾家的倒头,让朝中很多人都等着看贾敬的作为。虽然说还有一个探花郎在,但这次林如海去江西接手处理贾政弄下的烂摊子去了,因此大家盯着的只有贾敬。不过让人觉得很奇怪的是,贾敬似乎在当这事情不存在,该吃吃该喝喝。三天前,还带着媳妇趁着沐修,去汤谷沐浴休闲去了。 没有人给贾政求情,但不管如何贪墨虽然没有但终归是弄得一片狼藉不说,更是玩忽职守。削职流放,是必然的了。但是木承泽在大朝上说,不管如何他都是已故皇贵妃的父亲。就削职抄没家产冲抵粮音就是了,至于府邸还给他,总不能让他连一个容身之地都没有。而大观园,原本是为了迎接皇贵妃的别墅。因此回归宗室,日后算是内府私产。 但是,对于他的妻子王夫人,却成了朝堂上最让木承泽生气的人。粮道的事情,积久成疾贾政不过是个倒霉蛋。但是王夫人弄例子钱,买卖官司这种事情,就成了朝堂上原本拿不出手,却眼下最惹人眼球的事情。 木承泽让人抬了王夫人的账本和从各处收集到的东西扔在朝堂中间,怒斥时下恶习。这里头,贾政夫人只是一个典型。而他涉猎到的,是各个功勋家庭中的各位主母。不做例子钱的,也会买卖官司。从这里看,反而嫁入清流人家的女子,反而好了很多。官员们看着那历历在目的记录,下朝后就听闻很多功勋人家的后院传出哭泣声。王夫人没有接到责罚的圣旨,但是却要陪同丈夫流放。贾母听到各种宣布,彻底一病不起。 木承泽看着贾母提交的私折,耻笑一声。这老太太难道认为自己不知道那两家宝玉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孽种罢了,还不如那嫁入宁国府的秦可卿。 历时六个月,林如海重新进入京城。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跟随他入京的还有一队队的囚车。里面不是犯官就是买卖包办的商贾。前一阵子很多府邸传来主母新丧或者休妻的热闹刚过去,眼下就看到大批的人进了京城。看样子,怕是要血雨腥风一阵子的。 林如海的身体到底是不如前了,回到京里就病倒了。贾琏担忧的一直在跟前伺候,好不容易终于在中秋前让林如海恢复过来。木承泽看得出,他怕是到了朽木之时,支撑不了多久了也就没有再派他外出。此时朝中事情繁多,姜呈因为家中子弟也有涉猎的不得不请辞。他走后留出的位置,让林如海上去。这么一弄,林如海成了一品的内阁首辅。到底也是文官的顶层了。 来年开春,王子腾让人送来了平安的信息。因为由着贾赦跟着,身体也比其他人强的多,到底是没得什么事情。此时他们还没有进入平安州,刚从北涯隘口过去。说是在西北马场呆到开春,再去平安州一走。王熙凤看着来信,很是高兴。 功勋世家一个个因为奢靡等事情,被木承泽贬低的贬低,罚过的罚过。终于在年前将这事情告了一个段落。可没成想的,还没等他缓过来就听闻南海失守,南安郡王被俘的消息。此事事关脸面,他也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先把人赎出来再做打算。 栖香国一直是大雍在海的蜀国,很多的香料都是从哪里进口的。因为其国内女人当家,也多称呼为女儿国。可眼下,这个女儿国因为只有一个男性继承人,所以改变了原本的作风。栖香国太子年纪同他相当,但是却是一个敢于争斗的人。南安郡王被俘,他很聪明的没有选择跟大雍叫板。而是要求联姻,同大雍打仗就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强力,用来证明自己有资格迎娶一个公主。 可眼下皇室的公主,若是正常接触木承泽真的不介意嫁出去一个宗室女孩儿过去。可如此,那女孩儿哪怕是嫁给一个贩夫走卒也是好的。他将旨意下给了南安郡王府,既然是你们家惹得麻烦,那么就用你们家的女孩儿来充数吧! 此时的南安郡王府,一片愁容。男人在南边还不知道生死,却又说让自家的女孩儿出去和亲。不管是老郡王妃还是眼下的郡王妃都是不愿意的。 甄氏看着自己婆婆和老太太,一边咳嗽着一边在内心嘲讽。不过是出一个女儿,又不是要了男人的命。就这般不情不愿的,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公爹在南边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心寒。 老太妃和郡王妃都是不愿意用自家闺女来做这事情的,可说到底皇上的旨意摆在那里。为命抗旨,她们还不敢做。前一阵子皇上参商功勋,她们家有过牵扯。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下面的媳妇家奴的事情。到底没有牵扯到甄氏和她婆婆,老太妃也就没当回事。可眼下,自家男人打仗失败,终究是不好再去寻别的法子的。 眼下适合出嫁的,只有四房的四姑娘。可四姑娘的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个事情的。她疯了一般的大闹,说着凭什么打仗失败的是正经的继承人,到头来却让她们来出这个。老太妃也是不乐意,自家女孩儿好好的凭什么要去给宗室皇亲当替罪羊?战争胜败,本来就是兵家常事,如何怨的了。 不过,这事情本来就是没有她们回转的余地。太后的身体不好,老太妃进宫两次都没有见到就知道,这事情只能这么做了。她带着疲惫,回到家中只是在等着旨意下来。 王熙凤听着圣旨下去,看着一开春就被送上船的南安郡王府,笑得很是开心。眼下探春虽然父母被流放,但说到底也是跟着自己生母在宅子里住着。皇上虽然抄没了家产,但老太太的嫁妆都没有动。她们眼下依附于老太太,日子过得还算可以。李纨在王夫人离开后,因为是贞妇,还受到了表扬彻底掌握了眼下的贾府。五年后,王夫人和贾政有命回来,也是无力回天了。 第77章 安逝世情 栖香国的事情结束,一直被带走困在不知名的地方的宝玉也回来了。只是跟着回来的,还有一队人马。贾母看着那些内侍和红蛇卫,顿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是告诉她,当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既然皇上都知道了,却还要对贾府抄家,那么就意味着宝玉的身份根本不会成为贾府重新起伏的可能。她心下冰冷,眼下的日子已经是过一日是一日了。却不想的,原本认为最好的依仗怕也是不成了。 夜里,春寒露重的一个素衣女子坐着黑色乌蓬马车去了贾家。到了半夜,王熙凤就听到了隔壁府内传来的哭泣声。贾母过世了。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身边的人。似乎那女子没有遮掩什么,甚至连车下面挂着的宫铃都没有遮掩。她听了婆子的回报,是明白了。怕是皇上让人过去后,贾母就自尽了。只是这事情不太好说,她还是让贾琏写信连夜送走。此时贾赦怕是已经进入了平安州的范畴,信就是送到了,也是夏季了。但是,她们做小辈儿得,终究是要做的。 贾母的灵柩因为贾赦在外,贾政流放的只能存放在铁栏寺内。贾母走后,留下了丰厚的家财。王熙凤和贾琏都没有要,当年分家就已经说了个明白。只是李纨到底是不希望粘人便宜,但也不会欠了的人。她分了一个小庄子,带着一些京城的良田给了贾环。同时给了探春五万两的嫁妆银子,加上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的一些贵重摆件。 赵姨娘想要带着俩孩子离开,但是李纨说为了探春的婚事,还是留下了探春。贾环带着母亲,住到了庄子上。丧事结束,求了贾琏给推荐了一个师傅。这事情也算是了结了! 王熙凤这一次同李纨等都没的什么接触,只是这一次看着李纨的处理,她却觉得李纨这样也是不错。 不过这个好心情并没有维护多久,丧事就到了头上。她初得到消息的时候,根本无法相信。她那个一直不务正业的公公,竟然为了救她的伯父,被射中了肺腑,此时正在回京的路上。而上上辈子,最重要的大事彻底发生了: 平安州……叛乱了。 平安州叛乱,西夏带着吐蕃的兵马入住了西北边境长廊。一时间,朝中上下都为此惊诧不已。这等没有苗头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武将也好,文官也罢都不知晓。木承泽倒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却没想到会来的日次早。不过好在,王子腾已经在路上。只是跟去的红蛇卫竟然有平安州的人,这让他很是惊讶。若是这个时候,王子腾没了,就等于折了他的一只臂膀。可见,对方的行刺本身也是带着目的性的。而贾赦无意跟着的举动,恰恰救了王子腾一命。这么算来,荣国公家养的那些私兵,反而不算是坏事。 贾琏和王熙凤焦急的等到了贾赦和王子腾的马车,还没有进门就急急忙忙的让人拿了帖子去请太医。这二位都是用过天露的,王熙凤一直担心再次服用的效果会很小。 王子腾扶着贾赦下了马车,看着呲牙咧嘴的老父亲贾琏原本在嗓子眼儿的心,突然间掉了下去。他长长吐了口气:“父亲,您感觉如何?” “死不了,不需要你小子给我服丧!”贾赦的伤在肩膀和后腰上,此时每走一步路都疼得呲牙咧嘴的。不过好在路上带着他前些年特意找的大夫,用棉线和自己的头发做了线缝了上去。不然,此时还走不得让人抬着呢。 “让人抬了春凳过来,父亲还是躺着进去吧!”贾琏在二门的地方,早早让人准备了春凳,贾赦也没有逞强。王子腾送了他进了二门就离开,他还得回去向皇上复命。贾赦为他挡了那么两下,可是救了他的命。他王子腾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但是看着自家半子……却怎么都觉得愧对于贾赦。这种愧疚,压得他从路上到现在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换洗了衣服,王子腾夫人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是整理了一下官服,就看着他骑马进宫了。眼下因为西宁郡王暂时在西北抵抗住了平安州,只要从北涯隘口哪里调集部分的军队,估计就能够暂时镇压下去。可是他不放心的是,西夏大军会不会直接过来。 王子腾他担心的,也是木承泽担心的。君臣见面,没有额外的礼,王子腾坐下后细细的将自己的见闻讲出来。部队在那边还是好的,但是从军备上来说,怕是不成。他检查了多处哨卡的军备,都是陈年老旧的。眼下没有战事还好说,北涯隘口哪里至今安静不动。可若是平安州失守,仅仅依靠那些老旧兵器,怕是守不住。 木承泽听了这个,如何不明白。这必然是下面户部军需上面做了算计。不知道中饱私囊了那个官员,说不定从上到下都有收到孝敬。他叹了口气,眼下这个国家千疮百孔,他是堵了这个发现那个。近期又有河道上报,说是河堤可能有溃的可能。南方是民生大处,北方常年干旱大量的劳力都到了南边。这些年米粮虽然说不上绝对的丰收,但是收成也是不错。若是河堤出了问题,那么加上平安州的事情,只要北涯失守等到他的就是亡国一途。 王子腾听到皇帝的叹息,低下了头:“皇上,眼下臣在京城估计也做不出什么来。眼下最重要的是调兵针对平安州的叛乱。附近城镇因为这些年的劳力南迁,实际上很多城镇都荒芜了。不说抵抗,怕是大兵走过如同蝗虫过境毫无阻拦。臣想,不若臣去坐镇北涯那头。让史家兄弟带兵前去平叛。” 听到王子腾说要调史家的两个侯爷,木承泽想了想摇摇头:“史家那两个不能动,北涯从头到尾都是他们挡着的。若是眼下换人,怕是不成。让杨程茂带着他们家的杨家将过去。说不得,怕是能抵挡一阵子。” “可若是杨家从蜀州出来,南面的大理……”王子腾有些担心,若是多出开战就十分不妙了。眼下南海那边还跟栖香国焦灼着。虽然说已经停战,但是廖安岛等林海小岛都已经失守被占领。 “只能这么做了!”木承泽摇摇头:“贾赦的伤势如何?” 听到木承泽提到贾赦,王子腾脸色有些不好:“让乡村野医给缝补上了。用了一点那个露水,长得还成。” 木承泽点点头:“就这样,等他好了让他上朝来见我。眼下还是在家中静养吧!” 王子腾听闻,知道木承泽经过此事对贾赦有了好的看法。点了点头:“林如海的身体我听说不是很好?” “强掳之末了!”木承泽深吸口气看着王子腾:“我是想励精图治,做个好皇帝。可是眼下,竟然真的是时不待我。”他苦涩的笑笑:“不过好在,我还没有子嗣。就算是亡国,也不会给后代抹黑。” “皇上!”王子腾有些担心的看着木承泽。木承泽摆摆手:“无事,我们现在就是做人事,听天命吧!若是真的到了我这里亡了,也是天数。你一路上也是劳累,先回去休息休息。四日后大朝,我再另做安排。” “是!微臣告退!”王子腾心绪繁杂,他知道皇上必然也不会好过。他起身离开皇宫,看着外面阴郁的天空,心情更加不怎么明朗了。 王子腾的归来,让原本风云翻滚的朝堂更加莫测。四日后的大朝,木承泽下了三个旨意。 第一个就是册封诚亲王为世代传袭,封地为金陵。赐金陵老皇宫作为诚亲王府。给三个月搬家时间,如无诏令,不得轻易入京。 第二个王子腾升九省检点,武资统印坐镇北涯隘口,主管兵戎粮草。 第三个一等公荣国公贾赦,升兵部侍郎。专门给王子腾打下手。 在这三个旨意后,派蜀州守备杨程茂带兵平叛平安州叛乱。 贾琏听到了旨意,下了工就去了林如海府上。他感觉,皇上似乎在给这个皇朝布置后路。他琢磨着,是不是最好将姑姑一家等女眷,也都迁到金陵去。他一个男人,到底是不怕这些的。等到合适的时候,谋求一个偏远小官也就躲过去了。 可是这话他还没有对林如海说,就咽了下去。林如海的书房中,传出阵阵的咳嗽声。他快步走进去,就看见林如海想要隐藏的手帕。上面黑红的血液,加上林如海鼻下带红的色调,让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林如海看着他那吓到的样子,好笑的笑笑:“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有事求我,那就起来说。你知道,我是惯不喜欢的。” “师傅……太医可是看过?”贾琏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他所不知道的颤音。不为别的,他觉得若是此时林如海突然倒下,那么他的命也就要丢了一半了。 “看过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生死由命……起来吧!”林如海伸出已经干枯瘦弱的手,拉了他一把。贾琏看着那手指,眼泪就受不住控制啪哒啪哒的落了下来。看的林如海百感交集,这个孩子……他用袖子掩藏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傅老了,拉不动你了。快些起来。” “是!”贾琏吸吸鼻子,站起身低着头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泪珠儿。 “坐吧!”林如海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这个孩子虽然已经当了爹,带了冠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是看着自己病中,就热泪涌出的。若是自己那日不在了,怕不是会傻了?他苦笑的摇摇头:“今日可是那旨意?” “是!”贾琏点点头,低着头低声说道:“我看着,莫不是皇上准备后事的样子。想着,不如我们先将女眷送走。” “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再说我等都是国中高位者。若是贸然将女眷送走,怕是不用等外敌入侵,这个国家就先完了。皇上赐封走诚亲王一家,可以说是担心老皇故去后,皇叔拿架子挟天子。但若是我家、你岳家、你家都走了。那会如何?民间会如何想?那些当兵的会如何想?他们在外面抛头颅撒热血的,为的不就是后方妻子儿女的安稳?可我们这些在上头的官老爷先把妻子儿女送走了,他们会如何?” 贾琏闻言,羞愧的红了耳朵尖。林如海也是知道,他虽然跟了自己这些年,但说到底功勋世家的教育依然在他身上。他不想太过于改变这些,只是希望贾琏能够明白这大义和小结的区别。 傍晚从林如海家中出来,贾琏没有先进家门而是一个人躲在马车上撵走了身边的人,痛哭一场后,在门房仔细整理了一下面容才回的家。他不想让凤哥儿发现他的变化,他的妻子和儿子需要的不是一个软弱的丈夫和父亲。他需要担当起这个家,毕竟他不是孤身一人。 王熙凤听到皇上的旨意,就明白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当年甄家没有倒得那么早,直到平安州叛乱他们家才就此倒掉。平安州的叛乱用了两年多才平叛结束。但最终,还是动摇到了根基。加上南方水患,河堤溃败等让这个国家开始变得风雨飘摇起来。只是功勋人家,比如老太太等依然是奢靡故我一幅太平景象。可是好景不长,西夏大军进入史家兄弟折在了里面。元春过世,卫家也没了。 她哄着贾苍入睡后,回到正屋就看见贾琏一个人要了一壶小酒坐在炕桌前,看起来很是惬意。她笑着走过去,坐在另一边相对:“今儿是什么喜事,让你如此开怀?” 贾琏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小口:“父亲终于进入了朝廷内,不算是好事?日后,明年我就要重新谋职位了。说不得,可以先从吏部坐起。” 听到能进入吏部,让王熙凤很是惊讶。不过转而一想,她就明白了:“你这是去了林姑父家?” “聪明!”贾琏伸手刮了自家媳妇嫩脸一下,笑嘻嘻的道:“师傅眼下是阁老,我不过是去谋一个五品的小官,必然能成的不是吗?” “这倒是好事!不过敬大伯父哪里,怕是要失算了!”王熙凤想到伊氏跟她说过的,笑着让人上晚膳:“前儿还说,让你过了这期,进入京畿大营呢!” 听到这个,贾琏连忙摆手:“我的天……你怎么不早早跟我说。这如何使得?让我跟人打交道可以,这打仗……我连兔子都未必杀过呢!” “噗嗤!”王熙凤看着他的样子,低头笑了起来。她抿着唇:“这事情你倒是有趣周旋好了。看看是敬大伯伯这个京畿总管厉害,还是林姑父这个阁老说了算。横竖的,只要你日后能够上进有出息,给哥儿打好基础。去哪儿我倒是不觉得有区别的。横竖的,我们家也不缺你那两三的俸禄过日子。” “哎哟妈呀!”贾琏想到贾敬,连连喊妈不说还拍自己的额头:“我一看到敬大伯伯就吓得浑身打颤的。你让我如何周旋去?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此时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不管是日后的前程,还是国家日后是否会亡国,还是林如海的身体……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是一个新年,平安州的战事依然处于焦灼状态。不过好在,并没有恶化而是有了好转。南安郡王一家回了京,换上的是贾敬近些年培养上来的年轻将领。眼下冬春,正好是海风激烈的时候,此时换防时间刚刚好。 贾琏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担心林如海的身体,原本调养过一阵子还是有些好转。但是此时听说就是在内阁会议上,都会咳个不停。甚至会将吃下的东西都统统吐掉,为此已经留宿宫中很多次了。若不是林如海一直强调君臣,怕是皇帝会直接扣留在皇宫中。 不过,这一切在黛玉十五岁生辰后,终于结束了。林如海在主持了女儿及笄的大礼后,就病倒了。不过好在,他已经给黛玉谋了扬州苏氏的婚事,对方也是清流贵种。虽然近几代没有入朝,但说到底都是如同林家一样的老世家。 平安州大捷报出后,一直支撑身体一口气的林如海闭上了眼睛。贾琏那些日子,一直守在他床边。他听着林如海一句句的教诲,每一字每一句都扎入他的心口让他夜夜不能寐。等到林如海闭眼,他整个人也跟着垮了。王熙凤看着呆如木鸡的贾琏,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因为林晗年纪小,顶着真传弟子的身份,披麻戴孝。 这事情,她本来是想阻止的。但是贾赦在一边力挺了贾琏,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到底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老子同意不是吗? 林如海的灵柩停在了皇家专门给有功之臣的汀兰殿中,朝中三日大拜。这位儒生,以他的风姿让很多跟他共事的人认可他的学识和能力。当然,也有很多是看着皇上的面子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让他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 第78章 三年孝期 送走了林如海,过了头七贾琏才堪堪缓了过来。依照林如海的遗愿,贾敏也带着一家老小,扶灵回到苏州安葬。走之前,需要将所有物品整理妥当。可是,在林如海身体绝息前,贾敏就一病不起。之后的丧事,更是贾琏带着林晗一步步完成的。眼下头七过了,贾琏看着已经病弱西山归的姑姑,内心很是荒凉。这两个人,是他自幼对他好的人中,最亲近的。可偏偏,都不是长寿的。 贾敏的身子,是眼看着不成了的。王熙凤看着也贾琏那般,狠了狠心在对他道:“姑姑是眼看着就不成了,但是天露的作用你也是看到了。林姑父也不过是不足十年的光景。眼下……还是不要用了的好。” 贾琏本事颓废的坐在自己书房的椅子上,脑子混混沌沌的。听到王熙凤这么一说,顿时清明了起来。他明白王熙凤的意思,眼下就剩下一颗完整的天露。当年救了林姑父的命,用了一颗。稀释的时候用了一颗,就剩下这么一颗了。而周围,还有他老子、王子腾、贾敬、他还有他媳妇自己以及皇上。若是此时跟贾敏用了,怕不用说别的,其他都得人心的会受伤。他点了点头: “师傅走之前,我就提过这事情。”他停顿了一下,双手放在书桌上,十指交叉:“姑姑没同意,说若是师傅就此走了,她跟着去也是好。省得师傅一个……在路上……寂寞!”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王熙凤听着,眼圈也微微泛红。她是个泪点有些低的人,但是一贯的强硬和自私,到底遮掩了这个瑕疵。 “我只是担心,毕竟眼下皇上也是知道只有一颗的事情。” 贾琏苦涩的笑笑:“怕就是皇上允了,姑姑也不会用的。” 王熙凤闻言,叹息一声:“我让厨上弄了汤,你就着饽饽吃些?” “也好!”哀伤忙碌了些日子,贾琏一直没有好好吃东西。王熙凤这么提了,到底是觉得饿了。 汤是用简单的青菜叶子,搭配面疙瘩做的。清汤淡水的,上面用一个鸡子飘了花儿。只是放了些盐,师傅过世弟子要服丧的。王熙凤也没有吩咐厨上额外给贾琏准备小灶一类的东西。贾琏觉得饿了,到底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吃的倒也是香甜。 又过了三日,贾敏彻底丢下了儿女跟着去了。不过好在眼下黛玉已经成人,定了亲。苏家早早的就来人帮忙,看着也是可以托付的家庭。贾琏又给贾敏过了一场大丧,忙忙碌碌又是一个月。弄好这些,他整个人已经瘦了下去。原本因为工作悠闲,日子宽裕长出的肉都没了。人似乎也没有什么精神,王熙凤看着隐隐有些心疼。但说到底,她也不能说些什么。 现代人对于丧这个礼,要求的并不高。很多人家都是父母过世,出了整月该干嘛就干嘛了。甚至有的人不足三个月,就酒色欢腾的。她原本对这事情也是不怎么看重的。毕竟死了的人,哪有活着的人重要? 可是到了这边,终究是要遵守一些规矩的。比如这丧事。她记得很清楚,很多红评的说她不守规矩,在林妹妹还是孝期的时候穿红戴金的。可是有谁知道,那贾敏当时过世后,林黛玉是在父亲身边守完三年孝的。贾府就是再如何行事荒唐,这种事情上也会避讳的。尤其是老太太,愣是让她们小夫妻多了一年。不然,如何拖拉着愣是到了那会儿,她才再次有孕? 林家的东西都收拾停当,因为林如海到底是跟皇上感情深厚。贾敏过世,他们家得到了曾经失去的爵位。更是由皇上亲自下令,修建念祠。这等荣耀,王熙凤看的明白日后林晗入仕,怕是要比贾琏顺当的。不过眼下也好,顶着林如海亲传弟子的身份,也是不错。 她这样想着,却不知道贾琏所想的。贾琏在整理林如海留给他的东西,越看那些东西他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越发的,痛恨自己的肮脏心思。 林如海是真的把他当作传人一样教导的,可是他却从没有仔细想过那些东西。更甚的,他其实只是想着如何躲避开那些烦人的事情,有个小官做做老婆孩子热炕头。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士子风流,跟他贾琏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得。可是看着林如海留下的东西,他愧疚的难以自生。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林如海很铁不成的眼神,以及最后对他的失望。 他感觉胸口闷的厉害,酸涩的带着委屈带着沮丧。找小的要了壶酒,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独自吞咽。酒是好酒,可喝下去却如同苦水一样。 “师傅……”他喃喃的念叨着,将一些从未说过的话独自一人吐露给永远都不会再次听到的人。 “师傅……我是个混蛋吧!明知道会有眼下这些事情,我却只想着如何带着凤哥儿逃离开。明明知道,你对我的教导,可却从不去深思其中的东西。我知道,你对我是失望的。一定是失望的!” 贾琏灌下一大口,烈酒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他抹了把脸,靠着椅背眼神中很是恍惚: “师傅,别怨我。是我对不起她!当年,若是我能够有担当一些,就不需要她耗费着嫁妆银子给我撑脸面。若是我能够顶门立户一些,也不会最终让环儿得了祖宗家业。若是我能够挺直了腰板跟老太太对着干,不去讨好各方,也不会让她怀着孕还要为我谋划一二。终究都是我对不起她。所以,我想对她好,想让她避开这些东西。 寻你拜师,很大成分是因为清贵里面有一条,不能纳妾。我不想她伤心,她是除了我娘对我最好的人。前世是我欠她的,所以这一次我想给她做个依仗。我不想让她被那些烦心事弄糟了心思。她该是那般干干净净的。曾经宝兄弟说,女孩儿家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嫁了人,却成了死鱼眼珠子。可她的心,一直都是那般干净的。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入朝堂,师傅!那里的事情太多,那里的人太黑。我前生一辈子闲散惯了,也看得多了。那些人为什么当官啊?高官厚禄……没有人不是谋求那个的。也只有您,像个傻子……哈哈……” 他苦涩的笑着。他一直觉得自己拜的这个师傅,士子风流像个傻子。可到头来,他觉得自己才是傻子。他才是那真真正正的傻子。一直都是,当他想要珍惜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王熙凤站在窗外,听着里面那苦涩的笑容和话语。心脏纠结的厉害。她从没有想到,这个对她一直百依百顺的,小意温存的人会是那个人。那个让她记恨了半辈子,就是投胎后都不得忘记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房间的,也不知道是如何脱鞋上炕的。等她反应过来,半个身子已经因为依靠在窗台前,发麻了。 她揉了揉身子,下炕穿上鞋问小厮:“二爷可还是在书房?” “在!”兴儿满脸担忧的:“二奶奶,你快去劝劝二爷吧!他一个人在里面喝闷酒……这闷酒是最喝不得的。” 听到这个,王熙凤别有深意的看着那已经娶妻的小厮。兴旺是贾琏身边的小厮,都是他母亲生前给他留下的。端的忠诚,不同于前世那同名的两个。她深吸了口气,走到书房门前哐的一声踹开紧闭的木门。贾琏因为喝的有些晕,看着王熙凤踹门而入,愣在了当场。 兴儿看着自家奶奶那举动,缩了缩脖子,想着自家二爷不会遭殃了吧!二奶奶性格厉害着,但到底这些年也是对他们家二爷柔顺的很。 “让人都到院子外面去,别管发生什么。”王熙凤看了兴儿一眼。深吸口气迈步进去,甩手就是给了贾琏一个巴掌。那清脆的声音,让带着人忘外走的兴儿都觉得皮肤发疼。他琢磨着,二爷那脸怕不是要肿了。 “凤……凤……凤儿……”贾琏口吃的看着王熙凤,然后委屈的捂着脸:“为何要打我?” “打不得了?”王熙凤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贾琏看着这样的媳妇,顿时眼泪啪嚓的一把搂住媳妇的腰呜咽的哭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赔礼:“打得……打得……凤儿若是打得不顺心,还有这边呢!” 王熙凤被他哭得难受,她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她其实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前世爱着……前前世爱着……现在还是爱着。她其是,是一点都见不得这男人难过的。她伸手僵硬的,慢慢柔软的搂住贾琏的头,泪水顺着眼帘向下滑。 “我打你做什么?我恨着你呢!”王熙凤咬咬牙:“你个狠心的家伙,我都那般对你你还休了我。我那里对你不好了?你喜欢丫头小子的,我就是再难过不也是允了你了?就是那尤二姐,我就是在气愤,不也是领了回家?” 趴在媳妇怀里,哭的难受的贾琏闻言,愣了。他僵硬着起身,小心的将王熙凤那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的眼泪,用手指擦干净。他仔细打量着抿唇瞪大了凤眼儿的王熙凤,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他搂的很紧,就生怕丢了一样。王熙凤本想推开他,但是脖颈处的湿润,让她停了下来。然后她一口咬住贾琏脖子上的肉,呜呜的哭了起来。两个人相拥而泣,似乎是将几辈子的泪都用完一样。 “我想给师傅结庐守孝!”哭了半天,贾琏没有揉那已经冒血丝的牙龈,而是仔细的给王熙凤擦了眼睛,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傻子吗?林如海到底是有自己的儿子的,你这般去算的什么?再说,眼下就是正好的时候,你不要前程了吗?”王熙凤目瞪得看着他。贾琏温润的笑着,他知道王熙凤并不是生气他守孝的事情,他了解她一如她对自己的理解一样。他一边小心仔细的给王熙凤弄好妆容一边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我可不就是个傻子!什么好,什么不好,都不知道。对我好的,我都是没了才明白。你不知道,那十多年我想你想的心疼。后来有了机会,明知道你就在那王家,却不敢去。生怕你若是也跟着过来,婚约还没定,就给我一个巴掌然后嫁给别人。” “嗤!”王熙凤瘪瘪嘴没有吭声。 贾琏搂着她看着四敞大亮的书房:“我前世对不起你,可现在我不想对不起师父的教诲。我想给他结庐守孝,不为别的。也许,之后会有别的选择。但是……”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能说的了什么?”王熙凤瞪了他一眼,挣扎起身:“反正我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这一大家子的事情。眼下你不是那个就一个闺女,做不做爹都不上心的。我……我告诉你,若是不好我就带着哥儿嫁了别人去。” 贾琏笑看着挣扎着的王熙凤,他拉起她的手摸着自己已经有些肿得脸:“信我一次可好?” 他看的认真,王熙凤却觉得心疼。她如何不明白贾琏这般做的用意。重生重生,她希望能有个好人生,尝过没尝过的。贾琏又如何不是呢?他当年基础很差,老太太二太太的又拦着他进学,就是谋了个官差说到底还是被同样级别的贾政当管事小厮使唤着。他也是男人,他也想有着自己的事业。若不是这样,当年他为何那般失意。 王熙凤想到这里,抽回手走到门口,她啃咬着嘴里的嫩肉后,狠了狠心:“你自己考虑好吧!要知道,你老子娘还活着呢……这般做了,还不只是闹了什么笑话呢!横竖的,我是不同意的。” 说完,她就大步的离开了。贾琏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直觉的心里如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不烫,却温暖的很。 第二日,贾琏收拾妥当带着自己的折子请申入了宫。这是他第三次见到木承泽,木承泽也是一样。他常听林如海说自己这个徒弟,四六不通,却是灵便的很。如今看着这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木承泽似乎看到了某种影子。那个属于刚刚离开不久的那个人的影子。 看着这样的贾琏,他突然间觉得两代探花师徒,林如海应该放心了。 “你今日见我,可有何事?”他放下笔,看着下面跪的提拔的年轻人。他的脊背,挺直瘦弱。那身七品文官的官服已经肥大了。 “臣今日有事禀奏圣上,臣之师长已然过世。家中幼子尚不足弱冠,臣为徒必然有长子之功。琢想请陛下应允臣为师傅结庐守孝。”贾琏恭敬地抬手将自己的折子举了起来。木承泽让内侍接过折子,看着上面流淌清携的字体,又打量了一下下面的年轻人,想了想道:“你可是想明白了?你是林公的亲传弟子,按照文人关系要高于父子。按道理,若是你稍加运作,必然是仕途稳妥。” “臣想清楚了。家国天下,师姊传承。臣考虑的很明白。”贾琏低头俯身磕头,木承泽看着他,想了想在折子上用朱批写了一个准让内侍给他:“朕期待三年后再见,希望你能不负林公所望。” 听到木承泽允了,贾琏叩谢抬头,君子如玉温润含笑。那一瞬间,木承泽觉得自己似乎见到了曾经在父亲身前的那个林探花。不,这个人……会比林如海做的更好。 贾琏丁忧了,还是皇上亲自允许的。这样的消息在朝中内外,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仕途最好的机遇前,这个年轻人选择了退却。 贾琏从未解释过什么,王子腾和贾敬也不曾问过。不过贾琏的举动,却让他们感到欣慰。不管如何,这个孩子都已经长大到可以让他们托付的时候。贾赦对于贾琏,也只是关闭了房门让他在外面跪了三天罢了。每天一个时辰。 在很多人都猜测,这是不是皇上准备打压林如海王子腾一系的时候,贾琏带着王熙凤,还有贾苍收拾了行李领着林家兄弟,带着黛玉坐船走了。没有旁人送行,两艘大船上面,停着林如海和贾敏的棺椁。 黛玉坐在船舱内,看着在一边缝制小衣服的王熙凤:“嫂子,爹娘在路上会遇到吗?” 王熙凤抬头看她,这个女孩儿到底不是那个林妹妹了。她放下手中的活,看着在另一艘船头迎风站着的贾琏:“会的,若是情到深处,哪怕是死了也会相遇。” 就如同那个男人,她不知道他是如何追来的。但是命运安排了她们重新相聚,不管是那些喜欢看剧目的人的爱好,还是其他。她都是感谢的,因为……他们再次相遇,跨越了死亡。 林黛玉看着王熙凤望着贾琏的神情,那缠绵的情谊在里面肆意。如同爹爹每次看着母亲的时候,她低下头看着挂在手腕上的白玉珠串。这是她未来相公临走前给她的,说是自己打磨穿在一起的。她想,他们日后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第79章 问讯皇心 三年孝期苦涩而乏味,不过好在王熙凤在坐船南下的时候就查出了身孕。生孩子养娃,到底低过了那些事情。她一直没有去林家祖坟哪里看过贾琏,也从未安排人特意传递过什么。只是安静的准备着合适的衣服,从不多说什么。两个人似乎也保持了这种默契,贾琏也不曾让前去送东西的人带话回家。 期间让他们伤心的是,王子腾终究死在了西夏入侵上。贾敬的身子在王子腾过世不久也支撑不住,走了。史家兄弟那头,缺少了一个贾赦带着人马过去顶上了。朝中换了很多人,曾经知道的、认识的也没了几个。西夏入侵,北涯隘口也近乎失守的可能。而在江南富庶地区的贾琏,一如既往的在草庐中,一身洗得泛白的长衫,迎着风挥毫泼墨中。 这些年,他一个人在想着曾经的一切,想着前世自己的懦弱,想着这一次的卑鄙。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明白自己的人生如何。 三年孝期,贾苍已经长大了。他看着端坐在正堂的母亲,这里是林家宅院的一个偏院。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年,在他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有两个小哥哥,但是要喊叔叔这事情,让他很是不服气。不过,母亲说今日父亲要回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贾琏依然是一身素白,脸上的胡须早早刮了个干净。他看着坐在正堂的妻子,原本抿紧的唇笑了。一如当年他带着林晗进入林家祖坟的时候,那个笑容。虽然眼下他已经不是那个青葱年少的青年,但是王熙凤还是从中看到了那个自己熟悉的人。 她拉了拉身上藏青色,月牙细白纹路的勾画连理枝的袄面,□素白的青花围边的长裙慢慢走上去,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贾琏胸前的衣襟:“可是安妥?” 她的声音很轻,贾琏却听得真切。他给王熙凤别了别鬓角:“你呢?” “安妥的很!可是要见小幺?”她说的是小儿子,抬头之际就看着贾琏素白的面容。然后低了下头,贾琏将她拥在怀里,搂紧两下方松开:“他怕是还不认识我呢?” “老大没忘了你,就不错了!”王熙凤嗤笑一声,伸手招呼贾苍过去:“见过你父亲!” “父亲!”贾苍恭敬行礼。贾琏看着已经五六岁的儿子,感叹一声:“你长大了,可是启蒙了?” “祖母带着叔叔到了金陵,送了一个师傅。”贾苍看着自己的父亲,据说是探花郎呢!他很希望,自己日后也是一个探花郎。 小儿的眼神中,满是崇拜。贾琏笑着伸手将他抱了起来,虽然家中有规定抱孙不抱子,但是他觉得让那些规矩见鬼去才好。王熙凤看着他们父子互动,抿唇笑了:“原先跟着你的那个师爷,现在教导大哥儿呢!” “先生鬼才,若是他能够学个一二,就是好事了。”贾琏闻言是当年贾敬给他推荐的那位先生,顿时感怀。 夫妻二人进了屋,在炕上人小的大名贾茽正想要起身走向母亲,但是看着抱着兄长的那个男人,又缩回去不动弹。王熙凤看着他好笑,从炕上抱了起来,夫妻二人一人一个的,倒是温馨的很。 贾琏让两个小的去玩,自己换了衣服洗了澡才搂着王熙凤躺在炕上:“过几日除孝后,就是林妹妹的婚事。你可是安排的好了?” 林家的族人本想着趁着林如海和贾敏去世,从中份上一杯羹。但说到底,贾琏在这里加上王熙凤荣国公之后还是让他们很是忌惮。王熙凤的手段不错,几番运作下来别说看着眼热了,就是想动心思的人都不敢有。 “都安排妥当了,按照当年迎春的规格做的。我知道林姑父素来疼妹妹的。想来,这么安排也会欣慰。苏家是好的,只是那苏家小哥儿有些不好。”王熙凤抿唇笑着贴着贾琏的胸口道:“你不知道,经常偷偷摸摸的给妹妹送东西过来,然后还爬墙头偷看呢!” “这不是跟我小时候挺像的?”贾琏听了一笑,这一定是看重黛玉的。他点点头:“他们家可是清贵人家,就只能娶这么一个媳妇不看好了如何好?那小子也是个有脑子的,除服后我会会他。” 王熙凤知道贾琏是有了鬼主意,她锤了他一下:“原以为能正经一些,谁知道还是个混的!” 贾琏哈哈一笑:“你家爷们我,这辈子也正经不起来了,尤其是对你!”他低头亲了王熙凤额头一下,这三年来清心寡欲原本对于这方面也没什么念想。可不成想的,在看到那倩影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深深地陷了进去。浑身上下都叫嚣着,对怀里人的亲近。 出孝的日子林家办的很隆重,王熙凤特意给林黛玉准备了一身银红色的衣服。出了孝之后就是婚期,毕竟人家苏家也是陪着走了三年的。总不能让人再等下去的。 贾琏作为林家此时做主的,毕竟林晗还没有带冠。徒弟和父子,在世俗礼仪上都是相通的。贾琏一身青白的长袍,纤瘦的体型看着如青松一般挺拔。原本讨喜圆润的少年,变成了眼下清风随身的男子。 贾琏拍着林晗的肩膀,看着他进入祠堂给祖宗祭拜。他站在林家祠堂的门前,没有进去。而是背着手等着。此时来的人很多,多数都是江南清流学士。有很多,都是曾经林如海的相知人士。看着贾琏的作为,他们都纷纷感叹,细想自己的徒弟,是否有如此风骨的。 三年的沉寂,放弃了原本最好的入仕的时机。但是那一身的风骨,却看得出来必然是三年的时间打磨出来的。在场的多数都是大儒豪门,他们如何看不出这个青年日后所有的青云路数。只是想着眼下的时机…… 嫁出了黛玉,贾琏并没有安排林晗参加科考而是送他和他的弟弟去了迎春哪里。连带着家中的人手和婆子丫头,都带了过去。黛玉的婚事,丰厚的嫁妆让江南的人都知道,哪怕是林如海夫妻不在了,人家的徒弟也能撑起那个家来。林家日后,不会倒下去。过了几年,林晗的年纪的到了有荣国府在,也会重新起来。 安妥好林家兄弟,贾琏回到荣国府在金陵的宅子,看着坐在炕上绣花的王熙凤。她在弄一条腰带,看得出是给他弄的。 贾琏将她手中的活儿弄开:“这灯也是昏的,莫不过是不要眼睛了?” 王熙凤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不过是做两下等你过来。那边可是弄好了?” “晗哥儿是个懂事的,不过你真的决定跟我回京?要知道,这次回去怕是就回不来了。”贾琏对于王熙凤跟他一起进京的打算,很不赞同。她在南边,带着孩子日子必然是会过得顺着。 王熙凤低下头:“我也是想带着孩子在这里等你,可是不知道为何总有种感觉,不是很好。既然如此,倒不如陪着你。若是你有个万一,我也是一个人无法活的。有太太在这边,倒也是不担心。况且迎春也在这里。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王熙凤抬头看着他,那隐隐的情谊让贾琏心动。他将王熙凤紧紧搂在怀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这种拥抱,很容易让人沉醉。 八月十五一过,贾琏和王熙凤就收拾停当启程了。邢夫人带着身边的小孩子在码头送行,她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两个人了。 进入京城,北方今年霜降的早不说,入了十月已经是白雪纷飞的季节。贾赦那头传来消息,说怕是不好。厚厚的信件内容,都是对整个西北战局的分析。贾琏写信希望他能够告老还乡,将别的人换上去。但是又想到,怕是父亲跟自己一个想法。他走之前,特意跟邢夫人说了这些可能,邢夫人看的到是豁达。 她觉得,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贾赦的年纪不小了,若是能够老了老了,战死沙场,为国献身也不是不错。至少,这一辈子也是圆满了。她让贾琏不要担心,家里的事情她还担得起。 王熙凤倒是没有那么看得开,不过为了日后的可能。她还是将手头的产业尽数交给了邢夫人,她相信这个女人,虽然前世那个邢夫人总是小气。但是这些年的接触让她能够理解,当年那个婆婆也是为难。 贾琏进了京,先安顿好了王熙凤后,整理妥当一身青衫进了吏部。消了丁忧的档案后,就递了折子要求拜见皇帝。他是荣国公之后,又是前科探花,丁忧回来必然是有能力面圣的。 木承泽听到贾琏递了折子,他看了看手中的折子,随手扔在一边:“在外面候着呢?” “是!”此时伺候他的是乔安,他已经完全担当了执笔的职位。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宣他进来吧!”木承泽觉得,还是见见的好。看看是否可用,林如海一手教导的徒弟。丁忧三年,清名是有了但是也难保不是避免乱世的一种手法。此时回来,是否有别的想法还未必得知。 贾琏走进御书房,按照礼仪三跪九叩后抖了抖衣摆,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木承泽看着下方这个青年,他面白无须。显然是清扫干净的。他点了下头:“那边可是安排妥当了?” “均以安排妥当!”贾琏恭敬地回答,向别三年对于这个不怎么接触过的皇帝,他心中很是忐忑。 “那么……可有什么安排?”木承泽想了想,决定问一下,不管怎么说抛出他作为皇帝的身份,他同林如海和王子腾,也是相识好友。 “回皇上,臣带着妻子一起回来了。”贾琏握紧拳头抬头迎面对视着木承泽:“臣这次回来,怕是就不走了。臣想接下京畿防务的事宜。” “贾敬走后的确是留下了一个不好收拾的摊子,但说到底他调教出来的人还不错。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来担任这等位置?”听到下面的人清风淡语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走了还带着妻子。木承泽听了有些心动,实在是眼下朝中纷纷都想着离开京城,迁徙到金陵去。有些大臣功勋,甚至都已经开始变卖京城家财了。 “臣有一策,不知可否禀报。”贾琏恭敬地躬身,木承泽皱了皱眉头:“讲!” “启禀圣上,不知圣上在李后主和末帝之间选择做那个?”贾琏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木承泽听到他的问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拍了一下桌子:“放肆……如何会有如此……你可知是大不敬?” “回皇上,臣自是知道这个的。”贾琏笑得温润恬静,实际上他那一身素白的衣衫加上此时俊秀的样子,在这高高的庙宇之间别有一番风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皇上,臣在带着妻子前来京城的时候,就考虑好了。若是皇上想做李后主,那么臣必然是带着老父家人南迁为民的。君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为王者,自秦后均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说。臣秉持儒家派林,自认扶持君王是为社稷。可臣觉得,这其中最大的弊端则是,不管这天下与谁做了,只要坐上天下,臣等儒林必会辅佐。 若是皇上做那唐末主,臣必肝胆相照,陪同携往。这世间的事情,最终都莫不过一个死字。臣不担心这个,若是皇上能做得,臣为何做不得?再者,长江天险易守难攻,朝中臣勋,本已腐朽溃烂不成样子。若是乱世将起,必有新家之君。但若是皇上留在这里,做了那唐末之主,说不得在金陵还有这木家天下。” 说到这里,贾琏抿唇一笑看着默不吭声的木承泽,坦然一笑道:“臣也是有私心的。皇上若是做了唐末李皇,臣跟随之必可在日后臣的妹妹担上皇后之位,必然稳妥。臣之兄弟子嗣,必然会是日后显贵高官。不知到,皇上可否满足臣这小小的私怨?” “朕早早就安排了诚亲王叔一家,必然是没有想着走李后主之路的可能。那么,你认为……如何做的唐末?”木承泽看着下面侃侃而谈的青年,顿时心生感慰。在这个国之萧条,忠臣心之怯怯。竟然还有人明白自己的想法,前来赴死。有此等臣子,他若是做了那*的李唐末主,也是值得。 “臣以为,眼下最主要的不是战胜与否。眼下北方早在之前,大量的劳力南迁很多城镇荒芜一人。仅留老弱病残,哪怕是如咸阳等城市,也是一片寂寥。朝中人心不稳,怕是精兵良将洒热血,拖延的也不过是时间罢了。与其如此,不如且战且退。将所留人口、牲畜、家财全部南迁。臣听父亲来信说,观看西北战事怕是也就三五年的时间。士兵们在前线抗战,为的就是后方的家人妻儿。吾等不若将他们都南迁度过长江,且战且退。这样一部会损耗精兵,二可以拖延时间。” “眼下还没有真正败局初现,如此作为不会让后世告病?”木承泽听到这个,想着这几日自己的考量,突然间觉得眼前这人不愧是那三人细心培养的,竟然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皇上怕这个嘛?” “朕怕什么?总是要忘在朕这里的,横竖都是背着了。”木承泽嗤笑一声,在前些年他就想的明白了。他现在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至于后世骂名,他管那个作甚。 “臣还想做做那奸臣佞臣看看呢!听说,名臣良将人们记住的少,而奸臣佞臣的,千百年都有人念叨。很是不错。”贾琏知道,他同这位君主制间已经构建了桥梁。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贾琏回京,拜见圣上这些对于已经有些动荡的朝廷,如同小小的石子进入水花里面,什么都看不出来。二日大朝,贾琏并没有出现在朝会上。朝中众人想着,怕也是他老子在前头,若是两头一文一武的,皇上也会忌禅。可是不成想的,在两日后,宫中传出升值。 荣国公之后,贾琏任京畿巡察使司,官居正三品。他的升迁,比较之王子腾、林如海等惊才绝艳之人,还要快。之前只是一个丁忧子,五官五爵。可眼下,确实玉带蟒袍的三品大员。 王熙凤看着宫里面送来的官服冠饰,待贾琏穿戴好了后,笑着说:“瞧着你今日这么一穿,倒是有了几分人模狗样了。” “如何这般说?你家男人我看着不好?”贾琏勾勾嘴角,对着诺大的穿衣镜看着自己。整理了一下冠带:“诰命服怕是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发下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穿了让人画了画相送回去如何?” “好呀!”王熙凤闻言,很是惊喜。她从身后搂住贾琏的腰,脸颊蹭着他厚实的脊梁,略带羞涩:“怎么都觉得,这些日子倒是有了年轻的感觉。” 贾琏转身将她抱在怀里:“如何年轻。你我现在也不老。” “两个孩子的娘了,还不老阿?”王熙凤嗲了他一下,笑着相拥。眼下的时光,就像是两个人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赚回来的。偏偏,也是短暂的。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第80章 黄昏阳在 京畿大营处,众将领看着坐在曾经贾敬所座位置的年轻人,心中都有着种种猜测。有的想着是终究是老上峰的亲手调教出来的,必然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的,则想着这不会是皇上设下的圈套。眼下京畿大营,虽然内部竞争激烈,但说到底对外上,他们倒是一致的。 贾琏抿了口茶,润了润喉楼。将茶碗放下,用一边准备好的热毛巾擦擦手指:“诸位我是今日第一次见,往日的敬大伯伯在这里,我也很少来。这位置,是我求来的。” 他开门见山的说法,到底让这些武将很是一愣。他们从没想过,这个有着探花郎、林阁老之徒名分的标准儒生,会有如此直接的方式。 贾琏叹了口气,看着宽大的桌面上摆放的地图:“诸位觉得……眼下西北战局如何?” “战况焦灼,怕是短时间内看不出个什么来。”回答的是一个领将。 贾琏拿起一边的小竹竿在地图上西北的位置指点:“西北地区,前些年的时候有过很严峻的旱灾。这些年,也未见好过。当时皇上担心农耕落后,正好南方缺人i就大举的征调北方的劳力到南方去。眼下,这一片的很多城镇,怕是连乞丐都未必有的。” 他说的是实情,在场的都是领兵大战的没有人不明白这些城镇空虚,对于行军的结果。这也是平安州再次叛乱后,西夏入侵为何如此便利的结果。可是,眼下大兵都在北涯隘口,动弹不得。西南地区大理等,又虎视眈眈。西宁郡王的部队,也只能在那里死守罢了。不过好在川蜀地区地势险要,只要西宁郡王不出什么问题。 贾琏抬头看向他们,用低沉的语气道:“就是耗上我父亲和诸位老将的命,怕是西北战事最多也只能拖上个三五年。三五年后呢?前年江南发大水,堤坝冲毁若不是早先有存粮,怕是粮草都未必够的。诸位也是知道,朝中功勋盘根错节,不务正业者居多。看着光景不好,逃避江南的也更多。我这次回来,是带着我的妻子一起回来的。但是我的两个儿子和弟弟,都在金陵。我想,诸位是否愿意同我一驳。” “明知道守不住,驳又能如何?”开口的是一个老将,他的年纪同贾琏的父亲相当。贾琏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我虽看着年少但说到底也不是少年人。江南有长江天险,我们无非就是要做到拖延时间罢了。眼下京畿没有什么过多的事物,我想不如趁着前线焦灼,将大片的城镇的人口迁徙到江南去。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最好,什么都不要留下。这事情,皇上已经允了我了,诸位看着如何办。” 说到这里,贾琏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听到他这么说,周围的将领都觉得,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狠辣的鬼书生。这个青年,第一次看着跟林如海很像。话语谈笑间,听着有王子腾的影子。可做事情上,却带着贾敬宁公的精髓。后生如此,家业不愁啊! 他们很容易会意明白,贾敬带出来的人都是很务实的。他们没有继续纠结贾琏的年纪问题,而是快速的拿着自己的竹竿对地图开始筹谋。 他们仔细研究,从路径到人口乡镇一级如何才能拖延时间等,做了细致的讨论。贾琏一句不说,只是让身边跟着的书记记录着他们的每一句言辞。很快,一个城而有效地计划被提及出来,贾琏看着书记官整理好的,一页页翻过,在桌子上弄整齐了装入羊皮袋子起身:“本官这就要进宫禀报了,诸位大人整顿好军士,同时同他们说清楚。不是我们不守,而是为了子孙后代,我们必须如此做。” “小贾大人放心,当兵的在前线抗敌,涂得就是家人安妥。这事情,不会有什么的。”看着从头到尾并没有干涉的贾琏,众人都他的印象还不错。 贾琏午饭都没得吃,就匆忙进了宫。木承泽此时正在享用午膳,见着贾琏询问了也没有吃,就留了他一起用。贾琏也没有客气,倒是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用了起来。木承泽停下筷子,看着纸张上做的会议记录,让一边的内侍拿了朱批,在上面写了一个准花了一个圈圈后,放在一边。 “回头整理一下,上个折子这事情就定下来了。用黑云纹的,做了武科暗折。” 贾琏用手帕擦擦嘴角,点了下头。他一边夹着自己喜欢的菜一边说道:“臣也觉得这事情,不能让朝中知道。但是对于前线,臣认为还是告知一下。只是做私下传告比较好。” “嗯!”木承泽点点头:“回头让巧儿安排人去前线一趟。你私下给你父亲去封信。” “是!”贾琏应声,便不在吭声继续吃用。木承泽看着他那自在的样子,突然间觉得好玩。这小子……似乎拿定了自己拿他没办法是怎样?不过看着他如此,倒是觉得日后的日子不是那么难熬。 人最怕的是死亡,但是人最怕的是明知道自己的死期还得迎难而上找死的日子。 木承泽现在就是这样的日子,其实他对贾琏的放肆能够容忍,很大的程度是因为贾琏也是这样的日子。 贾琏用了午膳,去了军部准备的办公室,细心坐下来整理那些将领的言辞,将其一一摘录并且署名是由谁做的。他将这份折子一式两份,一份给皇帝陵一份带回家存档。他要让后期依靠天险,依然能够安然居住的人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贪生怕死,他们为的不是个人安危而是子孙基业。 弄好了折子,已经到了傍晚。走在出宫的道路上,周围的官员都因着不熟悉,而很少同他交流。前科的探花郎,现在的三品大员京畿总管,三鼎传人。不管是哪项,都让贾琏的身份变得让人无法解除。 上了马车,接人的依然是兴旺之一。他们二人带着老婆随着贾琏过来,原本贾琏是不愿意的。但是他们也说了,不管自家老爷要做什么,总是要让人伺候的。就是外兵进入,也不会找他们这些下等人的麻烦。 回到家中,此时的荣禧堂旁边的梨香院成了他们小两口的住处。贾赦不在,邢夫人也不在。没得开正门的道理。贾琏从偏门进来,正好看见王熙凤早早的在炕上等着他一起用晚膳。 两个人,三四碟的菜很是简单,没有那些珍馐,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但是那昏黄的灯光却让贾琏有了温暖的感觉。 他让人准备了小酒,给自己和王熙凤一人一杯。并不狂饮,只是陪着菜小酌即可。 贾琏的折子上去的很快,第二日木承泽就看见了自己案上的黑锦云纹折子,他仔细翻阅。发现贾琏这个折子写的十分明确,没有一丝居功的意思。那个策略出自哪个将领,一一说了个明白。他感叹,林如海王子腾的眼力。 旨意在下午的时候,就下达了。听到旨意的京畿将领对于贾琏这个小贾大人很是认可。没有个人居功,更没有傲慢无礼。这个青年,用着那一身正气在走动。 皇上的旨意是眼下边关战事焦灼,对于边关附近的百姓而言很是不好。京畿安全暂时不需要考虑,派出一部分人马特意到前线,将那里的臣民接往内陆,举家迁徙的更是可以前往江浙湖广。 这个旨意,对于朝廷中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应该说在上皇过世后的一段日子,造成了眼下皇上的一言堂。不过好在,木承泽做事情还不是狂妄自居就是了。 冬雪飘舞,新年到来。很多京城的人家都张灯结彩,王熙凤也在自家中带着丫鬟婆子贴上窗花,弄了粥棚在寺庙附近。 过了年,皇上开笔,衙门开始办事。王熙凤敏感的发现,周围的勋贵人家开始搬迁了。他们并不是大动干戈的走,而是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走。丫鬟婆子提醒了她这个事情,她也只是叹息一声罢了。王子腾过世后,王子腾夫人就独自带着家产回了金陵。在这个京城中,她们算是举目无亲的了。 因着天寒地冻,战局并没有扩大。周边的县郡,人口大面积的离开,路上倒是安全不少。王熙凤做主给邢夫人去了信,要求将来人尽可能的妥善接纳。家中的良田需要农户耕种,许诺他们若是能够耕种五年,便可有三分的权益。等到二十年,就可落户自有。 贾琏听到了她这么说,觉得也是个办法,就写了折子给了木承泽。在大朝会上,却不想这么一个好的事情,却遭到了整个朝内官员的阻拦。毕竟眼下若是整个朝廷南迁,家中土地必然是家族后起的可能。没有了那些土地,如何在当地安家? 贾琏站在大殿中央,安静的听着那些人的纷纷扰扰。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在那些人吵闹完了。他漫步向前走了两步,目光锐利的扫了一圈,让那些人都看向他:“诸位大人,民生安定本来就是国家社稷的根本。本官提出这个折子,是有些羞涩的。毕竟这并非本官的良策,而是本官的媳妇。那妇人性子绵软,就是看见猫儿狗儿的都要舍了饭菜的。迁民入地,本身就是为了日后国民社稷。南方前些年瘟疫,后又有水灾,劳力损失已是遍地荒野。诸位大人怕是没见过的,本官在那边寥寥算算,也是十年之久。民户据地,两三年的有人开荒者,必然不会成为佃户。四五年的,长久佃户必然是主家赚了。可是,本官在这里说一句难听的,本官家中不足十口人,吃食穿衣仅仅依靠俸禄,单单也是够的。多了一些人情往来,也不过是一个庄子的。诸位大人家,种的了那么多地吗?吃的了那么多粮吗?” 他的话语,尖锐刻薄。在场的人却不敢出声反驳,但是却恨透了眼前这个青少小官。 王熙凤听到朝中的事情,看着回家沐修的贾琏,一边给他弄水煮花生吃,一边笑着:“你竟是惹麻烦呢!若是伯父和林姑父还在,怕不是要骂死你的。” 贾琏嚼着花生,味道十分香甜。他嗤笑一声捏了自家媳妇的嫩脸:“怕那个做什么?我们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头来他们都是要走的。要去跟诚亲王下跪叩拜的。迎春必然是储君,未来的皇后。我如何担心这个,你看我们日后,必然是国之忠良。加上正经的开国皇亲老贵……他们能耐我何?” 贾琏是想的明白,王熙凤是听着热闹。周围的婆子道是感叹自家老爷和奶奶,都是天仙搭配的却想着那事情。 虽然朝中大臣对于这件事情很是不情愿,但是木承泽的圣旨还是下了。不强求,但若是做了皇室内府会补贴损失并且对主母进行嘉奖,比如眼下的王熙凤,就因为贾琏的折子,得到了二品夫人的诰命。这比较那些还在家中等着自家男人给自己挣诰命的女人来说,幸运太多了。 贾琏不知道那些大人会如何,但是他觉得日后他们的后院会很热闹。土地田产这些东西,稍稍撒出去一些对于那些女人不算什么。但是见面后,明明是二品官的女眷,却要向一个三品官的女眷低头,这事情就有的热闹了。 事情热热闹闹的到了春末,夏初。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贾琏听钦天监说的,怕是又要大旱了。他回想起记忆中的这些年份,京中富户看准了时机买卖米粮,曾一度造成粮价高涨。早朝结束后,他没有前往京畿大营而是回到家中。王熙凤正崴坐在炕上,给自己远在金陵的两个娃做鞋袜。看着贾琏回来,很是惊讶。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家中带来的银粮可是富余?”贾琏拿起王熙凤已经凉掉的茶灌了一大口。王熙凤听他问话,很是惊讶。转而一想,眼下这个时节不就是荣国府倒了的第二年吗?当时米粮价格狂增,就是有些余钱的他们,也要节衣缩食。 “你是想……”她试探的看着贾琏。贾琏点点头:“倒买倒卖,先将富户的粮食能收的都收上来。然后压低价格,今年大旱眼下迁民还在进行不能路上没吃的。” 王熙凤细细算计,点了点头:“这事情怕是咱们一家也做不起来,这些年的确存了不少粮食不假。但对于这边的市场,也只是杯水车薪。你还是要禀告皇上,趁着风还没起来,就先压下去。” 贾琏听闻,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妥当,我不当家的到底是不清楚这些的。” 王熙凤看他小意奉承的样子,低头笑了。 对于不择手段的抬高粮价的事情,木承泽是深恶痛绝的。因此在钦天监出了大旱的预警后,就起草了旨意告诫有粮富户,如果发现哄抬粮价的行为,必然严惩。没收家中存粮,散放农户。 虽然说,皇上下了旨意。但是民间已经习惯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官相护,民生不顾的局面。若说皇上,实际上人们更愿意去花些银子消灾。 王熙凤比贾琏更明白其中的东西,因此当贾家的一些商铺还是低价收购米粮的同时,比收购价高出三分卖出的时候,就有人在朝堂参贾琏妻室买卖粮食,哄抬粮价。可是王熙凤的定价,到底是比市场低的多,低了将近六成的结果就是,很多粮商也看上了贾家的存量。 对此王熙凤只是让人记录了前来大宗买粮的,她卖的的确便宜。若是日后这些粮商能够做到本分卖粮,倒也就罢了。谁在在京城没有个三亲俩友的? 但若是做的过分了,那么她手头的购买协议就会成为那些人的催命条。她在等着,等着冬季的来临。 果然,秋季过去大量的人在京城中转南下,粮食就成了必须物。之前低价购粮的,还是哄抬粮价。他们本的,就是民不反官不纠。说白了,眼下各家各户都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粮食炒作,中饱私囊,没有人会去做断人才路的事情。不过事情,终究是事与愿违。在过了冬至的大朝上,贾琏一份奏折,将朝中半数官员套了进去。 这事情,是贾琏提前同木承泽商量的。朝中这三年,为的也不过是给移民争取时间。因此很多政务上的事情,也就不怎么管了。大量的基础官员,都派往了南方。就是内府令,也已经搬走了全套的机构。只是留下了一部分的老人,在这里伺候。 贾琏的参本,一时间朝野震动。但是他们却无法奈何贾琏,此时都在各自回家擦屁股的想法。木承泽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嘛?显然不会,在一阵发怒后,所有大臣都留在了大朝殿堂内,就等着内府令和红蛇卫配合抄家去了。不过好在,涉猎官员过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只是抄了部分家产,充公了事。当然,好处是从那之后,再无人敢哄抬物价了。 贾赦是在开春的时候,带着年轻兵士回到京城的。木承泽给出的命令就是,能拖就拖,不能拖就退。留着青山在不拍没柴烧。此时北方的气候,也不适合养人了。单纯的为了这些土地,损耗精兵强将不划算。贾赦个人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军中的兵士,在听到是先让他们的家人撤到南方,皇上还给安顿土地等方面,在对带着事情上,反而用心了不少。在贾赦带着精兵回来的时候,那头留下的都是油滑的老兵,数量也不多。无一不是为了给对方制造障碍,帮着拖延时间的。也是在贾赦回来后,木承泽下达了全民撤离的命令。只是他本人,会到最后一刻。 朝中很多人对此多有不满,但是想着自家二郎也不能死在战场上。也只能说说话,耍耍嘴皮子罢了。眼下西夏军倒是不妨碍,但是北涯隘口哪里已经有着精兵强将的金人等在那里。他们刚刚灭了辽,正是士气最正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两三张的样子!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虽然说我总是跳票,甚至我个人对这个作品创作的并不满意。 若是能够伸展开,成为八十万字左右的作品的话,我想这个故事我想表达的内容会更加明确。 可惜,作为一个言情,不管你是不是同人,四十万字左右是大部分读者的习惯。最初跟编辑商量的时候,也是卡着这个来的。 故事完结了,下一个我要开的可能是 职业小三上位邢夫人,或者是 林妹妹带着剑三系统重生。 但是从我个人对角色的创造习惯来说,我更喜欢王熙凤这样的。 五月份开红楼新书,三部红楼后,一起开定制。希望大家能够捧场! 第81章 败国佞臣 陆陆续续的又是一年冬,京城内很是萧瑟。店铺关闭,行人匆匆。哪怕是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依然无法阻拦人们前往码头的决心。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若是不愿意跟着固守的,可以离开前往江南。朝中大臣也是早早将妻儿老小送走,前线的位置已经退后到距离京城不足五百里的位置。实际上,西夏军在哪里按兵不动,很大程度不是因为抵抗强烈,而是因为他们在等突破北涯隘口的金兵。 此时的贾琏坐在京畿大营中,身边留下的都是陈年老将。对于大面积的迁徙和撤退,有些老将是不愿意的。年轻的更是觉得,如此放弃很是可惜。但是他们也清楚,从六年前的旱灾开始,黄河改道让背面蛮子的地区水草风貌,而这边却渐渐变的荒芜难以耕种。民生种田,求得就是天地赐予。没有好的天气,农民种不了地,没有了收成。时间久了,必然会发生民怨。 皇帝将人口迁徙到南方种地,也是因为上皇在位的时候,南方多发瘟疫。造成人口减少不说,劳力不够的结果就是地产荒芜。人口过去固然是好的,但是将北方大量的土地让了出去,多少他们这些武将是不乐意的。 营帐内的气氛充满了阴郁,贾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几个老将都卸了盔甲,下面人上了姜汤一个个捧着暖手。但是此时,心寒的居多,暖不过来的也多。 “皇上此次决定,寒了很多人的心啊!”一个年级中年的将领叹了口气说道。贾琏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只是听一边的年轻说:“本来就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却偏偏做成了溃败。吾等日后如何面对后人?” 他的口气不是很好,贾琏依然没有吭声。实际上,在这个事情上,他更宁愿做一个亡国的佞臣,也不能为了自己的清明葬送了眼下五百多年的积累。 江北这边三个州的情况基本上不错,若是继续战争就会造成民不聊生。富户存着梁,他能那样操作一次不等于能操作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各地的情况不同,加上朝政本就让上皇在位的时候,给弄的朝政荒芜,怨声载道。很多有名的人士,都纷纷离朝散居民间。 上皇因为北涯隘口失手逃离金陵,将皇位传给一直不被看好的五皇子。也就是现今的皇上。可是皇上登基面对的是什么? 外戚甄家,几乎成了江南地区的土皇帝。明面上看着你个皇帝,实际上很多金陵人只闻金陵甄不知座上木。 剔除甄家本身就废了很长时间的力气,大雍缠绵五百多年,功勋世家盘根错节。很多东西,都是动一发而惹全身。加上武勋家庭还是战事的依仗,哪怕明知道留着就是会成为一颗庞大的毒瘤,也只能留着。好不容易熬到了上皇过世,却得知西夏王实际上就是曾经的果郡王的时候,平安州叛乱已经成了即将开始的事实。 皇上难为,官员为求得不是子孙后代记。几乎嫌少有几个明白,眼下朝中乱局和国安民生的。一如眼下坐着的将领,他们居多的还是有着哪怕战死也要求得一名的想法。 功名功名,你是得了功名可是你的儿子会如何?孙子会如何?之后的子孙会如何? 贾琏在内心中嗤笑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他是刚刚做爹的人不假,但是他却走过了比这些人都要长久的人生路。他不想,到了日后他的儿子被子孙问起,为何当年不避逃江南?为何让我们做了金人的阶下囚?为何明明可以回去,修养生息重新开始?既然从金陵起兵北进,建立了大雍为何不能重来一次?为何非要将全部的力量都用在本就毫无价值的土地上?得到了又如何?没有人会去耕种常年不下雨的土地,同样的也没有人会经营衰败的城池。 他等着那些人侃侃而谈完毕,从袖子中抽出一卷圣旨站起身来。原本正兴高采烈的抒发自己的郁闷之气的人,看着拉开圣旨的贾琏,突然间都安静了下来连忙跪下。 “奉上恩旨,除徐魁、安霖两位老将军外,其余将等整理军机,待精兵与今夜开始收拾军械物资,与三日后登船。京畿大营,只留五百人即刻。钦此!”贾琏收起旨意,放在一边供奉营旗的地方,看向两位老将军:“二老,皇上有旨意下午进宫面圣。” 贾琏没有停留,甩甩衣袍离开了。贾赦早早的就被安排去了金陵,他也知道贾琏一定要他离开很大的程度是为了家中的幼子。林贾王三家的传承,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他并没有斥责自己的儿子不孝,他知道若是能够如此大丈夫也不算白活一世。只是想想,这个跟自己并不怎么亲近的少年、青年……一个大丈夫,他却感慨万千。 回到家中,王熙凤在整理日常的衣服。甚至将早年的嫁衣都找了出来。贾琏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连忙让她停下来。搂在怀里:“真的在这里陪着我?现在走还来得及,金兵突破北涯隘口怎么也得五到十天。” 王熙凤娇笑一声,拉着他的手:“你我还在乎那个吗?又不是第一次死了。” “哈哈哈……”贾琏听了笑得开怀,他搂紧王熙凤:“我看着你拿出嫁衣了!” “我想重新弄弄,穿上送你一程。你可是能穿内阁的大红袍?” “我想想办法!”贾琏紧紧地搂了两下,捏了媳妇的嫩脸:“你家男人我肚子饿了,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有新送过来的羊肉,宫里赏了鹿肉。我琢磨着做什么都浪费了,不如吃锅子的好。年头的时候酿的甜酒,现在也能出韵味了。”王熙凤笑着从他腿上下来,起身吩咐准备午膳。贾琏再没有提这些,只是看着自家媳妇忙碌着,他觉得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就好。但是他选了一条不归路…… 三日后,京城中除了贾琏这么一家外,也就剩下一些老兵了。他们都是自愿留下的,红蛇卫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京城前往金陵。宫内,现在剩下的只是乔安等几个内府令,当然还有那后宫。宫女太监大数都留了下来,宫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很多宫妃都知道,等待她们的不是被送走,就是跟着一起死。面对死亡,她们没有了往日的争芳斗艳,都萎靡在自己的宫中。 木承泽对于后宫的嫔妃是有安排的,他可不想有那么多的女人参杂在他跟皇后的盛典中。只是放着她们吓吓罢了!再过一日,圣旨就下去乔安他们会派人送这些女人到达金陵。此后,改名换姓重选夫婿还是入庙修行,就都不是他能够顾及的了。 “梓潼!”看着站在台阶上迎接他的袅袅身影。他抿唇笑着快步走上去,握住皇后的手:“等了多久了?这天气冷,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皇后笑着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进入宫廷。 三日后,乔安送走了那些宫妃,远处的战局也得到了确定。徐安两位成功的拖住了金兵,用溃败的架势散了军连夜回到京城。码头上灯火明亮,船夫都在等待着这最后的军人,通过他们一起回亲人身边。 乔安跟着贾琏,看着最后一个士兵上了船:“小贾大人,这是最后的船了。等着码头整理好,所有的船只都会被烧毁。”他提醒贾琏,眼下后悔还来得及。 贾琏摆摆手:“乔公公,您若是不走,也是走不了的了。” “咱家是跟着皇上的,没了皇上咱家也就没了。”乔安抬抬下巴抿唇一笑:“前儿小贾大人要的红袍,小的让人准备好了。就剩下镶嵌补子,皇上说了小贾大人要什么补子就给什么。” “嗯……”贾琏沉吟一声……:“我师傅用什么,就给我什么吧!横竖的,就最后这一得瑟了。我只是配合我家娘子的喜好罢了。” “贵夫人还没走?”乔安知道贾琏是带着妻子来的,但是一直没有怎么接触。内府令的人都抽走了,也没啥可以监视的。他原本以为,贾琏早早安排妻子离开了。 “她说。要送我回家。”贾琏垂目,欣然一笑转身离开。乔安听着这个,顿时心生佩服。这对小夫妻,有着同皇上和皇后一样,深厚的感情和胸襟。若是留在日后,怕是顶梁重臣。可惜了…… 金兵围城,完颜阿骨打骑着战马看着二十里外的城郭,那雄伟厚重的城墙在白茫茫的荒野中很是显眼。一路上受到的抵抗不多,似乎都有着拖延时间的准备。他冷眼看着,在西夏兵的后面跟着想看看最后能不能进入这座城池。 他年少的时候,曾经陪同使团进入过。跟随的汉官说,其繁荣不亚盛唐。那是一种何等的繁荣?他的内心十分激动,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进入这座城市,成为它的统治者。 在距离城墙不足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派了探子前去探寻。城门紧闭,城墙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士兵在巡逻。似乎,这座城市已经进入沉睡,如同即将死去的老者。 贾琏换上了内府令利用后宫宫女赶制出来的内阁首辅大臣的衣袍,带好冠冕走出荣国府。赶车的依然是兴旺二人,他们已经在衣服里面穿上了孝服,只等着城门破的那一刻送他们二爷回家。 木承泽穿着自己的皇帝大服,让人在宝座旁边摆放了皇后的凤座。皇后一身大服,她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此时内府令已经准备好了棺椁,不管对方是鞭尸还是如何,她都不畏惧。因为,她会跟着她的良人一起走向那条路。 “可是怕了?”木承泽拉着皇后的手坐下,一边乔安准备了两杯毒酒,装在墨玉杯里面。皇后摇摇头:“只是觉得,那贾妃躺在你的另一边,觉得膈应。” “不会的,除非完颜阿骨打想用礼仪安葬我们。”木承泽温柔的笑着给皇后弄了弄眉角。乔安在一边笑着道:“贾贵妃的棺椁早早换地方埋了,小臣私下做的还望皇上恕罪。” “你做的事好事,朕为何要怪罪与你?”木承泽摆手笑笑:“贾琏可是来了?” “在外面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大雪天的,怪冷的厉害。”皇后对于这位敢于在这种时候依然陪同的臣子,心生好感。都是走最后一程的人,说不定忘川河上,还能做同一艘船呢! 贾琏走进正殿,看着坐在上面的两位恭敬行礼。木承泽看着贾琏,示意乔安将准备好的败国书和皇帝令玺用托盘递给贾琏:“拿走走吧!朕想跟梓潼再呆一会儿。” 贾琏看着那如同普通夫妻一样,情意切切的二人点点头:“果郡王之子,宝玉此时还看管在大观园内。臣想着,让人放了他出去就是了。” “这事情你安排就好。”木承泽点点头:“巧儿,送朕的首辅一程。” 乔安领命,伸手示意贾琏同他离开。剩下的内侍将宫门紧闭,木承泽拿起一杯酒放在皇后手中,自己拿起另一杯:“梓潼,可愿与我交杯?” “好!”皇后笑着迎了上去。酒是美酒,毒是安毒。没有什么痛苦,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互相依靠着。时间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早晨的阳光从正大光明匾上划过,射入殿内。如同时间的余晖,扫过的是金黄明媚后的残阳。 贾琏捧着托盘一步步慢慢的走出宫禁,周围有一些留了下来的人,他们都看着这位一身红袍的大官走向城门。看守城门的是自愿留下的老兵,他们不是身体残缺就是风烛残年。 “贾大人……小的等……送您一程!”他们都知道,贾琏这次走出去就回不来了。这个年轻人,虽然用了屈辱的败国策,可只有他们这些老兵明白,什么叫做未雨绸缪、什么叫做青山倚在。 完颜阿骨打骑着马在城门前停留了许久,他在考虑着如何攻打这座城池。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城门忽然间开了。他身边的人纷纷抽出腰刀准备突来的袭击,毕竟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同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对比,很是不符合。 之间在白雪茫茫的城门前,一个朱红的身影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了近前。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官员,但是从那一身朱红大袍不难看出他的身份。一品高官……完颜阿骨打看着他捧着的盘子,抬了抬下巴! 贾琏看着一群骑兵中间的那个人,微微一笑:“来人可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 “正是本国皇帝,你个汉官怎可如此无礼。”完颜阿骨打还没有开口,他身边的一个侍卫气愤的出口。 贾琏没有在乎那个,而是自呛圆润:“小臣内阁首辅,贾琏。特奉大雍皇帝旨意,送败国书同皇帝玉玺令印。只求,贵国皇帝看在此都城为大雍五百年基业建立,万不可损毁他弃。” 完颜阿骨打看着眼前这个挺身如玉的青年,顿时心生好感。他向来都是爱才之人,只是听说这个国家臣子贪婪,皇帝昏庸才有了难进的意思。可是今日见了,在这等兵临城下的时候,还有如此风骨之人,必然不同于那些谣言。他打量完贾琏,开口道:“贵国皇帝呢?” “圣上同皇后一起,已然驾崩。” 听到这个,周围听得懂汉话的金兵都纷纷抽出腰刀。他们是尊敬战死和不服屈服,自杀的人的。那是一种气节。完颜阿骨打给身边的侍从一个眼神,那侍从下马走到贾琏身前,接过了他手中的托盘。贾琏看着他走回金兵之中,扭头看了城门内的老兵一眼,点了下头。从长袖中抽出一把略长的匕首,在完颜阿骨打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刺向胸口。 看着那人跪着面对城门,鲜红的血液滴落下去染红了地面。在里面的老兵想要出去,但是金兵早早有人拿起了弓箭。等到老兵不敢动,都缩了回去后,完颜阿骨打才挥手让弓箭手放下弓箭,他喊来身边的人:“吩咐下去,安营扎寨。” “不进去吗?”听到他的命令,作为西夏王的国君王皱眉看着金国的国君。 完颜阿骨打看了他一眼,扭头离开。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嘲讽道:“我们金国的契丹勇士,不是畜生。他愿意看守着,必然是里面有他珍视的东西。多等记日又何妨?还是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果郡王,嘲讽的笑着走开。 到了傍晚,城市内已然静悄悄的。黄昏的日头慢慢偏斜。完颜阿骨打早早吩咐人留守着城门,果然一辆大木马车慢慢悠悠的,由四匹马拉着走向城门。他骑马带人过去,就看见一妇人一身红衣,映照着斜阳的辉光如同即将涅盘的凤凰一样踏雪而来。 王熙凤心疼的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已经僵硬冰冷的贾琏,她轻轻地扶着贾琏看在自己身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异族男子:“我是他的妻子,能否告知妾身您是何人?” “金国君,完颜阿骨打!” 听到这个名字,王熙凤愣住了。那个统治北方,绚烂的契丹金国。她低头晃了一下神,小心的将贾琏平放在地上。走到完颜阿骨打身前,欠身行礼:“不知,可否借腰刀一用?” “杀我?”完颜阿骨打很吃惊这个女人的勇气。同时,也被她的美貌所惊艳。这是一只漂亮的凤凰鸟! 王熙凤摇摇头:“先夫有件事情怕是没做好,我想替他完成。西夏王,乃我大雍前任皇帝兄长,翼亲王之子,赐封果郡王世袭。两国战事,成败各自。但是,卖国者……” 听到这里,完颜阿骨打抽出腰刀递给王熙凤,他给身边的人使了眼色。原本正想着如何将这个女子弄到手的西夏王,突然间被人制住。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送到了王熙凤刀前。 这是王熙凤第一次杀人,也是最后一次。她向来都是心软的,但是此时她手起刀落,麻利的如同宰杀一直鸡。 鲜红的血液从脖子处喷涌而出,两边的侍卫迅速的收手甩开,没有沾惹上。王熙凤拎着血淋林的刀回到完颜阿骨打身边,将刀递给他。她此时浑身颤抖,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其他。在城门内的马车已经挂上了素白的孝饰。 王熙凤看了看,又收了回来。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手帕,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递了过去。 看着那白皙的手指,血红的帕子。完颜阿骨打皱了皱眉,他觉得这个女人若是跟了他,必然是最好的。但同时,他也明白,这个女人他是得不到的。收起腰刀,王熙凤扶起贾琏: “我要带我相公回家,在河边码头有最后一只船。”她说的平静,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开始完颜阿骨打却听到了丧钟的声音。他沉默的点点头,挥手让士兵让开。 兴旺一身孝衣帮着王熙凤将贾琏弄上马车,平儿在一边伺候坐在马车前面。金兵对于这二人很是承认,让路安葬也是使然。他们抽出腰刀指着天空,这是很高的礼仪。西夏兵畏惧于金兵的勇猛,哪怕国君死了也不敢动一二。四下白雪再次飘起,将那原本的血迹遮掩干净。夜幕慢慢上来,在马车走了不远就听到了哭声: “二奶奶……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这是完结,你们信吗? 第82章 再相逢 炎炎盛夏,古都长安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都被这热乎乎的天气弄得,显然是家中的空调很是不错。此时在一家临街的星巴克里面,一个艳妆女子长发梳成一个侧髻,插着两根乌木祥云纹头的发钗,敲打着手中那白色翻盖的苹果电脑。 她面前摆放着一杯咖啡,似乎已经没了热气。不过好在,这大热的天气热得也吃不下去。 网页上显示的是一个扣扣群,里面的人群正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一本书籍的结局。让他们如此讨论的,必然不是什么好结局。用看书的人说,堪称悲剧。 文中贾琏死的悲壮,将原本猥琐流的东西统统洗了干净不说,还带上了忠臣的名头。而最后王熙凤那一身红衣,踏雪而来结果最后就听听见了远去车厢中的哭声。这样的结局如何让读者满意呢? 不过,面对这些女子显然不是其中的一员。看看她号码就不难发现,她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作者大人。 王熙看着屏幕上读者的纷扰,很是无辜的用指甲锉修整着指甲。她从那场如梦一样的红楼中回来,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一本六十万子左右的书。娓娓道来的,是那些在她记忆中,谁梦中不知真假,是否存在的人和情感。她个人觉得,结局到这里就好了。 嘀嘀嘀…… 一串扣扣被私敲得声音响起,她打开对话窗。说话的是一个老读者,似乎在她开始入VIP的时候,对方就跟着追文了。 [怎么就这样结局了?] 果然是老调重弹的东西,王熙撇撇嘴角:“我觉得刚刚好。” [好个冒险啊!结局根本不是这样的。] 看到这句话,王熙乐了。她愉快的敲打上文字:“那你认为,结局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对方似乎被这个问住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王熙也不介意,她就是完结了作品,在这个咖啡厅吹吹冷气休息一下。大热天的,家里呆着父母吵闹着相亲结婚,不如出来找清静。 在她修整好一只手后,对方的头像上显示他在输入,王熙挑挑眉,继续修指甲。 过了许久,一段文字才跃然而上。却让她猛地起身,差点撞翻了桌子。 [最后的船并没有前往金陵,而是逆流而上渡过洛河,转手上了马车去了长安。四年后,在长安的一家小小的而进院落中,二人迎来了今生最后的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取名安然。不入字辈,一如两个人舍弃了姓氏一般。诚皇二十四年,进军北上。金朝完颜阿骨打病重,长子早亡留一孙。其叔父以勤王为名围困都城,大雍趁虚而入,重拿失地。信宗六年,贾苍担任西州府伊入住长安。父子相见!] 王熙慢慢平息了呼吸,她颤抖着手,在上面敲打着:“你是谁?” [凤儿!] 看到那两个字,王熙不管不顾的敲打出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忍着眼泪等着电话响起。很快,她听到了陌生来电的消息,颤抖着手拨通对面是一个声音清澈,带着公子如玉的温柔腔调,却让她熟悉的想哭。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落着。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自己的所在。对面的呼吸似乎能够通过线路烧灼她的皮肤。 一个多小时后,她平息了情绪就看见一个身穿嫩粉色短袖衬衫的年轻男子推开了星巴克的门,四目相接下是谁都能看的出的情谊。 一杯咖啡,安延坐在美艳女子面前。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肉嫩的皮肤:“想不到,再次见面你都成剩女了!” 他说的轻巧,听得却开始哭。看着那眼泪,安延无奈的掏出纸巾小心的给王熙擦干净:“怎么哭了呢?是怪我来的晚了?” 王熙摇摇头。她只是管不住眼泪,并不是爱哭。她吸吸鼻子:“德行……看你样子,高富帅?” “是啊……年方三十四,正值青春壮年期。”安延向后一靠,笑呵呵的王熙。虽然面容上变了不少,但是他能够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妻子。三次轮回也不曾忘记的妻子。 王熙瞥了他一眼,起身拿着包包:“我去洗手间,补下妆。”